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唱词选注】甘露寺（徐世英）

马连良《甘露寺》

甘露寺

甘露寺【甘露寺：寺名，在今江苏省镇江市北固山上。】

简介

三国时，孙权因刘备借占荆州【荆州：地名，在今湖北省江陵县（古时荆州疆域及官署所在地屡有变更，这里注的是刘备占领荆州后，荆州的官署所在地)。按，历史上，赤壁之战后的刘备实际上已占有荆州大部分地区，所谓“刘备借荆州”，只是借得南郡（当时荆州共有七郡，南郡是其中之一)的南部。】，久讨不还，与周瑜设美人计，假称以孙妹尚香许配刘备，诓刘备过江，拘为人质，以换取荆州。刘备用诸葛亮之计，使东吴老臣乔玄劝说孙母（吴国太）许婚。孙母至露寺相亲，看中刘备，招赞为婿历史上确有孙权之妹嫁给刘备的事，但历史上的孙刘联姻，主要是由于孙权要联合刘备共同对付曹操，并非要把刘备做为人质以换荆州。赤壁之战后，刘备势力不断扩大，孙权对此是有些畏惧心理的。《三国志·先主传》中说“权稍畏之，进妹固好”，说明孙权主动把妹妹嫁给刘备，以巩固孙刘联盟。至于吴国太甘露寺相亲，乔玄极力撮合，孙权欲杀刘备等事（包括京剧《回州》、《芦花蕩》中的一些情节），均是虚构《甘露寺》、《回州》、《芦花蕩》常连演，合称《龙凤呈祥》。《甘露寺》为马连良代表剧目之一。李宗义、李盛藻、李和曾，李鸣盛等亦曾演出。这里选用的是马连良的唱词（后附孙尚香六句（西皮慢板）系梅兰芳的唱词)。

主要唱段

乔玄（唱（西皮原板）)劝千岁【千岁：对太子或王公的称呼，这里指孙权。】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刘备本是靖王【靖王：指中山靖王刘胜（汉景帝第九子），刘备是他的后代。】的后，汉帝【汉帝：指汉景帝刘启。玄孙：孙子的孙子。一脉流：一条血脉承传下来。】玄孙一脉留；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汉寿亭侯:这里指关羽,关羽曾被封为汉寿亭侯。汉寿,地名，在今湖南省常德县东北。亭侯，爵位名。】，〔流水〕青龙偃月【青龙偃月:关羽使的一口刀的名字。偃月,半弦月。形状似半月的物体常称为“偃月”。按,历史上的关羽并不使青龙偃月刀但究竟使何兵器，目前尚无一致看法。史书《三国志·关羽传》中无一“刀”字,却有关羽“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良”即袁绍大将颜良)的记载。另据记载，“偃月刀”仅为操练兵马时所用，不能用于实战。】神鬼皆愁，白马坡【白马坡:地名,在今河南省滑县。文丑:袁绍部下大将。按,小说《三国演义》及京剧《白马坡》(一名《斩颜良》)、《战延津》(一名《诛文丑》)描述关羽斩颜良在白马坡，诛文丑在延津（今河南省延津县)。史书《三国志》只记载关羽于白马坡斩颜良，不见关羽诛文丑；仅说袁绍在延津派刘备、文丑向曹操挑战，被曹击败，文丑被斩。】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关羽寻找刘备，途经古城，遇曹操部下大将蔡阳追赶，关羽斩了蔡阳，进古城与张飞相会。古城，地名，在今河南省确山县北。按，在小说《三国演义》及京剧《古城会》中，均描述蔡阳是关羽所斩，但据史书记载，蔡阳为刘备所杀。】；他三弟翼德【翼德：张飞的字。按，“翼德”，史书中作“益德”。】威风有，丈八蛇矛【丈八蛇矛：张飞使的一杆长矛，因矛头形状似蛇，故名。】惯取咽喉，鞭打督邮【鞭打督邮：刘备做县尉时，督邮逼索賄赂，张飞将其缚于树上痛打。督邮，官名，汉代各郡（古时的行政区划）的重要属吏，代表太守（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督察县乡，传达法令，兼管狱讼等事。按，历史上是刘备杖打督邮。《三国志·先主传》载：“督邮以公事到县，先主求谒，不通，直入缚督邮，杖二百，解绶系其颈着马柳,弃官亡命。”牛斗:“牛”和“斗”均为星名。】他气冲牛斗；虎牢关【虎牢关：在今河南省荥(xing)阳县汜(si)水镇，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曾在虎牢关前合战吕布。温侯：吕布的封爵，这里代指吕布。按，历史上并无刘、关、张三英战吕布之事，但吕布的确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前战温侯，当阳桥【当阳:在今湖北省当阳县,张飞曾在当阳的长坂桥上大吼一声,喝退曹兵。下句“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系乔玄的夸张之语。】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龙【子龙：赵云的字。常山将：赵云是常山真定（今河北省正定县)人，所以称“常山将”，也称“常山赵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冠九州：为九州之冠。九州，古时中国曾设置九个州，后来“九州”泛指中国。】，长坂坡救阿斗【长坂坡救阿斗：刘备为曹操所败，曹军追至长坂，刘备春属于乱军中失散，赵云几次冲入敌阵救出多人及刘备之子阿斗(刘禅)。另有《长坂坡》一剧演出这段故事。长坂坡，在今湖北省当阳县东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国有，还有诸葛用计谋。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是怎肯罢休！若是兴兵来争斗，曹操坐把渔利【渔利：趁某种时机用不正当的手段谋取的利益。古代有一则寓言说，蚌张开壳晒太阳，一只叫鹬(yu)的水鸟去啄它的肉，被蚌闭住双壳夹住了嘴，双方都不肯相让，一个渔翁来了，把它俩都捉住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故事，常用来比喻双方争斗，第三者钻空子得到好处，而争斗的双方却同时受害。】收。我扭转回身奏太后，将计就计结鸾俦【鸾俦(luan chou):夫妻。鸾，传说中凤凰一类的神鸟。俦，伴侣。】。

孙尚香（唱〔西皮慢板〕）昔日梁鸿配孟光【梁鸿配孟光：东汉时，梁鸿、孟光夫妇相敬如宾，吃饭时，孟光总是把盛着饭食的木盘举得和眉毛一般高，端给梁鸿(成语“举案齐眉”源此)。后人把梁鸿、孟光看作恩爱夫妻的典.】，今朝仙女会襄王【仙女会襄王：战国时，楚襄王与大夫宋玉游云梦之台，望见高唐宫观(guàn,道教的庙宇)上有朝云，襄王问何谓“朝云”，宋玉说先王(楚怀王熊槐)曾来此游历,梦见巫山神女来相会。此处用以比拟孙尚香嫁与刘备。王瑶卿先生的唱词为“今朝淑女配天潢”（淑女，贤良之女。天潢，皇族），录以备考。】。暗地只笑我兄长，安排巧计迫刘王。月老【月老：月下老人，媒人的代称。传说唐时韦固在月夜里遇一老人翻检书册，书册中的字，书全然不识，经问询，才知老人是专管人间婚姻的神仙,翻检的书册是婚姻簿子。按,“月老”一典始见唐代李复言所作《续玄怪录·定婚店》。三国时的孙尚香的唱词中本不应出现唐时的典故，但类似的情况（如剧中人叙述尚未发生的后代人物的事迹，前代人吟出后代人的诗等)，在戏曲中并不罕见。】本是乔国丈【乔国丈：乔玄。乔玄的长女大乔配与孙权之兄孙策（次女小乔配与周瑜），所以乔玄叫“乔国丈”。国丈，皇帝的岳父。按，史书中“乔玄”作“桥公”，他的两个女儿为“大桥”、“小桥”】，纵有大事也无妨【孙尚香的六句（西皮慢板〕系梅兰芳1949年以前的唱词，梅晚年将最后两句（慢板〕改唱（摇板〕。因目前流行的这段唱腔多为（慢板〕到底，故这里未记（摇板。另，目前演出中许多旦角演员的唱词与前录梅派唱词稍有不同，如“只笑”作“堪笑”，“安排巧计迫刘王”作“安排毒计害刘王”，“也无妨”作“料(或“谅”)无妨”等，亦录以备考。】。（徐世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