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狼】笼中雀 15

乃琳醒来的时候感觉格外清醒，这是最近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兴许是因为雨声能助人入眠。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却无精打采，整个房间里都黑漆漆的，但在自己的家中，一切都很熟悉，换好衣服，用头巾扎上马尾，乃琳就迅速地下楼。

 

大厅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凝重，大家对着桌上烤得黝黑的面包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面包糊成这样，厨子呢？”

 

酒馆的伙计们没有人回答，乃琳走到母亲的身边。

 

“厨子呢？”

 

“他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乃琳有些不敢置信，从她记事起，厨子就在酒馆干活了，就像她的叔叔一样，怎么会就这样说走就走了？

 

“信呢，我看看？”

 

信写得很潦草，厨子说他做了一个噩梦，劝大伙也趁早走。尽管没说，但乃琳知道他做的噩梦是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明白。

 

“掌柜的，往后怎么办？”

 

有伙计耐不住性子了，朝着乃琳的父母发问，他们是这间旅店的老板。

 

“我想的是，厨子走了，这家店也得开下去，现在每天也有不少过路人，起码也给他们一个歇脚的地方，有口饭吃。”

 

“虽说现在人心惶惶的，但是军队离咱们这儿还远呢，当然，你们要是想走，我也不会拦着，随时都可以给你们结工钱。”

 

乃琳的父母表完态了，乃琳站在他俩的身后，看着几个伙计们。

 

一个伙计重重地叹了口气，解下围裙放到桌上，有人带头了，其他人也纷纷按捺不住要走，最后剩下还在犹豫的人，知道旅馆开不下去了，也干脆随大流走人了。

 

人走得一干二净，屋内陷入久久不散的沉默，像是外面不知停歇的雨，乃琳的父亲沉重地点了点头，没再挽留。

 

“爸，妈，别担心，这仗又不是打不完，我们也去避避风头，等打完了我们就回来。”

 

乃琳安慰完父母，再转过头主持局面。

 

“大家既然要走，也不差这一时，今晚好好吃一次散伙饭吧，有需要的该拿就拿，正好把店里的存货清一清，也好好收拾一下行李。”

 

“跟我来吧，先把工钱给大家结了。”

 

虽然是最后一天，乃琳家的酒馆又重新运作起来。

 

又有零零散散的逃难者，带来了不知真假的各路消息，谁也不清楚前线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国家的军队很凶残，当下比较好的办法就是往首都跑，不管怎样那里肯定是最后沦陷的。要是有门路的话，能去国外的话就更好了，但是敌强我弱，也说不准这些国家向着谁。

 

跑到哪里才真的安全，谁也说不准，开战以来，百姓们要么家破人亡，要么提心吊胆。

 

晚上，伙计们走之前，又一次劝乃琳一家，赶紧变卖家产，早点逃难。告别完他们，父母郑重其事地叫乃琳坐过来。

 

“琳，你有什么打算？”

 

“酒馆是只能暂时歇业了，虽然不着急走，也得提早做点准备。”

 

虽然晚宴已经结束，他们手里的酒杯却没有停。

 

“唉，其实刚开始打仗，我们就想到了，迟早会打到这里来，可是就是舍不得这个家，这一走，想再回来就不容易了。”

 

“别这么说，我们一家人在哪，哪就有家，这几天我们也抓紧收拾吧，收拾好了心里就踏实了。”

 

母亲把乃琳搂在怀里，解掉了她的头巾，像儿时一样用五指轻抚她的金发。

 

“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是苦了琳儿了，正在最好的年纪，赶上这样的事。”

 

“我没事的，能伺候你们二老，我就满意了。”

 

父母方才都与将要离开的伙计们喝了不少酒，乃琳催促他们赶紧回屋休息，自己却在厅堂里发呆，迟迟没有上楼。

 

心烦意乱，乃琳决定出去走走，小镇曾经最大的优点就是热闹，如今却一天比一天冷清，选择离开的街坊邻居越来越多，原本连绵不断的店铺也纷纷钉上了门窗。

 

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去书店了，赶忙加快脚步，朝着那边走去。

 

书店的老板正在昏暗的烛灯下整理书籍，乃琳经常光顾，早就熟识了。

 

“乃琳？你们家还没走啊？”

 

“嗯，还打算在待一阵子，不过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老板凑近，压低了声音。

 

“我听说情况不太乐观，还是快点走吧。”

 

“老板，你也在收拾吗，这么多书该怎么办？”

 

“正好你来了，帮我保管几本吧，有你喜欢的，尽管拿。”

 

“那怎么行，我不能白拿。”

 

“拿着吧，不然这些书也要被烧成灰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