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巴黎的早晨,天空总是带着一点薄雾,刚出山头的朝阳,带着清晨十二分的微冷,穿透过淡淡的云层,给街道洒下一片金黄。潺潺流动的塞纳河口,早起的马车夫已经装点好前夜从码头卸下的货物,挥动马鞭,沿着弯弯曲曲的地面车痕路过巴黎圣母院的门口,将货物送往巴黎的乡间,亦或是,不远处那直插云霄的高墙城堡。

巴黎圣母院的钟楼响了八声,悠长而又空灵,肃穆而又回荡,那是一早弥撒开始的信号。从四处赶来的上帝的信徒们穿过曲曲折折的城市小道,在身着银白链甲的城市卫兵的注视下,虔诚的步入精雕细刻的富丽门扉,身穿长白祭袍的主教虔诚的面对着十字架,领着弥撒的民众吟诵着进堂曲与忏悔词。

偌大的教厅两边,历代君王的塑像:昏庸的个个双臂下悬,眼睛低垂;英武的个个昂首挺胸,双手高举,直指天空。还有,一扇扇尖形长窗,尽是光怪陆离的彩色玻璃。文艺复兴式的圆拱,大柱,垣壁, 窗框,护壁镶板,门扇,塑像,从上到下,满目湛蓝和金黄, 色泽斑斓,光彩照人。

路易十一曾叫人给自己在教堂里雕刻了一座跪在圣母面前的塑像,腓力四世曾在这里召开三级议会,亨利六世在此加冕为法国国王,圣女贞德在此被教会平反。卡西莫多曾寂寞的敲钟。

在虔诚的巴黎圣母院外,是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银白长剑的骑士老爷,威武的踏过空阔的前院

——这是卡佩王朝下的巴黎圣母院。
然而一声轰鸣的炮响,打破了巴士底狱的城门,也打破了巴黎圣母院百年来的宁静。

塞纳河口再也不见车马往来,而是衣衫褴褛的农民举着刀叉四处游走;教堂内部再也不见虔诚主教专心弥撒,而是道貌岸然的政治家撒布着煽动性的演讲。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老爷被推上断头台,铸造精致的骑士长矛被掰作两段,手持劣质火枪的民众在街头互相殴斗……
为自由而崩坏秩序的民众将国王送上了断头台,也将巴黎圣母院推上了风口浪潮,虔诚的教士被愤怒的民众赶出,精致的圣物被贪婪的分子被掠取,激进的雅各宾派和保守的吉伦特派曾在此相残。而更甚的是当绝望的人民对共和的信心跌到谷底,一代枭雄的拿破仑也在此称帝。

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持续了几十年,她始终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她曾被剥夺了圣院之职,遭到亵渎,又因为政治人物的心思,重获圣院地位。维克多·雨果为她写书,育碧为她创造出《刺客信条·大革命》,她那美丽的蔷薇花瓣小圆窗始终令无数人神往,圣母对她庇护,上帝授予她殊荣,她始终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不变自己的容颜。

这是大革命时期的巴黎圣母院。
享诗人般孤单
与岁月彻夜长谈
只有你有幸一览无数江山
沉默也胜万语千言
只有你有幸能描述这光阴似箭
——这是如今的巴黎圣母院。
汽车在她附近飞驰,游客在她脚下来往,现代为她披上灯火,普世为她摆脱愚昧,政客叫她法国情人,黄马甲对她虎视眈眈。


当她着火时,半个巴黎城的人为她哭泣,不同信仰的人为她祈祷,跨越地域的人为她心痛遗憾。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大教堂撑起这信仰的时代
世界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人类企图攀及星星的高度
镂刻下自己的事迹
在彩色玻璃和石块上面
一砖一石,日复一日
一世纪接一世纪,爱从未消逝
人类眼看亲手造的塔越升越高
诗人和吟游歌手唱着爱曲情歌
许诺要带给所有人类
一个更好的明天
信仰的时代已成云烟
一群群野蛮人菌集在各个城门
异教徒和破坏者纷纷涌进
世界临近末日
预言了西元两千年的今日”
什么是文明的力量,或许,这就是文明的力量吧。
(图引自维基、知乎张佳玮、微博晒巴黎圣母院照片活动。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