译者：环四次甲基四硝胺

校对：兰斯洛特

我们内心的苦涩天使

善意的极限

为你而来

                                                                    

货运飞船安提乌斯号  木星宙域

    “信号联系。校正距离。”

    技术神甫的伺服颅骨在舰桥上嗡嗡作响。

    一直在打瞌睡的值班员猛地挺直身子,眨了眨眼睛。维克一直坐在一个空置的掌舵座里，试图抵抗交替袭来的疲劳和不安 。

    “什么东西？”维克问道。

    “不确定，”技术神甫说。在脱离天王星轨道后,她从引擎甲板来到舰桥,负责掌舵与传感器控制。这回答使维克稍稍放下了心。这位冷酷无情的技术神甫名叫chi-32-beta，看上去她既无困意，也不像舰桥上其余人类船员那般惊慌失措。“它是一艘小型的太空飞船，速度很快，信号特征很微弱，”chi-32-beta继续说道。“根据现有可能推测，我猜它配备了反侦测系统。”

    “它藏起来了，”维克说。

    “分析不准确。比起它藏起来，更像是我们没有可以观测它的眼睛

    “军队？”

    “几乎可以肯定，”科技牧师说。

    “它看到我们了吗？它正在接近吗？”他问道。

    “对于第一个问题，我认为如果它神圣的机器系统足以蒙蔽我们自己忠诚的鸟卜仪，那么它有能力观察我们一段时间了。”技术神甫停顿了一下。维克看到她那抛光的金属脸上雕刻出来的嘴唇里齿轮在转动。“至于它是靠近、经过还是远离我们，我没有数据可供判断。”

    维克咬了咬嘴唇。他想过去找科伦，但自从他们逃出天王星后，这位安提乌斯号的名誉舰长与他们渐行渐远。当她说话时，总是显得心不在焉，而当她专注某事时，她闷着一股几乎无法压抑的怒火。她越来越少在舰桥现身，维克宁愿不知道她去哪了。但他…又不是一位资深船员。

    “去找科伦女大副，”他对一位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初级军官说道。“让她现在就返回到舰桥上。”

    军官点点头，离开了。

    维克闭上眼睛，用掌根揉着眼睛。几个小时以来，他一直在头痛。尤其当肾上腺素在前几天耗尽后，疼痛变得更加剧烈。而其他人跟他也差不多。他们离木星和星系核心越来越近。。船员们从短暂睡梦中醒来，他们之间的轻声抱怨传到维克耳中

    一切都在崩溃。到处都在出事：上下级之间一直在争吵。这是一艘民用船，一艘短程货运飞船。它的船员不是军人，权威和指挥的习惯还未能在这短短几天内深入人心。在货舱里的难民……他每天都去看他们，直到今天。他最后一次走进货舱时，他们不是朝他蜂拥而来，而是朝门奔去，他们的眼里充满了茫然的绝望。

    难民……他们现在不都是难民吗？

    “信号强度改变了！”Chi-32-Beta说。“辅助信号返回与主要信号分离。绘制位置和矢量。”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第二次回归与第一次回归分开了。它更小，没有传感器反馈。在更容易解析的术语中，我们检测到的船只发射了穿梭舱或轻型逃生舱。我们的鸟卜仪可以看到它。我正以此来推测主要信号回报的数据。”技术神甫沉默了一秒钟。 维克从她的面具里听到了金属摩擦声，让他想起了一个尖锐的吸气。“建议做好迎接撞击准备并立即锁定内部舱室！”

    舰桥上的军官从昏睡中醒来，却又马上惊慌失措。深红色的灯开始闪烁。

    维克向科技神甫走去，后者在大喊大叫。

    “他们离我们很近——肯定已经追了我们几个小时了，他们发射的小型飞船正在直接快速地接近我们。”

    “那是什么？”

    “我猜测它是一种攻击手法。”技术神甫将头转向肩膀，与维克对视。她的眼睛是两枚抛光过的钢化水晶。“他们打算登上我们的船。”

    “还有多久？”维克问道，仿佛是回答这个问题一样，机械音从舰桥上的扬声器中迸发出来。

    “准备迎接撞击！还有十秒！准备迎接撞击！”

    维克转过头看向观察点，看到一个光滑的物体砸在船身上，就像从夜晚射出的火箭正中目标。

                                                                    

    这么多人没了，就这么没了，而维克甚至没有犹豫……

    拔枪，是的，他拔了枪，你当时有什么选择？ 

    你不得不这么做。他丢下了船长。他杀了她。你有什么选择？

    没有。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孩子。所有这一切都让两个富有的小混蛋活着。

    有多少人死了？

    他杀了他们。是的，维克杀了他们，不是你。

    是你下令从港口离开，但他可能会射杀你……

    你别无选择。

    在寂静中,曾经的女大副、安提乌斯号的荣誉舰长扎蒂亚-科伦感受着这些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翻滚。通道很暗。手枪挂在手指上，仍在冒烟，枪膛已空。她蹲著的地方到处都是厚厚的黄铜弹壳。在更远的地方,尸体半掩在阴影里。五个,或者更多。她不确定。那一瞬间，她从眼角瞥见了他们。

    她别无选择。

    她一直漫游在甲板上。当她正在密封隔板时，他们突然冒出来了，她拔出枪……

    科伦瞥了一眼通道尽头的密封门。她来到甲板上检查他们是否安全……

    不，这只是一个谎言……她只是想离开舰桥，那个充满恐惧的地方，维克和他的护卫看着一切，好像他们不信任科恩一样。

    一想到他们，她就怒不可遏，恐惧就是她怒火的燃料，如同火焰遇风化为火焰风暴。

    那不是她的命令！他们怎么敢怀疑她。那是她迫不得已，必须要让船只重归虚空的人……

    她四十多年的光阴都是在这艘船和她的姊妹舰上度过的。满载矿石和物资，在天王星的卫星之间一次又一次的穿梭往返，一成不变。平凡的生活充满了无聊，但在米兰达港口的神庙中，她参与了几次寂静聚会。在甜言蜜语中，她上钩了。她触犯了禁忌，她触碰了某些特殊事物，偷尝禁果的滋味让她不由得这样想。不过,过了一段时间,这些就变成了男人和女人戴着破烂的兜帽,说着一些废话来认识彼此,一切又都变得平淡无奇了。只需符号和硬币在任何一个码头都可以参与这种半社交半仪式的聚会。

    她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具尸体上;它的手是张开的…掌心有着像活着一样的星状图案，在她开枪前他们大喊大叫什么？食物，关于食物的东西。

    她做了什么？

    不，不，不……这不是她的错。

    维克在想什么？船上几乎有一千名难民，却只给船员供给。维克应该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仅仅几天后，饥饿便会蔓延。很快，这将让货仓中的难民前行到比这个通道更远的地方,他们刚刚从黑暗中跑了出来，但她……

    她则……

    他们不应该在这里的……

    “这不是你的错。”

    那声音使她呆住了。她紧盯着死去的难民。心脏的砰砰声传入耳中。然后她笑了起来，声音回荡然后坍塌成泪珠。这是她的声音，当然是她的。这些话是她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不是你的错，扎蒂亚-科伦。”她听见她自己在说话,话语吐在空气中，然后结成晶莹的寒霜。

    “这不是你的错…”

    她听到了脚步声，慢条斯理地穿过甲板朝她走来。

    她试图抬头看。

    她无法抬头。

    她无法动弹。

    她的心跳停止了。她的呼吸霜冻在空中，闪烁的尘埃悬在她的眼前。

    “那时你别无选择，现在也没有……”

    在她的视线边缘出现了一个影子,像是一个人的影子。她想闭上眼睛,想看别处。当那个身影在她身边停了下来时,她的眼睛仍然睁着。

    “但你确实有一个选择……”

    她闻到烧焦的肉，还有一些其他的，让她想起米兰达神殿里曾烧过的香。一座神殿……一座神殿，只有一间带有蜡烛的房间，地板上有划痕，还有几只碗承接着破损的水管留下的水流。

    “你们都可以选择听从哪些天使……”

    霜冻在她的四肢和脖子上爬行。

    “你可以倾听那些你知道是真实的声音，这会保证你的安全，即使这意味着你必须只是一道火苗，而不是永恒的光芒……”

    血……她可以闻到血腥味……还有水……

    “或者，你可以听到所有的仇恨，愤怒和怨恨，就像父母带着孩子一样……”

    那东西动了一下,她现在看得见了。

    “你们人类总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个锋利的东西钩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抬了上来。两只黄色的眼睛俯视着她。

    “你总是选择聆听心中的苦涩天使……”

    她无法吸气，因而发不出尖叫。

         “所以，我们听到了。”

                                                                    

    “你是从泰拉来的?”男孩问。

    “是的,”梅赛蒂答道。“我出生在那里。”她将玻璃棋子移到金属游戏板的一个插槽中。男孩皱起眉头。他妹妹蜷缩坐在椅子上，眼睛沉在一张忧郁的脸上。她倾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比那个男孩大至少5岁。她叫莫莉，而男孩叫努恩。他们是维克的孩子。两天前，他们设法进入了她睡觉的房间，并把她当成了满足自身好奇心的源头——使他们能将注意力从当前灾难上转移。那次她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男孩仍不满足，又请求她讲更多的故事。后来维克顾命阿克辛雅跟着一起过来，她在房间的边缘化为一道冷眼旁观的影子。

    当安提乌斯号穿过天王星和木星之间黑暗的海湾时，梅赛蒂正讲述着故事。显然，这些气态巨行星正处于其轨道周期的一个阶段，而使得木星处于天王星和内太阳系之间的直航航线上。没有爆炸，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冲击和爆鸣，只有萦绕在船上所有人脑海中越发沉重的压力，这让时间流逝变得缓慢而痛苦。

    “王座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是什么样的?”努恩问。

    梅赛蒂耸耸肩，笑了。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很久没去那儿了。但是你想知道真相吗?她在板上挪动棋子，把声音压得像舞台上的窃窃私语。“我一直觉得它很丑。天空中有雾。泰拉上曾经有海，不过已经没人能记住到底是到底是什么时候了。现在只有灰尘和臭味。许多建筑物都太高了。人山人海，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你去哪儿了?”莫莉在房间的另一头问道。梅赛蒂环顾四周，只见那姑娘一动不动，却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如果你离开泰拉很长一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梅赛蒂凝视着女孩的眼睛，想着该如何回答。

    “我去看帝国的建立。”

    “这是什么意思?”姑娘问。

    “问题够多了，”阿克辛雅在角落里说。

    梅赛蒂看了看顾命，又看了看游戏板上的彩色棋子，然后对努恩示意。“我想你可能赢了。”

    警报声在他们周遭尖鸣。

    

    突击舱击中了安提乌斯号的中轴，固定爪从突击舱的侧面射出，掘进船壳，将它自身死死固定在船壳上。钻齿环开始转动，热熔武器在直瞄射程里发射，船壳的表面开始沸腾，泛出橘黄色。突击舱底部的聚能炸药爆炸了，冲击波射入起泡的金属，把它变成飞溅的白热液体。突击舱摇晃着，但它的刃足挖掘的更深了，把它咽喉中旋转的锯齿咬入发光的伤痕。

    第二轮炸药爆炸，彻底撕碎了船体的最后几英寸。一次冲击撕裂了裂口附近的通道，被密封的舱盖从铰链上脱落。一名靠近撞击点的机组人员被撞到墙上，变为一个由碎肉和骨渣组成的破烂人偶。

    这对掘齿之间的一道观察孔破开了，一道道身影从中落下。深红的虚空甲让他们的轮廓显得膨胀，压力软管从他们背后的金属罐上蜿蜒链接到他们半球形的头盔上。

                                                                    

    在靠近船尾的客舱里，当爆炸的冲击波使船体战栗时，梅赛蒂从地板上站了起来。阿克辛雅已经有所反应，她抱着两个孩子，快速走向门口，宛如一阵疾风。顾命的手里紧握着长筒手枪。

    “阿克辛雅，”梅赛蒂喊道。这有些不对劲，梅赛蒂似有所悟，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后颈和手臂后侧的皮肤刺痛起来。在她的脑海里，她看到了那只狼的幻影，它对她微笑，露出锋利而鲜血淋漓的牙齿。“别走。有些东西在这——”

    顾命转身，打开门。

    “我需要找维克船长。”门打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梅赛蒂，她未能控制好面部表情，露出赤裸的轻蔑。 “假如你早落入他们手中，我们就没这么多事了。”她转过身。当努恩从阿克辛雅的身边回头望向她时，双眼睁得大大的。

     “不，”梅赛蒂叫道。她在战栗。颤抖如同一枚寻找出路的重物，在她体内奔腾，扩散。梦中的那些符号图像浮现在她脑海里——琪乐、，行星、符号、象征和含义。记号被改变了，发生了移动。它们热得发着红光，烟雾缭绕。她清晰地知道那是一个警告，就像有人在她耳边大喊。“还有别的东西……别的东西来了……别走！”

    阿克辛雅看似不会停留。但她站住了，从袍子里掏出一支小型激光手枪，扔在了梅赛蒂脚下。

    “这就是我仁慈的极限。”

    然后她走了，带着两个孩子冲进了门外走廊中闪烁的灯光里。梅赛蒂看了两眼那支枪，思绪被危险的预感和涌上心头的凶兆所击穿。她摇晃着身子，嘶嘶地咒骂，弯下腰拾起枪，追逐着顾命。

                                                                    

    当突击舱引爆第二枚炸弹时，维克早已动身了。冲击传遍了甲板，呼喊淹没了警报。舰桥上的一些船员正在从安提乌斯号的武器柜里取出武器。维克手中握着激光枪。摸索着从舰桥向舱门走去。汗水从他身上涌了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好像要将他的肺锯开一样。他的身体在他的大衣下颤抖。也许有人在他身后叫他，但他没有听见，也没有停下来。他能想到的只有他的孩子们。他把孩子留在了两层甲板下。那里很接近破口。

    “帝皇保佑。”这就是他的妻子赛迪娅第一次将救世派介绍给他时所说的话。 “过去如此，当下如此，未来亦然。”

    他从掌舵平台走下楼梯，看到一名警卫，但当维克对他大喊时，那人转身逃走了。

    “但是已经有数十亿人死去了？”他问道。 “如果祂保佑人类，怎么会发生战争呢？”

    他的妻子耸了耸肩。

    “如果没有黑暗和危险，那么他为何要保佑我们呢？”

    又一次震动在甲板上传导。墙壁像敲击的锣般轰鸣作响。他气喘吁吁，汗水涌进他的眼睛。

    “愿祂保佑，愿祂保佑……”他气喘吁吁，话语脑海中回荡。请让祂保佑他们。

    他到了舰桥的门口。在他身后有一声惊叫，那是技术神甫的机器发出的嘶哑声。

    弹幕撕裂大门。维克被冲击波震退。

    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腹部。他摇摇欲坠。空气从他的肺部冲了出来，他正倒下，只剩模糊的意识知道他的双手仍然抓着激光枪。接着又是一阵冲击打在他的肋骨上，他撞上了一根支柱，摔倒在地板上。

    他四周全是人影。全副武装的人影从洞口涌了进来。红色的装甲，半球形的头盔，黑色的眼槽，手中短粗的枪械散发着电弧。维克想站起来，想往前走，想把枪举起来……

    “你应该相信更多，”赛迪娅说。

    他的动弹不得。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是信仰的根源 - 不仅仅是信念，还有信任…….”

    身着动力甲的士兵向前移动，每一步都伴随着枪声，步伐稳健，速度轻快。维克感受到尖叫声正离他远去，世界变得柔软，模糊。他的视线的边缘正渗漏出红色。

    “祂自有宏图，他注视着我们所有人……”

    “已清除”，一个被机器扭曲的声音从视线外传来。

    “你需要做的仅是相信……”

    努恩和莫莉的脸浮现在他脑海中，比移动的红色阴影更清晰。

    “这个还活着，”附近的一个声音说道。维克突然意识到一切都变得安静。灯仍然闪烁，但没有警报，没有喊叫……

    “只是相信？”他问道。 “似乎要做的并不多。”

    “信任就是一切，”她说。 “它意味着一切，我的爱人。”

    他抬头，看见一个黑色的，镶嵌在鲜红色头盔上的眼窝。

    “帝皇……”他勉强道，仿佛能听到自己滞涩而又刺耳的声音。枪管遮住了他看向房间的视线。他可以看到枪口内灼热的东西。 “帝皇庇—”

                                                                    

    梅赛蒂听到了拐角处的枪声。她慢慢地靠墙蹲下，紧握住枪。子弹呼啸而过，在管道和格栅上弹出火花。她呼吸困难，嘴和鼻子充满了苦味。她回头看了着她来的路。防爆门已经将路挡住了。她可以打开它们吗？如果她可以，她该去哪里？尼禄斯怎么样？导航者在哪里？

    一个孩子的哭声使她猛地抬起头。又是一次射击。另一个哭声传来。回去的想法消失了。 梅赛蒂在拐角处瞄了一眼。

    距离下一扇门只有二十步之遥。那是一个卵形小门。两个孩子蹲在梅赛蒂和门之间的突出管道后面。莫莉紧紧地拥抱着她的哥哥，一颗子弹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阿克辛雅在敞开的门旁边，手里拿着手枪，在黑暗中，那枪发出咆哮。当一阵枪林弹雨袭来撕裂廊道，她蹲下来后退。梅赛蒂引起了她的注意，前者看到顾命嘴唇上蹦出一句咒骂。从开着的舱门后面传来一声更响的轰隆声，一道闪电穿过走廊，在角落对面的墙上爆炸。在她后退之前，梅赛蒂在枪口闪光中看到了一丝红色装甲的样子。有一些人从阿克辛雅另一边的舱口走过来。顾命和孩子们都被困住了。

    “梅赛蒂！”阿克辛雅喊道。

    “我在，”她喊道。另一道闪电烧毁了走廊。 梅赛蒂听到了阿克辛雅手枪的咆哮声。

    “你的穿梭机，”顾命喊道。 “在往下两层甲板。发射门的驱动命令是“朱诺”。

    “我明白了，”梅赛蒂喊道。并且她准备去做。

    “带上孩子们，然后去穿梭机。”

    梅赛蒂点点头。所有有关于尼禄斯、伟大目的和目的地的想法都变得非常遥远。高昂的嗡嗡声穿过她的耳边与脑海。她不禁颤抖。阿克辛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准备好了！”她喊道。 梅赛蒂再次点头，她的嘴和喉咙都干了。 “现在！”阿克辛雅大喊一声，半站起身来。梅赛蒂开始了。她迈出了两步。身穿重型红色装甲的士兵已经出现在舱口。阿克辛雅意识到他们有多接近了么？他们对她的火力完全不屑一顾，她知道吗？这些事梅赛蒂永远不会知道。当深红色士兵手中的枪轰隆作响时，她躲到了通道的一旁。一颗子弹在她原本的所在地的地板上打出了一个洞。

    阿克辛雅没有停顿。她的第一枪击中了身着深红色动力甲士兵的胸部。第二颗子弹时击中了同样的地方并穿过红色装甲。士兵摔倒了。喷涌出的鲜血被光线照亮。当一道光线从门口刺入时，阿克辛雅抽搐了一下。当束线划过空气，梅赛蒂听到了空气嘶嘶声。阿克辛雅转过身,用躲闪的冲力低转着身子,一脚踢进了另一个刚冲进门的身影的膀部。 阿克辛雅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刀。深红色的士兵抬起手挡住了刺击。刀刃滑过头盔的下巴处。阿克辛雅激活了刀锋的力量场，士兵的头骨在头盔里爆炸。尸体随之倒下。阿克辛雅松开匕首,从挂在士兵绑带上的手榴弹上拔出保险,在尸体落地之前将其踢向了门口的地板上。她弯下腰，边走边捡起地上的刀。几道光束从门口照在她身上。

    梅赛蒂迎上顾命的目光。阿克辛雅的衣服上有焦痕，肚子上有深红色斑点。梅赛蒂看到怒火在她眼中燃烧。

    “带孩子们去穿梭机！”她喊道。

    一阵橙色的冲击波穿过敞开的门。燃烧的织物和破碎的装甲散落在甲板上。空气中布满着烟雾。冲击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梅赛蒂吃痛地大叫起来。红色的警报光在烟雾中频闪。 阿克辛雅从舱门中向外射了一枪。有那么一瞬间，在红光中，梅赛蒂看到了因疼痛而扭曲的顾命的脸。

    “走！”阿克辛雅喊道，然后再次朝门口开枪。

    梅赛蒂一跃而起，跑到两个挤在烟雾源头的孩子身边。努恩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莫莉呼吸困难，她抬头睁大眼睛看向梅赛蒂。女孩说了些什么，但嗡嗡声仍笼罩着梅塞蒂的头骨。她觉得她要吐出来了。

    “跟我来，”梅赛蒂说，手伸向莫莉。女孩向后缩了缩。“我们得走了，莫莉。”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站了起来抓住梅赛蒂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弟弟。 阿克辛雅开了门，梅赛蒂和孩子们在通道中穿行，回到了梅赛蒂来的路上。他们走到了拐角处。在他们身后，能量束在空中掠过。梅赛蒂已经能看见在通道尽头的防爆门了。三十步。三十步，然后……

    远方门锁上的灯闪烁着绿光。 梅赛蒂颤抖的迈出步伐。防爆门开始打开，缩回了通道的墙壁内。她从后面听到一阵痛苦的咆哮，阿克辛雅蹲在走廊的另一扇门旁边。能量束撞击着通道墙。莫莉仍在向前跑，她正紧牵着梅赛蒂。前方门后有几个人影，他们的装甲上闪耀着红色的光。

    当第一个深红色装甲士兵进入视线，枪声响起时，梅赛蒂猛地拉回了莫莉的手，举起手中的枪。莫莉看到了，她张口尖叫。当梅赛蒂将他们拉到墙壁后面时，士兵开火了。枪声在地板与墙壁间回荡。更多的士兵从另一端涌入通道。从他们那条唯一的出路。

    梅赛蒂可以看到阿克辛雅现在坐倒在舱口旁边的地板上。深色的污渍已经蔓延到护卫的躯干上，而右大腿则少了一块肉。她正在重装手枪，脸色难看僵化。梅赛蒂亲手感受了一下手枪的重量，开了两枪。后坐力导致枪口上抬。整个世界充斥着枪声，那声音越来愈近，越来越近，仿佛将她钳住。莫莉在发抖，她的哥哥惊声尖叫。在她脑海中，所能想到的只有水面上的月亮，锋利的牙齿和一双黄色的眼睛。在梦中嘶嘶的言语吹进了她的思绪。

    我们为你而来……我们知道……我们为你来此……

    她惊慌失措，肾上腺素激增。她需要逃跑。她需要离开。

    她站起了一半，莫莉猛拉住她。

    “你在做什么？”女孩喊道。

    梅赛蒂想甩掉她。 她需要逃跑，这本能如此纯粹原始，以至于让她的其他想法抛在脑后。

                                                                    

     “他们会试着阻止你，”琪乐在梦中的脸说道。 “老朋友和敌人都一样。他们会来找你。”

    她试图再次在支撑柱的掩护下站起来。

    两名深红色的士兵离她仅四步之遥，枪支放平，手握扳机。时间在呼吸之间停住。 梅赛蒂可以看到这一切。

    装甲士兵前进……弹药穿过阴霾……阿克辛雅试图站起来，她所对的门口有人进来了……

    然后她看到了阴影。门被爆开，第二小队的士兵倾盆而入。它站在门那。直立着。如图像流上的冻结帧。

    她脑子里的声音越发响亮，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她记忆中的信息，以及湿毛皮，血和霜的气味。

    士兵们仍在前进，他们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枪口发出的火光随着警报灯一同闪烁

    红色，黑色…

    红色，黑色…

    红色，黑色…

    红色。

    阴影在他们身后。

    黑色。

    现在阴影紧挨着他们，梅赛蒂听到她头脑中的声音在剧烈波动。

    红色。

    血液喷涌而出了。士兵们转过身来，阴影就在他们中间，断了线的皮影一般剧烈抽动。

    黑色。

    阿克辛雅还在舱口旁地板上，手中枪支结满寒霜。墙上爬着红霜。尸体飞回，破碎，断裂。

    红色。

    阴影依旧站着，沐浴在血雨中，它转向梅赛蒂，后者可以看到阴影中的脸，那是女大副科伦黑色血管覆满的头颅上，眼睛血红。

    “我们为你而来，”它说道，伸出手指，伸入到空中的阴影中，而梅赛蒂都能想到在梦中穿过黑暗的树林，嚎叫声在她身后升起。 “我们是——”

    激光爆炸撕裂了科伦头骨的一侧。阴影包裹的尸体被猛地向后扯去。 梅赛蒂又开了一枪，又一枪，向前迈了一步，那东西摇晃着，被弹药撕裂。它颤抖着倒下，血肉在地上抖动。

    梅塞蒂站在它旁边，仍喘不过气来，她手中枪械上代表电池耗尽的红光闪烁着。唯一的声音是血液从上面的天花板上落到甲板上的滴答声。

                                                                    

原文版权全部归Games Workshop所有

仅供学习交流  请勿用于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