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之乱短篇小说】荣归逝者（下）
本篇选自荷鲁斯之乱中短篇小说集《背叛之遗》（Legacies of betray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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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部分内容包含暴力血腥场景，不适宜儿童阅读
特别鸣谢 @两仪稼弘
“你这蠢货！”泰赫胜利地宣布，“被虚假的注意蒙蔽了双眼，就像火焰遮蔽了他的扫描仪一样！”
在机长的催促下，德诺拉号穿过一处被摧毁的能源中继站内，越过熊熊大火，高温对他心爱的战争引擎没有任何威胁。在反冲热流的掩护下，战犬紧紧追赶着敌方掠夺者。泰赫迅速移动，把距离缩小到三百米，不断利用燃烧的废墟掩护他接近。
传感器探测到附近建筑里有人，就在公园边上，但他没有理会，一心一意专注于杀戮。
掠夺者浑然不知身后的战犬，唾手可得。泰赫又等了一会儿，分析了前方的街道布局。有条小路和高速平行，被高于战犬的公寓楼隔断——完美的包抄路线。
还剩两百五十米远时，掠夺者停下脚步。泰赫感觉到启用中的传感波在他身上涌动。
“太慢了，”泰赫低语着，“你可太慢了！”
德诺拉号用它的巨型爆弹开火。数以百计的大口径炮弹立刻充斥宽阔的街道，伴着能量的光辉撕裂了掠夺者的虚空盾。听觉传感器准确捕捉到了过载发出的声向，护盾发电机在音爆级压力中过载。
“来吧，你这笨手笨脚的蠢货！来跟我们打啊! 把你的武器赶快给我掏出来！”
当最后几发炮弹撞上掠夺者外壳时，它不过是踉跄了一下，伤害止于表层。泰赫转而用涡轮激光炮并开火，能量束射入泰坦的髋关节。
“你这混蛋，给我转身！快反击！”
泰赫已经在往平行的路上移动，同时给德诺拉的腿部增加出力。等到掠夺者武器能开火的时候，他早就全速越过了泰坦，准备再从后方冲向它。
敌方机长没能如他所愿——他没有转身战斗，反而驾驶着掠夺者一股脑向前冲去，在一片混凝土的残垣断壁中撞开了大楼的一角。
“不！没关系，你逃不出我们的手掌！”
德诺拉号调整步伐，沿着另一条路同样开始冲刺。与此同时，武器重新装填、再度充能，下一个拐角它们就准备完毕，可以再度向逃离的泰坦后背开火。敌方机长很聪明，无奈他的引擎实在太慢了，没法及时对伏击做出反应。
警报器的蜂鸣仿佛沉寂了下来，米卡尔的身体被各种数据反馈淹没，肩膀和身侧感到一阵挫伤和疼痛。当维修机组启动损管程序时，应急系统宛如一剂抚慰他的肉体的良药。
“护盾状态？”
在首席副机长洛克汉德回答前，一切好像都暂停了那么一下。
“没有反应，机长。所有发电机都过载了，那下偷袭把我们逮个正着。”
米卡尔能感觉到战犬朝他身后冲来。在它的武器再度发难前，他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终止损害控制。所有能量集中到移动和武器系统”。
“机长? 我们没有护盾。”
“没时间了。我们得先干掉这台引擎。”
在米卡尔的催促下，监视者号在战犬到达身后的路口时撞进另一座塔楼。泰坦装甲要比居民楼的承重柱和钢筋混凝土结实得多。大堆碎石。在泰坦身后翻滚而落，堵住了路。
“起码能稍微拖下他的速度。别管导弹发射器了，把能量都转移到臂部武器。我们还没完蛋呢！”
叛徒战犬用涡轮激光炮炸开了大楼外墙，轰碎了砖石和承重梁，再度瞄准了前边忠诚军团的掠夺者。阿奎拉从窗口闪身躲开，碎砖烂石不断滚落到他身上。
“我们这位庇护神快完蛋了，”他开口说道，“塞普蒂瓦尔，试试看找个角度瞄准这台战犬。它个子够小，转管炮或许能把它的虚空盾给扯下来。盖乌斯？”
他转过身，看见盖乌斯正把那个女人放到门口处的地毯上。这位星际战士抬起目光，摇了摇头。阿奎拉能看出来瓦莉妮娅还活着，但动作无不显得虚弱——她已经失血过多了。瓦莉妮娅的手颤抖着抚摸儿子的头，眼皮不自然地抽动着。
“盖乌斯，盯紧目标。我要你引导塞普蒂瓦尔到最佳射击点。”
大楼再次摇晃。战犬从碎裂的窗户旁经过，它的巨型爆弹炮每秒倾泻出几十发炮弹。
透过远处残存的墙壁，阿奎拉看到掠夺者正在转向。她举起了手臂武器：一门短小的热熔炮和一门多管激光炮。极限战士瞥见暴露在外的能量管线，后者正发出独特的噼啪声，他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
塞普蒂瓦尔也预见到了：“他难道没看见我们要——”
掠夺者开火了，目标直指建筑后方的战犬。激光束的脉冲蒸发了墙壁，直射在战犬的虚空盾上，剧烈爆炸，冲击波猛地砸向脆弱不堪的房屋结构。
众人头顶上的天花板彻底崩溃，坠落而下，发出轰隆巨响。
盖乌斯快如闪电，飞奔向瓦莉妮娅，冲到她和孩子正上方的空间，恰在此时大块砖石暴雨般落下。一声巨响标志着战甲的碎裂，阿奎拉立刻就知道了：他的同伴没有幸存。
塞普蒂瓦尔也被坠落的天花板砸中，一根扭曲的横梁扫过他的肩膀，打掉了手中的转管炮。地板在阿奎拉身下扭曲变形，开裂的缝隙将他吞入深渊。
阿奎拉坠落而下，沐浴在顺着骤然大开的屋顶传来的刺眼光亮中，混凝土破片四处飞溅。他摔进了满是碎石瓦砾的地下室，动弹不得。滚滚尘埃在废墟间翻腾。
轰鸣的引擎声夺走了阿奎拉的全部注意。他抬头看去，叛徒战犬在缺口处隐约可见。
在他上方某处，瓦莉妮娅尖叫起来。
掠夺者就在德诺拉号正前方，部分坍塌的街角大楼露出了她的身影。对方打偏了，击碎了复合居民楼而不是战犬。泰赫放声大笑。一轮瞄准舰桥的齐射就可以终结这场决斗。
噪音穿过音频接收器而来——一声透露出极度恐惧的尖叫。这响声让泰赫觉得悦耳，于是朝身下的大楼废墟望去。他能感觉德诺拉也在作出回应，因它探测到的东西感到欢愉。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跪在废墟中，她浑身是血，满是灰尘。她的恐惧与痛苦显而易见。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怀里乱动：是个小孩。
湛蓝的双眼正看着泰赫，就跟激光束一样明亮。
杀戮。
德诺拉号全身激荡着兴奋的脉冲，但是泰赫犹豫了。那婴儿丝毫不惧，仿佛全然不知他眼前为何物，眼中只有纯真。
屠杀，毁灭，折磨。
引擎的窃窃私语难以阻挡，像滚烫的钉子一样楔入泰赫的思维。这种痛苦，这种固执，令他不安——甚至在连接的状态下退缩了。
稍纵即逝间，他从繁杂的管线间抬起头，亲眼环视战犬的舰桥。几具干瘪的尸骸瘫软在控制台前，而呈病态黄色的能量在面板上闪烁飞舞。
鲜血，让鲜血流成河。
刚刚那些都不是他同僚们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什么情况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意识流入他的内心。他的躯壳不过是具勉强存活的行尸走肉，要不是来自德诺拉的非自然力量，自己早就死了——自己不再是它的主人了。
“别他妈命令我！我才是机长——”
屠杀，粉碎。
战犬散播出细碎的疼痛，然后一股脑刺进他的脑海。泰赫咬紧牙关，与满脑子的杀戮冲动相抗争。
“不！不！我才是引擎的主人！'
线路接收到他的反抗，转化为脉冲信号后顺着泰坦各个系统送出。
战犬莫名其妙从大楼里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跌跌撞撞走到路中间。米卡尔没有犹豫分毫。
“开火！”
热熔炮释放出一条聚合光束，瞬间蒸发战犬的装甲顶盖。震荡的微波焚尽舰桥内的一切，超压令它的装甲头部爆裂。
战犬向后倾倒，火炮和腿部全都陷入痉挛，撞向街道另一旁的居民区。
“再来！集中全部火力！”
监视者号用导弹、激光炮和热熔炮持续轰击残破不堪的战争引擎，在外壳上撕出一个个大洞，战犬的一条腿断了，装甲板也被炮弹打得粉碎。火焰吞没了能源线路被切断的残骸，扭曲发黑、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落在地，燃烧着的机油不停泄露。
米卡尔花上几秒扫描了残骸，确信它完全被摧毁。
“修理机组——敌人正在向阿拉坦号逼近，我希望在我们到达警戒线时，虚空盾能恢复正常。祈祷万机神保佑我们能及时到达。”
阿奎拉费力爬上破碎的砖瓦堆，在上层见到了塞普蒂瓦尔。他站在瓦莉妮娅和孩子面前，女人一动不动。
“她死了。”塞普蒂瓦尔低头看着身前遍体鳞伤的纤细遗体说道。
阿奎拉弯下腰，从母亲手中接过婴儿。佩西利乌斯看着眼前的星际战士，皱起了眉头，小手抓着阿奎拉的拳甲不放。
“盖乌斯认为保护他们是我们的责任。”阿奎拉开口了，“他为这个婴儿而牺牲。”
“我担心这最后变成一厢情愿。”塞普蒂瓦尔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盖乌斯是对的。这个孩子是会被迫在战争和动乱中长大成人，可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下一代，那我们为何而战？但总有可能，他最后成为一个知晓和平为何物的人。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有很多孤儿，我们不能抛弃他们。”
“那多这一个孩子会有什么不同？”
“如果我们之间任何人献出了生命，那必须得有个好理由，盖乌斯相信这孩子的生命比自己的更有价值。而有了他的记忆，我们就不会让这样的牺牲化为夸夸其谈。毕竟我们终有一死，但是必须有别人亲眼见证我们的事迹。伊萨莱卡是千千万万人的埋骨地。也许有一天，年轻的佩西利乌斯会知道这儿的真相，而他将永远报答盖乌斯这般牺牲。”
“所以总归你还是对帝国的未来心怀希望？”
“希望不过是迈向失望的第一步，兄弟。如果愿意的话，你大可为希望而战。而我战斗是为了纪念逝者。现在，别再拖延了，我们往汇合点前进。”
每当有世界拒绝归顺时，米卡尔就能看到泰坦的伟力被释放，这他已经目睹很多次了，但两个军团之间冲突的场面让其他的都变得小儿科。虚空盾在战斗中闪烁，蓝紫光芒在战争迷雾中闪耀。炮弹撕裂金属躯体，光束击穿厚重装甲，导弹从上方袭来。三架真言信使的战将已然陨落，她们燃烧的残骸就像黑暗中的灯塔。
监视者号不过是冲突中的一员，它把所有的弹药都抛向了战场。在愈发疲弱的泰坦战线后方，阿拉坦号的船员们正在为开启主机库门奋力挣扎，尽力寻找能抢救出些什么。
“今天我们有没有被击败并不重要。”米卡尔如此告诉整个战斗群，“只要我们战斗，那就足够了。万机神的造物因背叛者的目的而扭曲，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一发火山炮从左侧袭来，炸坏了一具护盾。米卡尔后脑勺稍感刺痛，旋即恢复正常。他知道死亡就在眼前，继续保持平静，心情毫无波澜。
“这让我想起古代泰坦军团的一本小册子，它来自欧姆尼赛亚带给我们统一之前的黑暗时代——‘人尝以己为至洁，谋生于人，则其亦然。故人之将朽，其行也尽朽，所学也尽失。’ 在我被带入军团的第一天，马克西姆斯·阿鲁提斯机长（Maximus Arutis）就教给了我这些话。可直到现在，我才完全理解它。”
成片的火箭弹砸在掠夺者身上，爆炸产生的烟云覆盖了泰坦，又一台虚空盾在抵御爆炸时燃烧殆尽。米卡尔用导弹发射器作出了回应，向瞄准自己的战将发射出导弹雨。
战线在后退，忠诚派撤入了环绕阿拉坦号残骸的楼宇间。米卡尔目视烧焦的船体，他能看到身披红袍的技术神甫成群结队地在一扇巨大的闸门前忙碌，手持电弧切割器的重型机仆正在锯开挡在机库门前纠缠不清的玩意。
又有两架狱火军团的战将和一台夜魇（Night Gaunt）加入了战斗，从北面径直而来。战斗群做出了反应——胜利号与火狼号大步出击，迎接威胁。他们无望战胜对手，却不曾畏惧：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以命抵命。
离米卡尔不过几十米远的地方，阿拉坦号船体上的告警信标突然亮起，闪耀着红橙相间的光芒。随着运输船巨大的闸门终于被切开，嘹亮的号角响起，光亮从运输舱内部逸出。
不朽御主号（Immortalis Domitor）大步踏出船舱，她的战争号角宣告了反攻时刻的到来。
这台好战者型帝皇级泰坦（Warmonger-class）甚至让战将相形见绌，主武器的长度能比战犬还高。主战坦克大小的炮弹接连出膛，每次开火都宣告着一台狱火军团引擎的毁灭。足以荡平一整个街区的导弹从发射器中迸发而出，飞越战痕累累的公园，它们引爆时的光芒宛若黎明。
在帝皇级身后，又有四架真言信使的战将阔步走出，他们毫发无损，早已准备战斗。欢呼声传遍忠诚派的通讯网。
喜悦在他心中欢唱，米卡尔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泰坦内。
“赶紧修好虚空盾。战斗群听令，支援马克西姆斯机长。伊萨莱卡还没失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