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黑夜之物(5)(wX博士)(糖!)

博士的头发简直一团糟。
贴在额头的几根发丝像干瘪的海带,湿漉漉地粘在他的头皮,汗水夹杂着血液从刘海的尖端向下低落。长发盖住他阴郁的黑色眼睛,其中一只从眼眶向外渗血,由于强烈的击打导致整个眼眶肿胀,肿起的眼皮将带血丝的眼珠挤得很小。
他刚刚恢复自我意识,脑袋里拥挤着各种各样的蜂鸣和警报,是肉体在向重新开始工作的大脑提交反馈。抽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顺着脊髓往上,再扩张到全身的肌肉里。他只是动了动手指,指关节的刺痛在一瞬间放大了几百倍再投射到他的右臂,让他痛到无法言语。
我现在在哪?
博士努力地动脑子回想。多亏肌肉的刺痛让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没过多久他就想起自己被特雷西斯俘获,并且在接受拷问。
目前知道自己位置的,还有一个w。虽然博士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救自己,但是他仍然坚信w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埋伏着,像一条藏身黑暗的蛇,伺机给人咬上一口。
现在是几点?
博士抬不起头,一抬头喉咙就火辣辣地疼。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时钟,只有永无止境地黑暗,以及自己血液的铁锈味道。
他被锁在了某个巨大的,类似木桩的物体上,这点是通过反复扭动身体得出的结论。
逃跑的可能性为零。这个房间没有什么碎玻璃片正好掉到博士手边,更没有善良的看守替他松绑。
“斩首示众。”
脑海里回荡着特雷西斯的声音。
啊,对了。那自己背后的这玩意,铁定是十字架。特雷西斯原本打算从自己嘴里套出情报,但由于自己的嘴硬,他只能把自己用于另一个目的。
特雷西娅执政时期,虽然皇女本人大受褒奖,但她身边跟着的某个兜帽男子受万人唾弃。他就是个战争狂魔,死神,疯子,将人命当作玩具肆意玩弄的家伙。如果借着他持有的皇女的尸体把自己的头砍下来,特雷西斯的支持率会马上暴涨吧。
真可悲。杀死特雷西娅这个权宜之计,到现在却变成一幅闹剧,嘲笑着博士的无能。
刑期是在什么时候?
啊。好像是明天。
博士抬起头,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感觉自己站在无垠的宇宙,幽深的海底。“明天就要死去”这个事实,虽然残酷,但却颇能让博士解脱。
他已经不感觉到疼了。有种酥麻的感觉从皮肤流过,伤口在持续撕裂后的疼痛退化到蚊子叮咬的程度。整个人轻飘飘的,虽然脚能踩到地面,但是脚底板却没有实感。
能休息了,博士这样想着。强撑到现在,他已经濒临极限。
肉体上的折磨虽然疼痛,但最为疼痛的是反反复复建立新的关系,而后斩断这层关系,再建立新的关系。博士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死成;世界末日,他靠普瑞塞斯幸存,政治刺杀,特雷西娅当了他的替死鬼。
这一次呢?
前两次的生命跨越百年,在这百年的分分合合里,那两个女孩的样貌,博士甚至都记不清晰;可是她们确确实实活在那里,带着百年的尘土味道,刻进泰拉大陆的每个角落。博士逃无可逃,不管走到哪里,责任,束缚,义务,将博士牢牢掌握在手中。
自己真的能靠死,逃脱因果层层叠叠的纠缠吗?
“喂,博士。”
久违的光线让博士睁不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强光照射的背景让他的身姿看上去分外高大。
“你要是说出巴别塔研究的秘密,你明天就不会死…如果对象不是你,我或许就会这么说了。但在我的判断告诉我,就算要放弃成千上万的真相,你也必须死。”
博士无话可说。特雷西斯和博士坐在对桌执棋那么多年,比博士自己还要了解博士。他察觉到博士眼神中的轻松,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
“说实话,博士,有你这样一个对手,我感到非常荣幸。你很强大,强大到超出你自身肉体的限度。我打心底里承认,在纯粹的智谋比拼上,我真的无法与你较量。但是既然你怀揣的是求死的想法,那我只好满足你的愿望。你一死,泰拉大陆的格局转瞬间就会移交到我的手里,这就是你所期望的结果吗?博士。”
博士比谁都清楚,特雷西斯这样的存在恐怖的点不在于他的皇室身份和超群谋略,更在于他的能力还能随着野心进一步成长。就算是炎国这样庞大的国家,如果跟不上特雷西斯的成长速度,总有一天会被他征服。
数年来与他为敌,博士始终没能将他置于死地,甚至还被他学去了不少计谋。
泰拉大陆的未来,说不定真的就这样交代在了他的手里。
他会拿这些权力去做什么?
博士没有心思去想这一点。这盘大棋,他已经无处落子。
“是吗。沉默就是你的回答。”
特雷西斯叫来几个士兵,让他们将博士手上的镣铐解下。他瘫倒在地板上,像一只枯瘦的豺狼,即将面临自己的死期。
“今天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会让你在这个房间里自由行动。明天,我会致以最高的敬意,将你的脑袋砍下来。”
博士的嘴唇翁动,薄薄的,渗着血的嘴唇慢慢张合。
特雷西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他急急忙忙地把博士从地上拎起来,由于折磨的原因,骨瘦如柴的博士动弹不得,只能斜靠在十字架上,用剩余的力气驱动自己嘴唇的肌肉。
“你说什么?你最后的遗言是什么,博士?”
“…抱…”
“抱?”
“抱歉。”
剧烈的冲击从特雷西斯的左侧迸发,将一众士兵和特雷西斯本人推向墙边。特雷西斯狠狠地撞在禁闭室的墙边,眩晕感持续了几秒钟,让他反应过来这是一场爆炸。等他再次抬头,一个白色短发的女人正在将博士残破的身体背起。
“拦住那个女人!狙击手,往哨塔上进发,封锁他们的去路!”
特雷西斯下指示的速度很快,他身边的士兵的反应速度也很快。他们迅速起身,举起盾牌或是武器,瞄准那个女人的关节处刺去;黑色的烟雾从地上喷发,紧接着是第二次眩目的爆炸,白色笼罩着他们部分人的双眼,他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其他的事物了。回过神来站定的几人发现自己的同伴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血块,他们的血液溅到自己脸上,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转眼,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在自己面前。
w逃遁于黑夜之中。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在黑夜里行走。常年的雇佣兵生活让她不需要照明即可看清前方的路,顺手往旁边埋设一些粘性炸药,让追逐她的士兵炸断双腿。
“喂,博士,醒醒。”
“别拍我的手臂…我醒着。”
w变本加厉地在博士贯穿伤的手臂上拧了一下,让他皱紧眉头发怵了许久。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X的,让老娘找到这种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吃压缩饼干,就为了找机会安炸弹救你。”
“那你怎么不带方便面呢,顺便在附近的森林里露个营?”
“你他X的,我现在是在救你的命,你搁这跟我抬杠?!你给我自己下来跑!”
“那你拧我那一下干嘛。很痛哎。”
“要的就是这效果,你X的。”w又在博士的手臂上加了点青紫色的瘀伤,让他哑口无言,只能紧紧缩着脖子忍受疼痛。
“给我留了个纸条,说什么有约,然后一头攒进那个B的牢里?我作过很多死,没有一次能像你这样作的!”
“爷就想,怎样!”
“你傻X啊!”
“你才XX的是XX!”
辱骂声夹杂着士兵的喊叫声,悲鸣声,从火光冲天的建筑中冒出。榴弹炸穿的楼房碎末散落在两人周围,爆炸的火星将木材点燃,金黄色的内核与火红色的外衣夹杂,贪婪吞噬黑夜中士兵的性命。w身轻如燕地拎着榴弹发射器,由于敌人数量很多,她干脆不瞄准,随意地往四周发射,也能有效阻止敌人的脚步。狙击手在岗哨上就位,虽然他们都架好了枪,但是火焰和轰炸让他们无法捕捉到w的身影。
越是人多,对w反而越有利。w开出最后的几枪,遮挡住所有狙击手的视线后滑步进入森林,身体刮蹭到灌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逃到森林的深处,只能看见远方火光连成一片,能听见树枝烧断发出的脆响。w将博士摔在树桩旁边,把自己口袋里剩下的压缩饼干掏出来塞到博士嘴边。
“张嘴。”
“能不能温柔点,其他女孩子喂食的时候…”
“给,老娘,张开你那XXX的嘴。”
博士抖动着唇齿将压缩饼干咬下,咀嚼着干枯的味道。w警觉地盯着他们来时的道路。反光从遥远的哨塔上投射过来,那是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
“咱们还有好多路要走。”w拍拍屁股,拿上发射器,蹲下身背靠博士。“走吧。”
“…”
“还不快给我上来?”
w的手臂意外得有力。她嘴上不停抱怨博士很重很沉,但实际上她的移动速度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博士望着天空中那轮圆月,树丛的枝叶拂过他的脚边,w沉默地背着它往其他地方撤退。
“喂。w。”
“干嘛。”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你,因为咱们俩有合同在身,雇佣兵不能违约。”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拧我手臂。”
“你XX的怎么还在纠结这问题。”
“我是伤员哎,你也看到我手臂上的贯穿伤了吧。就不能…”
w停下脚步,猛地一个过肩摔。博士感觉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仰头看到的是w那张愤怒的脸。
“因为你这人一直都这样,如果不拧一拧你的伤疤,你早晚得忘!”
“先说清楚,我去找特雷西斯是有战略目的的。”
“去你XX战略目的!你那是去送死你知道吗!你不能死!没有你,特雷西娅的遗愿怎么完成!”
“我不去,特雷西娅的遗愿也完成不了!”
博士出于意料之外地动怒,让w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不管是特雷西娅时期还是罗德岛时期,这个人有开心,有悲伤,有沉郁,有兴奋,有冷静也有冷酷,但唯独只有一种情感从未出现过——愤怒。
“他们已经掌握罗德岛的动向了,如果我不去,以罗德岛的兵力,我们没有反扑的可能!火力差距,装备差距,外加干员们随时会脱离本岛,我们的骨干力量能剩下几个?”
“你以前的情况不也相同吗?兵力有差距,装备有差距,可你不照样把仗打得风生水起?”
“现在不同了!现在我要他X的要保证干员活着,活着!活着,你明白吗!”
博士似乎忘却身上的疼痛,用扯着嗓子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对着w吼叫,双眼瞪大地盯着w那双流露蔑视的眼睛。w没想到博士愤怒起来竟是这幅怖人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说地用眼神与他对抗。见到w的眼神,他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虚弱地瘫坐在地上。
“战争是一场赌博,w。再精妙的设计,也一定会有漏洞和风险。我是一个操盘手,如果我不在乎自己筹码的得与失,只要赚回的筹码够多就好,那么我就有信心把他们投放下去。可是现在,这场赌博里我不仅不能失去任何筹码,还要赚取其他人的筹码,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太可能。”
“可这就是特雷西娅的愿望。尽量不失去任何筹码——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
w有些失神地望着博士。博士回看她,那眼神中包含着惊奇,愤怒,怜悯,还有一种博士未曾见过的感觉。
“哎,博士。”w站起身,黑夜衬得她银白色的短发更为明亮。她屈膝坐在博士旁边,慢慢融入成和博士相似的黑色阴影。“你说特雷西娅,为什么要去管那种事情。”
“谁知道。自己都活不长,还有闲心思去管别人。”
“这点我同意。”
“现在我们也不得不按她的方式活。哎。真想死了算了,好累。”
“…你很累?”
“可不累吗。”
“以前也累?”
“以前也累。”
“你以前居然会累?我还以为你那死鱼眼是天生的。”
“我是人类,我也有生物钟的好吗。每天熬夜,很累的。”
“哦。”
“哦是几个意思。”
“没事,想通了一些事情。”
w不屑地笑了起来。博士不清楚她在笑些什么,只是这个笑和她平时的笑,完全不一样。
那才是她本来的笑,博士有这种想法。
“行了,走吧。咱们还要回去。”w的脸上蒙着一层月光,让鲜红色的血迹褪去;博士的眼前,一个纯白色的女孩浮跃而出。那不是雇佣兵,也不是w,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仍然保持着生命的热情。就算她的信仰崩塌,当大陆被黑暗笼罩,她也愿意相信曾经触及到的光明仍然存在于某处,并怀抱着希望前行。
此刻特雷西娅好似就站在她的身边。w不再倔强地看着看着特雷西娅的背影,而是看向特雷西娅面前的那片光明;当她不再倔强地追逐她,而是追随光明时,她才发现自己离特雷西娅史无前例地接近,似乎特雷西娅就附着在自己的灵魂某处,微笑着注视她。
她在说,让黑夜的一切化作光明前的序章。就算是肮脏的黑夜,也拥有自己的黎明。
“走吧。去创造她期望的那个未来。”
他上前去搭住w的手。光芒从博士的面前闪过,酥酥麻麻地让他眼前发白。视网膜刺痛了一下,似乎是被这光芒灼伤。
他看到w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随后夸张地放大。如果他没有看错,那绝对是错愕和慌张。
“趴下!”
远处的狙击手将子弹重新装填。特雷西斯站在他的旁边,等待他汇报。
他放下狙击枪。
“怎么样?”
“目标已经击毙。”他擦拭着自己的爱枪,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狙杀一个受伤的囚徒,比他以往狙击过的目标容易得多。
“可以去回收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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