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雷特秘史 第十二章 重回斯卡雷特城堡
我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坐着，完全不敢起身活动，仿佛身边遍布深不可测的黑洞。安定下来之后，目不能视本身所带来的恐惧便袭来了。它们仍在外面私语，我尝试着捕捉它们的谈话，然而根本听不清楚一个字。
过了一会，它们进来了。夜道：“这件事，我做的不对。不过你虽然失去了眼睛，但获得了看到所有鬼魂的能力，还是有赢利的。我会去妖怪管理局登记，也会为你去劳改，但如果这个鬼组织事太多的话，我就不听他们的了。”
娅叫道：“你就是这么道歉的？”
嗯？它这是在道歉？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出来呢？
夜不满地说：“那该怎么道歉？”
娅道：“跟我学一句礼貌用语，‘对不起’。来，跟我读，‘对不起’。”
夜径直走出了房间。
娅坐到我旁边，挽起我的手，说：“夜答应了我一件事，你们留到下午再走吧。会耽误你的事吗？”
我忿忿道：“我现在本来应该在工作。”
她道：“抱歉。不过你这个样子，恐怕没法工作了吧。留到下午再走吧。”
除了答应，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娅忽然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的老公一开始很爱我，他每天都和我泥在一起，纵享欢愉。后来他看我的目光不再满含爱意，而是就像在看一只蜘蛛，一只蚰蜒，就是在看与他无关的一只昆虫的感觉。这大概是成为老夫老妻必须经历的吧。再后来，他经常不回家，刚开始时还解释，说是要出差，现在他已经不解释了。可能是觉得我们已经足够默契，不需要再将出差这般公事挂在嘴边了吧。他的工作越来越忙，赚的钱却越来越少，可惜人总是有不顺利的时候，但愿他能突破瓶颈。”
我想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她的老公在做什么，我要不要点明呢？还是算了吧，万一她受不了刺激，发疯把我杀了怎么办。毕竟是来自地狱的生物，不得不防。
她继续说道：“这次他一个月没回家了，我天天盼着他能回来，可他的工作终究还是太忙了。夜说，他已经不爱我了，但夜就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夜的话，我怎么能信？我想请夜帮我实际地看一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不过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回家，夜答应为我等到下午。你是很通情理的人吧？你觉得夜说的对吗？”
我不敢回答。
还好她没强迫我回复，而是又自说自话起来。她道：“听夜说感情上的事，那就像是听蔬菜讨论怎么杀牛。我还是相信读心术吧，读出来的想必不会是不好的东西，因为人间还是挺完美的。”
那她还是相信读心术吧，但愿知道结果的她不会崩溃。
她忽然问：“你困了吧？想睡觉吗？”
其实我一点也没困，现在离我的睡眠时间还很远，但什么都看不见的我，大概也干不了什么。还是睡觉吧。
她服侍我躺到床上，替我盖上被子，轻声走出房间，带上门。宅子陷入一片寂静中。
我又开始思索。不出所料，夜的选择是去妖怪管理局登记，不过它能不能守法，这是一个未知数，能确定的只有，它所受的约束要多了，而且强硬了不少。从我手贱碰了斯卡雷特城堡里的法阵起，我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它突然沾染了地狱的元素，不知道我能不能和地狱生物在互相利用中达成和谐。目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渐渐睡去。一觉醒来，不知道时间，只有一片黑暗。我试着呼唤娅，结果是夜来了，询问时间，原来已是下午五点。
它将我扶至饭厅，娅正在做饭，我闻到肉的香气和辣椒呛人的气味，肚子立即叫了起来——我之前没吃“晚饭”。
夜道：“娅的丈夫还是没回来，她发信息，那家伙也不回。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去斯卡雷特城堡，我要见见故人，然后晚上，我去完成那个什么劳改，接着我回地狱，给你拿法宝，让你重见光明，并且能看到所有鬼魂。”
我问：“劳改要多长时间？”
它道：“我不知道。”
我道：“那能不能先去拿法宝？看不见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它叹了口气，说：“地狱里有三六三一，虽然我要拿莱昂纳多夫妇与它交易，来让它饶我一命，但是还是有概率死亡的。不如在这之前先用劳改来补偿你一下。”
我央求它先去拿法宝，然而它说什么都要先去劳改，那只好由着它了。
饭菜被端上桌后，我空闻着香味，却根本吃不进嘴里，还得靠娅喂我吃。
在吃饭时，我听到有三处扒饭和咀嚼的声音，房间里应该多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完全不说话，连动作的声音都微乎其微。
吃完饭，娅去洗碗。电视被打开，放起新闻，我无助地坐在饭桌前，没人管我。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将我提起，扶我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这只手的触感不同于恶魔，虽然同样很粗糙，但它没有恶魔那样锋利的指爪，而且能感受出来，粗糙的地方应该是老茧，不同于恶魔，整个皮肤都粗如砂纸。
我道：“请问你是？”
她回了句“燐”，是个沉稳而有力的女声。
我又问她是不是恶魔，她回了句“妖怪”，然后就不再搭理我。
夜走过我的面前，去到燐那边，提起一个东西，问：“我一直很好奇，这是谁的法阵？”
燐道：“娅的。”
夜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再次走过我面前。
等等，娅的法阵维护者不是她老公吗？哦，我明白了。娅也知道她老公不对劲，所以保险起见，又开了一个法阵。亏我还担忧她会不会由于太过单纯而被坑害，谁知恶魔就是恶魔，一个个的都这么精明。
到了前往斯卡雷特城堡的时间，夜先是完善针对莱昂纳多夫妇以及三六三一的最终部署，要我们全都记牢，然后宣布前往斯卡雷特城堡。我做好再次被抱着飞行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次不飞了。只听见铮的一声拔刀声，又响起嗡的一声挥刀声，娅拉着我向前走，仿佛经过一片水面之后，对面响起了莱昂纳多的声音。
空间传送？这应该是那位燐的能力吧。
只听见莱昂纳多叫道：“玛门？莉？还有一个，恶魔？狗妖？”
夜盛气凌人地说：“莱昂纳多，我来找你了。从你把我关回地狱开始，你就应该明白有这一天吧。”
莱昂纳多依然底气十足地说：“我逐渐明白的是，地狱生物不是一定能碾压人间生物的。”他喊了句“来人”，多个脚步声朝这里聚来。
夜道：“我今天不想打架，我想你也不想承受无谓的损失吧。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让她们在城堡住下，交易就达成了。”
莱昂纳多道：“就这么简单？我不信。”
夜道：“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这只是第一个要求，但是你总没必要为了这么个要求就大动干戈吧？”
莱昂纳多沉吟起来。
夜继续说：“这里有两个恶魔，还有一个刀客！我暂时还是想与你继续交易的，前提是你得稍微做一些赔偿。现在不要因为你的原因让我们反目成仇。”
莱昂纳多道：“好吧，暂时让她们住下。”
他们三个的客房被安排在我的房间附近，过道里时常有人来回巡逻，美其名曰保护我们的安全，实际作用当然谁都知道。不过我们都不在意。
然而回到我房间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燐，她将我扶进我的房间后就不走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回她的房间，她冷淡地说：“保护你。”
也是，我当前生活都不能自理，确实需要保护。我客套道：“麻烦你了。”
我又是枯坐在床边，不知道能干什么。往常这个时间我一般会干嘛呢？对了，我常常会看书，可是眼前一片黑暗；或者也会记点什么东西，比如遇见恶魔的奇事，真的需要记录，可是眼前一片黑暗；实在不济，出去走走吧，可是眼前一片黑暗。
我试着和燐聊天，问她的故乡在哪，她和娅是什么关系，但她完全不理我，就好像我面前的是一捧空气。
我道：“燐，求求你了，帮我念段书吧，我快无聊死了。”
她道：“不识字。”
我要崩溃了。忽而想起我还穿着娅的裙子呢，为什么不换回自己的衣服呢？可是我都无法确定衣柜在哪个方向。罢了，生活自理第一步，先熟悉自己的房间吧。
我开始在房间里乱摸。摸到我的书桌了，结果碰掉了一大堆东西。燐无奈地过来帮我捡。
草草捡完后，她道：“我想练刀，你去吗？”
那肯定要去。她将我带到城堡前的空地上，我坐下来当她的观众。她在前面舞得虎虎生风，我只能听刀声，幻想刀光剑影的场景。
此时一个脚步声走来，她道：“莉，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到办公室，就看见一摊血迹，你没事吧？”
原来是我的同事。我道：“发生了一些难以描述的事。然后，现在，我的眼睛瞎了，没法工作了。”
她惋惜地说：“好好养伤吧。还有恢复的希望吗？”
我道：“有，先请你帮我请假好吗？”是有恢复的希望，但是是很奇怪的途径。
她答应了，顺便将我落在办公室的手机还给我。
真有意思，我现在还怎么用手机？
她还提醒我，我混沌的瞳孔以及鼻梁上宽宽的伤痕很吓人，最好想办法遮一下。
这是瞎了以后第一次听到关于我外貌的描述，可是它让我更加地高兴不起来了。我回头找个纱巾之类的遮一下吧，我猜测墨镜大概不好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