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敲门声,来自被偷外卖的大二学生,我的国庆第一天就很难过

今天我要说的事情,很简单。
今天是国庆的第一天,我的外卖,在11点5分钟下订单,11点59的时候,送餐员送达,在0点25的时候被人偷走,我在0点30的时候,面对的是空荡荡的铁门,和秋风中被吹的冰凉的,我瘦小而茫然无助的身体。

我镇定的又拨打了商家的号码,商家倒是很热情,但更多的是出于虚假的敷衍,在几句应付的“对不起”之后,我的手机里传来“滴滴滴”,那是电话又被挂断的声音,我听的很清楚,记在了心里。
我看着外面游荡的机动车,我在想是不是外面的人顺手拿走了?那就鱼沉大海不知所踪,我的人生信条是从不做无法实现的梦,0点32了,我看着手机屏幕,我知道我不可能去D区以外的地方找。再加上是国庆,明天有多少人返校,我根本无从得知,所以我主动放弃了这个猜测。
我决定不回去了,我突然想看看这个偷我外卖的人是何方神圣。
我继续想,会不会是骑手粗心?放在了前门呢?要知道前门的宣传栏后面,是我的视觉死角,我非得出门才能一览无余。
在前门,保持微笑的等待有人能用门禁,帮我打开冰冷的前门,这个过程维持了12分钟,开门的是一对国庆要回家的小情侣。
前门,也是空的。
我折返,想到,会不会是女生偷的呢?
但我明显被自己的猜测逗乐了,首先我没有办法进女生宿舍,其次,女生偷外卖的可能性几乎为0,再加上我的外卖只不过是21块钱的韩国炸鸡。是女生减肥的天敌,她们要偷也是偷奶茶。

我把目光放到了D2和D4,那是两栋男生宿舍楼,一栋是大三大四,另外一栋是大一大二。
我的猜测是这样的,我的外卖,到现在已经将近20分钟了,我点的是8块鸡肉,1个大鸡腿,还有难消化的5根年糕加一瓶瓶装可乐。所以那个偷我外卖的人肯定还在吃,他一定想不到我会上楼一间间的搜,所以他的宿舍的灯肯定是亮着的。
有了初步的判断,我本想付诸行动,但我又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人际沟通能力如同巨婴一般。
要知道我大一参加的校卫队,也是因为孤僻的性格审核期没过,此后更是对人际交往产生抵抗,不愿再与同龄人有过多交流,现在让我上去一间间的搜,首先要克服畏惧学长的心理,还有我对生人的恐惧,其次,我要怎么开口呢?
是,你有没有偷我外卖?这么简单粗暴,肯定会被骂一句神经病。
还是,学长,您好,请问一下,有没有看到一个人,拿着一个很大的外卖盒,里面是韩国炸鸡?
很明显,后者的说辞,即使是在面对凶手时候,我也不会有人身威胁,因为这套说辞有回旋的余地,我起码保证了自己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凶手谋害并抛尸的后果。
于是我这么做了。
第一间,我非常害怕,我这时候才知道行动和想法的感觉差在哪里,就在真的面对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的。

但我不一样,我是那种很清醒的害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还是本能的畏惧。
我决定敲门,如果里面传来不耐烦的“谁啊”,或者是长时间不回应,我马上掉头就走,走的越远越好。
第一间的门开了,我此时反而异常镇定,拿出了我平生未有的勇气,流畅的说完了我的说辞,那副样子,简直像是学生会主席的气场,我在那时,也确实把我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
“没看见,怎么了?”
“我外卖被偷了”我丝毫不加以修饰和掩饰。
“哦,呵呵,那你找没用的,我舍友也被偷过,还不止一次。”他开始笑了。
“是吗?”
“对啊,你找人根本没用,你还是找保安,或者叫商家给你重新送一份吧。”
“没用,我试过,上个学期”
我意识到自己又在说废话了,连忙道歉。
“对不起,学长,打扰到你休息了,没事,我就是问问,学长你早点睡”
“你也早点睡啊”他旋即关上了大门,避免了我与他的正面交锋。

我几乎要瘫软在地上,我都在说些什么胡话啊,半夜敲别人学长的大门,就算灯是亮着的,不也会打断学长的思路吗?就算学长在打游戏,不也是打断人家紧张激烈的战局吗?
但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只知道我要严查到底,我要揪出那个人,即使我刚才说话的语气里没有带着一丝情绪,但我知道,是愤怒让我重新站起来,敲开了第二间门。
万事开头难,第一间的门最难敲,不是因为学长多么吓人,而且因为我自己,我的思想和我的身体反应出了分歧。
我当时想到的第一个词其实是落荒而逃来着。
2-6楼,5层,每层10间,只有3-5间是亮着的,而我仅仅是敲门,将在心底重复几十次的说辞说好,说对,说的对面听得清楚,就已经花费了我全部的力气。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间的人看到了我,但不理睬。
我本来想逃走,但那一刻愤怒占据了我的大脑,我在想他是不是心虚?他是不是刚好脚底板旁边放着我的外卖,所以不敢面对我?
但后面,另一个学长洗完澡出来,发现月光下,半夜了,怎么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陌生人,还是爆炸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在那里晃来晃去的。
他跟我说,没见过,我听到这三个字,如同解脱一般离开了,从始至终那个不理睬我的人,也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国庆的第一天的0点半,他只是沉浸在耳机的世界里,无暇顾及别人甚至借着月光,手的影子在他脸上晃悠。
无果。
我本来以为离真相已经足够近了,只要坚持就是胜利,这种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但事实告诉我,我在搜寻和等待开门,还有跟无关的人的交谈中,把本来,只是20分钟前的事情,变成了36分钟前,而这个时间,足够那个人吃完了。
这个时候,我知道,我这辈子别在想要回来了。
我当时最大的想法就是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外卖都会丢。

我抱着就算已经失败了,还是稍微坚持到底吧的想法,从D4离开,回到D2,2楼唯一亮着灯的那间没有我想要的目光躲闪,神色紧张,还有手不自然,这些我判断学长们是否对我撒谎的证据,在每个出来对着我的人,都显得那么自然之后,没有用了。
我失魂落魄的敲开了2楼最左边的人,出来的人是胖瘦二人,在得知我外卖被偷后,他们说
“你怕不是没经历过四年都被偷的事情”
“啊?”这回轮到我吃惊了,本该是学长一副,和平年代怎么会有这种偷窃的肮脏事情存在的惊讶脸,变成了我现在的面部表情。
“这种事情很正常,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栏杆外面的人顺手拿走的呢?”
“我想过,我甚至想过是大学城附近的村民,因为我上学期手机,就是被我后面调查的监控里,一个作案手法高超的中年妇女偷走了”
“哦,你手机被偷可不算小事情”
“那个妇女是真的厉害,她先是在我手机那个地方蹲了15分钟才出来,当时操场甚至没人注意到,她一出操场就把外套拿下来,换上了墨镜和口罩,手机放在外套的口袋里,从容的离开,路上甚至跟另外一个人交谈,整个过程从容不急,面不红心不跳”
“哇,那是真的,呵呵,其实村民也有,像我们学校,南北区就是因为村民钉子户不肯搬走,才会南北区分开,隔了这么远,本来应该连起来的。”
交流细节略过不提。
我还是回到了5楼,我的起点。
这趟本意是拿外卖,最后却因为被偷外卖回来的旅程,我本该是灰溜溜的。
但我不,我没有,我甚至一点沮丧都没有。
我损失的只是21块钱,那个小偷却要用他的人品,他的德行,他的名誉来交换,他背负的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件事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我自己放弃了3-5层的搜寻,因为我已经产生了,随他,不想再和这种人产生,甚至债务纠纷这样的关系。
这种人,撇清关系撇的越早越好,人面兽心,危害性极大。

我今晚如同一个审判者一般,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对,我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在半夜0点半敲响那些人的大门,如果是暴风雨之夜,我相信很多人会以为我是来索命的,而不仅仅是问一个问题这么简单。
半夜来客,是一件非常诡谲的事情,站在学长的角度,甚至会认为我偏执,莽撞。
这仅仅是我刚开始的想法,后面我只是想要借机敲打一下偷我外卖的人,因为我固执的认为,他没有时间去消化,没有时间吃完我的外卖,所以还亮着灯的人里肯定有他。
但最后,我想到的是,何不趁此机会,看看大三大四,国庆节第一天的0点半,都在做点什么呢?
很多人在看游戏视频,在打主机游戏,甚至是整个宿舍一起玩,这是常事,我甚至坐在另一栋楼都能猜到。
还有一些人在写论文,在学习,这些人不一定能成大器,但我佩服他们的毅力。
还有一些人刚洗完澡,可能是晚上出去玩了,或者忙完事情刚回来,我没办法评价,因为除去我上门索要外卖这件概率极小的事情外,我跟这些人几乎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还有一些人,更离谱,,就比如那个沉浸在自己耳机世界,无视我将近10分钟的人,他会做什么呢?看电影,还是一场不能分神的球赛?或者LPL他喜欢的队伍的生死局?
这些人就像是一个符号,印刻在了今夜,我可能不会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唯独会忘记我本来是因为什么原因去敲开,每一间亮着房间的大门。多年以后,我甚至会忘记我曾经住在哪里,唯独不会忘记多年前那个深夜,瘦小的少年,把赌注赌在了每一次有人开门,那份真诚无比的少年心气。

我只是很失落,因为这个过程还有一个名字,叫成长,我在用反思,向世界换取一个厚厚的壳。
我是山一样的意志,今晚可能是我熬夜熬的最深的一次,因为这些情绪是第二天睡醒,不会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