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列奥德班)
冬天的夜晚,阴沉无比,寒风刺骨,我坐在火车上二等车厢中,呆呆的等着开车的笛声,进行这场长途旅行。
车厢里的灯光刺眼无比,只有一等车厢的老爷们才有在黑夜中入睡的权利,所幸二等车厢只有我一个人,并且靠有马之前赚的钱足够我自己一人生活几年,现在也从事着作家这一职业,活下去不是难事。
望向站台,只有关在笼子里的小狗不时嗷嗷几声,与我的心情怪吻合的。
想回中央,想跑梦想杯啊,哎 。
冻僵的双手插在黑色的皮大衣里,根本提不起精神,应该把窗户旁的晚报拿过来看看。
笛声响起,火车开动,我略觉舒展,伸了个懒腰,将头靠后椅,整个人瘫在了那里, 火车向前退去,我的手刚碰到那黑白的报纸,二等厢的车门便“咔吱咔吱”响起,我用手撑着自己重新坐起。
随着列车员的谩骂,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闯了进来,火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她的手抓住我左前方一个坐位,在那里坐下了,反正隔了一条道,跟我无关。
火车慢慢的开动着,我所幸观察起左前方的姑娘,是个地道的乡下姑娘 ,头发很乱,但看出来经常清洗,毕竟是易洗的短发,红的刺目的脸颊上横着一道道皲裂的痕迹,肮脏的绿色毛线围巾一直耸拉到放着一个大包裹的膝头上,看得出来是行李,她那比我更显冻僵的双手握着一张三等车车票,三等车车票,我不禁笑出了声。
少女小心翼翼的看向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犯鼻炎了。”随后便摇了摇手,拿起了窗边的报纸。
我扫视了一眼晚报,上面刊登的净是人世间的平常事,什么审判,离异,徘闻等等 ,都解不了闷,我翻到后面的赛马娘专刊。
东海帝王所气昂的后辈东海角因气性狂妄被不明群体揍了一顿,没事吧,这孩子。爱丽速子宣布进驻梦想杯,有趣。黄金旅程拿下G1香港杯,这孩子终于崛起,随后宣布退役,呃,打完就跑是吧。
但一想到最近的遭遇,对一切又变得心灰意冷 ,这些日子痛苦庸碌而无聊的人生是为了什么。将报字撇在一旁,像死人一样闭上眼睛,逐渐入眠。
过了几分钟,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挪到我对面,并且一个劲的想打开那该死的窗户,拜托,现在正在穿过隧道,外面全是煤渣,好在笨重的玻璃窗好像不太好打开。她那皲裂的腮帮子就更红了,一阵阵喘着粗气,还有吸鼻涕的声音,不断传到我的耳际。这值得我几分同情,但我不想吹冷风和吸煤渣。
穿过隧道,外面尽是一副荒凉的景象,在这暮色下,尽是枯枝落叶,显得毫无生机,我的心情也随着悲凉起来,我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要打开车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仔细欣赏的景象啊,希望她永远打不开,尽管她那冻疮的双手拼命的想拉开,我渐渐闭上双眼。
“喀噔”我吸入了一阵不妙的空气,本来就闹嗓子,这下更好,连连咳嗽起来,简直来不及用手绢蒙住脸。那姑娘显得毫不在意似的,将头伸向窗外,目不转睛地盯着火车前进的方向,黑暗中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得亏枯草和泥土的气息进来轮换,否则我多少得劈头盖脸骂上她一顿,叫她好好的关上窗户。
她把头缩了回来(没关车窗)好奇的看向我。
“那个,请问你是赛马娘吧?”我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耳朵紧趴在脑袋上。
“好酷,我弟弟们特别喜欢你们,特别是那位奇迹复活的赛马娘 ,叫什么…东…东海,对!东海自然。”
我不禁皱起了双眉 ,那不是帝王她妈吗,不耐烦的回答道:
“叫东海帝王,你说的那位是她妈!”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坏心情。
“那你和她熟悉吗?我弟弟们特别想要她的签名”
呵,笑死了,上一个班的,还有不熟悉的道理吗,我从背包里翻出了几张她的签名 ,以及我和她一起的合照。
“谢谢,这么来说的话,你也很有名啊。 ”
有名吗?百大压根没我,没准我比神乐酱人气还低。
“你们的训练员果然都很优秀吧。”
优秀,这句话可不能对我的训练员说。
“不一定哟,有偷税漏税,吸毒的,但也有好人,可惜被车撞残了。”
“啊……那么你参加过哪些著名的比赛?”
“德比,菊花,有马。”
“夺冠了没有?哪一届”她兴奋地看上我。
看来她平时确实不关注 ,是靠她弟弟知道的。但越是这样,我越烦。
“帝王那一届,德比第二、菊花第一、有马就不说了,我要睡觉了。”
“嗯”她回了一声,又把头伸向窗外。
阳光明媚,颜色暗淡的白旗孤零零的在狂风中摇曳着,三个各自很矮,红着脸,穿着相同凄凉衣服的小男孩等待着,看着火车过来,他们拼命的尖叫着。
我被这声音惊醒,那姑娘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我也顺着声音看去,同时,那姑娘将包裹里金色小巧的八九个橘子,用冻疮的双手扔了出去,我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看她的样貌,她大概率是去当保姆一类的工作,而橘子则是用来犒劳为她送行的弟弟们。
我听着像小鸟一般叫着的孩子们,以及那橘子鲜艳的颜色,一切都在转瞬之间,但则已经深深铭刻在我的心中,我的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心情,我抬起头,重新端详着这个姑娘。
没有变 ,冻疮的双手,皲裂的双颊,绿色的毛线围巾,以及那张攥在手中的三等车票。
但 ……
直到这时,我才得以忘却那无法形容的疲劳和倦怠,已经让人不能形容的庸碌痛苦而无聊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