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75记）

杨医生一盅酒接着一盅酒，我看着他，没有相劝。

“谁说你治不好病，我的病不就是你治好的嘛。”（一边说着，我给自己满上一盅）

“你的病……你的病不是我治好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思歧，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特别坚韧的姑娘，你一定能好起来，像从前一样，彻彻底底地好起来！”

望着杨医生，我暗暗想起胡医生曾说过的：我不清楚杨医生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说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认真对比了你之前所做的所有脑功能检测结果，注意，不是所出的报告，而是原始检测数据，我发现，你的脑功能一直都很正常，之前之后，并不存在一个病人应有的改变。

“一场车祸，我感觉自己的人生轨迹都变了，恍如隔世，一切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杨医生看着自己手里的酒盅，轻轻一笑）

“我特意查阅过国内外的一些文献资料，里面不止一次提到过，一个人在经历一场严重的创伤之后，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有可能发生巨大的改变，甚至与过去判若两人。”

“不不不，不都是这样的，至少，你不是，绝对不是。”（杨医生的一双眼睛看向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变，你很了解生病前的我吗？”（我顺势一问）

“我了解，我当然了解，你曾是我的病人，前因后果，我必须知道得非常清楚。”

“那时候，我有好一阵都是昏迷不醒，你的清楚了解，八成是通过我的父母。”

“当时，你的父母是要多疼有多疼、要多急有多急，尤其是你妈妈，哭着跟我说，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办法，她只求你能好起来，从此以后，远离痛苦，再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我没看到，但我完全能想象出那个场景。”

“我当场答应了你妈妈的请求，竭尽全力，救活你的命、治好你的病。”

“你做到了。”

许是手一松，“咚”的一声，杨医生的酒盅掉在衬着餐布的桌案上。

“那一天，一幕幕场景，直到今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我问到）

“因为，那是极其心痛的一天，不光是你的父母，还有我。”

杨医生已然有些醉了，不太自如地重新摆好酒盅。

“你为什么心痛？”

“为了我最最亏欠、最最在意的人。”

杨医生此言一出，我立刻想到王总。

他曾说过相似的话，一直以来，他只许一个愿望，希望自己最最在意、最最亏欠的人能真的好起来，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你说的这个人，是你的妻子吗？”（犹豫了一下，我问杨医生）

“对，就是我的前妻。”

“她依旧是你的妻子，不该被称为前妻。”

“我们……我们离婚了，难道，我还……”

“不，你们并没有离婚，她不是离开了你，而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揭开杨医生的谎言，赤裸裸的，没有任何婉转铺垫。

也许，我不该这么做，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做了。

“你……你怎么知道……是谁……”

“我可不可以这样推测，她病了，你没能治好，你一直在逃避这个事实，所以，你故意说自己离婚了，瞒过别人，掩藏自己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面对我的直言不讳，杨医生沉默了。

片刻后，我拿起酒壶，给他倒上又一盅酒。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说她心里不再有你了？”

“她心里就是不再有我了，直到走的那一天，她的眼睛里，我再也找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