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笔友
笔友
十点的夜晚,一切都没有些许改变.幸福的人继续着夜晚的幸福,不幸的人开始了夜晚的不幸,而唯独我——一个城市中的无名小卒,开始了一天中难得的清闲。
一家报社的打杂写稿人,这是我漂泊异乡5年中最为体面的一项工作,结束工作,把疲惫的身体拖上地铁,有很多空座位,任由疲惫把我扔在哪个位置,然后再把自己拖回只有20平米的地下室。十点半,终于开始了我自己的生活,
打开电脑找到这个城市(哦不,也许他不在这个城市)我的笔友——网名驿山潼。这个认识了几个月的夜猫子总能跟我在三更半夜聊上天,说来好笑,一个大男人把与另一个大男人聊天作为一天中唯一的乐趣,也是注定单身的命。
"到家了,妈的,又是一万多字的稿,不知道被用上几个字,可怜我几个臭钱!”我向他报怨。
不一会驿山潼的对话框闪烁起来"大文豪到家了这是,大晚上不睡觉,也不怕累死自己,有几个钱也没命消受。”
"切,你个夜猫子也有脸教育我。”我没好气。"那天发你的诗看了吗,怎么样?”
"看了,幼稚,离你大诗人的梦想的目标差的远呢!”
"是是是,能不能多少给点鼓励,跟我爸似的,光在这否定”我不耐烦地反驳。
"呦,没想到我和你爸这么像。"
"还头次听你提他,再多讲点。”
我不明白他干嘛把话题扯到我爸身上,但聊聊也无伤大雅,眼睛盯着秒针沉了二十三秒,然后转向屏幕,打出串字。
"我爸啊,好人一个,就是太固执,太传统。我想当作家做诗人,他骂我不把自己饿死才怪,还说他早就给我谋好了出路,去考军校,回来就能当军官……听的我耳朵都起茧了,跟他翻脸,叫他别没完没了他也乐此不疲。"
我一通劳骚发完,他很快回消息,"确实挺烦人,你爹真就一个老顽固.有这么一个爹是不是愣难相处.”
我心里莫名擅了一下,回他"但是除了这个都挺好,他总带我和我妈去下馆子,虽然点菜的时候反复确认价格,每道菜都要成小份,但上了菜,挑着大块的肉给我和妈妈,最后再自己把剩下的露网之鱼一扫而光。”我一顿"他就是自己没个好工作才这么操心我,就是心操的有点多,受不了.”
又一大段发完,我呆望着冷黄的墙面,好像墙后就站着父亲。
我和他聊到一点多,它两张眼皮打架似地往下蹿,才和驿山潼散了这一夜的闲聊,准备翻开明天新的一页.
(二)
每个周末我都要跟妈妈打个电话,这是她下给我的死命令。相隔千里的一通电话给我创造了撒谎的好条件,我总说一切都好,工作顺心房子够住。虽然妈妈支持我的爱好和梦想,我仍不想做一个诚实的孩子。每次和我妈聊上好久,最后邻了要挂电话,才象征性跟我爸问个好,三言两语结束战斗。一来没有什么好聊,二来不顾他反对来外地找工作,我也有些愧疚,就像犯子错的孩子,害怕受到批评。
电话那头是我妈"你知道吧,你爸可洋气了现在,去年买了个二手电脑,学 QQ 聊天,学看视频,还老是让我教他各种 APP 怎么用,现在成天刷视频,还在 QQ 上跟好友聊天,真是让这个老农民进城了。”
我也惊奇,没想到我爸这生了诱的老古董也追起了新时尚。正想着,旁边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咋?还不让人年轻一把了?”
几句叮嘱我的话,几十秒的闲聊,不知怎的,我看到了老爸年轻了几十岁,有一种莫名的开心,可能和他盼望我考一个好成绩一样。
(三).
我依然继续着我的生活,原来生活也会给人一些希望,给我继续下去的勇气,可笑,只是继续都需要勇气。我的诗被报社选中了几篇。小说也有刊登,突其来的稿费,为我木乃伊一样的生活注入了新的血液。手头宽松了,我就买了些特产寄回家去。在提醒妈妈记得收包裹时,我偷偷关系着我爸的学习成果。
晚上跟笔友聊天我又一次,但是第一次主动提到我爸,我大肆夸奖他"现代化”热情。"你别说,我爸这一开始接触网络,整个年轻了得二十岁,已经会……。”
可之后的几个月,驿山潼好像突然忙碌了起来,回消息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少.问他,他也只是含糊其辞。我正忙于创作一篇新小说,也就没多留心,忙碌的写作取代了他的位置重新填满了生活。这这样极为舒适地过了两个月,就像涉汤死前的回光反照”
一条消息,把我一瞬间拉回了渊,妈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你爸没了,你回来一趟。"周围一直存在的吵闹声顿时碎的看不见影子。我呆呆地望着这几行字,我很难想象,妈当面会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而我,又将怎样回应这短,却沉重的字.而此刻的我,坐在椅子上,手中屋着手机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没有哭,像被什么塞住了喉咙,不觉阳光照亮少了生气的屋子里.到了家,没有葬礼,没有花圈,只有一张简单的彩色照片和冰冷的骨灰盒。就是全部的布置.妈妈仿佛老了十岁,她攥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
安慰完妈妈,我来到爸爸的房间。除了一台二手电脑,其他的布置与我印象中并无两样。我坐在电脑前,感觉父亲就坐在一旁。一股莫名的好奇促使我打开了电脑,没有没置密码,开机后,自动登录 QQ 。顿时我呆住了,网名驿山潼,
还有一条未发出的消息,"儿子,和你做朋友,爸爸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