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只是当时已惘然

“好好打起精神呀，两位，怎么现在两个人都这么沉默呐。”幻露看着有些倦态的反击和凉殇，调侃着，慢慢咀嚼着自己手里面的饼干。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面临的压力确实比起旁边两位重量级还是比较轻微的。在去往小镇的路途上，凉殇一只看着窗外细微的雨，轻轻地刮在她的脸上，她却只是一直沉默不语地望向远方。

反击Meta有些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怀里面的戒指，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靠在车窗后一言不发。

“我先说，丫头——这趟走了之后，你们该回到你们的地方了，那个老古董完全可以无视东煌高层的人，而且他也是和我们说过，他是最反对我们去回收Meta的，你也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棘手的家伙。”

凉殇语重心长得说道，她知道，这条路，是一条只能够自己下去的路，自己去找到人去做事情，而且不能够被其他人知晓，甚至现在东煌给她的所有的帮助，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已，至于那个家伙——她也知道，自己和他不过只是合作关系罢了。终有一天，都会形同陌路。

她这样子安慰自己。

“啊？不是有东煌的人在上面安排的吗？怎么还要瞒着那个家伙？”幻露有些疑惑地看着凉殇，凉殇只是微微地叹了叹气。

“他的利益关系，和东煌可以说是没有多少关系，能够和老鹤用商量的语气说事情，你真的觉得，看他的能力和手腕，残阳真的有那个能力压得住他吗？更何况，看过他这么多的手段，想来你也知道，他会用他想到的最详尽的方式去除能够威胁到他的所有人。”

“哎——啊——”

幻露愣了几秒，然后自己的脑子中迅速地略过敖珏的情报，还是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好了，我们到了。”

凉殇抬起头，眼前是一座小小的旅游古城，一圈淡淡且朦胧的雾气萦绕在这座小镇之间。

“到了，按照残游的说法，后续会有人给我们安排的。”凉殇带上墨镜，简单地伪装了下，然后就靠边停下了车，开始看着手中的表校准着时间。

不一会，有个工作人员看了她的样子，和她耳语了几番，然后确认了身份。

“那位已经在茶楼等你们很久了。”

踏过青石板路，顺着那位线人给的路线和店名，推开门时，看到一位温婉的少女轻轻地拖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他们一行人，微微地笑了笑。

“先坐吧，这一家的风景和品位是附近几家比较符合我的。让我来看看，两位熟悉的面孔，一位曾经在报纸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位可以说是老朋友了，你说是吧，亲爱的反击小姐。”

反击也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跟着幻露坐到了逸仙的对面，而凉殇也就坐在了逸仙的旁边。

“各位想喝点什么，我也算是这家小店的老板了，当然了，这里也算是清净，什么时候，也只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才会在这里说的。”

逸仙笑了笑，拿出她的手机，然后从里面开始 一点点地拿出她们实现整理的情报。

“我想，这次，我们就好好地说说，这位令我们有些遗憾的，胜利meta小姐。我记得，两位当时也是亲历者，对吧。”

幻露和反击点了点头，很明显，反击并不太想说话，看着手机里面那张已经烧焦的半张脸庞，叹了叹气。

“我们只在外围。甚至还没有见到过她——与其说我们是来帮——”

幻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反击有些失落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逸仙已经大约听懂了七七八八，点了点头，凉殇此时才把残游这次关于胜利meta的情报。

“我其实很好奇，逸仙，我希望你能回答我。”

“你们meta再被追杀的时候，为什么你们的同伴袖手旁观，甚至是我们可以看到，就连想要帮助胜利的反击，联系到她也是相当困难，这是为什么？”

逸仙叹了叹气，知道凉殇会这么问，然后说道。

“你也知道，余烬，或者说，由企业Meta领导的余烬，曾经是一个很强大的，很隐秘的组织，但是再强大的组织，也会有着自己，支离破碎，从内部瓦解的时候——”

逸仙轻轻地扫开面上的茉莉花瓣，然后缓缓地说道。

“我就不讲故事了，毕竟这里也有当时的亲历者在，如果硬要说，他们为什么袖手旁观，是因为我们早就分道扬镳，因为那几次人类对舰娘和英雄的处理，和反反复复的对塞壬的战争，甚至他们还在搞着他们的‘霸权”

逸仙看了一眼凉殇的反应，凉殇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所以，我们越来越对人类失望，我们当时很迷茫，明明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延续文明的火种，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对抗塞壬。只是我们只能看着人类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最令我们厌恶的方向发展，他们开始加剧着他们的内斗，只是为了空耗各种人才和生命，就只是为了维持他们的‘地位’，而现在，我们已经对人类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我们一度陷入了迷茫中。”

反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补充说道。

“那段时间，大家都很沉默，都只能坐在一团，互相干瞪眼，你看我我看你，就只能够看着那群欢呼着战争胜利的人们享受着虚假的和平，无能为力。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逸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而在这些时候，我们也想了很多的办法和策略，希望能够挽回什么，但是每提出一个美好的愿景，就被同伴反驳，没有人能够给出我们以后的道路应该怎么走。”

逸仙叹了叹气，然后说道。

“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已经没有那个勇气再去相信那些人，不管换了多少代人，他们还是那些吃人的妖魔。而此时，企业meta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们和塞壬，合作。’”

说道这里，逸仙和反击都叹了一口气，然后露出有点苍然的笑。

“很好笑吗，我们要和我们的敌人联合，去对付我们要保护的人，您觉得，这是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但是企业meta，依旧坚持这个我们觉得很可笑的条件，她却依然选择坚持下去，而我们从此开始，彻底地分裂了，企业meta带着一大堆骨干成员和塞壬合作，而只剩下我们这些和他们意见相悖的人，从第一位meta舰娘的不辞而别之后，我们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分崩离析。”

逸仙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轻轻地抬着自己的头。

“但是就算是和企业meta决裂的我们，我们剩下的人，也无法让我们各自信服各自的理念，最终，曾经阵营相同的，会稍微留下一个联系的通道，而阵营不同的，日后就将再也不见。我们就这样飘散至蓝星各处，像是浮萍一样，到处漂泊，没有目标，没有信念，自己的力量渺小，要么最后被失去平衡控制的meta让自己痛苦至极。这或许就是我们最后的归宿了，不是吗？”

逸仙苍然的笑了笑，悠然地叹了叹气，然后朝着反击meta笑了笑。反击也只是叹了叹气，然后说道。

“我当时，甚至还嘲笑过你的，你无论如何都要回东煌，没想到，如今，你算是落叶归根，有个相当好的归宿，而我现在，不过只是飘荡在外的幽灵罢了，如果不是这个小丫头——”

反击笑了笑，真的很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又失落了起来，好不容易有点光亮的眼神有黯淡了下去。

“但是——很多人并没有，——像我们这个样子，还能够完好的站在这里，逸仙小姐。而剩下的，她们现在又和曾经的我们一样，迷茫，无助甚至，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坟墓，在其中躺下过后，只等待风沙把我们掩盖罢了。而他们早就已经燃尽了，什么也不想剩下了，您觉得，她们还有多少愿意能够让已经燃尽的灰烬，再次燃烧一遍？”

逸仙笑了笑，她早知道，Meta反击会这么说，因为这也曾是她的状态，只是因为，回家的信念，支撑着她走回去罢了。

反击也不理解为什么逸仙要回到那个落后的家乡，因为她曾经看着自己的挚爱，所谓的信仰在那些人类面前如同笑话一般，像是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纸张，一把火付之一炬。

这令她心灰意冷，如果没有那枚戒指，她觉得此生是生是死并无区别。

但是逸仙毅然决然选择回到港区的时候，她不理解，为什么逸仙会选择朝着那个比起皇家更加弱小，甚至是白鹰的曾经的敌对势力。

她不敢想象，逸仙会遭遇什么，因为她本来就无力从那种被人摆弄的压迫感中脱离出来，她千方百计想要劝说逸仙，逸仙却从容地选择回去。

而现在，她依然站在这里，甚至收到故土的拥戴和保护，这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因为她们对人类失望透顶，但是谁不想回到自己的阵营，哪怕就只是被虚情假意地锁在某个地方逐渐地被榨干她们的价值呢？

“我知道，我们都有很多疑惑，我们都有很多迷茫，我们更多的时候，我虽然不能够给出我们未来的道路如何，因为很多的尝试对我们来说，似乎都是有出路的，只是，亲爱的反击，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能够给我们自己燃烧一次？或者说放下你曾经认为的所谓对错去真正地去做一次自己的事情？”

逸仙微微地笑了笑，抛给反击这么一个问题。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为了回家的逸仙从高雄和飞龙的追杀中杀出一条道，就为了让自己落叶归根，尸骨返乡。

她眼中的执着，她似乎能够理解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对于企业的决定，我们依然选择理解，但是我不会支持她的选择，因为我清楚，我们诞生之初，是为什么。或许，我们自己的道路，需要有我们自己去证明，至于目标和道路的其他人，我们能够提供的，就只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相对能够暂时喘息的地方，而至于日后，各位想要去何方，在不暴露东煌核心秘密的前提，我们都不会有任何的阻拦，这是我们的承诺，也是我希望，能够从此让我们剩下仅存的战友们，一个能够给自己的结局有个交代的选择了。所以，反击小姐，我，作为东煌代表，曾经的余烬成员，虔诚地希望，您能够加入这里，让我们能够维护这片未来，维护自己内心的那份‘意义’。”
凉殇一直沉默不言，只是缓缓地转动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然后静静地聆听着她的话。

“自己的‘意义’——自己的‘意义’，我又有什么‘意义’去追求呢？”

她喃喃自语道，像是在询问自己，但更像是在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