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崩塌 其二
“等等……”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麻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其实那个新闻是……”
然而，就在当麻刚想解释事情的原委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拿着试卷走进了教室。
本来有同学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跟老师解释下他们为什么会围成一堆，但看到数学老师那严厉的面孔和手上厚厚的试卷，那些想解释的同学也只好乖乖就座。
数学老师很简短地介绍了数学考试的内容之后，就在黑板上写了考试时间：
9：00-11:00，考试
11：00-11:50，讲解昨天作业
中途不下课
强制的命令让很多同学只能暂时把对“英雄事迹”的好奇压在心底。
时间就是这样：虽然好多时候它看上去很长，但一旦经历起来就会发现它过得很快。终于，11:50分，数学老师准时将今天的作业布置完，然后宣布下课。
老师前脚刚迈出教室大门的门框，同学们后脚就围到了当麻面前。
“上条，你刚才让大家等等，这都等两个多小时了，你想说啥啊？”带头的一个男生问道。
“我想说的是，”当麻急忙解释，“那个报道有些地方不太对……”
“上条当麻！请问上条当麻同学在吗？”
从教室门外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呼唤之音打断了当麻的思绪，而与此同时，班上同学们也齐刷刷地将脑袋转向了教室门口。
站在门口的有四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个上半身穿着深蓝色格子衬衫，胸前挂着一个小数码相机，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的中等个男人。他的面相干干净净，脸比较瘦。而他左手边则是一个戴着眼镜，上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半身穿着黑色紧身裙的女人。她的身材很苗条，个头也适中，从整体上看起来要稍微比她身边的中等个男人年轻些。
他们俩人望着班上安安静静的学生们笑了笑，然后便先后走进教室，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个个子较高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人扛着一台大录像机，另一个人手上提着一个大旅行包。
“各位同学们麻烦让一让啊！让一让！我们是清水市电视台的，今天是来采访“清水英雄”上条当麻同学的！”
学生们的目光跟随着这四个自称是本市电视台的人，最终，随着他们脚步的站定，学生们的目光也停住了。
为首的那个人面带微笑看着一脸迷茫的当麻，温和地说：
“你好，上条同学，我是清水市电视台的记者洛尔，旁边这位姐姐是我的助手，爱尔。今天我们来是想和你谈谈有关你昨晚上见义勇为的事情。”
面对着他温和的笑容，当麻心中的疑惑并未减少半分。
我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吗？但他是电视台的记者啊，不是《清水晚报》的记者，不知道告诉他合不合适……
爱尔似乎看出了当麻的犹豫，于是笑着说：
“孩子，没事的，这里这么多人，你紧张是正常的。来，我们到你们学校的活动室去。”
她向当麻伸出手表示邀请。
当麻向四周望了望，也没多想，便站起身来，跟着他们出了教室，身后还有一群凑上来的同学叫着：
“上条，今晚我们会看电视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清水高中有三个活动室，而离着当麻他们班级所在楼层最近的活动室在四楼的走廊上，房间面积很大，桌椅板凳都以环形的方式贴在房间四周，之所以会是按照这种方式摆放，是因为这个活动室上次被拿来当作某个班级的新年联欢会场地了。
早在来学校之前，爱尔就已经跟清水高中的学校领导联系过了，双方约定好首先由他们进入活动室布置好采访用的各种诸如麦克风，相机之类的器具，然后学校领导（校长、高一年级主任）以及当麻的班主任都会参与采访，而采访时间则定在了午休，巧的是，当麻在被他的同学们围住的那段时间刚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所以时间上比较充足。不过也有美中不足的是，当麻的父母今天刚好因为出差离开了清水市，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所以他们只能在电视上看当麻被采访的模样了，不过他们现在因为工作太忙的原因还不知道当麻出名的消息，毕竟只有短短的一个晚上。
几个人先后进到屋子里面之后，洛尔关上门，拉开活动室紧闭许久的落地窗帘，又将数扇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透进来。接着，他又指挥着那两个扛着大录像机和提着大包的小伙子去搬桌椅。当麻看着他们忙碌，也想上前帮忙搬东西，但是被爱尔喊住了。
“你就站在一边等着就行了，孩子。”爱尔说，“我们可不能让被采访者受累。”
当麻有些犹豫地说了声“谢谢”，便站到靠窗户的一边看着他们忙碌。
过了二十分钟后，洛尔一行人已经布置好了桌椅和采访用的各类器材，接着，洛尔让当麻坐在已经摆放好的椅子上，然后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清水高中的校长和当麻班主任打电话。
接着，在洛尔把手机塞回到自己的裤兜里面之后，他才对当麻说：
“好了，上条同学，现在我们暂时先不管你，我们要核对一下待会儿即将采访的问题，你就趁这个机会来理一下自己要说些什么吧，比如你的童年，你和你同班同学的关系，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到要救人，是怎么救出来的……之类的问题。放轻松，别紧张，我们不会对你提什么深奥的大问题的。”
说完，他冲当麻和蔼地眨了眨眼，又笑了笑，就走开了。
看着洛尔走远的背影，当麻先是有些迷惘，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他现在必须弄清楚自己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
先理一理吧，他告诉自己：
自己昨晚上是在元春接了绑架舞夏的那群人打来的电话之后决定要和他一起去救舞夏的。然后当时去的人有三个，元春，我和茵蒂克丝，我们三个坐着小萌老师的车去了三泉村……
然后我们到了三泉村，进到了舞夏被绑架的地方，发现舞夏样子不对，绑架她的人已经逃走了，不过后面我们没再遇到敌人，我们把舞夏接了出来，然后我们就都回去了……
嗯……昨天救人的经历大概就是这样……好了，心里有数了。
对了，最好不要把小萌老师送我们去三泉村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说过这件事情很复杂……
现在，当麻已经做好了被采访的心理准备，就等洛尔他们确认好要采访的问题之后过来正式对他展开采访了。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当麻因为离着门最近，便站起身来，小跑几步，将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学校校长和高一年级主任两个中年男人。
“校长，主任，你们好！”当麻急忙向这连个位“大人物”打招呼，他们俩微笑着给予了回应。
“喂，小上条！还有老师也来了哦！”
一个熟悉的，带着小女孩的娇嫩的声音从两个领导的后方传来。当麻这才发现月咏小萌垫着脚尖站在他们后面，于是他们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小萌老师！”当麻一边想着“总算有个认识的人了”，一边上前迎她。
“小上条啊，哎呀，老师真的是没有想到，你会一下子成为全清水市的英雄啊……”小萌很激动地称赞着当麻。
表面上看起来，小萌是带着很开心的神态来参加采访的，但实际上，她来看当麻采访的目的是因为她在一段时间前看到了那篇报道当麻的新闻，她立刻感觉到这篇新闻有可能会让当麻陷入不利的境地，而后面清水电视台又突然派人来采访……小萌深知昨晚的事情其实归根到底和魔锥有关，但是仅仅一夜，这件事情就上了媒体，这明显不对劲。所以，当她得知清水电视台的人已经准备好采访当麻时，她决定一起跟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在来之前，小萌已经做好了很充分的准备：当她得知清水电视台的记者即将到达清水高中之后，就赶紧让茵蒂克丝去暗中修改了校长和高一年级主任的记忆，让他们忘记土御门舞夏是本校的高一学生，这样小萌就不会因此而被怀疑自己为什么在舞夏昨晚失踪之后没有去及时通知舞夏的家长——这个手法她也让茵蒂克丝在昨晚宿管告知舞夏没有回到寝室后使用了。
“是啊，真的是个意外，但这孩子很有勇气。”校长边说便往里面走，教导主任和小萌也跟着他进来，当麻则是赶紧让到一边。接着，他们分别坐在离当麻所做的座位距离较远的后方的三个椅子上。
“好了，看来各位都已经入座了，我们正式开始采访吧。”洛尔说。
洛尔隔着一张中等长度的桌子坐在了当麻的对面，他背对着当麻，不过他并没有完全挡住当麻，而是把自己所坐的椅子往右边挪了挪。
两位摄影小哥打开摄像机，爱尔站在一边，手上拿着一个记录本，洛尔的手中则拿着一个无线话筒。
洛尔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洪亮的声音说：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清水电视台的《对话人物》节目，我是主持人洛尔·埃克斯顿。
昨天夜里，位于清水市郊外的三泉村发生了一起惊人的事件：一位名叫土御门舞夏的高中女生惨遭绑架，生命垂危。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位名叫上条当麻的清水高中学生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智慧将这名女孩从地狱之中解救出来。第二天，清水市警察局决定授予他‘清水英雄’的荣誉称号。而现在，这位年轻的英雄就坐在我的背后。“洛尔把身子侧向当麻一边，然后手掌向他一扬。
“今天，除了邀请到这位一夜成名的少年英雄以外，我们还有幸邀请到他所在学校的校长，年级主任和班主任。虽然上条当麻同学的父母因为公务繁忙没能来到现场接受我们的采访，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在电视上看到这条新闻，并为他们的孩子感到骄傲的！
好的，接下来就让我们首先来对上条当麻同学进行采访，看看他对于昨天晚上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情的感受吧。上条同学，请问对于昨天的事件，你有没有更多的细节和想法想要和大家说说的？”
话筒被送到了当麻嘴边。当麻毫无犹豫，直接说道：
“有，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个‘英雄’不止我一个人，应该是我、元春和一个叫茵蒂克丝的女孩共有的。当时我们三个人是鼓起很大勇气，闯进了舞夏被绑架的那个地方，然后将她解救出来的。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很幸运，因为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绑架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已经离开了，好在舞夏没什么大碍。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后面我们就各自回去了。”
“哦……等于其实……不是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是你自己救的人，对吧，上条同学？”洛尔淡淡地问道。
“啊……这个的确不是。”当麻说，“因为其实是清水晚报那样说的。我当时看了立刻就意识到其实不是那样的。”
在当麻这话刚说完之后，小萌的脸上瞬间晴转多云。然而当麻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到她脸上的变化。
“好的……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洛尔感叹道，“那上条同学，你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呢？”
“我其实真不大想当这个什么清水英雄。”当麻直截了当地说，“因为本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如果就接受了这个称号，那对元春，对茵蒂克丝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希望等我爸妈回来之后，我和他们去一趟市警察局，我想跟警察局长说：要么就把‘清水英雄’的称号和奖励也给元春和茵蒂克丝，要么我就和他们一样。因为是我们三个合力才救了舞夏的。”
考虑到之前小萌老师告诉他的有关魔锥的特殊性，当麻并没有提到小萌老师，这让坐在他身后的小萌松了一口气。
“上条同学真的是有一颗为同伴着想的心啊！”洛尔感叹道。“好了，对你的采访就先到这里，我们接下来来看看他们学校的校长和教授他的班主任是如何看待他的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主要是那三位校领导的表演了。他们三个在用很官方的语言称赞了当麻的同时，也借机宣传了一波清水高中。尤其是年级教务主任，别看他平时板着脸，但在摄像机和话筒面前，他可是口若悬河，好话说尽。当麻默默地算着这位主任的被采访时间，结果他发现这个主任和记者整整聊了15分钟。而校长和都只和记者谈了2分多钟，最后才轮到个子小小的小萌老师。
“您好，月咏小萌老师，我们想知道，您在了解到自己的学生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第一感受是什么呢？”洛尔问道。
“那当然是非常自豪的。”小萌笑着说。
“您不会担心他们吗？”洛尔问。
“其实在刚开始知道了他们的行为之后，我确实很担心他们。”小萌说，“但是我同时也很清楚，这些孩子身上所拥有的正义之心是值得作为教育者的我骄傲的，所以我依然为能够教育他们感到骄傲。”
“好的，非常感谢月咏老师的一番肺腑之言。”洛尔收回话筒，“那么今天的采访就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和配合！”
校长和年级主任起身又和两位记者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和两位记者一起转身离开了空教室，小萌和当麻则跟在他们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