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第十四章 暴风雪
本篇小说为《永夜》的主线重置版，重新修订更改了部分剧情和设定。
本文谢绝以现实的严格逻辑来挑虚拟作品的毛病的人。
本文为本人原创，除本人及本人授权外禁止转载或摘编。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林渊询问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凌音。
“完全堵死了……”凌音摇摇头，“你那边呢？”
“情况一样。”
“唉……”凌音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用手轻轻扫走上面的碎石后坐了下去。
“先休息一下吧。”她对林渊说。
两人现在位于一处地下交通系统的一个通道内，通道的前后都被爆炸引起的塌陷堵塞。而且两人的作战装甲因之前的战斗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基础的维生系统还能正常运行，但例如通讯、作战辅助类的系统已经基本离线了。
“你的作战装甲内还有氧气储备吗？”林渊在坐下之后询问。
“基本为零。”凌音再次摇头，“电量都只剩下百分之四了。”
“关掉照明系统，把恒温系统设定温度调到最低限度。”
话虽这么说，但在这完全封闭的环境中，一旦关闭照明就会彻底陷入黑暗——这让凌音很没有安全感。
但她还是照做了。
“咔嚓——”一声细小的玻璃被折断的声音从林渊那里传来，然后凌音看到了一根微弱但稳定的发光长条。
“算上那根，我这里只有三根荧光棒。”
“没关系啦。”凌音微微一笑，“我可不怕黑。”
是的，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弱小的少女了，现在的自己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这么想着，凌音伸手向自己的腰间摸去——没摸到荧光棒，只摸到两颗信号弹。
应该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丢失了吧……凌音稍微推理了一下。然后她的视线移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林渊——尽管隔着头盔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头一直朝着对面的墙壁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
“……”凌音靠着墙壁把身体蜷缩起来，并把头搭在了交叉的双臂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环境里的氧气在一点点地耗尽。尽管这样做会增加恒温系统的耗能，但凌音还是打开了头盔的面罩——没有新鲜而富氧的空气，只有寒冷的混浊气体。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林渊的语气十分平静，“一个是继续等其他人救援。”
“另一个是自己想办法出去。”他拿出了仅剩的一颗手雷。
“先说第一条——其他人不知道我们的大致位置，而且通讯系统损坏的情况下我们也没办法联系其他人。大规模的搜索势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但我们现在的氧气根本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第二条——爆炸很有可能会引起塌陷，直接将我们活埋，而就算没有塌陷，我们也很难靠这一颗手雷出去。”
“你的意见是？”
凌音很清楚林渊的意思，她望向林渊的脸，然后说——
“你来决定吧。”
“你真的确定吗？”
“嗯，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们都只能一起面对，不是吗？”凌音微笑着说。
“好。”林渊拿着手雷起身，在荧光棒的微弱光芒下凌音隐隐约约地看到他好像笑了。
“关闭面罩，做好抗冲击准备。”
…………
在经过几分钟的探查后，林渊选定了爆破点。他将手雷以定向爆破的方式放好，并在示意凌音做好准备后引爆。
“轰——！”爆炸的声响在密闭空间内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即使有作战装甲的防护但还是震得人难受。
爆炸的烟尘的烟尘还没来得及散去，汹涌的水流便从缺口涌出灌满了通道。
“咔——咔嚓——！”伴随着冰面破碎的声音，两人来到了河面上。
“哈——”凌音一手扶住冰面一手打开头盔的面罩。吸入的空气虽然寒冷到让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痛，但至少足够新鲜。
林渊率先爬上了冰面，然后他向凌音伸出了手。
“哈……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凌音抬头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城市郊外的一条河流，但因为风雪的影响，无法辨认具体位置。
那……这里的地下交通网……也许是为了方便周围的工业区建立的？
不管怎么样，除了风雪好像更大了之外，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
“立刻动身。”林渊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放松。
“暴风雪来了。”
铺天盖地的风雪遮蔽了一切可接收的信号。为了最大程度地节省体力，两人只能顺风而行。
关掉了作战装甲内持续提示的低温警报，林渊拉着凌音躲在了一块一米多宽的巨石后。
“现在的风级至少在七点五级以上，至于降雪量……”林渊看了一眼地面上不断堆积的同时又被风吹走些许的雪花，“至少是肉眼可见的程度。”
“这是这里唯一的遮挡物……”
“怎么说也比直接在雪地里挖个坑强……”凌音微微一笑，“不过……这个宽度……”
虽然这块石头确实很大，但一米多一点的宽度想要让两个人安全地避开狂风还是太小了。
正当凌音在思考怎样才能最好地避开风雪时，林渊已经稍微清理了最靠近石块中间的地上积累的雪并靠着石块坐了下去，然后……
“诶诶诶？”林渊拉住了凌音的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比起冰雪和岩石，空气的热传导系数要小的多。而且这个位置也不会被风吹到。”
“可是……”
“放心，我的作战装甲保温效果更好一些。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嗯……好吧。”凌音轻轻地把头靠在林渊的胸口——尽管隔着作战装甲，但她还是能听到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沉稳有力，和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完全不同。
当真正放松下来时，战斗与长途跋涉的疲倦很快便侵占了凌音的意识。
“那个……我有些困了……”
“你的计时系统显示剩余使用时间是多少？”
“不……别说剩余使用时间了……现在连时间都不显示了。”
“那你的装甲剩余电量是多少？”
“百分之……一点二。”
“没关系，你休息吧，我帮你算时间。”
“谢谢……”凌音把身体缩了缩，然后渐渐的睡着了。
一批又一批的伤员离开前线，抵达了这座军事基地。
医疗兵们立刻围了上去，不停地把混合着吗啡和抗生素的生物稳定剂往伤员身上送。一些医疗兵的动作熟练而沉稳，至于另一些？
“手忙脚乱的，一看就是新兵蛋子。”一名捂着右臂的军官从车上跳下，医疗兵想要上前治疗却被他阻止了。
“我的伤还不至于这样。”
“中尉先生。”交接人员一路小跑过来。
“那些探头探脑的就是我要带的新兵？”中尉看了过去，“简直像是学生。”
“抱歉，人手有限。”
在简单的沟通了一些事项之后，中尉走向了那些新兵。
“要不是伤到了惯用手的神经，而机械义肢的适配又需要时间……我才不接这个烂摊子……”他自言自语道。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医疗兵……”
中尉在新兵面前站定，开始了训话——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人类的未来就靠这场战争来决定！你们清不清楚自己肩上的重任？！拿出军人的样子来！”
“等下一批伤员下来，前去替补的就是你们！你们见过那些伤员了对吧！我告诉你们！到了战场上敌人才不管你们是不是新兵！子弹也不会绕着你们走！”
说实话中尉不喜欢这种训话方式，但事实证明在短时间内想要让这群新兵适应战争，这是最好的方式。
“为了那一个火力点，我的队伍失去了二十五名士兵！而剩下的要么没了人样，那么得接着跟你们一起踏上战场！”
“哪怕是被炸断了胳膊！炸断了双腿！哪怕是用爬的！哪怕是用牙咬着！他们也没有放下自己的武器！也没有后退一步！”
“因为这是军人的使命！”
…………
凌音就这样听着教官的训话，尽管站在她旁边的很多人都把视线放了下去，但她还是坚持目视前方。
…………
之后中尉结束了训话，他挥了挥左手，下达了训练命令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和凌音一同训练的是名为南希和格蕾的双胞胎姐妹。因为实在是太过相似，所以凌音总是会认错。
“这里……这样包扎速度会更快一些。”而她们经常在一起练习。
当然，她们也经常一起被训斥——
“体能、射击精度、综合作战能力……太差了！”
“医疗兵可是军队延续的命脉！敌人当然也清楚这点！所以你们必须要有最基本的作战能力！”
“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别人！？”
…………
最后，凌音终于踏上了战场。
这是她参加的第一次战斗。
她做好了觉悟，也无数次地想象过这生死关头。
但最后，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凌音一开始重复着包扎与救治——那些被战友拖回来的士兵哀嚎着，也有些直接失去了意识。
然后凌音开始主动寻找伤员——已经没有士兵帮着拖回伤员了。
最后，凌音放下了绷带与注射器转而拿起了枪，她的脑海中只有——
活下去。
…………
凌音中弹了，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她只是感到一阵麻木。接着她便倒了下去，在昏迷之前，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温度。
凌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天飞雪。
原来刚才的是梦啊……
“你醒了？”林渊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细微动作后询问。
“嗯……我睡了多长时间？”凌音稍微眨了眨眼，然后她听到林渊的心跳明显比之前快了。
“几十分钟吧，比我想象中要短很多。”但林渊的语气仍旧十分平静。
“嗯……”虽然计时系统坏掉了，但从自己装甲的剩余电量是百分之一这点来看，自己应该没睡太长时间。
“你要休息一会吗？”凌音询问林渊。
“不了，现在这个情况最好还是不要睡了。”
也对，毕竟有些时候必须保持清醒。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但暴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随着最后一点电量的耗尽，寒冷开始侵袭凌音的身体。
“我的电量用光了……”她微微仰头看向身旁的男性。
“我这边也是。”
“嗯……”凌音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来聊聊天吧，至少能时刻确认对方是否清醒。”
“聊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
…………
“所以从那之后你就参军了？后来还转入了破晓的战术部队？”
“是的，当时和南希还有格蕾在一个小队里。”
“我知道她们，医疗部的‘天使’。”
“嗯，说实话当时真的没想到她们现在居然会成为医疗部的名人。”
“她们当时也想不到你最后会加入特遣队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
“对了，在战术部队里优秀的士兵都会有自己的代号，但是到了特遣队里就根据任务情况分配随机代号了。”
“毕竟是为了保密。”
“但是还是感觉很可惜，我还挺喜欢当时的代号的。”
“嗯……我记得你的代号是……‘云诺’？”
“很好听，对吧？”
“是的。”
“那林渊你当时的代号是什么啊？”
“星辰。”
…………
“其实……回想起来，那段战争经历真的很辛苦也很可怕。”
“但你坚持下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
因为你，凌音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能坚持到这种程度很了不起了。”林渊用手摸了一下凌音的头，怀里的女性也因此颤动了一下。
“辛苦你了。”林渊又补充了一句。
…………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音的身体逐渐出现了失温的症状。
身为医疗兵，凌音当然知道这该怎么处理。但是现在根本没有处理的条件。
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全力保持自己的清醒了。
在刚才的对话中，两人也算是增进了对对方的了解——虽然大部分都是凌音在说。
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凌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一定会面对的问题——
“林渊？”
“你说。”
“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现实世界，有很多失忆前后或恢复记忆前后性情大变的例子，甚至还有因此出现人格分裂的情况……”凌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出现了那种情况……”
“不会的。”林渊坚定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份温柔，“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
…………
时间还在流逝，但暴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不清楚林渊的状态如何，但凌音现在很冷、很困。
“不要睡着。”就连自己依靠着的男性发出的声音，都没有刚才听得清楚了。
“说实话……在战争中，我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时刻，也想象过很多种可能的结局……但它们都没有发生。”
“但如果这就是……最后的……”凌音说到这里有些哽咽。
“接下来的话，你无论是把它当成请求还是命令，再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希望你能记住。”这是林渊从开始到现在第一次打断凌音的话。
“嗯……是什么？”
“无论如何，不要放弃希望。”
没有任何判断时间流逝的方法，凌音只能数着自己那逐渐变得微弱的心跳。
“对了，为了防止我之后忘记，帮我记一件事情吧。”
“什么事情？”林渊的话语吸引了凌音的注意，但她现在即使是仰头都有些吃力了。
“我可能有一些遗漏的文件没有处理，之后记得提醒我检查一下个人终端和云盘。”
“啊？好的，没问题。”
…………
经过漫长的等待，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厚了几十厘米，而暴风雪也终于开始衰退了。
“打起精神来。”林渊让凌音靠在了岩石上，而自己艰难地撑起了身体，“你还有信号弹吗？”
“等……等一下。”凌音微微仰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说过的，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希望。”林渊的语气里微微有些笑意，他将通用信号弹填入了自己的配枪，朝天空扣下了扳机。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远处逐渐变大的黑影。
当凌音醒来之后，她看到的是医疗部的天花板，以及坐在病床边的一名女性。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女性送了口气。
“南希？”
“我是格蕾啦……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抱歉。”
“没关系，你在冰天雪地里冻这么久，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格蕾扶着凌音坐了起来，然后递给了她一杯热水。
“那……林渊呢？”凌音注意到周围的其它病床都是空的。
“情况很不乐观，现在还在ICU里。”
“怎么可能？！”凌音根本不相信——自己的作战装甲电量耗尽的时间应该和林渊相差无几，那么自己和他在低温环境下暴露的时间也应该差不多才对。他的情况不可能和自己差这么多。
“这个……”格蕾犹豫了一下，“特遣队的作战装甲基本上都是模块化的设计对吧？”
“嗯，但这有什么关系？”凌音想不出格蕾为什么这么问。
“当搜救队发现你们的时候，林渊的作战装甲的供能模块是缺失的。”格蕾的语速放慢了许多，也许是在思考措辞，也许是让凌音能够更好的理解，“而在雪地里，他们发现了一个能源已经耗尽的供能模块。”
“所以？”凌音理解了格蕾的话，但她仍不明白。
“根据编码识别，雪地里的那个供能模块，是你的。”
“而林渊的供能模块，装在你的作战装甲里。”
在那之后，格蕾便因医疗需要被叫走了，只剩下凌音一人留在病房。
“原来是这样……”经过思考，凌音终于想通了整个过程——
林渊骗了自己。
林渊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换供能模块的机会只有自己睡着的时候。
那么……自己休息的时间绝对不是林渊所说的“几十分钟”。很有可能是几个小时。
就算不清楚林渊当时的剩余电量，但绝对比自己的百分之一点二只多不少。
毕竟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剩余电量是百分之一。
那么……自己当时感到的寒冷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林渊到底在那样的低温下坚持了多长时间？
而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镇定，还能安慰自己……
凌音不想再想了。
“搞什么啊！？”凌音捂住脸，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这也太乱来了！”
“真是的！”
终于写完了……这一次没有多线叙事，完全走单线——主要还是因为这一段剧情比较特殊，加入别的线反而感觉不好写了。
观感应该还可以吧？
那么……感谢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