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卡兰】禁飞区 下
【part5】
没有定闹钟的兰即使是昨晚失眠早上睡到自然醒，也就是比平时晚了半个钟多一些。她的头脑意外地清醒，就连洗漱用的力度都比平时重了三分。
兰将窗帘微微拉开一点，坐在落地窗前。玻璃外的A城一如既往地运转着，从中央大街望到尖塔，即将到早高峰的道路上车辆渐渐多了起来。临近中午的时候她们就会出发，沿着昨天走过的这条路到尖塔，执行任务然后逃离A城。从此以后她们也再也不会重返这里，所以着大概是兰最后一次凝望这个城市了。
“兰？”摩卡在床上揉揉眼睛醒来，显然也是经历了一次并不安稳的睡眠。
“还可以再睡一会噢”兰轻轻地回答着，在她的印象里摩卡完全是可以起的更晚的类型。
“已经完全醒了噢～”摩卡从床上坐起，毫不拖泥带水地下床洗漱。
卫生间中传来水声，兰享受着这阵特殊的寂静。几个小时后她们大概就会与敌军交战了，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将光辉洒在城市的街道中，仿佛在为兰倒数着战斗剩下的时间。
兰深吸一口气，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那不同于人造人的心脏在跳动着，胸口的鼓动如同在告诉着她在为什么身在此处，又在为什么而战。
“兰～准备好了噢～”摩卡走到兰的对面坐下，一同凝望着窗外的风景。
“明明不用急的，我们快中午才出发”兰缕缕头发，将头靠在玻璃上。
“那就不紧不慢地聊聊天，把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吃了再走嘛～”昨晚在兰怀里哭的那个摩卡脸上的阴霾早已消失不见。
“嗯，说的也是呢”兰从窗前站起，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直到任务结束，都请多指教了”
“这边才是，请兰多多关照了～”
“好热～”来到尖塔的地下停车场，摩卡套上最外面的防晒衣，如同快要蒸发了一样感慨着。
“没办法的吧，就忍一下吧……”兰一边说着，一边为车子装上特质的防撞梁。
兰已经为了行动要求说要轻薄的防弹背心了，结果穿起来还是感觉这么热。防弹背心外套上深色衬衫和防晒衣，在这样的夏天里穿三件执行任务大概会挺累的。
“可是小摩卡还要拿平板呜呜～”
“只能辛苦摩卡了”兰无奈地说着，将防撞梁固定好，又在车轮上缠起铁链。
武器不能带多，兰和摩卡只是拿了一把微型冲锋枪放在腰间的隐藏口袋中，弹夹在腰间缠一圈。再加上平板、近战用的电击棍和估算过够用的炸药，就是能够随身携带装备的极限了。
“兰～会很奇怪吗？”
“还好”加了件防弹背心确实显得臃肿了些，不过总体上还是很自然的，如果不是熟人兰觉得也大概也认不出来。
“摩卡还记得我们的路线吗？”兰望向离停车位不远处的电梯入口，果然在中午时分人手会少一些，只有一个在等着换班的保安把守。
“记得噢～”
“那现在，行动开始了”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兰和摩卡从车的后面走出，径直走向那个保安。在他说出“请配合安检”之前，兰一个箭步冲过去用足以破坏内部电路的电击棍将他击倒，并从他的身上搜出了身份卡。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不动声色地就越过了第一关。
“走吧”两人将保安的尸体抬到某辆车底下，进入了尖塔。
“摩卡，这里要多久……？”拿着保安的身份卡从中庭向下，直到隐藏在楼梯尽头的暗门处一路都没有遇到抵抗，让兰都怀疑起这里是否是尖塔了。
“安保系统意外地不严，似乎很快就可以黑进去……”摩卡将平板与门上的电子设备连接，熟练地操作着。
兰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微型冲锋枪，死死盯着她们刚刚下来的楼梯。果然如摩卡所说这里就是一条单行道，来到这扇门之前都只用刷工作人员的身份卡就能够进入。
“兰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摩卡一边操作着，一边轻声问道。
“确实有点……”兰说完这句话，让空气重归寂静。
同样是工作日，但今天的尖塔确实气氛有些奇怪。是购物中心的人流比昨天少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显得气氛有些凝重？又或者是因为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深入敌营内部心情紧张？兰有些说不清楚，但莫名的违和感让她再次握紧了冲锋枪。枪的子弹都是能够释放电磁的，只要击中就能够毙命，兰盯着幽暗的楼梯间，反复这么想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兰～打开了！”在摩卡的轻声的提示里，随着一阵微弱的电子音，最后一道暗门顺利开启。
成百台机箱整齐地排列在夹层内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来自这个城市周围的数据有一部分将会经过这里处理、优化再返回。闪着蓝光的机箱一直延伸到远处，如同星光逐渐汇集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场景兰只在电影中见过，真正出现在眼前她才理解导演们设计这样镜头的震撼。
“兰，过来……”摩卡拉着兰的手进入夹层，用员工卡关上了夹层大门。躲在了某个机箱后面，拿出平板连接了身旁的机箱开始操作起来。兰跟着摩卡画的草图，找到了她目标的非承重墙，提前安放了炸药。
“连接成功了，很快就……”一声尖锐的警笛声打断了摩卡的话，摩卡原本平和的脸上一下子堆起了惊慌，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也开始渗出。
“还要多久？”兰飞速来到摩卡的身边，现在只要摩卡一声令下，她就可以按下起爆器，从炸开的墙直接去到通往停车场的楼梯。
“十来分钟就可以”摩卡咬着牙喘着气，一边疯狂输入着配置数据，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上许多。
是自己触发了红外机关吗？还是摩卡黑进系统的时候被检测到了？兰已经想不去想这么多了，她将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换上弹夹，提前将枪口对准来时的大门。一阵嘈杂的声音很快从天花板处传来，决战就在眼前了。
“程序已经在运行了”摩卡的手刚离开平板，就开始为自己的冲锋枪换上弹夹。
光亮两人刚刚进入的地方传来，这才过了约莫三分钟，敌人的反应速度比兰预想的更快，只能说明尖塔的附近确实有敌军的据点。
兰对着刚刚打开的门，扣下扳机。一阵钢铁相撞的声音很快从那边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比她的枪口更加猛烈的反击。敌人似乎完全不在乎这座数据中心会被破坏一样疯狂地对兰的位置进行扫射，子弹打中机箱爆炸的声音在房间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将兰探头出去反击的念头压了回去。
“有一部分数据损坏了！”摩卡那边也出现了问题，“现在只能尽量地删除更多的优化函数了……”
“摩卡你专心做你那边就好”兰说着想取下一颗袖珍烟雾弹向门口丢去。
但人造人毕竟靠的不是感官，持枪者如同没有受到影响一样冲破烟雾继续往前。兰趁着这个短暂的停顿找到了敌人的位置，灵巧地从机箱后跳出，趁着腾空的瞬间射击敌人，然后落在另一个机箱后方。
“兰——”
“摩卡身后！”摩卡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位人造人士兵，它的枪口已经抬起快要指向摩卡的脑袋。所幸兰及时的开枪，让摩卡逃过一劫。看到身后有士兵的摩卡脸上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慌乱，但她还是拿起了枪，保护着放在地上运行的平板对着过来的敌人阻击着。
“不要打胸口！”兰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大声告诉摩卡，同时以机箱作为掩体寻找机会侧身对逐渐逼近的敌人开枪。
可恶，以前的交战里面有这么难缠吗！兰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给冲锋枪换上新的弹夹。按这个弹药消耗速率下去，想要再撑几分钟直到销毁尖塔的数据都有些吃紧。敌人应该是研究了更抗电磁的装备，否则军方特质的弹药是不可能无法击穿敌人胸口的防护的。
好痛！是自己三心二意了。兰看着手臂上被子弹擦过留下的伤痕，鲜红的血很快流了出来，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了，这样下去摩卡那边肯定会撑不住的……
兰再次躲在掩体后向敌人射击，她的攻击很快被打回，刚刚伸手射击的地方立刻被数不清的子弹扫过，作为掩体的机箱和她身后的机箱上片刻间留下了无数弹孔，被高温熔化的金属沿着弹孔周围滴落下来，很快又凝结在一起。
完全没有打退敌人的进攻吗……
异样的气流的声音从四周响起，这个时候灌入房间的气体，以兰的经验来看极有可能是毒气。已经退无可退了……
看来要到这里结束了啊。
“兰！可以离开了！”摩卡的声音穿过枪声传来，将已经快要认命的兰拉回了现实。银发女孩将平板急速收回，端起枪击倒了两个敌人。
兰在硝烟中点点头，按下了口袋中的起爆器。房间另一头爆炸声响起，剧烈的震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脚步，火舌很快在空中蔓延开，产生了一个个爆炸，这大概是刚刚从通风口灌入的气体所致。兰趁着这个间隙来到摩卡的身边，拉着摩卡一边向墙的缺口后退一边阻击从大门处涌入的敌人。前脚刚刚离开，敌人的子弹很快就打在她们不到半秒前还踩过的地面，后退很快从撤步变为了小跑。
“兰身后！”摩卡不带停顿地将兰扑倒，躲过了身后的突如其来的枪林弹雨。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摩卡才终于找到空间将枪重新端在手中向墙外早已准备好的敌人射击。敌人敌人应声倒下，摩卡感觉有什么液体流过了她的额头。
“摩卡！”
“只是碎砖导致的擦伤而已，反而是兰没问题吗？”摩卡一边说着，还不忘向两旁不停射击着打退敌人的冲锋。
如果不是摩卡提醒，兰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臂和脸上已经布满了血痕，刚刚凝固的血又被新鲜的血液流过洗刷，留下错综的痕迹。
明明没有经历过这个场面的摩卡都在奋力抵抗，兰又有什么理由临阵脱逃呢？
“小事情”重新振作起来的兰笑了笑给冲锋枪再次换上弹夹，开始了新一轮的抵抗。
“摩卡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面对这种情况的吗？”兰用倒下的碎砖作为临时的掩体射击着，问着咬着牙向另一个方向除了机械式地开火，只是在无意义地消耗着子弹阻击的摩卡。兰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兴奋，她的肾上腺素正在不停地随着心脏的鼓动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肉都被最大限度地调动起来，求生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强烈，这是她在从前的行动中从未感受过的，她独属于绝望中的热情。
“应该怎么做！”摩卡毫不拖沓地问了出来，逐渐熟练向着敌人的头部射击。
指导兰的军官曾经说过，人最大的优势在于，人虽然未必能找到机器算出的最优解，但可以找到那些机器认为不可能的选择。
“背靠背！摩卡负责后退的方向可以吗！”
“收到！”
“烟雾弹！”兰这么喊着，她和摩卡便很有默契地向各自阻击的方向扔出烟雾弹。
然后两人同时从地上跳起，后背紧贴着后背，摩卡负责夹层内的敌人，兰负责炸开的出口处楼梯间的敌人。她们用着独属于她们的青梅竹马的默契试着迈出了第一步，如同上学放学一样，如同在乐队演奏时一样，就连脚步都配合着对方，即使十年过去仍然丝毫不差。
“开始前进！”
两人后背相靠，相互掩护着对方，终于快要来到负一层的停车场。这段路她们走了多久她们自己已经不知道了，一次次的疼痛都被无视，一次次增援的敌军带来的绝望都被她们的配合强行打退，除了换弹瞄准开火，她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能跟得上吗”
“可以，唔……”头顶崩塌的碎石突然掉落，刮过摩卡的脸颊。从炸开的缺口到车只用经过一个楼梯和一条连接防火门的长廊，几十米的路程却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等一下一起冲上车”兰发出简短的指令，再次在扬起的灰尘中换上新的弹夹。腰间的弹夹已经所剩不多，走廊中倒下的人造人士兵也逐渐增加。
兰找出最后的烟雾弹，趁着敌人换弹火力较弱的间隙扔出。
“上车！”
身后的摩卡立刻从后方的战斗中脱离，躲在了车附近的墙后。
“啊……”但向摩卡发出命令的兰并没有继续自己的步伐，而是突然倒在了地上。刚刚打开车门的摩卡又立刻回头，敌人的子弹穿透烟雾，射向摩卡的手臂。火烧一般的疼痛片刻后传来，被高温穿透的肉与破损的防晒衣熔在了一起。
腿部中弹……摩卡立刻确认了兰的伤势。
子弹射向两人身后的吉普车，所幸涂过防弹材料的车在这样的火力中受损还不算严重。摩卡找到了这个间隙向从楼梯间和停车场包过来的敌人射击，终于暂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走啊！”兰将摩卡从身边强硬地推开。
“不行……”摩卡挡住想要反抗的兰，用瘦弱的手臂将兰扛起，拖着脚步走到车门旁边。大概是增援赶到，刚刚暂停的射击突然继续，摩卡半是推半是丢地把兰强行弄上车的副驾位。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从摩卡的腰间到大腿炸裂开来。
“摩卡——”兰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了惊恐，顷刻间摩卡的衬衫和裤子染上了绝望的赤红。但她还是在尝试着从地上爬起，然后手臂再次中弹，抓着车门的手又松开滑落了下去。
兰再次拿起了枪，向着那些射击摩卡的人近乎疯狂扫射。弹药已经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兰如同报复般地换上一个又一个弹夹，从后座抓出一个又一个手榴弹扔向敌人，用车门作为临时的掩体尝试打退敌人的进攻。
“兰……让我上车……”摩卡终于找到一个敌人稍微停息的空隙，强忍着疼痛同样从副驾位挤了上来。然后如同早已想好的一般翻到隔壁的主驾驶位上。
“摩卡，让我来开”摩卡的伤势太重了，再开车的话说不定会出事。
“兰，就负责掩护小摩卡行吗～”摩卡用兰最熟悉的声线，如同向兰撒娇一般对兰说着。
“……好吧”
“等一下的冲撞或许会很猛烈呢……”摩卡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系上安全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路狂飙冲开关卡，强行突破回到荒漠的另一头。
“准备好了”兰从车后拿出更重的枪械，换上新的弹夹。与此同时摩卡无视着腰间和大腿处传来的疼痛，给了一脚油门。
逃亡开始了。
【part6】
中央大街与平时不一样。
兰找出纱布绷带之类的医疗用品，为自己和摩卡进行了简单的止血。
如果不是中央大街上与昨天相比及其异常，兰也没有这样的空闲在战场上做包扎伤口这种事。但今天的中央大街的车辆格外少，甚至连行人都没几个，如果不是为了赶快离开A城，她们甚至可以在宽敞的马路上走走停停，等上一两个红绿灯、去街角的咖啡店享受一杯咖啡。
“兰～不把窗关上吗？”摩卡一边开车，一边操作着平板。虽说是这样但车速也十分快，中央大街的商铺飞速退去，按这个速度下去不出半个小时她们就安全了。
“要随时准备反击”兰将医疗用品放回，再次举起枪，警戒着半开的窗子之外。
“摩卡，小心前面”兰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两辆军用面包车如同早就预料到她们的行动路线一般从十字路口的左右夹过来，横着停在马路中间。军车中的人鱼贯而出，十几个穿军服的人拿着比刚才火力更猛的枪械，对着吉普车的轮胎和发动机直接开火。多亏了最先进的防弹材料以及轮胎上的铁链，车子只是受到了一些阻力并无大碍。
兰同样将火力更猛的枪架在车窗上，对着前方造成障碍的人造人军队开火。
“人越来越多了”十字路口的两段仍有军车进入，机械化作战部队逐渐出现在马路两端，加入了围剿两人的战斗。路口肉眼可见的大量三角钉早早地准备好了，人造人盟军正等待着她们的自投罗网。
“兰坐稳了吗！”
在摩卡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剧烈的碰撞传来。幸好在任务前吉普车提前撞上了防撞梁，车子从两辆警车车头组成的缝隙间强行撞了过去，将后方正在瞄准她们的机械化部队顷刻间甩在身后。原本就是以军用标准制造的轮胎再加上提前绕上的几圈铁链，三角钉也被顺利拿下。几个炸弹在车的后方和侧方不远处爆炸，炸出的沥青和商店的玻璃在后方留下一片狼藉。
“只要这样一直冲下去就可以了呢～”摩卡一边加速，一边用另一只手操作着平板，“已经给上面报告了，任务完成正在离开A城～”
“原来发动机这么强劲的吗，我之前都没发现”兰像是终于放轻松了下来，终于流露出了摩卡熟悉的笑意。
“唔……”但兰脸上的笑意很快随着又一阵车子被射击的声音消失了。
“诶？”除了下一个十字路口能看到逐渐集结的敌人，马路上空无一人，摩卡也没有反应过来攻击是从何而来。但无论她怎么躲，车身受到的子弹仍然有增无减。
兰将枪收回车内，这才发现方才敌人的一番射击让自己的左臂再次中弹。这次的子弹打中了小臂，手臂如同被穿透般的撕裂感和灼烧感争先恐后地涌上大脑。
“敌人在哪？”摩卡专心地驾驶着，眼看着就要通过下一个十字路口。
“在……上面……”
兰的呻吟让摩卡有些懵，直到密集的子弹突然射击车窗和挡风玻璃，摩卡才意识到攻击来自于两旁的高楼中，挡风玻璃上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状碎裂，兰这边连前面的路况都快看不见了。不计其数的人造人士兵躲在沿路的高楼里，像是已经设好了圈套一样等待着她们的进入。整条主干道上被敌人的火力无死角覆盖，兰也无法攻击藏在两旁写字楼房间中的敌人。
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摩卡，转弯！”
“哪边？”
“右！”兰随口说了一个方向。
十字路口只有军用面包车封锁，路的左右转弯则用装满着人造人盟军的军用卡车封锁。摩卡找准了一个能够冲上人行道的地方，车身突然往右边飘去。车子挤过路边的盆栽和餐厅的桌子，从人行道上强行向十字路口的右边走去。趁着这个混乱的时机兰将枪口对准了从军用卡车上跳下的士兵，在剧烈的颠簸中向那个方向开火，强行让吉普车冲出了敌人设下的包围圈。
“现在要去哪？”摩卡生怕车速还不够快，再次让车继续加速。
“总之从城市的南边出去就行了，走哪里没关系”兰依然警戒着车窗外，但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车窗外的射击少了，甚至说是射击停止了也毫不为过。零星的阻拦被兰很轻松地解决，吉普车就这样一路疾驰，开向城市的南端。
楼房渐渐矮了下来，路面也从沥青逐渐变为了水泥，又变为了黄土。一路上遇到的抵抗也越来越少，兰甚至觉得在这样防弹材料下，直接开过去或许更加安全。
兰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在执行任务时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兰～前面就是边境检查站了噢～”摩卡的声音也变得一如既往的悠闲了起来。
“最后一道关口了”比起市中心的军队，这里的十几个人把手的检查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兰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枪管还未冷却下来的枪械再次换上弹夹，然后把枪口对准车的侧前方。
“兰，要上了噢～”
【part7】
摩卡将车停在湖泊旁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兰将窗户打开，窗外的风便吹了进来。夏日的风虽然炎热，在这篇绿洲中也显得有一丝凉意。
“到这里就安全了，对吧？”
“嗯，到绿洲了……”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个时候得以放松下来，在城市南端的不知道哪个角落跑出来的两人，开着吉普车穿行在沙漠中，终于再接近傍晚时找到了这片象征着人类联盟军控制区的绿洲。
“来帮兰消毒一下噢～”
“还是要让摩卡先，大腿也很痛吧？”兰抢过摩卡手中的酒精和纱布。
“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什么啊……”尝试抢走摩卡手中的医疗用品的兰突然笑了出来，明明只是想再简单地处理一下，晚上就可以去军区医院养伤了，结果弄成这样。摩卡也会心地笑了。
“那就请吧……”兰将左臂伸出。
突如其来的悠闲让兰仿佛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不久前还在为活命而与敌人火拼，现在却能够在荒漠中的绿洲里和青梅竹马看日落，真切地活着的感觉与如梦境般的不真实感突然在同一时刻涌了上来。
“好了噢～”摩卡将手中的绷带和酒精递给兰。
“摩卡这里还是用绷带缠紧一点就好了，具体的处理去医院再说吧”兰害怕环境不卫生让摩卡伤势更重，而且血也勉强止住了，所以暂时可以不做这么多。
“好痛……”
“稍微包扎一下就好，很快的……”兰甚至不敢拆下摩卡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绷带，只是在原本的地方又缠上了两圈。然后拿出酒精，对那些相较而言的轻外伤简单消毒。
“刚刚，差点就回不来了呢……”摩卡将头靠在座椅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摩卡的第一次参加任务就是这样九死一生的冒险，这样的任务换成是兰在彻底完成前她其实也没有能够活下来的把握。
“那个，还是谢谢摩卡了……”兰用棉签沾上酒精，为摩卡额头上被碎石砸出的伤口仔细消毒，“如果没有摩卡的话我可能就不在这里了……”
“摩卡也要感谢兰噢～不管是在销毁数据的时候还是开车逃亡的时候，都一直支持着……唔……好痛……”摩卡感谢话语被伤口消毒带来的痛感打断，“兰刚刚消毒的时候不痛吗呜呜呜～”
“嘛，很快就好了……”兰为最后一处地方消毒，然后将酒精盖上。
“可以走了”
“先让小摩卡给总部发条信息噢～”摩卡将手表打开，在全息投影中找到上司的联络方式，打开了加密聊天，看了看上面的信息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不出所料呢～”摩卡苦笑着，将信息给兰看，“我们的到的数据经分析用处其实并不大，但从物理上爆破尖塔的数据中心最多也只算是让敌人的前线指挥变迟缓了吧，感觉也达不到彻底让对方军队瘫痪的程度～”
“我就觉得A城有些奇怪……”兰自言自语着，感觉像是用自己的命在赌博，然后被对手摆了一道，“违和感很重，比如为什么要做香气扑鼻的面包？为什么要研究新的烹饪技术？为什么人造人的购物中心内有热情的导购？为什么唯独今天购物中心和中心大街上的人这么少？而且还能及时在各个写字楼中组织对我们的阻击？我以前去其他城市的时候还没见过人造人有这种社会行为的，唯独A城实在是太奇怪了……”兰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说出来，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是在太不寻常了。
“兰说的这些天才小摩卡都留意到了噢～摩卡倒是有个猜想啦～”摩卡望向车窗外的夕阳，绯红的光洒在她的银发上，像极了兰曾经在高中时反复走神望向的坐在床边的那张脸。
“是什么？”兰在失神中轻声问了一句。
“最终结论就是在人类中已经混入了不少人造人噢，是不是有些黑暗的感觉呢～”摩卡坏笑着说道。但身旁的兰却认真地想了起来，很快得出了她心中的答案。
“我理解了……”兰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诶？这只是小摩卡的猜测而已啦兰不要放心上啦～”摩卡赶快打着圆场，将兰的思绪从黑暗的边缘拉回，“在军方证实之前这些都只是猜测噢，猜测～”
“嘛，是的呢……”兰让自己强行忘掉那些在意的事情，对摩卡露出了笑容。
再不走就晚上了，摩卡发动了吉普车，顺手打开了收音机，剩余的油大概是刚好能够开回去的。吉普车在橙红的夕阳下再次启动，扬起一片尘埃，悠悠驶离绿洲。
“摩卡之前说任务结束就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车窗花了看不清了啊……”
“摩卡之前说任务结束就跟我说的是什么事？”兰将原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意思是不让摩卡转移话题了。
“真是的兰好过分～～～”摩卡一边嘟着嘴一边用软糯的声音说着。原本想用这件事来作为自己任务努力的激励，结果兰居然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等小摩卡组织一下语言就说噢～”
摩卡罕见地在兰面前显得手足无措，她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心情，然后紧紧握着方向盘，说出了兰一直都在意的那些事情。
“高中毕业不辞而别主要是学业的原因，大二的时候本来就想跟兰说这件事的，不过因为研究项目突然被军方看中了，所以直到最近成为了花咲川大学的教师，都无法与外界长时间联系……那些在乐队群里面发的消息都是代发的，欺骗了大家非常抱歉……”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兰除了谅解也没办法说出其他的话，毕竟她也在特别行动组中干了这么多年，清楚其中问题的复杂性。
“顺便一提兰手中那些针对人造人的子弹，有一部分是小摩卡的研究成果噢～”摩卡自豪地顿了一下，终于做足了铺垫准备进入正题，“不过学业虽然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这也不是全部……”
“嗯？”兰有些好奇地望向摩卡。
车速也如同在为接下来的话做准备一般慢了下来。
“那个……摩卡的初吻，已经给兰了……”
“哈？”比起震惊，兰更多的是对摩卡突然自曝感到迷惑。身旁的摩卡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走之前最后一天兰在小摩卡家里留宿的时候半夜趁着兰睡着摩卡偷偷亲了兰一下结果兰醒了的那件事情啊因为摩卡当时慌乱着就只能告诉兰说摩卡要去其他城市上大学了本来想的是隔两天告诉大家才走的可是就是太喜欢了没忍住还以为兰已经发现了呜呜呜……”
“啊啊啊好了好了摩卡别说了啊！”面对摩卡气都不喘的一连串自曝，兰终于也没忍住羞耻心喊了出来。摩卡突然跑了居然是因为喜欢自己，这还让仍然喜欢着的兰怎么继续停下去呢？
夕阳照在美竹小姐与青叶小姐的脸上，显得红透了。
车子像是失了神一样，在荒漠中时快时慢地沿着S型前进着。
“那个，摩卡在我退役之后，打算怎么做？”兰强行转移着话题，给自己和摩卡一个台阶下。
“和兰一起退役，就这样……”摩卡仍可以身为科学家做贡献，加入特别行动组也只是因为兰在里面她的强烈要求而已。至于之前说的“被军队挖角”云云，也就是摩卡找来的借口罢了。
兰在想着如何回答的时候，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样的沉默虽然有些令人紧张，但也有种久违的安心感。
滋滋……收音机中传来不安分的声音，距离城市越来越近了，远处的灯火已经依稀可见，电台也逐渐能够听清。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人类联盟军于A城附近取得重要战略胜利，敌军打造的密集防空网被我军摧毁，我军集结千余夹战斗机正在飞往前线。据悉，这是联盟军指挥部首次高调公开作战计划……
“看来上面有把握了呢……”“禁飞区解除了呢～”聊到这个话题，两位关键人物同时发出了感慨。
“十几年后的教科书上会不会这么写呢，‘两位特战队员潜入A城，炸毁人造人数据中心为我军组织大规模战略反击做出了重要贡献’～”摩卡这么畅想着，望着赤红的夕阳这么感慨。
“‘一位漫画家与一位花道家’，不对，更可能是以无名英雄的形式流传下来吧……”兰笑了笑，望向逐渐黑下来的天空，这片天空即使是在战乱中也一如既往地平和、一如既往地包容着不成熟的她们，“不会有荣誉，战争胜利也身份必须保密，甚至到最后连有人做过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兰和摩卡的身份始终只能是普通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大学教师，她们是互相喜欢对方的青梅竹马，除此之外都会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但在历史中留下一个背影不也挺帅气的吗……”摩卡笑着这么说着。火红的夕阳隐没与黑夜的幕布中，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在城市的灯火中显露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边境检查站的士兵们很快读取到了两人车辆的唯一识别码，所有的检查站士兵从军营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在车两侧排成两列，对着这辆布满弹孔被撞的满目疮痍的吉普车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她们正式安全了。
“是战斗机！”
刚通过检查站，一阵轰鸣声便从头顶传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心中的感想。战斗机成群结队地从她们的头顶飞过，从她们去往的城市飞向敌占区。那边曾经的禁飞区，如今战斗机已经可以大张旗鼓地飞过去了。
“那个，摩卡……”兰凝望着远方渐渐变大的城市，不由得将心中的感情流露出一角。
“嗯？”摩卡还是一如既往地开着车，随口应了一句。
“退役之后，请让我继续当摩卡的火力支援，可以吗……”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兰的脸早就红透了。所幸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在暮色中摩卡应该看不清兰的脸。
兰无意间说出了超级老套但超级可爱的告白～
“摩卡这边也是噢～”摩卡打开车灯，车子的夜间模式开启，一个个按键发出的光如同在刻意烘托着气氛一样，让摩卡再次说出了她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告白——
“也请让小摩卡继续当兰的技术支援，接下来也请兰多多指教了～”
苍茫的旷野中，无边的暮色里，吉普车开着灯，如同大漠中唯一的光，笔直地开向远方的灯火通明。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