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空洞内心

作者：Starscribe

译者：SoothingBell

烈风疲惫至极，鲜血淋漓，几乎要崩溃了。修道院的石头上浸透了血迹，从上方的大屠杀中滴落下来。他自己的前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谷物和蔬菜的账本上溅满了强盗的鲜血。

其中三个死在了楼梯附近的地板上，就躺在他们倒下的地方。烈风只是花了些时间把他们身上的匕首取了下来，并随意地把匕首放在了房间里他能够到的地方。在他身后是无名强盗们瞄准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目标——一扇巨大的钢铁门，里面有塞拉斯蒂娅最宏大的修道院的财富。

唯一的钥匙就挂在他脖子上。

烈风不再是一个战士了，自从戴伊河大屠杀之后就不是了。但他能听出在他上方的战斗快要结束了。强盗们似乎不留任何俘虏。这有什么意义？一旦塞拉斯蒂娅发现对她的这次冒犯，她会把他们烧成齑粉从这颗行星上消灭掉。我那时早死了，管不着。

马蹄在他头上的木楼梯上砰砰作响。两组。他们走路的步态像雄驹，笨重而强壮。我能再干掉两个吗？

他们出现在了楼梯底部，两匹小马，全身裹着黑布。深蓝色的布包裹着他们的头部，不过其中一匹仍然长着一只显眼的长角。除了他们的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长角的那个用一只溅满鲜血的蹄子指了指他。另一匹便笨手笨脚地向前走，举起一把粗糙的石斧。石头？星剑船长那个老傻瓜没说错。这真的是一场农民起义。

烈风相当肯定几个小时前他听到了那匹老马垂死的惨叫声。

“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烈风边说边退后，让桌子隔在他和袭击者之间。“留着小命离开吧。”

“我们做不到，”独角兽说道。这位尽管身高惊人，但却不是雄驹。她是一匹雌驹，听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年轻。“你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烈风回头瞥了一眼关着的保险库门。地板上有一捆裹得很紧的布，隐约显出一匹小马的形状。烈风咬紧牙关，在宽松的修道士长袍里调整着翅膀。“你想要的东西，”他争辩道。“不是你需要的东西。回头吧。”

那匹雄驹野蛮地挥起了斧头。它砸到了桌子上，深深地楔入了旧木头中，离烈风现在站的地方只有几英尺远。他没有浪费时间，将一把匕首从桌子上弹起，刺进了陆马的腿上。匕首刚刚深入一英寸，陆马的魔力就挡住了刀锋，他被迫俯身躲过对他头顶的一击。

陆马痛苦地咆哮着，疯狂地挥舞四蹄。当他蹒跚地走向烈风，重新拿起斧头时，桌子在他蹄下粉碎了。那只独角兽只是一直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

烈风将另一把刀从地板上踢向空中，用一只翅膀调整它的路径，并从下向上将它刺到小马的下巴上。他躲开了反击，那一击把一圈石墙打成了粉碎。

“死吧，修道士！”小马尖叫着，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烈风拿起了他的第一把匕首，刺进了雄驹的眼缝里。他全身又扭动了一下，然后在他蹄边瘫倒在地上。

“愿塞拉斯蒂娅指引你的旅程，”他低声说，然后站起来怒视着剩下的那个入侵者。“你就是允诺带给他们荣耀的那个傻瓜吗？某个……被遗忘的贵族家的无地子嗣吗？你的蹄子上沾满了他们的血。”

“我没有向他们许诺荣耀，”那匹小马说道，她的声音愤怒而苦涩。“我承诺带给他们自由。从他们从小就遭受的压迫中解脱，获得自由。在那些拥有他们家庭赖以生存的土地的地主面前，他们几乎成为了奴隶。他们的未来没有希望，除了工作到死之外，没有任何机会！我向他们展示了更美好的前景。”

我不能再和另一只独角兽战斗。之前那只在他的前腿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当时那一击瞄准了他的心脏。她跟我完事后，我就死定了。但她也是一匹雌驹。说不定有一个机会，无论多小，他的死并不一定意味着他的失败。

“你给他们展示如何杀死修道士？天历修道院没有让他们的家人沦为农奴。”

“是没有，你们只是维护了压迫的制度。用谎言和毫无意义的崇拜来加强他们对人民的掌控。你们是同谋。”独角兽慢慢地穿过房间，突然非常感兴趣地盯着他的脸。烈风下意识地稍稍抬起了他的长袍。白费力气。“你叫什么名字？”

“铁羽，”他撒了谎。

“不对……”她现在离他很近，不过还不在他的匕首够得着的地方。但她还没有拿起武器——当她没有攻击他时，他就不能攻击她。先下手是不对的。“我以前见过你。你是她的将军之一。我见过那双金色的眼睛，我知道那道伤疤。你是……灰烬烈风。”

“不再是了。”他把蹄子伸进长袍里，取下有着塞拉斯蒂娅可爱标记的小印章，但没有取下钥匙。

他越是听她说话，就越是意识到他熟悉她的声音，就像她认识他的相貌一样。起初这点并不明显，但他听到的越多……她身体两边的盔甲都很厚。

“如果你关心小马国的小马们，你就该放我过去。那个金库里的金子是从他们那里偷来的。这些金子将帮助他们获得自由。”

烈风摇了摇头，然后把匕首扔到她的蹄子边的地上。“你还不如结束这一切，杀了我。我赢不了一只天角兽。”

她全身紧绷。那一刻，她的角发出的魔法如此明亮，以至于她厚厚的面罩在几秒钟内就被烧掉了，其余的布开始条条脱落。烈风知道下面露出的会是哪匹小马。露娜公主，她的双眼因痛苦而狂乱。

“我宁愿不要，”她说道。“烈风，你打赢了太阳河战役。如果世界上有哪匹小马能帮我解救小马国的小马们，那就是你。那些金子不属于那个向绝望饥饿的农奴们勒索钱财的阶级。”

他又摇了摇头。“里面没有金子，公主殿下。那一直是个谎言——天历修道院维持着奢侈的外表。但也只是外表而已。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在那里储存谷物，但我已经命令把所有的都移走了。那里面没有你能用的东西。”

她扬起眉毛，瞥了一眼楼梯。“那你还愿意为了里面的东西去死……去杀我的雄驹们？”

他点了点头。“其他地窖看守也是。他们……都死了。你的农民们打得很好。但我也会继续战斗。你必须杀了我。”

她摇摇头。“我从这个地方一定要拿到点东西。我……有了。”她的眼睛盯着他。“我们可以做些安排。烈风，让我看看你藏了些什么。你这样做的话，我会允许你交出你的生命。作为交换，我不会碰里面的东西。你同意我的条件吗？”

他还有什么选择？她是只天角兽，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动动念头就杀了他，拿走钥匙，取走里面的财富和他的生命。他点点头，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扔给了她。“我接受。”他走到一边。“但我建议您在打开它之前先遮住脸。”

她这样做了，换上了面罩，尽管她换的时候一直好奇地看着他。“我无法想象为什么。有什么宝藏让你认为值得为之而死。”

她把钥匙插进保险库，轻轻转动钥匙。其中一扇门打开了。

他首先闻到了那股气味，那是许多没洗过澡的躯体挤在一个小空间里的臭味。透过半开着的门，烈风看到一群来自修道院周围地区的数百匹雌驹和小马驹。他们的农场被这些强盗们烧毁并洗劫了。

即使是现在，他们仍在向外张望，绝望而恐惧。在保险库深处的某个地方，一匹幼驹哭了起来。烈风俯下身，捡起掉在门口附近的一个娃娃，把它递给一只蜷缩在里面的小马驹。“我听说了您的‘军队’对那些没能躲入我们围墙的之内的马都干了什么，”他说道。“我不想再听到那种事，求您了。”

“恐惧之烈风现在关心无辜者的生命了，”露娜公主嘲弄地说。“当年你火烧石窝城的时候，同情心在哪里？”

“我不能回到过去和他们一起死，”他低声说。“只要……让这些小马活下去，求您了。”

“我们说好了的。”公主转身背对着他。“你说得对。我的军队不能利用那笔财富。我还是要你的命好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接受那一击。这是他活该，实际上他应得的命运应比这还差才对。他这一辈子的所作所为使他活该痛苦地死去。

那一击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露娜公主在石头地板上有点恼怒的拍了拍蹄子。“快点。我们必须赶在云中城的天空骑兵团部署之前离开。所有的小马中你最应该明白这一点。”

我们。“你不打算杀了我吗？”

她摇摇头。“不，‘铁羽’。我说了你的命是我的。我没有说我要用它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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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声音从他的帐篷外面传来。铁羽坐了起来，擦去旧日噩梦带来的冷汗。“稍等！”

侦察兵们给了他标有几个潜在目标地点的地图。从外观上看，地图非常注重细节，山丘的高度和陨石坑的深度都用阴影表示。

于是他飞向永冻的连队，迅速飞越营地，以便更好地看看其他小马们在他试图拯救他们的生命时所做的事情。

那个疯子正在修建防御工事。当他飞行时，他可以看到正在挖壕沟，坏了的手推车和毁坏的攻城装备被用于建造哨位。当他从上方经过时，持弓的小马们从洞穴里探出头来敬礼。大部队集中在营地的中间，帐篷整齐地排成排。其他所有的连队都和永冻的连队靠在一起，尽管没有哪个看起来像他的连一样干净完美。

铁羽并不孤单——半影当然跟着来了，他做每件事都有她的影子。他睡觉时，她甚至没有离开帐篷，对她那张床一眼都没看。她什么时候吃的饭？他没问。

但永冻连的旗帜高高飘扬在营地中心，在那座他知道属于坚盾的巨大帐篷外面。总指挥官的帐篷。他的帐篷。

铁羽压下了他的沮丧，当他从外面的军官们身边走过时，他身姿笔挺。当他向里走进去时，他们放下了长矛，被他的冠饰和制服弄糊涂了，既没攻击也没敬礼。

那里有永冻，还有六名其他连长。他们正俯身在桌上的地图上，低声交谈。铁羽可能对战争或战略一无所知，但他认得那张地图。那是是皇家姐妹城堡还有所有的防御工事的地图。

你们这些雄驹们疯了吗？！我们几个小时后就要死了，你们居然在策划下一次进攻？梦魇之月都找了些什么样的傻瓜啊，这些马竟然无视周围的明显迹象。

“我没有邀请你，铁羽，”永冻说道，没有站起来。“你可以等会儿。”

这一次，他选择无视，怒气冲冲地走到桌边。“我现在需要你，永冻。让其他马离开一会儿。”

他们的目光相遇。永冻的眼睛盯着他脖子上可能挂着武器的地方，当然那里什么也没有。铁羽几乎不会舞剑，对匕首和弓箭一无所知。他什么也没带。“是这样吗？”

“是的，”他说，有意地调整着头上的冠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们的公主叫到这里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可以听到半影不赞成的啧啧声，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永冻不可能听说……她是公主。如果他们认为她是真正的权威那正好。他们是对的。

最后，永冻点点头。“很好，雌驹和雄驹们。我相信军需官召开这次会议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理由。”

他站在原地，迫使连长们和临时指挥官们绕着他走，直到帐篷里只有他们两匹马。永冻的身体很紧绷，他调整了腰带，使得从桌子下面可以看到他的剑柄，反射着外面刺眼的阳光。

“这很愚蠢，你做的事情，”永冻说。“把我变成敌人。我们的关系可以更像以前那样。”

我卑躬屈膝，不得不屈从于你荒谬的要求，即使我的军衔比你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说。“我最精确的预测是我们还有两天加…十五个小时。如果我没能成功的话，我们都会死。你为什么要跟我对抗？”

永冻几乎沉默了整整一分钟，上下打量着他。当他终于开口说话时，他的语气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不是…怜悯吗？

“这事超出你的能力，铁羽，”他说道，听起来充满同情。“我知道你为什么能有那个军衔——没有了它，你可能会被命令做出让军队处于危险境地的决定。如果任何一位连长都可以要你按照我们的要求行事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是指挥链的一部分。”

“我们的公主可不这么想。”

永冻的同情在一瞬间消失了，他的眼神冷酷了起来。“我们的公主正在考验我们的决心。这是真正正确的解释。我理解你被命令做的事……你讲的事很可能也从她口中而来。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事实。似乎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我们在……受到考验。我们必须让公主知道我们对她的顺从。我们再投入战斗之前必须展示我们的决心。之前的指挥官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们缺乏信念。我们必须做得更好。”

他是对的吗？有那么一瞬间，铁羽动摇了。但后来他想起了那个绝望的表情。他并没有在梦魇之月的脸上看到愤怒，只有可怜的绝望。“我需要一支探险队去探索附近的一些……我们发现的洞穴。如果我是对的，其中一个将通向月球的中心空洞。洞穴太多了，我无法独自去寻找。”

“我帮不了你。”永冻站起来转过身去。“我毫不怀疑，你的只剩下两天的看法是正确的，铁羽。只是当结束之时我们不会死，我们会回到战场上。我需要重建指挥体系，准备攻陷塞拉斯蒂娅的要塞。我不能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铁羽沉默了下来，评估着这只蝠马。他身上散发着违逆的气息，正挑动铁羽把事情做绝。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半影会保护他吗？如果不是作为梦魇权威的声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犹豫不决显然是永冻想要的请柬。“也别让我听说你浪费了我其他部队的时间，”他接着说。“这个骗局……够放纵的了。你在补给分队有你自己的工人。浪费他们的时间吧，别浪费我们的。我要把那些侦察兵收回来。”

铁羽在他做出其他蠢事之前就离开了。

“你就让他说这些话？”他们一展翅飞向储藏库，半影就说道。“你知道他在邀请一场决斗。你可以就在那里，当着他们所有马的面割断他的喉咙，梦魇之月会支持你的判断。”

铁羽听到这一暗示吓了一跳。但他要说什么才不会让他听起来像个懦夫呢？

他想不出答案，所以他实话实说。“他想要一场决斗。如果我和他决斗，我就死定了。他可能已经指派他最弱的新兵作为他的帮手，但作为侵入者，我自己没有帮手。我会死在沙地上。”

他们着陆了。半影伸出她的翅膀，几乎是尊敬地放在他的肩上。“不像你看起来那么蠢啊，铁羽。所以也许你能进行思考。”

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羞辱吗，探虚者？

侦察兵已经走了。但是林荫的车还在这里，这很重要。他大步走进亭子，感觉每走一步冠饰都越来越重。

那匹雄驹从他在桌旁坐的地方直起身来，放下了一本沉重的大册子。“铁羽，这就回来了吗？探险队的事怎么样了？”

“不会有了，”他抱怨道。“银针！”

他几乎还没叫出声，她就到了他身边。“总指挥官大人！”她敬礼道。

“尽快把每匹马都集合到这里。”

“包括小厮们？”

“包括小厮们，”他说道。永冻说对了一件事。铁羽确实有自己的连队。可能总共只有五十只蹄子，其中还没有一名战士。但他们的脑筋比军队其他马要好使两倍。“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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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个浅陨石坑之后，无论铁羽曾感受到什么样的热情，现在都消失了。

他似乎也不能对侦察兵那么生气，这是不理智的。他怎么可能要求他们“找到通往月球的入口”，还期望得到除了困惑和糊涂之外的结果呢？

“我希望其他队伍会做得更好，”林荫在他身后说道，显然在努力跟上他。仅仅因为从某些方面讲移动到这里更容易，似乎并不能保证完成任何事情都是容易的。林荫可能很聪明，博览群书，甚至可能是某种安静的天才马。但他体质也不太好，不能在烈日下翻山越岭。他的体力……比铁羽对陆马的期望值要弱。

魔法会随着高度而减弱。但这对在月球上行走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已经走了多久了？”

铁羽抬起头来，本能地去查看太阳，然后立即后悔了，他垂下眼睛，龇牙咧嘴。他不能再用那个来判断一天的时间。“不知道。六个小时，也许七个小时？”

“还有……我们负责的网格中还有多少搜索区域？”

铁羽拿出了他们的地图副本—或曰他们的整齐撕出了他们小组要去的地方的四分之一块地图。随行的还有其他几匹马，都是铁羽的劳工，背着物资和林荫的机器，为万一他们真的发现了任何东西这种（显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件而备。

“嗯……”他微微一笑，放松了下来。“一个。只有一个，貌似。”根据这张潦草的小纸条，那里“不太可能通向任何意义重大的地方。”但它在地图上，而且他们并没有太多的选项。

于是他们走了过去。铁羽四蹄开始疼痛，他的翅膀上沾满了磨皮肤的白色灰尘，汗水顺着他的鬃毛滴落。他没戴着冠饰，不过他把它紧紧地放在一个肩膀下趁蹄的地方。

半影在头顶扑啦啦的飞着，在这个奇怪陌生的地方她几乎像是一个鬼魂。她一直没有在他们的长途跋涉中落过地，连续几个小时都没有。我希望我知道你是怎么这般有耐力的。

但那些探虚者已经几乎不再是小马了。据说他们的力量有如梦魇之月一般。如果我问他们，他们会告诉我他们的魔力是怎么来的吗？我现在是总指挥官。

但他没有问，只是继续走着。只剩下一个洞穴，然后他就可以回去和其他队员会合了。

“嘿，呃……铁羽？”林荫问道。他也不是说话无礼。只是作为一名平民，他没有义务使用军衔称呼。“那是我想的那位吗？”

铁羽抬起头来，跟着他的蹄势看过去。在远处斜坡的顶端，显出一只天角兽的轮廓，她目不转睛向虚空投去挑战的目光。她驼着背，角低垂。但是魔法仍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就像她和姐姐决斗时一样。

我们就在那个巨大的陨石坑附近。下面除了冰什么都没有，那不是进入中心空洞的道路。

“是的，”他说道。“现在她正维持着我们的生命，别打扰她。”

当他们还有很多自己的工作要做时，他们似乎不能浪费时间去拜倒在公主面前。

“还有一个洞穴，”林荫说道，嗓音冷漠而痛苦。“然后我们可以……回去。看看到底是谁找到了进去的路。肯定有哪匹马找到了……”

他们根本没走多远，地面就开始倾斜。一条宽阔的斜坡向下延伸到让他们可以进入完全阴凉处。铁羽走下来，闭上眼睛，让没有阳光的黑暗包围着他。也许他可以享受一小段时间的平静…

可惜时间不够长。他必须确认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样他才能回到其他马那里。他们的运气有望更好点。

“下面有什么吗？”林荫从背后问道。“朋友，你已经泄气了吗？”

“没有。”他睁开眼睛，向黑暗中走去。沙子在他的蹄下感觉很凉，尽管接触到总有摩擦感。他只能想象小马们把这东西吸入肺部会有多难受。

他没走出多远就到了陨石坑的底部，碰到了固体冰。冰在他的蹄下砰咚作响，那是一种空洞的声音，一如他们的希望。

“下面……有些冰！”他说道，转身向上。现在他已经到了最底部，不禁惊讶于山的巨大。向下走的过程不算什么，因为他的体重似乎很轻。但在底部向上看…

他的整个团队分散在他上方的斜坡上，他们的表情介于有希望和凄凉之间。林荫离得最近，又走近了几英尺。“冰，嗯？不是月银吗？我希望如果我们死了，至少我们能……带上一些贵金属。”他从皮带上取下一个金属镐，这铁器很结实，但小到可以用一只蹄子挥动。它干干净净，上面没有一点月尘。

“运气不好，”他说道。“其他马现在可能也掉头了。我会飞回去，你们其他马可以跟上我。”

“随你的便，”林荫弯下腰在冰旁说。“我要取一个样本。我想研究一下，看看……也许可以安全饮用。至少我死前可以喝一杯清凉饮料，嗯？”

当铁羽起飞时，四周扬起了灰尘。他几乎不费力就飞了起来，懒洋洋地从陨石坑底部一路飞到半影在空中等他的地方。

“怎样？”

“和其他洞一样，”他说道。“这个洞的底部是冰而不是金属，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进入月球的入口。”

“这是因为……”半影在他面前翻了个身，怒视向某处。“因为也许它本就不是？因为那是我听过的最愚蠢的说法。”

远远地，铁羽听到一匹小马在叫喊。他忽略了那个声音，如果营地的秩序崩溃了，也许这样最好。无论如何，他们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他说道。“如果你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应该分享。也许你知道我们在这场危机中生存所需的秘密。”

“我不知道，”半影说着又绕着他转了一圈。“我只知道小马星并不是中空的。那里大地很深。我曾在极深的洞穴里呆过，那里你可以感受到行星温暖的心跳，就在你的四蹄下搏动。在那里，空气很重，光只存在于回忆中。”

“你的……入教仪式，”他猜测道。“每匹马都在谈论的秘密神殿。它在地下。”

“这不是很明显吗？”她似乎在布后面咧嘴笑着，不过没有办法确定。“飞马统治天空；陆马拥有大地。独角兽有城堡。蝠马的领地在哪里？在行星表面下的天空中。那个黑暗的禁地。他们告诉我们，那里和外面的天空一样深远。”

“那为什么认为月亮也一样就是愚蠢呢？”他固执地问道。但他没有得到答案。

一名疲惫的小厮，快翼，从后面探出头，他的翅膀因为劳累而下垂。这可怜的蝠马还很年轻，这次旅程对他来说显然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尽管他仍然赶上了。“请留步，上校……总指挥官。林荫说有些东西需要您马上去看。陨石坑下面那里。”

铁羽开口让小厮离开。无论林荫有什么学术上的嗜好，都无助于露娜的复仇大军回去实施那种复仇。

但另一方面，铁羽并没有发现太多留给他们的脱身机会。耗时更长一点的远离营地的旅行对他来说也不错。

于是他转过身来，朝着陨石坑和内部的黑暗降落。至少他的眼睛在阴影里能舒服点。

他降落时在斜坡一侧留下一道长长的擦痕，粉末四散，平稳着陆。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满怀期待。“我感谢你对我的支持，林荫。但我还有其余的军队要管理。即便除了公主之外貌似没有马相信我是掌权的。”

林荫跪在沙地上，疯狂地敲击着冰。他周围是些灰色碎块，而他现在用一匹陆马的全力在挥击。裂缝在陨石坑底部的冰盘上缓慢扩展，随着每次锤击都会微微变宽。

“铁羽！”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但没有放慢动作。“我想我发现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他突然停下来，指着裂缝。“快看这些灰尘。”

铁羽匆匆走过来，仔细观察。灰尘很快就被吸进了洞口，一些小石子也被拉了过来。他把一只翅膀放在洞口上，能清楚地感觉到气流被引向下方。

“那是压力！”林荫激动地喊道。“准确地说，是负压！这意味着冰层后面的区域比冰层外的区域空气要少。也许……我不想让你期望过高，但是……”

“月亮的内部，”铁羽低声说。“入口。”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林荫再次举起鹤嘴镐，开始敲击。铁羽走到一边，大声喊道。“小马们，拿上那些铲子、锤子，所有的工具！快翼，你刚才的飞行真是太棒了！我还要让你再跑几趟。”

如果铁羽的沙漏计时员记录正确的话，他们只剩下不到20个小时了。这点时间是否足以给他们带来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