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 重生文】燕巢堤56【前世太子妃/重生做母妃】
56
草虫低喃,水露滴石。
整座长定殿如同宫城中世外之处,时间过此都不禁放慢脚步,挨不住心底宠爱做了哄睡的人情。
洛棠合目而卧,半梦半醒间有些恍然出魂,莫名的又回到不堪回首的当初。
世事难料,朝夕不改。
前生的陶氏皇后与如今的陶贵妃,姑侄两个所行于冥冥中总在呼应。
‘ 这盘点心是你宫里做了送来养心殿,陛下怜惜又转赠本宫。如今药死宫人,还敢说不是你的手脚!’
‘ 幸亏陛下没吃,否则......实在让人不敢想象,谋害天子,何等凶心,陛下,万万不能放过他!’
廊上琉璃灯盏的穗影被风吹动,黑色影子在窗上飘摇闪烁。
床畔纱罩里的灯花似乎受到惊吓,跟着爆了一声。
洛棠双眸倏然睁开,心绪剧烈涌动,刹那间竟有些不知当下所处真幻之感。
当年被诬陷给皇帝下毒,正是父亲入狱哥夫削爵的时间里。
亲手做了点心也是求告之举,没想陶皇后反诬倒让洛棠百口莫辩。
尹澈那回子总算勉强护他一次,立时以兹事体大为由,遮盖了消息,对洛棠追咎闭宫,着人在长定殿中彻查。然后很快的,以院中夹竹桃花粉随风飘落为由,将此案定做意外。
接着就是当初身为太妃安养的柳侍君出场,以长辈身份代天子教导。
对外说是两省大旱,太妃抄经祈天十日,选了洛妃陪伴在侧。内里则是教习规矩,罚抄心则教条,日日下跪听讯。
就在这十日里,柳氏太妃如何佛口蛇心,并与陶皇后狼狈相辅,刻薄言语,奴才刁难,所谓跪听也是要双肩撑香炉,腰杆挂悬金,每日两个时辰的磋磨人。
何为眼穿望落日,心死如寒灰,在那时的洛棠感受清晰。
同样听到爆灯花声音的阿招已经起身拿了银剪去调理灯芯。
洛棠侧首看着她,没头没脑的问:
‘ 你说,柳侍君与陶贵妃,哪个好应付些?’
‘ 主子是在担心昭纯殿那边么?’
修剪过灯芯后,阿招将灯罩重新按上,然后回到床畔。
隔着薄被,洛棠的腿被再次按摩着。
‘ 侯门一入深似海,宫门呢,什么是比海还要汹涌难料的呢?’
洛棠像是在自言自语,手里攥着玉兔坠子不知望向何方的眸子散发没有目标的空旷的光。
‘ 会张嘴的老虎,不叫唤的毒蛇,这一步先机该送谁呢!’
就在阿招还纳闷时,洛棠已经在吩咐:
‘ 去把厨下存的枣汁滴些在柳侍君送的剩点心上,还有,那个鼻烟壶拿来给我。’
‘ 主子,你才断出双身,万不可莽撞伤了孩子呀!’
‘ 命中有时终须有,别多话了,动作快些免得......不应景!’
几只黑鸦扑棱了翅膀落在昭纯殿檐角,镇兽的身躯成了它们磨蹭尖喙的沙石。
良帝始终坐在灯火通明的院中,并没因陶贵妃的请而入内殿。
‘ 陛下用些茶吧,这是泰州送来的厚叶,今年新采,格外醇香,您尝尝。’
看着陶贵妃不疾不徐递上来的托盘,良帝不耐看她此时此刻的故作盈盈之状,略带了些燥气接过杯子。
柳侍君已经被人搀扶站起,眉眼看似忧愁难过,但却将一起看尽。
心下有所认知后,语音随之张口:
‘ 泰州好茶,瀛洲好瓷,贵妃这里自然处处好。可眼下风伴君正是性命攸关,太医们还在他屋里没出来。与看茶相比人命才更重要吧。’
没想到素来温顺模样示人的柳侍君也有这般言辞犀利时候,陶贵妃瞬间竟显露语塞囧状。
在柳侍君言语中,好茶好瓷,露骨点明陶贵妃与泰州官员私相授受之嫌。末了话题引入风清漪,既指出陶贵妃虽是以风伴君受害为名将良帝请来,但行径上却并不见关怀,甚至还不如自己一个被指责下毒的罪人更担忧风伴君死活。
进而也间接用自己行动与陶贵妃的对比,来证明清白。
刘嬷嬷从旁看着,瞧见主子无言模样落了下风,于是便有些不顾的替主辩驳:
‘ 柳主儿这话说的好似你比我们主子还要关心风伴君,且不论事情出了后,贵妃立刻着急传唤太医救人,单讲眼下,柳主儿自然是比谁都关注风伴君生死的,毕竟,这毒可不是咱们昭纯殿下的!’
一句不是昭纯殿下毒,意思再明白不过。
谁下的毒?
谁更因毒错人而刻意用关心掩盖罪责!
陶贵妃救人在先,应尽之责后给良帝奉茶才是心怀坦荡。
刘嬷嬷到底岁数大,活的久,深宫中人事见多,论言语推诿辞令勾心是丝毫不熟柳侍君。
可他的话虽帮陶贵妃挽回颜面,但于良帝听来却是越发刺耳。
一个奴才居然敢顶撞暗讽主子,她是给陶贵妃长了脸,可却叫堂堂天子失了面。
毕竟柳侍君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帝的人。
‘ 贵妃,你养了个忠仆,不错么!’
感受到良帝投来的冰冷目光,刘嬷嬷吓的脖梗收缩,忙垂下头扑通跪下。
‘ 奴才......’
‘ 陛下,不好了......’
刘嬷嬷求饶的话被匆匆而入的白大伴打断,个人目光具都投过去。
‘ 怎么回事?’
良帝见着白大伴神色便知不妙,一颗心猛然开始颤动。
陶贵妃还有些应接不暇,满脸懵怔不知所谓。柳侍君则已经有所察觉的眉毛提纵起来。
‘ 洛主儿呕吐不止,身上出疹了!’
随着白大伴来不及抹汗的表述,良帝已经从座位站起,撂了衣摆就喊摆驾。
陶贵妃愣了下,立刻被从跪姿改了站姿的刘嬷嬷从旁搀扶,两主仆袖口动作片刻,也忙跟着良帝脚步而去。
见此,柳侍君自然也不能落下。
但谁也没注意,在他随了贵妃之后走出昭纯殿门槛刹那,近身胡永在某种暗示下默默屏退,谁也没察觉的时候将身影融入与所有人相反的宫道暗夜中。
此非良宵,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