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

最开始和G相遇，是在高中食堂。他站在我前面，正在用手机编辑些奇奇怪怪的代码。

“免流！”

我惊讶于这个学校还有第二个人懂这个，忍不住喊了出来：那个时候安卓手机刚刚普及，还没有现在的大王卡，免流卡之类的东西。那个时候的免流，是指通过某些技术手段欺骗运营商，以达到上网不扣流量的邪恶目的。

花了三分钟吃饭。随后我和G来到学校的小花园，开始畅谈理想。当然，所谓的理想无非也就是进Google,进BAT之类的东西。聊天中我得知，G通过卖免流已经赚够了高中三年的生活费，学校里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找他办理过“免流业务”......

“卧槽，这还能卖的？”

我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免流并不是什么高端的技术，一个带脑子的人花上五分钟就能学会，完全没必要去买。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商人本质上就是骗子。

尽管如此，在这个学校能和我聊这种话题的，只有G一个人。所以遍地情侣的小花园还是常常能看到两个在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过了一段时间，G说他在做一个叫公众号的东西，问我要不要入伙。说罢，G把手机递了过来。我拿着这台值我一个肾的手机，点开了他说的公众号。最新的一篇，标题上写着：

震惊！99%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于是我成为了剩下的1%，知道了游戏手柄的摇杆其实是用狗的鼻子做的......文章底部是一则卖宠物狗的广告。评论里有几个骂索尼的，还有一个说已经把PS4砸了的......

其他的文章标题，也是诸如此类的什么：

就在刚刚！balabalabala！

国人怒了！balabalabala！

触目惊心！balabalabala！

世界上那么多有价值的名篇，有谁会浪费时间来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听完我的一顿嘲讽后，G没有再说话。我拿起自己的手机继续钻研二叉树。

G通过公共号每个月有10k左右的收入。这是我上了大学以后才知道的事。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或许世界并不是按照我想象中的规则来运行的：人不会总是做出最合理的决策，很多事情就是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的......

再次见到G时，已经快要毕业了。去超市买了两瓶二锅头后，我把他带到了学校附近的烧烤摊。等烧烤的时候，邻桌突然传来刺耳的BGM和鬼畜的笑声。

“妈的，什么玩意。吵死了。”

我骂了一句，但那边好像没听到，还是拿着手机笑得像只交配成功的狒狒。

“这个，好像是我拍的。”

G淡淡地说。之后我才知道，这是G花钱在街上随便找了几个人拍的。

我下载了他说的短视频app。看了两个后，感觉有些反胃。

“这......什么玩意？”

屏幕上这些人浮夸的表情和阴阳怪气的动作，像极了动物园里的猴子。我实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和笑点，只觉得恶心。

“要是这种东西成为主流，人类怕是真的会退化成猴子呢。”

对于我的调侃，G还是没有反驳......直到临走的时候，G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

“时代变了。”

毕业后我放弃思考，成为了社畜。没有再见到过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