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过去式1
雷雨大作在一些人眼中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它代表着不详,而在那之前,乡亲们在外头晒着的麦子还未收回屋里。这雷电与狂风便呼啸而至,毫无征兆地,大雨倾盆而下,浇透了人人庭院里半干的麦子。
而张执就出生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且那天中的异象就算是深夜也如白昼,而好巧不巧,张执的母亲,文英,就因为失血过多抢救失败而亡。
这个小家伙被张怀寻抱回了本家养着,取名单字一个“执”。
“喂…听说了吗,这个家伙克死了父母,和他玩会倒霉的!”
“呸呸呸,不要命了?建国以后就不要封建迷信了吧!何况——嘘,他来了。”
说话的那俩是张家旁系,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张家的。张希澈与张建国,谁都清楚张家个个是“天眷者”,无非是天眷和天失的区别,这么说话很显然是在阴阳怪气这个张家少主。可小屁孩哪里懂这些,没有人授意,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信口胡说,想来是家长教的。
近些年华夏天眷者家族式微,又赶上普通人们搞的那些个阶级斗争,身为“领头羊”的张家也没能逃过时代的浩劫,新生代多数为天失者,明明父母都是正统天眷,他们却楞是一点天术天赋也没能继承。而伴随着天眷者数量的锐减,张家不复祖上的团结与荣光,勾心斗角层出不穷。十几年前张家最具天赋的那家旁支移民去了英国,更让本就人才不富裕的张家雪上加霜。而由华夏天眷者协会组织的“中外天术交流大会”,更是因为华夏巫师们的不给力而不受国际重视。这些暂且不论,我们先说道说道张希澈的父亲张远道。
张远道是张执父家那一辈里有天赋的几个天眷者之一,可也仅限于有天赋,只是年少时他最为刻苦,所以天术造诣也便是同辈最高。但没有国外那些顶尖巫师们的对比,在同辈里头领头根本不够张家这位老爷子看的。但要知道,庸才就算努力千百倍也比不上天才的一根手指。而张远道和张执,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坦白说,自从有了张执,张家老爷子就从没正眼瞧过张远道,尽管老爷子嘴上不说。
但,明眼人瞧见了却都知道,年仅五岁的张执,在天术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三十六岁的张远道。张远道曾试图以“天术造诣再高又怎样,只会读死书的天才算什么天才,能够挑起张家大梁的自己才是老爷子最看中的继承者!”这种话来麻痹自己,可他看到张执那双眼时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全是白费功夫。
所以张远道恨啊,恨凭什么天才稍微一努力就远超拼命努力了二十多年的自己。恨啊,恨凭什么自己就算再努力也没办法让式微的张家重振祖上的荣光。恨啊,他恨极了国外巫师对华夏天眷者们的轻蔑的目光。所以张执仅仅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让他恨上了。他也知道自己恨的其实不是张执,但他仍止不住那恨——因为张执从小就表现出对张家没有多少归属感,因为张老爷子几次讲让这小兔崽子继承家族这事儿时,这个小兔崽子的嘴里永远都是拒绝的。
一点归属感没有,这是张希澈对张执的评价。
其实张家恨他张执的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的恶意都藏在深处,张执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张怀寻,他甚至会被这群人生吞活剐。但也有很多羡慕或是对他抱有谄媚的很多人,但在张执那双眼中,真心的人并不多,无论昭然若揭刻骨铭心的恨,还是为了能在族中爬上更高位的谄媚,全数收入眼底。
张执知道,讨好他的人,不过是看自己最有望成为下一任族长,有望成为华夏天眷者的领袖,所以提前为自己未来的飞黄腾达打下基础,可惜,这些算盘全部被张执看破,这一切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美梦。
“老夫不年轻了,是时候将家族一部分产业交给你了。”
张怀寻捋着胡子,将这话告诉了张执,第一次他说这话的时候,张执不过三岁。他那时候就想,这老头子简直是疯了,自己才三岁,除了那些天术,武术因为身体的缘故暂时可以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居然想让自己接管家族。于是他“哇”的一下哭出了声,那是他第一次哭,表现出孩子的一面,拜托了,如果老头子真的识相的话,这种话别再提了。
张怀寻果然识相的闭上了嘴,他突然意识到真的是自己老糊涂了,这小家伙毕竟才三岁……可是转眼一想自己寿限将至…也就怪不得自己心急。张家难道真的要没落在自己手里?先家主…是寻儿没能护好张家……
张执偷看了老头子一眼,竟不知道自己的“拒绝”会让这个快四百岁的老妖怪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可能这就是人越老心态越小吧?
这个三岁的小大人没再管他,像往常一样御剑去文家找舅舅练剑去了。
华夏天眷者家族会有支派,有的绘符,有的御剑,张家的祖传家学是符咒,文家是剑术。文家用剑使天术,而张家用符。而和张家的勾心斗角不同,文家因为缺男丁,家主又是张执的舅舅文青山,所以整体对于这位张家小少爷还算友好。你看,高下立判,张执虽然还小,但是能分得清真心的,所以他总爱泡在文家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哎哟,还有那小他半岁总爱屁颠屁颠追在他身后,用糯糯声音叫他“小执”表哥的可爱小表妹文小雅。一是赏心,二是悦目行不行?
这大概就是张执每天的生活,辗转张文两家的藏书房看书,上午跟着爷爷修天术和武术,下午御剑去文家跟着舅舅学剑道天术——幸亏天眷者世家的藏书房普通人无法进入,不然以当初阶级斗争的力度,怕不是这些老祖宗留下的文献都要付之一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