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剧时代 序章

【一点碎碎念】作为一个有创作欲的人，抱着总不能这辈子都不发的态度，我觉得还是要在98留下自己的创作，初中时巨喜欢写小说，手写的那种，写了断断续续十几万字，但大都是一些开篇，丝毫没考虑故事发展。曾也有创作大长篇的想法，写了四万字就上高中了，被迫放弃，只是还在写写设定，大纲。到了大学，第一次有了创作完整作品的冲动，这部就是这样诞生的，初稿是去年8月，改了五六版，设定几乎重写了，预计全篇20w字(大概？）。情节脑子里都有，但如何转化成有趣的文字还是难题。说实话，很想一直写，但是还是要学习的，这学期比较闲，争取完成三分之一。发表也算一种激励自己的手段吧。当然这个序章也可能会改，到时候再编辑。上一部还是四五年前了，写的可能很烂，读起来可能比较奇怪，望各位多多包涵，批评指教。

【正文】

流舫路大桥，车水马龙，煞是壮观，只是这“水”不太情愿流动。这对于车中的两位却并不友好，尽管坐在驾驶座上的灰发中年男子眉头紧锁，却未发出一句怨言。一旁的黑发年轻女子盯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的红点缓慢地闪烁着。女子不时抬头观察路况，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看向路边的路灯，每个路灯的顶部都有透明花状的像是装饰品的部分。女子手指轻轻缠着卷曲的发丝，打发着无趣的时间。

然而初春的慵懒阳光只能徒增躁意，男子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望向前方，困倦悄悄侵入。“颜队，别睡着了。”女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目光也从窗外的静止景色移到了男子身上。“嗯。”颜颂轻声回应，明明有任务在身，前方却像是写着此路不通的牌子，根本没有一丝进展，手指也不自觉地拍打着方向盘。此时平板上的红点突然加速闪烁，宣告着任务的紧急。“东珞，‘厉’离我们还有多远？”颜颂问道，边说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口云雾，并没有烟味，却是一股药香。“100米，不过有点奇怪。”东珞抿了抿嘴唇“它在向我们靠近。但应该还没破茧。”

屏幕上弹出的警告“融合值异常！”让她不得不调出周围融合抑制器的数据，其实就是那些不起眼路灯上花朵的本质功能。如果没有它们，厉只会更快到来，并且更加难以控制。颜颂望着路两边花瓣不断开闭的抑制器，这是系统自动调试抑制器的证明，不过并不能真正的修复。车内也有类似的装置，内嵌于方向盘中，都是同样的花朵，伪装成了装饰品不过由于是设置在车子内部的警用设备，更高级一点，功能也更加复杂，还是要通过其他设备控制。“颜队，融合值升的太快了，不太对劲。必须尽快处理掉。”

“明白，你在车里等我。”颜颂把没抽几口的“烟”搁置在烟灰缸内，拿出特制的手枪，戴上蓝牙耳机，下车，向任务目标走去。

“呼叫总部，流舫路大桥183，187，192号抑制器异常，初步判断为融合值过高引发言语程序故障，请求远程维修援护。”东珞向总部报告现状，他们所用的通话工具经过专门的处理，不会造成一些额外的影响。事实上对话这件是本身就已经很稀有了。

“总部收到，维护程序已启动。”回复她的是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为了避免不需要的影响。

“明白，第873号任务开始。”东珞切出任务通话频道，屏幕上图像也从平面转为立体，“茧”的形状显现出来，并不规则。数据显示这是1小时前出现的，虽然他们堵了50分钟，想到这一丝苦笑浮上嘴角。

空气仍稍显凛冽，害的颜颂打了个寒战，他从车辆间侧身向前，小心的不让风衣蹭到车子，诧异的是并没有司机鸣笛，看来新的规定还是有点用的。除此之外未安装至少3级以上抑制器的车内原则上禁止鸣笛与说话，不然就要扣分。现在降噪装置可是大受欢迎。自己家里光是装这玩意儿就花了不少钱。至于有没有用就不清楚了，就当是保险措施了。

为了自己的驾照不被吊销，司机们不得不忍受这枯燥的时光，尽管新闻播报前方有事故，但是并没有很大的动静，不由得对前方的情况产生疑虑。不过颜颂可没有时间关照他们，因为“茧”已经初具形状，虽然现在还看不见，颜颂却能隐约感觉到它的存在。

“还有40米，融合值不对劲，超过100了，好像不是消极型的，小心别进入过渡带。”耳机里传来东珞提醒的话语。目前的预测系统并不算完善，但她作为技术部的研究员还是相当了解的。

他们面对的是来自另一个，或者说是孪生世界的鬼魂般的怪物——从“茧”中诞生的“厉”。那个世界可以说是现实的映射，人们的言语都会成为“厉”诞生的养料，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形成茧，“厉”破茧而出来到母界，“捕食”人类。但真正的“捕食”也仅仅是有文字记载，鲜有人亲眼见过，应当十分恐怖就是了。

据说两个世界原本相安无事，但边界的崩坏不知为何的突然来临，这场灾害被称作“大撕裂”。处理厉的人们被称作“言语警察”，颜颂便是其中一员。这份工作并不轻松，过渡带可以说是最危险之地，从未有人能从两个世界的交界处逃出。即使回来要么是植物人，要么会变成毫无生命体征的尸体。如果不是穿戴了实验中的装备他也不敢轻易地冒险。反融合技术或者说抑制技术的诞生才让人们恢复得以相对平常的生活。

第一次听说的人可能会感觉这段历史有点虚假呢，虽然听过的人可能会这么想，但这应当是确实发生的事吧，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而且这段记忆也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毕竟有时候现实就是那么荒诞。

茧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车库中的喷火龙，需要观测者才能证明它的存在，目前只是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电磁辐射被检测到，客观上来说并不存在于母界，破茧时才会经过渡带从子界脱离。这次的茧明显有异常，一般来说融合值峰值较低，这时破茧阶段在母界发生，但是破茧前融合值就高于100，意味着茧将成为类似于裂缝的存在，其周围的区域极有可能进入过渡带。过渡带的存在时间几乎是随机的，时长时短，有时也像心脏一样，不断扩大缩小。以上这些结论都是经过研究得出的。

“呼叫总部，请求交警协助疏散民众，并进行警示广播。”东珞再次切换通话频道，看着屏幕上突然飙升的融合值曲线，这种情况很少遇到，一般都是可预测的，并且有预案应对，可这次是人员密集区域的突发事件，而且类型似乎预测错了，难道是系统出了问题？移动监测设备只能检测融合值等数据，只有总部的融合监测系统才能给出厉的类型。作为研究者的她也明白系统的缺陷，但这种小概率通常不会发生，而且是毫无预兆的

“总部收到。”电子音再次出现。

强制的广播字幕很快在车前窗上亮起，“流舫路大桥发生融合事故，现言语控制部发出2级警报，请附近司机前往应急避难所，居民禁止外出。”。同时车载的广播也自动播报同样的话语，同样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其实连电子音都要有许可证才能用。

必须做点什么，虽然她是技术部的人员，平时只是做些辅助工作，但她也是警察的一员。东珞拿起后座上的制服穿上，稍稍压了压帽子，简单整理刚到肩膀的有点乱糟糟的蓬松卷发，开门下车，走向周围的车辆，努力板着脸保持住警察的威严，挨个敲打车窗，请他们下车。司机们显然是看到了广播字幕，只是有点怀疑，还好东珞穿的是警察制服，大部分还是乖乖服从，偶尔有几声小小的抱怨也在她提醒后咽回了肚中。破茧预测时间在不断逼近，但茧迟迟未出现，这说明过渡带扩张要开始了。

“颜队，小心。”

“嗯。”颜颂似乎并不紧张，他站在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司机们也算有序地向大桥下撤离。他知道茧就在这附近，也不知道特制子弹也能不能解决，至少说明书上没写它能对付融合值100以上的大家伙。诡异感于空气中弥漫，来自子界的寒冷悄悄渗入神经。

“茧破了！”耳机传来东珞的提示。厉的身影迟迟未出现，颜颂没走两步，前方的车中却传来呼救声。

“救救我！救救我！”女性的声音中充斥着不自然感，混合着从车里溢出，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颜颂双手持枪，缓缓靠近轿车，求救声愈发刺耳。直觉告诉他，厉就在里面，估计是本能型。顾名思义，它是人本能的直接映射，融合值远比普通的高。但他还是尝试性地去敲下车窗，也许里面有普通人。可突然降下的车窗里伸出一只只苍白的手，试图抓住他的手臂，冰冷且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触感以及可怕而强烈的求生欲沿着皮肤传来。力气很大，他不得不扣动扳机试图挣脱。确实有用，可颜颂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周围的景色已经开始变化，压抑的灰色调如墨水入水般散开。

“东珞，我估计要晚一点才能回来了。”颜颂平静地说出像是告别的话语，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可以是说常见了，虽说只有两次。当然原因在自己这一点颜颂心知肚明，这就是一次“实验”：进入过渡带，测试装备和言语的力量，消除厉，并成功返回。目前的结论是只要成功消除就能回来，几枪的事情而已。

“明白，小心，注意安…”话没说完，耳机里只剩下白噪声。

“注意安全，我会在这等你。”东珞的后半句显然没有被听见，她叹了声气，站在桥边，眺望着远方，人们也在交警的帮助下基本撤离完毕，虽说这并不能缓解脸上的担忧，毕竟过渡带在理论上还是有去无回之地。

而颜颂已经到达了过渡带。周围的车也消失不见，脚底不再是坚实的路面，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草地。雾气朦胧，除了面前散发着压迫感的人形黑影什么也看不见，雾带来的还有窒息感。手穿过雾气，伴随着“求救“声。颜颂这次没有犹豫，上次吃了亏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向黑影开了几枪，手虽是缩了回去，但厉并没有消散，看来即使是特制子弹对它来说也不痛不痒。不好解决啊，颜颂这样想着，眉头微皱。

随着厉的一步步靠近，它的全貌终于显露出来。果然如教授所说，融合值越高的厉越接近人啊。面前的似乎只不过是皮肤过于苍白的女子，但是相貌和服饰还在不断变化着，扭曲而绚丽。说实话，见了这么多次还是感觉太抽象了，怎么想都像是拼凑的画般杂乱却又不失整体性。在过渡带的厉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与其他普通的简单怪物模样的厉相比还是更具“艺术”色彩吧？一只只手突然从那一团不断变化的衣服中伸出，数量不是颜颂所能招架的。

眼前的厉并没有想在母界般的同类们“捕食”人类，而是紧紧地抱住了他，“你来救我了……” 话语中夹杂着不止一个人的声音以及难以掩饰的喜悦感，理应不会说出本源语句之外话语的厉似乎有了自己的感情。

每个厉都是由许多相似的本源语句构成，而它们应该只能“说”出本源语句，而眼下的这句话很明显不属于本源语句，反而更像是其延伸出的可能性。这是颜颂第一次遇到，之前进入过渡带也从未见过。也许我们知道的只是它们的冰山一角，他这么想着。厉的怀抱并不温暖，相反带着潮湿而刺骨的寒冷，紧随其后的是溺水感。如他所料这个厉并不是任务中的消极型，而是本能型。这种如同地缚灵般的存在可以说是最难缠了。

既然子弹无用。那这就是实验的最好时机，他用言语要满足它的“本能”。但这次不同，这更像是“厉”的命令，关于拯救的记忆被迫涌现出来，场景在脑中闪烁。记忆宫殿中突然窜出一块让他神经刺痛的梦魇般的碎片，“你没能留下我呢。”妻子的声音轻描淡写道，却如同钉子般刺入心中。

“至少这次我会救下你。” 可这只是他对回忆的一声感叹，并未说出口 。

“不，还是这里比较好。”出乎意料的回应，声音还是那么冷淡却又带着一丝轻蔑。“你什么都不知道。”

“颜颂！”一声呼唤将他从悲伤中召回，是东珞的声音吗。这里是过渡带，应该听不到母界的声音，也许是错觉吧。

厉似乎还在重复那句话。

“我来救你了。”颜颂尝试着放松着说道。这句话确实是真心话，带着难以在母界抒发的愧疚。和他预料的不同，这次的话语并没有化做实体。反而是厉感受到了这份情感，渐渐松开了手臂。“真的吗？”

真的吗？他要怎么救一个可能随时把他吞没的怪物？他要怎么才能说出口？

但眼前的厉在不断变换形状，仿佛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妻子的身形出现在面前。“如果我是这样的话你就会救我吗？”连声音都一样。恐惧，不安，惊慌失措，被洞察的一干二净。

“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救。”他实在不想说出下半句，但这是本能“因为我是警察。”但话语中满是犹豫。

“如果你不是呢？”“她”追问道。

“会。”颜颂并没有改变答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是谁并不重要。” “她”的样子再次变化，又化作了抽象而破碎的模样，向后飘去。一股不明来源的大风忽然袭来，雾气迅速消散。 “她”向晴朗的天空浮去，不真实的是没有太阳的身影，强烈的光线似乎来自地平线，脚下的草地枯萎，化作了坚实的路面，熟悉的景色再度出现，只不过蒙上了一层灰色薄纱。

“去救吧。这次需要你吗？”手们指向的方向赫然是东珞。她神色呆滞着立在桥边，棕红色眼眸望着远方的某物。而背后是一只厉，扭曲的四肢，头上只有一张张怪异的嘴，以及一颗颗恶心的眼球，和以前消极型的样子差不多，难不成这才是任务目标？之前的一切只是障眼法？但时间似乎被凝固了，两个世界的运行并非完全同步，过渡带的时间流速难以捉摸，这也是探索的一大难题。而显然这是被“她”所操控的，怪物的动作速度被肆意玩弄，“她”可以随意拨弄着倍速旋钮，而颜颂只能冲向那只厉，没有犹豫，瞄准要害之处开了几枪，世界仿佛玻璃被子弹击碎般，裂成无数片。时间开始流动，但犹如尖叫的蜂鸣声在天地间飞舞。 也许是有些耳鸣吧，可能是过渡带的影响？

厉应声倒地。但它仍在挣扎，向东珞爬去，仿佛疯狂的朝圣者般，身躯渐渐瓦解，化作一段段微弱的嗡嗡杂音消散于空中。

颜颂再次抬头，“她”已经消失。应该结束了吧。无力感支配着身体。

他走向东珞，“走了，任务完成了。”毫无底气，同时“尖叫”或是某种呐喊愈发刺耳了。

可她一言不发，注视着远方的某处。颜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光怪陆离的景色呈现与眼前。远方的某处成了一块块模糊的碎片，宛若镜子碎于空中，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裂隙律动着。那裂隙仿佛感受到了颜颂的注视，缓缓地扭曲着，“她”似乎就在里面。这“呐喊”应该就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吧。颜颂捂住了耳朵，但它显然不吃这套。他并未发觉身边女子的异样——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泪水莫名地流出，口中念念有词，但不足以听见。而耳机中传来的警告，也只有模糊的片段了，“……最高……”，与“尖叫”混在一起，像是某人的诉说。他扶着桥边的围栏向下看去，原本走向避难所的人们都注视着那片裂隙，而楼宇里的人们也停下了手头的事。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那片神迹般景色那么的吸引人，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就足够“美好”，其他一切都可以忘记。裂隙的方向正是女儿学校的方向，但尖叫在人们听来已然是塞壬的歌声，充满诱惑力。颜颂目不转睛，看见了烟花般美好而只能存在于幻想中的泡影时光，真实得就好像发生过一般。

人们就像做了一场美好的梦，醒来已是黄昏。但殊不知旧时代早已触礁，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也许事实必须被真相掩盖，人们必须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