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 You Go (4) 华晨宇水仙文 飒炸
[难得一个春天的来临，樱花却总是在开得最灿烂的时候凋零]
(4)
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红了。
他埋下头不敢直视飒，沉思了很久很久，如是在做一个极其慎重的决定，一步不小心就会步步错。良久后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对上华先生的眼睛，张嘴又说不出口。
太辛苦了。他深怕自己说错话又不得不说。
他不可能安于现状。他不能够默默无闻。他不应该有多余感情。
“……对不起。”
“……”飒似乎能够理解他的挣扎，急忙于证明，“小朋友道什么歉啊”
炸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错愕地抱紧膝盖，声音越转越小。
“对不起…”
“怎么了。”
华先生温柔的笑容，还有那双眸子，水光潋滟，含情满溢，充斥着自己的倒影，惹得他更难受。
我知道有人伸手靠近了。我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向前一步，仿佛能够触及那曙光了。那我会被曙光拥抱，幸福会找到我，我籍籍无名也会心甘情愿。但我得狠心把你推开，炸想着，我没有权利征求自己渴慕的。
我不值得拥有，他想，我不值得你的拥抱。
我是来背叛你的，我是来狠心杀掉你的。没有人会这样问一个杀手：你怎么舍得下手啊？
我既然清楚自己的目的，那
“我不能答应你。”
炸轻如呢喃的话，淹没在风声和樱花香中。
他目睹华先生的笑容局部僵硬，表情渐渐恢复冷淡，心底一块巨无比的难受稀里糊涂的卷上来，他强行忍住要哭的冲动。
不能哭，傻子，一旦哭，又会想要留下来了，又会想要在这片美好中留下。
可他也知道所有的黑暗会拉扯着他，无情的阻止他向光明前进。他于暗中挣扎，只会越陷越深，那曙光，只会离他愈来愈远。
世界好像被宇宙遗弃了。
飒挺直了背重新站起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朝炸伸出了手。那只手是退缩，还有努力想掩盖的委屈和难过。
炸疑惑，留心飒缺失情绪起伏的口吻，突然痛彻心扉。“起来，地上凉。”
他往下沉。目光再也藏不住失落。
也好？趁早做个了断，反正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结局。现下，只需要完成任务，早日得到属于他的自由，那就够了。成为彼此的陌生人那只是迟早的事。
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炸伸出手别扭地别开头，让飒把他拉起来。
谁知飒没有预料到人那么轻，一个用力过猛，炸整个人被快速抽上来，两人都没有料想到，炸失重的向前仰，直接栽在飒的怀里。
飒再次将人抱住，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小朋友…实在是太轻了。
炸的脸埋在华先生的胸口处，通红，喘不过气了连忙推开人弹了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一愣，飒有些尴尬地别过头。
炸站在原地低着头，顺了一会儿气才抬起头，琥珀的瞳孔中已无光点。
“华先生”
“…嗯”
“我，想让你知道，也许你已经察觉到了……你家里住着的小朋友，不是什么好人。”
炸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眼神透露着认真还有倔强。瞒不下去了，他也不想瞒下去了，说破一切，就看人心何在。
“…小朋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飒听了，出乎意料的又是在意料之中的，无所谓地耸耸肩。
“…有什么关系。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飒的语气很淡，无所谓的样子刺疼了炸的心，眼泪又很不争气地落下。也顾不上要擦掉，默默的让它流淌，原本已经红透了的眼睛更怜人。
“我想让你，别给予他你的信任…”
飒看着人儿的串串泪珠落下，想当作看不见，心跳还是漏了半拍。
小朋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
第一次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却还是把他带了回家。
有什么关系，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也不在乎你是否志在要谋害我，
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第一眼便是如此。
至今还是。
飒心头一股气，两步向前，一把把落泪的人捞进怀里，狠狠抱住。
还是见不得他哭。一见他哭就觉得心烦。
怀里的人却没有再哭泣，而是很奋力地推开自己，转身奔上楼。头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传来的是丝毫不温柔地甩上门的声响，走廊回响着。
飒站在原地，不屑的“叱”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厨房。
午饭煮些什么？
开了冰箱，取了几颗鸡蛋，顿了顿，又伸手取了几个番茄。
系上围裙，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来回了一阵，直到关了炉子摆好盘一切整理完毕，转身又走出了大门。拿了东西回来，洗净，细心地摆在饭菜上。
盘子上的点缀，几朵樱花。
小朋友，会喜欢吧。
(4.5)
一直到飒的假期结束又恢复上班的日子，炸都没有和他说上几句正常的话。
正常赖床正常吃饭正常打游戏，对话明显少了很多。两人都没太在意，并没有想要刻意把关系打回原状，也没有打算翻脸不认人。两人都不觉得尴尬，于是也不想做任何改变。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听车的引擎声远去，炸摔下游戏机，离开了客厅。爬楼梯的脚步一个比一个沉重，从来没有一个任务使他这样沉重难堪过。他只想尽快完成任务，但恍惚间，多少个转念之间，他很害怕。
他害怕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已经无法再佯装坚强，他在华先生面前，整个人设早已显露出来，仅仅一个认识了三十多天的人，却让他一辈子难以追回。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只是一味地害怕结束。害怕放手。
走完了走不完的楼梯，拖着脚步终于来到飒的办公室门前。也不顾走廊的监控了。看见便让他看见吧，反正华先生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了，还可以让自己住下，简直就是纵容自己去伤害他吧。
很轻易地推开门，华先生压根没上锁，仿佛就像在恭迎自己的光临。
华先生简直像料想到自己会进来一样。灯是亮着的。
炸无精神地飘到办公桌旁，除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没盖上，桌面整整齐齐的，一个标准的强迫症人士。
炸东找找西找找，这边翻翻那边翻翻，完全没有头绪。
磁盘长什么样子？炸上网搜过了，是那种四方形一片片的比智能手机还要大，现在什么年代了也没有多少人会用的老古董。也不知道堂堂巨鹿风总，又是不朽幕后老大，为什么还会收藏这样的古董。自家组织还这样看重。
话说华先生身为不朽的老大，也不知道做过什么事。
炸自然是听过不朽，那么大一股黑白道势力，但关于不朽的任何勾当，一点都不知情。他从来没有接过与不朽有瓜葛的任务，或许接过，但组织都不让知，他身为区区一名成员，一般眼里也只有行事，任务隐藏着什么奇怪的信息也不会去追究。
当然，以前的他一味的在为组织卖命。以后的他，获得自由以后……该何去何从？他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是因为害怕面对孤单的自由。
他是孤单的，却从未尝过孤单真正的滋味。
他累了，却还不想停下脚步。
他不曾停下脚步，却也不曾看过沿路风景。
直到华先生。
他想过结束，却依旧迷恋堂皇世界。
因为华先生。
他在黑暗中打滚，他已深感疲倦。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在办公室里这边逛那边逛，好像逛菜市场一样，走来走去始终选不到自己想要的菜。
华先生的办公室简直琳琅满目。炸的学历也不算高，那些文件夹上都是文字字母数字，读来读去也没有什么新鲜的，玻璃柜上摆了一排的字典、百科全书等等的，好几本各国语言的辞典，看得炸直头晕。
华先生这人是多无趣啊，办公室里尽是这类型的书籍，一本正常的故事书还是童话啊绘本啊，自己爱看的那种类型都没有。
办公桌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炸看了许久嫌弃地摇摇头表示华先生野心大想要统领天下。
地图旁挂了一幅字：“着意寻春未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炸又读了许久有几个字没看懂又嫌弃华先生装文艺。
寻寻觅觅，最终回到那张桌子上。
随手翻看文件，翻出了一个U盘。想想也没事做，于是便插入笔记本想要看一看。
笔电没关上电源，一接上U盘荧幕就亮了，把炸吓了一跳。
荧幕上一个一个字慢慢显现。
「致：_家里的小朋友_」
炸跳了起来，吓得都快灵魂出窍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后打算继续读下去。
「_我料想到你会趁我上班时间溜进来，所以想了一个方法留下一些话，想让你知道」
「办公室有点乱，找起东西来可能会有点困难，尤其是你又不熟悉」
「在这里就为你做一些简单的描述，方便你逛逛」
「现在你站着的位置，办公桌，桌面有些凌乱，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本笔电吧」
「抽屉里有个小铁盒，装着全家上下的钥匙，有必要可以用来开门开锁」
「抽屉里还有各式各样的文具，彩色笔水彩都有，想搞一搞艺术可以拿来用，文件夹里有画纸，画架在玻璃柜旁放了几个」
「玻璃柜存的都是辞典还有全世界的文化资料，有兴趣可以读一读」
「或许你会好奇这里有没有图书，建议你去家里的图书馆转一转，里头也有很多有趣的东西，适合你这类型的小朋友」
「玻璃柜旁的几个柜子都是公司的文件资料，想必你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别乱翻弄乱了，不过想看看也不是不可以的，保持整齐恢复原状就好」
「保险柜是高级防盗的，里面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方便透露，想想你应该也不太感兴趣，如果真感兴趣，不妨撬开试一试」
「墙上挂了一面地图，注意别乱碰，自己看看就好了」
「旁边挂着的一幅字，不知道你是否看得懂，是出自宋代罗大经《鹤林玉露》，某尼的七言绝句，《悟道诗》」
『“着意寻春未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是我很喜欢的一段诗句，寻觅着春天,，但原来春天一直在自己身边_」
「小朋友看看窗外，樱花在跳舞」
「小朋友若是来找东西，可以好好找一找，找多久都不成问题」
「就留下来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
「小朋友就留下来吧」
「难得一个春天的来临，樱花却总是在开得最灿烂的时候凋零」
「我希望我的春天永不凋零」
「因为我家里藏着一只忧伤的春天，我也希望它快乐」
「所以，」
「请小朋友留下来，」
「好吗？」
『接下来是小朋友的作答时间：
好 / 不好，
请选择』
炸屏住呼吸，不经多少犹豫，滑鼠指标向上移动，选择，点击。
荧幕画面空白 定格了好一阵子，炸在短暂的停格间双眼痴痴地盯着画面，内心难受不已。
什么嘛，这是什么选择题。
我也想选择啊，但我还有权利吗？
答错了，就答错了。尽管此题无解。
他不想做选择。
画面恢复。几个字缓缓敲了出来。
「答题完毕，谢谢小朋友」
「请小朋友抬头」
一抬头，就撞见华先生的脸，在笑。
“小朋友在找什么，可以让我知道吗？”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