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机轮传记(十二)——人物本纪 残天帝（下）
上回书说道，羽化飞升的第四圣残天帝早年在凡间摸爬滚打，曾为加入冷门内门而苦等砂皇一日，却是惨遭醉酒后的黄氏羞辱，皇城内歌舞升平，皇城外有一剑客寞然出江湖，修建了一座残心塔，将自己锁在塔楼里练剑，苦练五年入尊者境，再入江湖，在冷门兜转一圈，却称不上尽欢而散，再回残心塔，练剑一年遇到了刚出冷门炼金分派的葵，两人互相点拨，五年后，残氏观蓬莱山辉夜一剑有感，以第一位重剑成就永夜剑尊者，一步入天尊。
在此之后，残心塔再度对外开放，剑客残氏将练剑之处搬到了顶楼，下几层便成了旅游景点般供人观赏，而残氏本人也时常下楼与来访客人交谈，广结良友的同时还涨了不少见识，这让残氏非常受用。
某日，烈门一众弟子来访，一名姬姓弟子见二楼之上并无篆刻，深感可惜，于是也未经残氏本人意见，自作主张地在其上刻画了不少远古飞射术，本以为会招致不满的烈门众人险些就要提着姬姓弟子去找剑客赔罪，不曾想剑客见到这些篆刻不怒反喜，好生招待了烈门一行人。
此后，凡过往游客，只要对自己有信心不怕丢人现眼的，都会在塔上刻下一些飞射术内容，发展到最后也少不得与飞射术并无关联的东西，一些诸如到此一游的言论比比皆是，也不见剑客残氏有反对之意。
残心塔就此成了机轮一大圣地，名声更为大燥，而残氏本人也凭借着跻身天尊境，五年间一举攻破了璋空，风神，神灵三大尊者剑，更是坐实了当之无愧的大天尊境界，被江湖盛誉为仅次于砂皇晟代两人的鼎世散修剑客。
那一年，葵门成立，只是当时的机轮江湖还并不知道葵门的名号，于残心塔顶楼练剑的残氏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信上大意是邀请其参加葵门立宗大典，末尾署名单字一个葵。这才有了剑客残氏入天尊境后第一次与葵再见。
此后，残氏便留在了葵门，好歹不再是把自己锁在高塔之中，换了个地方心情似乎也舒畅了许多，只是在与葵朝夕相处间，剑客不由得觉得葵练剑过于急切不讲理，在此之前，残一度认为锁在塔里数年的自己已是极为极端的为剑而生一般，怎料葵一介女子更为执拗，明明昨日才练至筑基篇，今日就见其已在强行冲击尊者境了，多次之后残氏终是没忍住心中所想，直言相劝其如此行剑急切弊端甚大，易自毁心境，怎料葵听此言后脸色陡然阴沉，这让残氏有些发怵，便就此作罢。
而整日闭门练剑的残氏自然是不知当时的外界尤其是冷门早已对葵虎视眈眈，他眼中葵不过修行二十余年，能有如今修为已是非常不错，再急功近利便有些贪心不足的嫌疑，相比而言，当年自己在这个年纪也不过初入尊者境而已，而一些资历更老的修行者抑或是普通人就更是不能与之相比了。
矛盾终究爆发在一日，残氏见葵竟然在强行修行绀珠剑术，须知此剑何其晦涩难懂，强行修炼从而走火入魔者比比皆是，葵竟然不管不顾仍是以之前的法子强行修炼，这让残氏大动肝火，直言如此练剑根本练不成绝世剑术，只能练出一个走火入魔的剑士。
那一日，葵与残氏大动干戈，还未正式悬挂门牌的葵门一众长老好不容易才劝下二人，在此之后，葵仍是不管不顾地练自己的剑，而残氏则是冷静下来后细细思量了许多。
残氏走出门外，细品这残心塔外的风景，或者说是他手中三尺青锋之外的风景。
残氏这才记起那寒来暑往，春去秋来的一幅幅景象，时逢盛夏，那枝繁叶茂，烈日穿透树影留下的光点，他看得怔怔入神，又想到了璋空篇中所写对四季四景的描述，偶然间天人感应。
这一次，残氏放下了手中长剑，一步扶摇直上九万里，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拥住烈日，再下一瞬，手中多了一片绿叶，刹那间；剑从心起，当空由上而下直起一剑，天下惊艳。
惊动机轮，剑客残氏璋空篇领悟入天尊境。
……
与此同时，远在东洋的一位剑客突然吐血不止，死死盯着西边高空，捶胸顿足，仿佛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之物。
……
剑客残氏在天尊境上再三突破，可谓次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然而其好友葵的遭遇并不如此一帆风顺，那一日，葵率领葵门部下押着王都上冷门对峙，归来时已是魔气入体且身负重伤。
葵回自己屋内闭关前，见到了守在自己门口等候的残氏。
“残大天尊如果无事的话，还麻烦让一下。”
语气生冷，多有怨愤，残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真的让开了，葵走进屋里，锁上房门，没有多看他一眼。
残氏知道，她很生气，如果自己这个机轮有名的大天尊肯为其声援哪怕一句，恐怕事情也不会难办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这一点残氏无论无何也无法狡辩什么，于是有些木讷的他只得就此守在门口附近练剑，为其守关三年。
三年后，葵仍在闭关，剑客残氏突然不知所踪，江湖上再无此人传言，小道消息称其乃是因璋空剑术受阻，于是走火入魔，也有说其已看透凡俗与江湖，选择归隐山林，当然也不乏其支持者认为其只是闭关苦修。
但久而久之，一晃十年，剑客残氏仍是不见踪影，残心塔也逐渐游客稀疏，十年江湖水东流，很难不冲淡一个昔日英杰的荣光。
……
而这一边，葵门宗主已是江湖盛名的四大宗师之一，那一场以一敌整个冷门尊者的战绩以及后来中原机轮首位绀珠剑法大成的修为隐隐让其站住了四大宗师之首的地位，葵门也是一天大过一天的繁荣，只是机轮大多数人都无从得知那一日葵与旧帝黄氏的对阵，自然也不知砂皇退位的真正秘辛，更加无从得知剑术冠绝机轮的葵回到葵门后无一日不受魔气侵蚀的惨状。
魔女物述茜守在葵门特建的洗心池前，里面坐着被铁链绑住手脚的葵，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的挣扎着，魔女有些不忍再看，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了，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年是否该建言葵吸收魔道龙气，如今的状况，如果再没有转机，恐怕强如葵也很难堪保性命无忧。
大战后昏迷了整整一年的紫金猫闻讯即刻赶来，见到这副凄惨场景十分震惊，忙问物述茜，“难道只能这样看着她等死么？你这个大魔女就没有什么办法？”
物述茜神色凝重纠结，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说道，“有是有，而且很简单，让一个没有被魔道气息侵蚀过的人，代她承受魔气，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保证。”
话音未落，紫金猫就要冲进洗心池，被物述茜一把扯回。
“你脑子坏了？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冲进去不是多死一条命的下场？”
“那也不能干看着啊，现在还有第二个人能进去把她换出来么？”
紫金猫有些失去理智，竭力挣脱着，物述茜无奈间只得将其窍穴暂封，再缓缓解释道，“如果你硬要上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布置阵法辅佐你吸收魔气，但我告诉你，如果你承受不住这些魔气，到时候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只能是一命换一命，你可想好了？”
物述茜解了紫金猫的窍穴，却挡在了紫金猫身前生怕其失去理智。
但这一次紫金猫反而极为冷静，开始回想二十余年光阴，轻轻一笑，若是没有那一日带着他来到葵门，没有一年前孤身到冷门，没有这个将自己视为亲人的女子陪伴与相救，有岂会有他紫金猫今天。
“我紫金猫贪玩乐又重实力，嫉恶丑又袒亲友，但唯有恩必报，誓死不悔。”
物述茜有些动容，不再挡在其身前，“准备好了的话就进去吧，切记死守心神，无愧者才不惧魑魅魍魉。”
于是紫金猫踏入洗心池，物述茜一面准备阵法一面说道，“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葵身上的魔道龙气非同小可，承受不住是真的会丧命的，而且阵法一旦启动绝无停止的可能，我们三个都无能为力。”
此时葵睁眼，无力地说道，“猫咪出去，别做傻事。”
紫金猫只是笑着盘坐洗心池中，无言回应。
魔女的阵法片刻便准备就绪，洗心池四面八方顿时产生一股无以描述的力量，快速蒸发着洗心池的池水，与此同时紫金猫面色狰狞，无时不刻不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有一条白龙破水而出，直冲紫金猫心口，此时紫金猫已不在有所动作。
在物述茜眼中看到，紫金猫的生气正在缓缓流失，不消多久便是一具尸体。
葵满面泪水，却只能无力地哭喊着，“猫咪…猫咪…不要…”
远在千里之外，残心塔顶，消失了十年之久的剑客残氏竟然立于之上，只见其一剑指天，高声大喝，“愿为机轮苍生立言，若此后天下剑客再无剑心，我残某便是便是天下人手中剑，心中道，敢问上苍可敢与残某几分天道。”
惊雷炸响，贯穿残心塔，残氏已是怒发电眸浑身雷光的模样，只听其口出谶语，“魔道三气，噬人者归我五分。”与此同时，洗心池内已是接近枯竭的紫金猫竟然奇迹般再发生机。
又见残氏剑指东方，“天下剑不知所往者，可入有心之人手中，有志者事竟成。”一时间西中东三地飞射术修行者不知为何皆突然心境澄明有所体悟，突破者，剑成者如雨后春笋冒出。
“江湖人死江湖，不再有路拾遗骨，天下人各自得其所，良人当归。”最后一语，有一位红发人转生坠入中原机轮，皇城玉玺暗淡三分，旧帝黄氏此日退位。
……
此日之后，葵门宗主入至尊境，紫金猫奇迹生还，闭关不出，机轮不再有皇帝将相，冷烈葵三大门派分足鼎立多年无纷争。江湖人士纷纷叹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时代，只是再无人记起残心塔有一位剑客，曾为天地立言。
至于剑客残氏，此后又祭出璋空六剑，并将古籍全篇十二剑纷纷臻于尊者境，乃是中原机轮剑术圆满第一人，不过残氏知道，在那日之后，再有如何惊艳之剑，也注定没有人能看见自己。
直到某日，剑客残氏与残心塔均彻底失去踪影，机轮江湖少了一位剑客残氏，九霄之上有了一位残天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