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与命运之泪
八月的晚些时候,我顺利的以一名训练员的身份进入了特雷森学院。虽说是一个十足的新人,但是正如每一个新人马娘一样,训练员也有属于自己的野心。对于我来说,凯旋门便是这理想的最好舞台。
进入学校的首个月,所有人都得忙于寻找志同道合的马娘。我也不例外。几个月前的新马娘出道战我关注颇深,虽说唯一一个与我同样有法国梦的马娘并没有获得胜利,但以我历年寒窗苦读练就的的眼光来看,这并不是一个没有希望的马娘,但是毕竟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也就暂时将她放在了备选位。
在左顾右看了几天后,我不得不承认新人只能是新人,在选择马娘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优先的权利,一些表现好的马娘,像白仁诸类,早已被资质更优异的训练员抢走,而我自然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试着和樱花桂冠打交道。
很快我就在学校的食堂里找到了她,偏红的柔发樱花色的瞳孔无论在哪里都十分的显眼,仿佛真的在长了一片早樱,我想都没想直接坐在她的边上,但很快我就后悔做出这种社牛行为,很少社交的我在坐下的一瞬间便开始感到无所适从。一个新任训练员像见到女友般自然的坐在新晋马娘的身边,不论是当事人自己还是旁边双眼瞪得圆滚滚的资深级马娘,都深深的感受到一种穿梭在空气中的怪异感。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外表看似是那种文静的好学生的马娘,几乎一点也不感到尴尬,反倒是她先跟我打起了招呼。
“请问你是新来的训练员嘛?出道战的时候我对你有印象,就是那个眉头紧缩像看大赏赛一样的那个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似乎我那时像个痴汉一样盯着马娘看,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咧开了嘴。
“啊,确实是我。”我机械的说到“话说你经常在网上发一些有关法国电影的影评吧,你很喜欢法国嘛?”
“是啊!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够赢下凯旋门赏!毕竟是世界顶级的赛事。”少女激动的说着。
“我也有一天梦想着能够站在观众台上看着自己训练出的马娘赢下凯旋门赏。那可是特雷森前所未有的壮举啊!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说不定我和你都能像樱花一样受人瞩目!”
“所以你是想邀请我入队喽?如果是的话,那我非常乐意哦。”
在此之后我们又在一起聊了很多。眼前的这个马娘出人意料的讨喜,于是她和我便一起约定着去编制好那个三年的远征之梦。
在那天桂冠与我建立起羁绊后的几个月内,因为几场比赛的成绩并不理想,因此错过了皋月赏上和白仁较量的机会。皋月赏上令我尤为深刻的不仅仅是白仁那绝对的胜利,还有桂冠在无缘比赛后的那种决心。
“成田白仁来了!是成田白仁!”解说员激动地吼着,与此相应的,是几乎要被观众的欢呼声轰塌的中山竞马场。这种激动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
赛后,我几乎被刚刚的精彩比赛冲昏了头,兴高采烈的向桂冠重复着最后直线的场景。
“我说,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到白仁这种跑法极具观赏性的马娘了呀!皋月赏刚结束就已经开始期待她的德比了呢!说不定会赢下三冠呢!”我如此的说到。但是身边的樱花桂冠却只是皱着眉勉强地微笑着,我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桂冠就对着我说:“训练员,德比的时候,我一定也要像白仁那样闪耀!”
“啊,嗯。”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既然眼前的这个女孩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去说设么。接下来的时间,我也就开始了关于接下来计划的思考。 又过去了近一个月,即将到来的青叶赏成为了我们的目标,等到比赛那天,我站在台上,内心充斥着激动和兴奋,眼前看到的,都在扭曲、浮动,只剩下赛道上的马娘仍然清晰。
“比赛开始!”
随着比赛的开始,我的心脏也随着脚踏赛道的频率颤动着。
在将近比赛结束的时候,双眼因为充血的原因,几乎要看不清什么,直到告示板亮起,我才缓缓看到桂冠的名次。
“入着!”我大声惊呼着。
赛后,我激动的和桂冠交流着喜悦。
“刚刚跑的真不错啊!”
“是啊,我也有些为自己骄傲呢”。
“今晚就大吃一顿吧!”
“嗯”。
“怎么了,不开心吗?入着已经很棒了!”
. . . . . .
还没有等到我问出下一句话,桂冠就昏倒在了回去的路上。
就这样在医院度过了一周,我被医生告知双腿都有轻微的骨折以及严重的并发症。因此,我只好和桂冠商量着放弃德比,在我和桂冠对话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中断我们的对话。好在最后,我们以有马纪念为新的目标结束了这段痛苦的对话。
这样一来,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年,就过去了将近一半。我不明白命运为什么以这样的形式发生在她和我的身上,不过桂冠说她始终相信这个时候的不幸,在以后就会化为幸运,我并不相信这些,只是如果她这样子能开朗些,我也无所谓了。
在那场意外过后,我制定的训练愈来愈保守,甚至在一些容易受伤的天气不会安排训练内容,在节日的时候也会和桂冠一起出游。但是由于上次的事情,我遭到了恶意的批评,大多是说我不负责任之类的,更令我心烦的是就连特雷森的马娘见也在传着我的恶闻。
“就是那个家伙,就是个新人,还天天想着跑凯旋门赏”。
“就是那个新来的训练员?”
“他哪配叫训练员,驯虐员差不多,桂冠她也肯定很苦恼!”。
一些马娘在遇见我的时候如是说着。
“樱花桂冠赛后因劳累过度负伤!”
一些都市小报如实写着
我就这样被误解着、被冷眼相待着,明明才来不久,却厄运般的遇上这种事情,先不提会不会因此被辞退,就连精神会不会崩溃都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每天为此难以入睡,每天晚上祈祷着因为压力过大而昏厥过去以求入眠。
“训练员最近压力很大吧?”
“啊......实在是对不起......”
“没事的,我已经和别人解释过了,我和那些爱挑刺的马娘不一样哦!训练员如果感觉受不了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哦!”
我其实十分希望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说不定这样可以让我不在在乎外在的压力,但是我最终还是开不了口,似乎始终有什么人逼迫着我让我强迫症似的忍耐着痛苦。
“不行吗?”
“还是说......训练员你害羞了?!”
“......”
“那在有马纪念赢了后要答应我一起出去玩哦!”
“额......好吧,你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
“太好了!”
“这孩子天天在想什么啊......”我小声的吐槽这,她似乎听到了,往我这瞥了一眼,但又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不过看她这个兴奋的样子,大概她真的感到开心吧。
压抑的日子总算有了期盼。
现在这种有些暧昧的温暖,真是令人心怡,如果有一天能有停止时间的能力的话,我希望永远的停在这一刻。
时间在期待中走向了寒冷的十二月。桂冠的病也好了大半,无论是从她自己的感觉还是医生的判断来看,都处于最佳状态。于是我们便带着这样必胜的决心到往了中山竞马场。到了赛场,对手的状态似乎也不错,起初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训练量减少的问题比不过其他的马娘,但桂冠那副信心满满,完全看不出一点倦怠的样子,我便又放下了心。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在比赛时伤病复发的问题。
“之前的病不要紧吧?比赛的时候千万要悠着点啊!”
“不要紧的啦!”
“呼,那就好”。
“不过我是可不会听话的,因为训练员答应了我一起外出玩的,所以无论怎么说我也会拼尽全力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只能沉默地许可她。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我一直死死盯着桂冠的身影,生怕她有一点异样。所幸在最后直线之前一切安好。而随着领头的马娘跑入最后直线,我的情绪也燃到了最高峰,站在观众台上的我几乎没办法冷静思考,只能任由感官被马娘们浮动的身体牵着走。
“樱花桂冠冲线!年末的中山竞马场终于樱花绽放!”
解放般的声音响起,我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下终于可以暂时的放下顾虑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桂冠来说都是如此。
“训练员!我我的表现怎么样!就说我很厉害吧!”
“嗯!”
“那之前的约定,训练员你可要信守承诺呀。”
“当然了!要不今晚就走吧!”
“真的吗!太好了!”
在一片雀跃中,两人的欢笑声穿过了现实的藩篱,在二人的记忆中徘徊。
随后的一个星期内,我和桂冠同吃同住,在许多地方留下足迹,同时也包括对方的心里。
“今天过得真开心啊!”
“如果以后也能像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像直到生命的尽头这样吗?”
“不够不够,生命什么的还是太短暂了,应该要像本小说或者是部电影那样绝对、永恒”。
“这样吗,就像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那样吗?”
“对,就是那样!”
“......”
“......
“我还是很喜欢你呢”。
“我也是”。
每天夜里都在凝着冰霜的月光下如此地倾诉着彼此。
快乐总是有将时间去线性化的魔法,哪怕在回到了特雷森之后很长时间,那段美好的二人时光也好像就在昨天一样。直到来年的春天我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制定训练计划,备战十月的凯旋门赏。
隆尚的草地总是很软湿,和以前习惯了的草质完全不一样,除此之外,欧洲的一切也让我极不适应,这不得不让我担心起桂冠的身体状况,毕竟她一直是体质较弱的马娘。不过她还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没问题,所以我也没有多问什么。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对手都是实力强大的马娘,而特雷森之前也一直没有马娘能赢下凯旋门赏,大多都是末尾的成绩,所以虽说赢下凯旋门赏是我和桂冠共同的梦想,但是不管桂冠怎么的相信自己,我也始终不抱有希望,至于之前的梦想,如今也变成了希望和桂冠永远在一起,所以比起比赛的成绩,我更在意的是桂冠的身体状况。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比起之前的紧张和激动,如今我跟多的是一股焦虑感,总是感觉要出意外。不过比赛就这样平稳的进行了下去,桂冠没有受伤,不过十八着的结果虽说在常理之中,但还是让我有些意外,与其说是没有受伤,倒不如说是没有受外伤。
“······”
“都结束了对吧”。
“没关系的,别太在意”。
“什么别太在意,这可是我一直的梦想啊!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明明这也是你的梦想不是吗?”
我没法再解释或者再说什么安慰她的话,而她也随即走开了。
千思万绪塞在心里实在难受,所以我只能到公园里去喂喂鸽子来舒缓心情,再也没有心情去看赛后活动,而桂冠此时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她总会缓解过来的”,我如此想着。
不过命运呐,真是喜欢捉弄人啊。
在坐下来后才不久,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就接到理事长的电话。
“···你快来看看她吧”。
听到这话后我先是楞了一会,随后便急忙忙赶去医院。
“现在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大概是水土不服的问题。但是似乎之前就有严重的问题”。
他们如此说。
等到我再见到桂冠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轻悄悄地握着她的手,一直等待着她醒来。就这样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凌晨,期间一直没睡着,或许睡着了一会,但那也并非主动的。
“唔,训练员吗?”
“嗯”。
“真是对不起,比赛赢不了,现在还遇上这种事”。
“别说比赛了,赢下凯旋门确实是我一直的梦想,但那已经是过去了,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就不关心什么比赛了,我只关心着你。我最大的希望不是什么奖牌和名誉,而是和你有朝一日能和你一起开心的活下去,不是去看什么艺术品,而是在卢浮宫来一次百米冲刺”。
“训练员···这种事,好像已经没办法实现了呢,咳,之前那样对你说话,真是抱歉啊”。
“不···我才应该说抱歉才是,让你一直跟着一个能力不足的新手,连自己的担当什么状态都搞不清楚···”
“别说那些了,至少我还有你,虽然只活过一半的人生,但是这么早就遇见了喜欢的人,这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还有啊,我听福来说,那些短命的人,生来被病痛缠身的人,绝对会上天堂的!训练员你这么好的人也一点会的,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活在一个安静的世界了,再不会有痛苦和厄运找上门来,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所有的痛苦都变得平淡了”。
我不经沉默了起来,我之前并不相信这些,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有些绝望了。
“就把这件事当做幸福吧”我想。
或许有时候,幸福是个需要预设的东西。
就这样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桂冠的状态每况日下,几次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我的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着。
“无所谓痛苦,只要有你就好”。
两人如此想着。
最后在一个暖和的春末,樱花散尽与枝头分别。
自从这过后,我始终郁郁寡欢的苟延残喘着,“既然杀了他,为什么不顺便杀了我”这种想法像鬼魅般时不时在我脑海里浮生。
又过了一些年,这个训练员下出了许多名马娘。
又过了许多年,这个训练员终于赢下了凯旋门赏。
之后,他像平常人一样组建家庭。
等到退休之后,他终日沉迷在一部又一部的电影里,有时只是盯着一个片段重复看一天。
又是十几年过去了,今天是他的七十岁生日,家里的家人带来了蛋糕和许多蜡烛。等到关灯的时候,一股晕眩感袭来让他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渐渐的脑中浮现出胶片般的画面,他恍惚间意识到是大限将至的走马灯,于是等待着记忆编造的梦。
但在第一幕浮起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不是他的记忆,他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也没有去过那些地方。
“原来是我穷尽一生想象出的剧本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