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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走狗

2023-08-04 16:52 作者:天堂吵  | 我要投稿

审神者死了。 在他自己的本丸里面,在他自己的属下眼前。 凶手是那条近三米长的巨型黑獒,它咬断了审神者的脖颈,嘴角正在不断往下滴淌鲜血。它用前爪剖开了审神者的胸膛,随即那只前爪化做人形,从胸腔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握在手中,站起身来。 它变成了一名高壮黝黑的男性,黑色长发束在脑后,乌量柔顺地撒在宽阔健硕的背上,发尾直垂到腰际。只有一对垂耳和一条长尾巴留存下来,保留了一点黑獒的特征。 他长得高大,手也很大,一颗心脏抓在手里,显得脆弱不堪。 “……原来不是黑的,也没有坏啊。”男人耷拉着一双下垂眼,打量那心脏一会儿,就轻轻一握,将其四分五裂。 加州清光心头一跳,他感觉到审神者的灵力,消失了。 男人甩甩沾满污血的手,偏头用自己的衣领蹭掉嘴边的血,长长吐了口气,然后轻声叫了加州清光的名字。 “清光,来杀了我吧。” 被点名的加州清光后退一步,僵硬地摇头:“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你……” “不想下手吗?那……”男人环顾了下周围的其他人,“五月雨?蜻蛉切?快一点,时之政府马上会来人的。” 五月雨江见他向自己走来,怕他夺刀自杀,不由得后退,“犬丸,我们怎么可能忍心杀你?” “有什么不忍心的,一条野狗而已。”犬丸脸上浮现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珍贵的宝刀。马上杀了我,为审神者报仇。” 只要他们为审神者复仇了,就还是时之政府的优秀本丸,会得到上面的安抚和赞扬,以及一位真正值得视为主人的、新的审神者。 前主的死与他们无关,故事会翻到新的篇章。 “听我的,快点。”被五月雨江躲开的犬丸向蜻蛉切走去,想要夺他的枪。 蜻蛉切牢牢护住自己的枪,“犬丸先生!您是替我们着想才杀了审神者的,我等怎可恩将仇报!还有别的出路,您听我说!” 犬丸充耳不闻,一心想要夺刀自杀,但是突然,他腿上一沉。 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整个人抱在了他腿上,哭的稀里哗啦。 “……犬丸哥,你别死,你不在就没人照顾我了!” 听到短刀撕心裂肺地哭,犬丸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弯腰,试图把他从腿上摘下来,没想到这个还没扯开,又扑上来好几个。 爱染国俊挂在他手臂上,也不顾他手上的污血,死死抱着,“你说在明石来之前当我和萤的监护人的!” 萤丸人不大劲儿不小,压着他另外一只手动都动不了,“犬丸哥,不能说话不算数……” 还有信浓藤四郎,药研藤四郎……高大的男人挂了一身孩子。 有几个小家伙哭的都要喘不上气,不过这次,招数不太好使了。 别的出路当然有,但他选定的这条,才是最好的。 优秀的珍宝,就该得到最好的。 所以犬丸没搭理缠人的短刀,拖着一身累赘,打定主意要寻求一个解脱。可是他忽然感觉到了抵挡不住的困意,手脚发软,全身无力,无法自控地往地上倒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药研藤四郎手里拿着用完的注射器。 “抱歉了,犬哥。” 当犬丸从麻醉剂的作用下挣扎醒来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本丸早就看不见了。 “醒了?”药研藤四郎说,“加强又加强的药物,最多也只能放倒你半小时……” 犬丸往后颈摸了一把,可惜皮糙肉厚的,完全没摸到针孔在哪里。 他一把掀开扛着他的蜻蛉切,“还有回转的余地,现在杀死我,对时政交代说我畏罪潜逃——” “此事免谈。”药研藤四郎打断他,“我们已经决定和您一起叛逃时政了。” 加州清光:“你是在为我们着想,我知道,但我们不需要新的审神者,我们需要你。我这么娇气废物,你不在的话,我什么都做不成。” 犬丸不想听他贬低自己:“你不是废物。” 加州清光眼睛瞪大了:“你的意思是我的确娇气吗?!” 犬丸张了张嘴:“……” 最开始的时候,加州清光并没有太关注犬丸,因为那时他刚刚被审神者显现,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审神者身上,希望作为第一把刀的自己,能得到主人的喜爱。 而站在审神者身后,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犬丸,他并没有多看几眼。 这导致加州清光对初见时的情景十分模糊,他深感遗憾。 审神者灵力高深非凡,很受时值政府上层重视,而犬丸是他带在身边的“走狗”。 审神者是这么介绍的。 他是只合格的走狗,沉默寡言地听从审神者一切命令,哪怕是一些折辱的语言和行为,都低眉顺眼地承受下来。审神者厌倦了时政枯燥危险的工作之后,是他任劳任怨地替审神者继续干活,出阵、修刀、文书,在审神者因为战绩突出而获得赞扬时,他像个影子一样毫不起眼。 加州清光第一次与他产生交集,是在重伤修复的时候。 吃了败仗,丢脸地被两个短刀扛了回来,他想与审神者道歉,可是从昏迷中醒来时,只有犬丸在旁边。 犬丸伏在桌边写什么东西,庞大的身躯弓在那里,一双长腿委屈地并在一起。一边写,一边动了下他的垂耳,头也不回地说道:“醒了就吃饭吧。” 加州清光看到自己床头上放着两个饭团,用被角盖着还温热的,拿起来吃了。 他问:“主公在哪里?” 犬丸回答:“睡觉了。” 加州清光闷闷地哦了一声。 犬丸没再说话,只管嗖嗖写字,写完了就将那两张纸递给加州清光。 上面画了地图,是他今日失败的地方——战国时期的京都。地图旁边标注了诸如地形特征、敌军分析、战法推荐等信息,密密麻麻,十分详细。 “我请教了别的审神者,这是他们的经验总结。”犬丸一边说一边倒水给他,“下次,还敢再去么?” 加州清光斩钉截铁:“当然!” 犬丸没料到他回答这么痛快,略有些意外,鼓励似的拍了下他的头,随后便离开了。 加州清光彻底修复完成,犬丸给的作战分析全部吃透,他第一时间去找主公,希望能让自己再去一次。 这一次,一定给主公带回胜利! 心里这样想着,他来到了审神者门外,还没敲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我不是说了不用管他了吗?你竟然背着我浪费物资,把他修好了?犬丸,你可真行啊,长了耳朵是摆设吗?!” 透过半掩的门缝,加州清光看到犬丸狼狈地跪在审神者脚下,一侧垂耳被用力揪起,黑色的皮毛看不出血液的颜色,但能看到耳边的毛发打湿成一缕一缕。 犬丸咬着牙低声说:“……修好了还能用……他下次一定能赢。” 夜已入深,山路上,一群刀剑付丧神包围着一名高壮的兽耳男性,在月光之下赶路。 “接下来往哪儿走,犬丸先生?” 犬丸望向身旁的五月雨江,“是你们把我带出来的,还要问我怎么走?” 五月雨江摊手:“毕竟是没有你照顾,就什么都做不成的娇气刀啊。” 乱藤四郎很是时候地过来抓住犬丸的手,“犬哥,好黑啊,我害怕,可以牵着我走吗?” 犬丸想说你在过去每一场夜战中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但是低头看见短刀可怜巴巴的模样,最终只是妥协地叹口气。 犬丸说:“先和莺丸他们汇合,然后你们再一起回时之——”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五月雨江打断他,“一期一振说会来找我们,先赶路吧。” 五月雨江和村云江几乎是同时来到本丸的。初始刀加州清光似乎看他们俩很合眼缘,主动帮过他们不少事,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是在爱屋及乌。 屋就是审神者那位总是沉默不语的“走狗”。 他真是一条合格的走狗,审神者玩忽职守,本丸内几乎一切麻烦的事物都是他代替完成。 虽然是在替别人工作,但他做的真是有模有样,每一份文书,每一场战斗他都认真对待,从不敷衍。五月雨江来到本丸后的第一次出阵,就是犬丸陪同作战的。 出发之前,犬丸在传送器前神情严肃地告诉六名刀剑,此次任务险难万分,希望大家打起精神,有危险就喊他,千万不要碎刀。 那一战确实如他所说一般,难度极高,好在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后,他们获得了胜利。 ……却不知,真正难以应对的情况才刚到来。 不知去了何处玩乐的审神者突然出现在战场中。他实力强大,仿佛只是一挥衣袖,就将试图偷袭他的敌短刀掐在了手里,轻易折断。 “这东西怎么只长骨头啊?”审神者拎着敌短刀摇来晃去,打量半天,视线不知怎么落到了五月雨江和村云江身上。 “狗都喜欢啃骨头,对吧?”审神者兴味盎然地向两个打刀走去,将敌短刀丢在了他们中间。 两名打刀因他的言论而愣住,着没有动作,审神者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应该抢起来才对。快点呀,又不是重伤到动弹不了。” 他在说什么? 他想让他们两个像疯狗一样,抢食一具敌刀的尸体? 五月雨江头脑空白到忘记了反应,村云江更是呼吸急促带上一丝痛苦,估计又在腹痛了。 “还愣着?你们听不见主人的话吗?” 刀剑之中诞生的神明,是宁折不弯的高傲品性,怎能受此屈辱?五月雨江就要起身对峙,面前忽然挡上了一个高大宽阔的脊背。 犬丸捡起地上的敌刀,在审神者戏谑的目光下,张嘴咬碎,咯吱咯吱的往喉咙里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审神者高兴了,迫使犬丸跪下来,用力拍打他的头,“好狗,真是我的好狗!” 犬丸一言不发,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审神者看完乐子,笑够了,施施然离开了,他才从地上起来。 “回本丸吧。”他说。 他说话的时候,五月雨江看到他唇齿间满是血红色,大概是被骨骼刺破的。 胜利的喜悦被这段插曲抹了个一干二净,众人沉默着聚集,想对犬丸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在这令人难受的沉默中,村云江难忍的急促呼吸声引起了犬丸注意。 “村云,你又肚子疼了?” 犬丸蹲下来,按了按村云江的上腹部,“这里疼吗?” 村云江脸色发白,额头上直冒汗,“……嗯,好疼……” “你一把刀,怎么还有人类的毛病。”犬丸从自己腰间的小包里拿出拿出一包药片,喂到村云江口中,“之前给你的药吃完了?” 村云江有气无力地点头:“嗯……” “还记得药名吗?不记得的话,我帮你买。” 村云江记得,五月雨江也见过,那药可以治疗紧张性胃炎、胃痉挛,村云江吃着效果还不错。 “我背你回去。”犬丸对村云江说。 村云江有点不好意思,“不、不用照顾我到这种地步……” “早点回去,早点修复。”犬丸说,“我受伤最轻,上来吧。” 犬丸先生身体健壮,皮糙肉厚,身上只有几道不重的刀伤,已经不再流血了,确实是所有人中受伤最轻的。 五月雨江却觉得,他受伤最重。 因为一些原因,莺丸、一期一振以及另外几人离开了本丸,以“死者”的身份在其他地方生活,犬丸给他们留下了通讯设备,定期会背着审神者与他们联络。 现在,大家正跟着犬丸先生,走在去找他们的路上。 粟田口的藤四郎们终于可以和兄长见面了,今剑为小伙伴们高兴,但他不会把这份心情如实表露出来。 他只会一脸落寞地对犬丸说:“真羡慕呀,秋田他们马上就要和兄弟团聚了……” 犬丸一如既往地安慰他:“慢慢等待,总有一天你也会和家人团聚的。” 今剑爬到他膝盖上坐好,“那,在他们来之前,犬丸哥会一直照顾我吧?还有萤和爱染,我们没有兄弟在,好可怜,好想哭……” 犬丸看出来他在装,但是面对委屈的表情,还是用大手轻轻摸摸小孩的头,“……别哭。” 犬丸心细又心软,今剑一直都知道。 今剑很早就到了本丸,三条刀派的兄弟只有他一个。还记得刚刚显现的那天,他兴高采烈地向审神者介绍自己,期待着新主公能够喜欢他,重用他。 审神者确实重用他了。 “三条刀派有一把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剑之首,我对他相当好奇呢。”审神者对今剑说,“听说刀可以吸引来同刀派的其他人,小东西,你一定要为我带来你的兄弟,三日月宗近啊。” 审神者的一句话,决定了今剑每日连续出阵阿津贺志山,偶尔得闲,必须去锻刀室辅助刀匠工作。 可是…… “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审神者看都不看短刀一眼,漫不经心地吩咐他的走狗:“犬丸,去换一把今剑吧。” 换一把今剑…… 今剑明白了主公的意思。主公想要一把能带来天下五剑的今剑,自己不是,那就换下一个自己。 犬丸领了主命,将今剑再一次带去了阿津贺志山战场,只带了他自己。 今剑心想,犬丸先生还真是仁慈,让一把刀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刀解池里,他人真好。 他努力打起精神,想和照顾他许多的犬丸先生告别,谁知,犬丸没有带他进入战场,而是避开敌人,走入深山中。在人迹罕至的老林里,他带今剑走了好久,最终停在一株巨树前。 今剑看着他变回原形,用又大又厚的爪子在树下刨土,没一会儿,就从地下叼出个长长的盒子。 “我也没有找到三日月宗近,但在前段时间,偶然得到了一振古备前莺丸。”犬丸把盒子打开,将存放其中的太刀递给今剑,“先用莺丸向审神者交差吧。” 今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那怎么行?这是您找到的!” 犬丸先生把莺丸埋在这里,显然是不希望把他带给审神者。现在,却要为了自己将这位莺丸扯下水来…… 今剑深感自责与无力:“我拖累您和莺丸先生了……您一直在关照我,陪我出阵保护我,可是我……” 泪眼模糊的短刀头顶忽然被拍了拍,巨人一样的犬丸先生半跪下来,替他抹掉眼泪。 “你做得很好了,今剑。”犬丸从腰包里拿出几块糖放在短刀手心里,安慰他说:“将来有朝一日,你的家人们到来,他们都会夸你勇敢坚强的。” 犬丸先生的小包里总是装着不同的东西,与村云江出阵时,里面装着药,和短刀在一起时,里面就有糖。 “别哭,再忍耐一下,今剑。”犬丸先生现在承诺什么似的,“情况会好起来的,在那之前,我会照顾你。” 今剑突然理解藤四郎为什么一个个那么依赖兄长了。 有个靠得住的哥哥关照保护,真是太棒了…… 审神者丧命后的第15个小时,一期一振找到了带着犬丸出逃的同伴们。 “犬丸先生,您身体如何?可有不适?”他仔细观察犬丸身上的伤势,并询问他:“您与审神者有过主从契约,杀了他可会遭到反噬?” “不会,我已经比他更强了。”犬丸说,“他的狗链子栓不住我了。” 一期一振:“那就好,接下来的路程有些远,大约下午才能到达。我们走吧。” 犬丸却没有动。 “接下来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一期一振,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一期一振脸上得体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不,我很感情用事。犬丸先生,我和弟弟们需要您的照顾。” 犬丸个子大,一期一振需要稍微仰头才能与他那双乌黑的下垂眼对视。 “请继续照顾我们一段时间吧,拜托您了。” 一期一振三个月前离开了本丸,在审神者眼里,他早在那时就已经碎刀了。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多亏了犬丸先生。 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之作,藤四郎们是他的弟弟,每一个都很可爱,很懂事。 可他却不是个有能耐的大哥。 一期一振来到本丸之前,秋田、鲶尾等许多藤四郎已经在了。犬丸给予短刀们诸多照顾,陪同他们出阵,胜利后奖励礼物,比谁都要宠爱他们,惯得那群小家伙有什么事都喜欢找他解决。一期一振对此心怀感激,因此对他以礼相待。只是不知为何…… 犬丸看向他的目光总是隐含着担忧。 很快,一期一振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这座本丸的审神者,最喜欢骄傲清贵的人了,尤其喜欢看这样的人不得不折腰、不得不下跪的样子。 记得那一天,审神者将藤四郎的名字一一摆在他面前,故作苦恼地让他推荐其中一个人出战延享4年的江户城。那天,一期一振的脊梁真的差点就弯下了。 延享4年的江户,对他那些个训练尚且不足的弟弟来说,独自前去,无异于送死。 当他就要丢掉自尊,匍匐于审神者脚下恳求时,站在审神者身后一言不发的犬丸突然说话了。 “主人,让我劝劝他吧。” 审神者斜望向他,“也行啊,你去教教他吧,毕竟怎么当走狗这方面,还得是我的犬丸最棒了,哈哈哈哈哈哈!” 犬丸仿佛没听见什么贬低的话语,向审神者行礼后,推着一期一振走了。 他带着一期一振离开本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中途用了三次传送器,似乎是在确保不会被人追踪到最终目的地。 最后,犬丸从腰侧的小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一期一振。 是一枚最上等的御守,有了它,等于是多了一条命。 一期一振不解:“请问您这是……” 犬丸将御守塞给他,“一期一振,希望你能信任我一次。” 一期一振追问:“您要做什么?” “我会篡改刀帐,让它只显示你的碎刀状态,不再更新。”犬丸说,“碎刀复活之后,向西走会遇见一条河,沿着河向上游走,穿过山沟,有一座废弃的宅邸,莺丸会去接你。” “莺丸殿并没有碎刀?”一期一振马上就想明白了,之前不敬审神者而“碎刀”的莺丸,应该和现在的他一样,在犬丸先生的安排下碎刀假死,远离本丸和审神者。 一期一振拒绝道:“多谢您的好意,可我不能丢下兄弟们逃跑,只是一点委屈,不算什么,我没有那么脆弱。” “不,你不要受那种屈辱。”犬丸对他说,“希望你能信任我一次,把一切交给我来解决。会太久的,我会照顾好短刀们,你们很快就会重聚。” “我碎刀之后,审神者会怪罪于您的,弟弟们也会误会您。这对您没有好处,您无需为我做这么多……” 犬丸不在意这些:“那不算什么问题。我给莺丸留了一部手机,之后会找机会让短刀们联络你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投向一期一振的眼神让太刀倍感熟悉。对了,和短刀在一起时,犬丸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他们的。 那双下垂眼会微微眯起一点,不同于出阵时的凶狠狂躁,不同于在审神者身边时的麻木空洞,这时的他,好像一只温驯可亲的牧羊犬,正在欣慰地数他的羊群。 一期一振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忽然感觉到了放松。他一振太刀,一个本该独自支撑起一切的兄长,竟然被理所当然地照顾和保护了。 习惯了被弟弟们依赖,还是第一次,一期一振体会到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说来惭愧,他竟然有些难以拒绝。 难怪,藤四郎们那么喜欢犬丸先生。 沿着河流向上游走,穿过山沟,几乎是四面环山的盆地里,有一座老旧的废弃宅邸,莺丸和烛台切光忠正在大门外等候。 “犬丸先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快进来,已经热好饭菜了。”烛台切光忠高兴地迎上前去,看到犬丸没有什么大伤,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应该闻到了吧?以前您很喜欢的萝卜排骨汤,终于能再做给您尝尝了。” 犬丸神色如常,几乎不为所动,但烛台切光忠有注意到他的鼻子在抽动。 奔波一日,肯定饿了。 烛台切光忠算是最早一批进入本丸的,在他之前,厨房的主力是全能的犬丸先生。烛台切光忠的到来有效分担了犬丸先生的工作量,犬丸非常感谢他,帮他购进了许多厨具与食材,有空还会帮忙照顾他特别栽种的蔬菜田。 可惜,后来大俱利伽罗顶撞了审神者,烛台切光忠试图求情,结果被连坐了罪行,审神者命令犬丸将他们碎刀,以敬效尤。 审神者死后,加州清光用犬丸的手机联络了他们,两边迅速商量了今后的对策,决定包庇犬丸,叛出时之政府,在这个废旧宅邸重建新的本丸。 这个破宅子还算大,不过假死过来的刀剑就七个人,所以并没有修葺太多地方,只有那么几间屋子能住人,看起来还灰扑扑的,略有些落魄。 “吃饭。” 大俱利伽罗话不多,给犬丸端上了碗筷,就退去人群边缘。 烛台切光忠的厨艺水平更胜从前,尤其是那几道肉食,犬丸咀嚼的频率都快了不少。 吃完饭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没有离席,因为有些事情,需要摊开说一说。 犬丸打算先开口,刚一张嘴,莺丸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犬丸有件东西放在我这里,”莺丸说,“总算碰面,可以还给你了。”他取来了一个铁制的小盒子,在众人面前打开,推到犬丸面前。 里面装的全是特级的刀剑御守,足够分给在场所有人每人一枚还有余。 这么多御守,要花费的可不是小数,估计犬丸没少瞒着审神者做假账。 犬丸看了一眼,推回去:“给你们准备的,分了就是。” 莺丸又推回去:“你来分才合适。” 莺丸是第一个“碎刀”的。当年犬丸打败时间溯行军后,意外得到了他,但并没有将他带到审神者面前,反而把他埋在树下,藏了起来。直到后来今剑被审神者刁难,才不得不让他提早出来。 审神者本想要三日月宗近的,虽然莺丸不是那把天下五剑,但也他与三日月宗近时代相近,同样是一把名刀,倒也可以找些乐子。 可莺丸不是一期一振,他无牵无挂,面对审神者,他用时光赠予的淡然心态,不软不硬地对抗,反倒叫审神者气得够呛。 犬丸怕他彻底激怒审神者而遭到惩罚,私下里劝过他稍加忍耐,但是莺丸并不照做,他就是想要激怒审神者。 骄傲的古备前宝刀,珍贵的皇室御物,要他侍奉这样一位主公,还不如就这么折断了来的清净。 犬丸看破了他这把千年老刀的态度,于是在某一天,将他带去了位置隐蔽的废弃旧宅,并将一盒御守以及一部手机给了他。 “莺丸今日出阵,不幸碎刀。”犬丸对他说,“以后还会有人来,我会联络你的。到时候,就请你把御守分给他们吧。” 犬丸找的这个地方很清静,他时不时会带一些生活物资和茶叶过来,抽不开身就打个电话,好像担心他一个孤寡老人过不好似的,直到后来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碎刀”来了,犬丸才慢慢减少了联络。 大概在那个时候,犬丸就已经在为杀死审神者做准备了。 他忍气吞声,积攒实力,时机到来便一举击杀,再让在场的刀剑杀了他,这样,审神者的死便与刀剑们无关,甚至时之政府会对他们为主报仇的举动进行嘉奖,然后派来新的审神者上任,开启新的生活。 莺丸看着装了一盒的御守。 他想的可真周到呀。 犬丸原本也是个忠诚而热忱的人,毕竟犬类天性如此。 然而审神者兜头泼了他一盆又一盆凉水,把他胸腔里炽热的心浇灭了。 他沉默寡言,麻木冷淡,只会按照审神者的命令行事,俨然成了一条优秀的走狗。直到有一天,审神者收到时之政府的任职邀请,心血来潮地想去玩玩。 犬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照顾那些付丧神,明明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后来他想明白了,或许是因为原本的他,和这些付丧神很像。 审神者贪图享乐,很快就对保护历史的游戏失去了兴趣。本丸里那些本该审神者负责的麻烦工作,通通丢给了犬丸去做。从未接触过这一职业的犬丸被赶鸭子上架,一边试着和刀剑付丧神相处,一边代替审神者处理工作。 在这过程中,他越来越多地了解关于身边这些刀剑的事,来历、经历、逸闻、战绩……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生不忍。 优秀又骄傲的刀剑之灵,怎么能落得和他一条野狗同样的命运? 犬丸见过其他本丸的刀和审神者,看到过短刀缠着他的主公撒娇;看到过审神者难掩自豪地夸耀自己的刀;看到过有人因为部下受伤心疼得直哭;看到过有人赠出御守,满目珍惜。 犬丸难免想起自己本丸的刀剑。他们也该过那样的生活才对,被珍视着,被引以为傲,而不是像狗一样被踩在脚下,受尽折辱。 他们值得拥有最最优秀的审神者,住在配得上身份的桂殿兰宫, 昂首挺胸地活着。 “听我说,我给你们安排的路是最好的。”犬丸说,“只差最后一步了,杀了我,不要住在这个破落宅子里,回到本丸去,等时之政府派一位能珍视你们的新审神者——” “你应该听我们说。”加州清光皱眉,“不需要审神者,我们一直都被珍视着的。” 今剑认真地发出威胁:“你要是死了的话,我马上碎刀,和你一起。” “我对那个本丸有阴影了,非常严重,天天无法入睡的那种严重,绝对不能再回去了!”信浓藤四郎一边夸大其词,一边向着犬丸伸出双手:“不行了,一提起来就好害怕,需要抱抱才能好!” 明知道他是装的,却无法拒绝委屈短刀的犬丸:“……”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稍微修葺一下,会是个漂亮的地方。”莺丸抿了口茶“可惜铺设电路、埋设管道之类的事,我们这些老古董一窍不通呢,犬丸,拜托继续照顾我们一阵子吧?” 信浓藤四郎从他怀里抬头:“犬哥,粟田口人多,我们想要一个特别大的房间!” 笼手切江也提出了诉求:“犬丸哥,我想为江刀派要一个舞蹈室!” 烛台切光忠状似诚恳地说着道歉的话:“真是抱歉,毕竟是一群没有你照顾,就活不下去的娇气刀呢。” 犬丸:“……” 犬丸先生万全的计划,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了。 犬丸先生的可靠程度,是无可挑剔的。 他能在旧宅的基础上设计新本丸,完美考虑到每个人的需求,能计算出重建所需的花费,解决材料运输问题。会打地基,会铺电路,会缝补蜻蛉切被钉子刮破的衣服,会搭架子给莺丸种的豆角爬蔓,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找他就能解决得了。 他一下子能扛好多木材,束起的长发撒在健壮黝黑的背上,铜浇铁铸的一样。 “要不要把头发剪掉?”烛台切光忠在午间休息的时候问他,“天气越来越热了,剪短一点如何?” 犬丸往自己头上摸了一把,“好。” 烛台切光忠马上行动起来,“那我去拿剪刀和镜子,稍等一下哦。” 他早就想剪犬丸的头发,以前在本丸的时候就提过一次,但是犬丸拒绝了。 “审神者要求留长发的。”犬丸当时这么回答。 烛台切光忠之所以想要剪他的头发,是因为有次看到审神者生气了,用力拽着犬丸的头发,像拽着狗链子一般,拖着他甩到墙上。那副场景让他如梗在喉,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把审神者拽过来,狠狠给他一刀。 如今终于能剪掉这条“链子”,想必犬丸先生也很高兴吧。 犬丸头上长了一对垂耳,与发丝同为黑色,没有明显的分界。怕剪到耳朵,烛台切光忠在开始动剪刀的时候,药研藤四郎把他的两只耳朵立了起来。 “犬丸先生立耳也很帅气呢!”烛台切光忠毫不吝啬夸赞。 犬丸不太习惯听这样的话,“一条野狗有什么可夸的……” 烛台切光忠但笑不语,他都看到犬丸先生的尾巴尖尖在小幅度左摇右晃了。 “犬丸先生,帮我拧开这个——” 加州清光拿着一瓶指甲亮油来找犬丸, 犬丸下意识给他打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别告诉我你拧不开这个?” 加州清光理直气壮:“刚涂了指甲油还没干呢,拧不了!” 说着,他就伸出手给犬丸看:“这个颜色怎么样,好看吗?跟上次的颜色比哪个更可爱?” 终于被抓到了知识盲区的犬丸尾巴一顿。 并没有分辨出今天的红色和以往的红色有什么区别,但是犬丸先生十分淡定地回答他:“都很适合你。” 果然,加州清光十分满意这个答案,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 在一边安静喝茶的莺丸忽然笑了一声,“说起来,我是第一个来到这座新本丸的人,或许,我才是初始刀?” 加州清光一个猛回头:“?!” 加州清光告状:“犬丸先生!你说怎么办?” 莺丸看热闹的眼神望了过来,笑呵呵的,“怎么办呢。” “以前的加州先生不会这么缠人,莺丸先生也没这么能捉弄人。”药研藤四郎故作疑问:“到底是谁惯的这些臭毛病呢?” 犬丸:“……” 谁惯的谁受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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