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ake》第4章
Chapter4：“/remake，第3次”
看着微信里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好友发来的信息，微信名叫晃悠悠，头像跟自己的蝴蝶结头饰一模一样，贝拉大致想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
尝试性给晃悠悠发了几条询问性质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应该是只能单向联系。
天还没亮，今晚就在这睡吧。看着那一床自己睡不太习惯的丝绒床褥，贝拉没有了眼看着乃琳消失时的惊恐，不管怎么样，算是有了机会。
哪怕要自己体验死亡呢。
……
“拉姐？拉姐？！”大家逐渐起床的中午，客厅里响起向晚的声音，平时出了什么事她都习惯找乃琳倾诉，现在乃琳不知所踪，她生怕自家队长再有什么冲动的行为，一不小心把自己也弄丢了，本来也睡不好，醒来之后赶紧来到贝拉的房间。贝拉睡眠浅，一点光或者响动都能让她醒过来，但是敲了几下门发现没人应，年纪最小的她就开始急了，输密码冲了进去，贝拉没在房间里，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晚晚你干嘛？”旁边一个房间里的嘉然抱着被子开门看着有点毛躁的向晚。
“拉姐又不见啦！”向晚从贝拉房间里探出头来，把焦急都写在了脸上。
嘉然边揉眼睛边回身把被子放好，然后走到向晚边上一把抱住她的手安抚着：“拉姐应该在乐的房间里吧，毕竟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有个人陪着总是要好一点的，就像你哭的时候我们也会想要陪着你的呀。再说了，你都把家里的保镖叫来了，难不成那么多人都能没看到拉姐出去嘛……”正说着，嘉然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昨晚十几个人在看着乃琳都消失了……
“什么不见，谁不见了啊？贝拉吗？她在乃琳房间里睡着呢。”珈乐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看到在贝拉房间门口的两小只，走前去摸着她们的脑袋：“刷着牙就听到晚晚在那喊，你呀什么时候能够镇定一点。来吧，然然我们先做饭，晚晚去乃琳房间里把贝拉叫起来。”
曾经也是能够在一众练习生里站C位的人，其实在一些才能上并不比贝拉差多少，但珈乐只在需要自己有主见的时候才表现出来。
贝拉为了找乃琳一个人在外面跑了一夜，已经很累了，自己最起码得安抚好嘉然和向晚，不能让贝拉有更多的担忧。艺考时就甘愿给贝拉做陪衬的珈乐一边往锅里打着蛋，一边心里这么想着。
虽说从小就认识，但是贝拉伤得最重的时候却没能好好陪她，来到了乐华之后还一直被贝拉照顾着，明明贝拉比自己更晚加入到公司……
“乐，蛋煎糊了……”洗着菜的嘉然闻着奇怪的味道从盥洗池走到灶台旁，珈乐明显就是想事情想到出了神，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嘉然没办法只能动手戳了戳珈乐的腰。
“啊……哦！”珈乐赶紧把一面快被煎成炭的蛋从锅里扒拉出来，做一下应急处理，换了个锅继续做饭。
半个小时后，当几个简单的小菜被珈乐和嘉然摆到桌上时，已经被叫起的贝拉正把嘴凑近向晚耳朵里说着些什么。
“拉姐，你们在聊什么呢？”嘉然往贝拉方向坐过去，乃琳说过自己是小天使来着，只要一抱住就能把烦恼全都忘掉，而她现在也希望自己可以消除贝拉的烦恼。
……
嘉然天使般的声音犹在耳畔，贝拉再睁开眼却已经身处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场景里。春末还不是很热的枝江，练习室，她跟她在练习之前约过的合唱舞台，《海底》。
这首歌里也没什么舞蹈动作，只有几个简单的互动和镜头转切，倒是乃琳有特地提醒过工具人，希望能在直播时渲染出新的场景，来配合这首歌的意境。
跟直播时爱穿裙装不太一样，在练习室里乃琳更偏爱T恤+短裤，这会儿她正拿着打印出来的歌词来回踱步，嘴里轻轻地哼唱着属于自己的部分，时不时皱下眉头。
贝拉站在练习室门口看着乃琳，没有出声打扰她。自从正式出道开始直播以来，这已经不是乃琳第一次找她约合作舞台了，只是这一次的邀请跟其他时候比起来要郑重许多。
是这首歌对她来说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吗？还是说有别的原因？因为自己也一起经历过这段时间，贝拉不禁想多了几分，想当时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贝拉，你来啦。”随心散漫的银发垂在胸前垂在肩上，一次无意的抬头就已然闪烁成繁星，她看见她了。
“嗯，是啊，乃琳你今天好像有点早噢~”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吧，反正练习室也是除了卧室之外自己平日里待得最久的地方。
“因为下午还要回学校弄点东西，所以想早点来，抓紧时间练一下歌。”伸手将属于贝拉部分的歌词递过去，乃琳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到9点，满打满算她们还能练差不多3个小时，然后一起去吃饭。
只是练习室里的设备跟直播室里的相比实在不尽人意，就算带着耳返也没办法将自己的声音听得很清晰，乃琳才不得不选择在周围没那么吵的早上来练习，而且这首歌对她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这主要源于乃琳小时候回国上初中的那段经历。
但她并不想将这首歌唱得跟原唱一样悲伤，因为乃琳被拯救过。而且就在前不久，妈妈在微信上给自己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在小时候那个家里，进门后的玄关，当时还是初中生的自己披着一件别人的衣服正准备脱鞋放书包，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运动背心的女生，比自己要高一些，她在扶着自己。
妈妈在微信里说当时正做着晚饭呢，还以为是自家女儿带朋友回家玩，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想拍一张照片给爸爸看，看看女儿的交际能力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后来一看发现女儿身上衣服都被割坏了，脸上还有些洗不干净的伤痕，才知道在学校里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想想那个陪着自己女儿回来的女生真是个好人。
当时正在背着法条法规准备考试的乃琳看到那张照片时，第一反应是惊愕。虽然几年前的手机摄像头只有几百万像素，但是根本不用将图片放大她都能看出来那个女生是谁：是贝拉。
虽然在逻辑和细节上都完全无法厘清，而且那一段记忆乃琳在这几年里一直刻意去模糊，不愿意再想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查看原图，保存图片，手上的动作一气呵成，但是这该怎么去问呢？照片里准备过20岁生日的贝拉，救过13岁的自己，完全说不通，这种几年前的照片妈妈又不可能P图，她又不懂抠图……
书背不下去了，心绪被搅乱的乃琳将椅子搬到窗边，然后再给自己冲了一杯加了少许蜂蜜的热牛奶，任由月光撒到自己身上。
脑子里不由得开始回想那段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过于不堪的回忆，那时候总有薄凉的人对自己扯着带有恶意的笑脸，旁边的人却像是在岸上，脸上都挂着无关。乃琳觉得那时的自己有点像一条懵懂又茫然的鱼，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是贝拉为自己铺上了一层足以自保的鳞。
在热牛奶快喝完的时候，乃琳解锁了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跟贝拉的聊天窗口，输入了一行字：贝拉，我想跟你约一首歌，下一次团播的时候唱。然后按下发送。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好。在那个贝拉本该早就睡着的时间点。
贝拉当然不知道在约歌之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且那明明是发生在自己开始那个什么“remake”之前的事，要是放她平时肯定都不会信，时间就是最大的bug，完全说不通，晃悠悠也不会跑出来告诉她是什么通过它来将这一切合理化的。
这次约的这首《海底》，乃琳选了凤凰传奇改编的那一版歌词，不过两个人都不太会说唱，于是间奏的rap就被删掉了，伴奏也变得更柔美，但也不会像原版那样字字饱含清冷的绝望。另外因为双方音域的关系，乃琳在第二段副歌之后给贝拉加了一段吟唱式的和声，她知道以贝拉偏美声的唱法唱腔肯定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自己。边背着法条法规准备模拟法庭和考试，边练团舞记台本，时刻注意节目效果的同时还常常复盘到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再看看粉丝们给自己给队友做的二创，一个不注意就熬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间。
倒不是说其他成员不努力，只是脸上仿佛就写着“信手拈来”的乃琳不自觉的就揽下了绝大部分职责。没有任何女团基础的她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之外没有其他优势，身体协调性不够好，也不会乐器，音色被夸奖唱法上却完全0基础，可是身边的4位队友都好优秀，尤其是贝拉，受过那样重的伤都能走出来，跳出那么好看的舞，乃琳最爱看贝拉练舞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舞蹈上跟她并肩，进团这么久只练会两支团舞和3支其他舞蹈，跟会117支舞蹈并且还在每天扒舞练习的贝拉实在差得有点太远了，她已经拼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追赶了。
乃琳想缩短跟贝拉的距离，乃琳喜欢贝拉，乃琳喜欢贝拉舞动时闪耀全身的光，乃琳喜欢贝拉一遇到事情总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乃琳喜欢贝拉时而对自己严厉又时而惯着自己，跟对别人都不太一样，乃琳想跟贝拉0距离，甚至负距离。
可是乃琳觉得自己真的好累，下午还要回学校跟导师讨论问题，跟贝拉只能在上午练歌了，偏偏自己每次分到的麦还总是有电流声，唱到高音特别容易炸麦，气得都想一撒手把麦克风给摘下来丢了。乃琳从来没有想过将直播时那优雅的人设延续到现实中，她也是个会有小脾气小心思的刚成年不久的女大学生，还有几个月才过19岁生日。
平常比谁都睡得迟，起得当然也会比别人迟，已经很久没试过这么早起来的乃琳在看到贝拉出现在练习室的那一刻，只寒暄了两句，生理和心理上的一直紧绷的两根弦，断了。她累得想坐到练习室的地板上，双腿却被一股不知名的能量所灌注，没办法弯下去。
明明是和煦的春日，乃琳却觉得自己体内流淌着的全是寒意，眼前这个救过自己的紫色长发大姐姐，这个跳舞好看的队长，这个内心认为值得依靠的女生，这个自己喜欢的人，乃琳只想倚上去，从贝拉身上汲取体温和能量。
乃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她甚至感觉那股寒气要从她体内喷薄而出，但是贝拉距离她只差几步就到面前，她害怕自己体内的能量会伤到贝拉，很想跟她说一声“贝拉快跑开！”
说出口的时候同样是5个音节，本意却被扭曲成了：“贝拉，抱抱我。”
与此同时，乃琳全身都被裹上了剔透的冰晶，像旋转的风，像锐利的剑，像带刺的花。
“贝拉，抱抱我……”
“贝拉，抱抱我。”
“贝拉，抱抱我！”
从尖锐晶体中传出的声音，语气一句比一句更凛冽，被包裹其中的乃琳很想对着贝拉摇头让她快走，但是头颈都被固定住完全动不了，而在她的眼里，贝拉张开双臂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完全被隔绝的乃琳听不到冰晶划开贝拉肌肤再往血肉里深入的声音，但她能确切地看到身体周围的晶体在变红，贝拉义无反顾地抱了上来，仿佛怕自己抱得不够用力，贝拉的身体和双臂被刺穿之后还在往前进，直到快要脸贴脸的时候，隔着透明冰晶，贝拉张开嘴，对乃琳说了一句话。
在被染红的晶体里乃琳什么都听不见，她能感受到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滚烫液体，是为眼前的义无反顾流下的。乃琳清楚自己明明喊的是“贝拉别过来你快跑开你快走”这样的话，但贝拉听到的肯定跟自己喊出来的不一样，贝拉听不到自己喊的任何一个字，可她还是抱上来了，乃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抓狂过了，可惜全身被禁锢住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贝拉抱着自己，像现在这样浑身鲜血。
但乃琳可以看见贝拉说的话，就算视线早就模糊了，她也从贝拉的嘴型里看出了那句话，简简单单的4个字：
“我喜欢你。”
……
枝江出海口，一个穿着红色小吊带跟黑色抹胸内衬的女生趴在沙滩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很多小商品店里都能买到的橡胶小黄鸭，在她的正上方，一部直升机盘旋着，紫色的机舱上印有一个紫色双马尾女生的半身像，如果再看仔细一点，直升机的尾翼写有“AvA”。
“管家，快，派人下去把拉姐救起来！”
“遵命，小姐。”
与此同时，贝拉放在家里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贝拉，第2次remake，完成。第3次remake触发条件：在浴缸中割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