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的见闻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一件黑色破棉服,胡子也没有刮,一副邋遢大叔的样子。
“我平时不是这样,还挺整洁的。就是这不是休息日嘛。”他也发觉了我的动作,好似辩解地说着。
“平时上班?”我问他。
“上班。”他回答到。
“你是,唔,那种想在休息日放飞自我体验那些落魄人的感觉的?嗯,这种兴趣?”我平日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甚至有些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想法,虽然没有付诸于行动就是。
“算是吧,毕竟平时干净的装束让我很压抑,这让我能感受到短暂的,自由?”他挥了挥手,又点了一杯。
“你自己都不确定啊?”听到他的回答,我大概可以确定他是那种对生活迷茫但又因为不甘心被困于社会中下层而正在纠结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然而他紧接着所说的话却立马粉碎了我的主观偏见。
我一时哽住了,他捂着嘴笑了一下,就像是平时吃饭突然被朋友逗笑一般。
“我是没有志向的人,或许你会觉得我自暴自弃啥的。但是我有点先天上的毛病。”他没给我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就如同被打开的阀门一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刚才不是问你知不知道免疫么?我就是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生下来就对某种疾病免疫,但是我的确是这样。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是我的回忆对时间免疫。“
”我小时候也没发觉有啥不同,也有一个很高的志向。我想当一个农林学家。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样。“
”但是在我上幼儿园的某一天,和我约好给我带来画册的同学并没有带来他的画册。而他,给了我一个我不可能体验到的名字,忘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没有理会我,继续诉说着他的故事。
”我能记住任何我经历过的事情,这不会有任何的遗忘。在一开始,我甚至无法分辨回忆和现实,因为印象实在是深刻到我敢确信那便是我当时所感受到的一切。这让我混淆了回忆与现实。“
我也陷入了思考当中,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你现在怎么知道和我说的话是回忆还是现实呢?“
”在现实中,我可以选择,在回忆中,那便是定局。在现实中,我可以观察每一个细致入微的事情,而回忆,终归只是一个印象。“他抿了一口。”这就是我慢慢体会到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但是这的确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理由。“
听完了他的回答,我本想说出口的那一套宿命论的说辞被压了下去,我知道这不能问。
”那你就是不能遗忘,为什么说是对时间免疫呢?“我继续问到。
”我的回忆也在时间里流淌,但是时间却无法影响它分毫。这难道不就是免疫么?“他回答。
”喔喔“,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这不公平啊。"他突然握紧手中的杯子准备狠狠砸下去,但是,在要落下的前夕,他还是慢慢放了下来。
”我的回忆是时间带给我的,我在时间里经过,过去的时间变成了回忆,但是,时间为什么只给我带来回忆却没有把它带走呢?“他苦笑了一声,把身子仰过去,摇晃起了自己的脑袋。
”我不敢受伤,不敢遇到坏事,我不喜欢的那些已经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就像真的电影一样,刻在了我的荧幕上。我能记得任何的细节。“他喝完了杯里的最后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真的想找一些看上去愉悦不压抑的话题。
”那你其实学习不也是过目不忘,学过就能记住嘛,也是个好事呀。“我试图将话题转移。
”当有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就很难把注意力放在什么学习,生活上了。你因为害怕,所以你变成了一只死死盯住痛苦的看门狗。“
我不想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多待哪怕一秒钟了。我起身结账,对他说:”谢谢你的分享,但是我现在有些事,得先失陪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快点离开吧。我也配合地匆匆离开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