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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故事·聊斋志异(八十四)

2020-10-10 21:15 作者:柳龙君  | 我要投稿

357,于中丞

谁从巨室盗妆奁,大索惊传法令严。搜得衷衣频出入,个中机智亦韬钤。

谁从巨室盗妆奁,大索惊传法令严。

搜得衷衣频出入,个中机智亦韬钤。

  于成龙是山西永宁州人。他担任中丞时,一次巡视属下的州县,到了江苏高邮,正好遇上一个案子:有个富户人家的女儿将要出嫁,嫁妆有很多。夜里被盗贼从墙上打洞进入屋内,全部偷走了。当地知州对这个案子没有办法。于成龙下令把城里其它大门关闭,只留下一个城门让行人出进,派遣捕快看守城门,严格搜查出进行人装载的东西。又在城里到处张贴告示:全城居民都要回到自己家里,等候第二天大搜查,官府一定要找到窝藏赃物的地方。然后又暗地嘱咐捕快:假如有人多次从城门出出进进,就把他捉起来。

  第二天下午,捕快捉到两个人,他们除身上穿的之外,并没有携带其它东西。于成龙说:“这两个家伙就是真正的盗贼!”那两个人不停地诡辩,于成龙命令捕快解开他俩的衣服进行搜查。只见两人穿的衣袍内套着两身女人的衣服,都是嫁妆里的服装。原来盗贼看到告示后,恐怕第二天大搜查,就急忙把盗窃的财物往城外转移。只是东西太多,很难一次带出城去,所以就秘密地穿在身上多次出入城门。

  还有一次,于成龙在广西罗城县任县令时,因公务到邻县去。清晨,他经过县城郊外,看见两个人用床抬着一个病人,身上蒙着大被子;枕头上露出一缕头发,上面别着一支凤钗,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有三四个健壮的男人跟在两旁,时常轮换着用手掖掖被子,好像怕风吹进被窝里。走一会儿,就在路边停下来,再换上另外两个人抬。于成龙走过去之后,感到很奇怪,打发衙役过去问问抬的是什么人,他们说妹子病得厉害,快要死了,要把她送回婆家。于成龙走了二三里路,又打发衙役回去,看他们抬进哪个村里去。衙役暗暗跟在后边,那伙人进了一个村庄,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来,从这家出来了两个男人把他们迎了进去。衙役回来告诉了于成龙。于成龙问当地县官:“城里有没有发生抢劫案子?”县官回答:“没有。”当时朝廷对官吏政绩考核很严,官员们往往欺上瞒下。所以百姓即使被盗贼杀了,也要隐瞒起来不敢报案。于成龙到了公馆住处,嘱咐手下的衙役细心打听,看有没有被抢劫的人家。果然有家大户,被盗贼进入家中,烙死了主人,抢走了钱财。于成龙令衙役把他儿子叫来,问他被抢的情况。大户的儿子坚决不承认。于成龙说:“我已经替你把盗贼捉拿到这里了,怎么还说没有呢?”大户儿子这才给于成龙磕头,哭着哀求为他父亲报仇。于成龙又去拜见当地县官,派出强壮的衙役,夜里四更出城,直去那个村庄,当场抓住八个男人。一经审问,都低头认了罪。问他们那个病妇是什么人,盗贼供认说:“那天夜晚住在妓院里,同一个妓女合谋把钱财放在床上,叫她装病躺在床上抱着,抬到窝赃处再分赃。”

  案子破获后,大家都钦佩于成龙断案如神。有的人问他怎么知道那些人是盗贼呢?于成龙说:“这事情很容易理解,只是有人不去细心观察罢了。世上哪里有少妇躺在床上,而让男人把手伸到被窝里去呢?而且,不断换人抬着走,看样子就知道抬的东西很重;又一起用手掖被子围护她,就知道里边一定还有其它东西。假若病妇昏迷不醒送到婆家,必定有女人在门口迎接,但仅仅看到两个男人出来,并且见了既不感到惊讶,也不问一声就迎了进去,这是不合乎情理的。以此断定他们是盗贼。”


358,绩女

翠黛朱樱想玉容,银河遥隔幙重重。

青天碧海飘然去,赢得新词唱懊侬。

  绍兴有个老寡妇,夜里正在纺线,一位少女忽然推门进来,笑着说:“老奶奶不累呀?”老妇一看,少女有十八九岁,长得很俊,一身光彩华丽的长衣。老妇吃惊地问:“你从哪儿来?来干啥?”少女说:“觉得老奶奶一个人住着孤独,所以来跟你作伴。”老妇怀疑她是从官宦人家私跑出来的小姐,便一再追问。少女说:“奶奶别怕,我也像您一样孤身一人。喜欢您的贞洁,才来投奔您。省得咱俩都闷得慌,难道不好吗?”老妇又怀疑她是狐仙,犹豫着不答应。少女竟然上了床替她纺起线来,说:“奶奶别愁,这种活路我最熟悉了,一定不白吃您的饭。”老妇觉得她温柔俊美可爱,也就安心了。

  夜深了,少女对老妇说:“我带来的被褥枕头还在门外头,您出去小便的时候请替我提进来。”老妇出了门,果然拿回一个大包袱。少女解开,铺到床上,也不知什么绸缎,只觉得又香又滑溜。老妇也铺开自己的布被子,与少女同睡。少女还未脱完衣服,屋里就充满了浓烈的香味儿。睡下后,老妇暗想:遇见这样的美人,可惜我不是男人。少女在枕头边笑了,说:“奶奶七十多了,还想入非非呀?”老妇说:“没有的事!”少女说:“既然没有,为什么想做男人?”老妇更觉得她是狐仙了,很害怕。少女又笑了,说:“既然想当男人,为什么心里又怕我呀?”老妇吓得全身哆嗦,连床都晃动了。少女说:“唉,这么大个胆,还想当男人!实话告诉您吧:我真是仙人,可对您并无害。但有一件:只要您说话谨慎,就不愁吃穿。”

  老婆子早晨起来,拜倒在床下。少女伸臂拉她,那胳膊像油脂一样滑腻,散发着湿热的香气。触到她的肌肉,觉得全身都轻快,老妇又胡思乱想。少女笑话她说:“老婆子,刚不哆嗦了,心又哪儿去了?假如叫你当男人,非为情爱搭上命不可。”老妇说:“假设我真是男人,今夜哪能不死?”从此两人感情融洽,天天一块儿干活。看看那少女纺的麻线,又匀又细又光泽;织出的布,像锦锻那么鲜艳,价钱比平常高出两倍。老妇出门时就把门反锁上。有来找老妇的,老妇就在别的屋子里应酬,所以少女住了半年也没人知道。

  后来老妇渐渐地把这事对关系好的人泄露了。邻居中的姊妹们都托她求见少女。女少责备她说:“你说话不谨慎,我在这里住不长了。”老妇为自己的失言懊悔,深深自责。可是求见的一天比一天多,甚至有以势强迫的。老妇哭着对少女自我辩白。少女说:“若是些女伴,见见也没什么。就怕有轻薄男人,会对我无礼。”老妇一再恳求,少女才答应了。过了几天,什么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烧着香在大道上排成了队。少女讨厌人多又乱,不论什么身份的,一概不答腔,只静坐着,任人朝拜而已。同乡中的少年听说她的美貌,心都被牵动了。老妇一律拒绝。

  有个姓费的少年,是本地有名的文士,倾尽全部财产买通了老妇,老妇答应为他引见。少女早知道了,责备老妇说:“你想卖我呀?”老妇伏在地上承认错误。少女说:“你贪他的贿赂,我被他的痴情感动,可以见见,可就是我们再也没有缘分了。”老妇又叩头。少女定下明天见面。费生知道后,很高兴,带着香烛去了,进门后深深作揖。少女在帘内与他说话,问:“你宁肯倾尽家产也要见我,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呢?”费生说:“实在不敢有别的要求,只因为古代美人王嫱、西旋仅仅听说但没见过。您若不嫌弃我愚笨凡俗,让我开开眼界,在下就满足了。若说我命中注定不可能,这不是我希望听到的。”说完,隔着布帘忽然看见少女容颜闪现,墨绿色的眉毛,朱红嘴唇,都显露出来,好像并没有帘子挡着。费生神志荡漾痴迷,不觉倒身下拜。拜完站起来,布帘忽然变得又厚又重,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又暗恨刚才没见着下半身,这念头刚出现,马上又看见帘下一双穿绣花鞋的小脚,瘦得还不满一把。费生又拜。帘内说话了:“算啦,你回去吧,我累了。”老妇把费生请到另一房间,上茶款待。费生在墙上题了一首《南乡子》词:

  “隐约画帘前,三寸凌波玉笋尖;

  点地分明,莲瓣落纤纤,再着重台更可怜。

  花衬凤头弯,入握应知软似绵;

  但愿化为蝴蝶去裙边,一嗅余香死亦甜。”

  题完才走了。少女见了词,不高兴地对老妇说:“我说缘分到头了,这证明我的话不错吧?”老妇又跪下请罪。少女说:“罪不都在你。我偶然掉进情网,把我的美丽显示于人,于是被脏言脏语玷污,这全怪我,跟你没什么关系。倘若不早些搬走,怕在情网中越陷越深,在灾难中脱不了身了。”于是收起行李出门而去。老妇追上去挽留,眨眼间少女已经不见了。


359,司训

屡因重听叹途穷,傀儡登场笑鞠躬。

也算人间清白吏,更无关节出靴中。

  有个掌管学校的教官,耳朵聋,但和一个狐狸很友好。狐狸对着他耳朵说话,就能听见。每当拜见上司时,他便让狐狸跟随,因此,人们都不知道他耳朵背。过了五六年,狐狸辞别他离去,临走前嘱咐说:“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木偶。木偶不舞弄它,脸上的五官便都没有用。与其将来因为耳聋获罪,不如自求清高,现在就辞职回家。”但教官留恋官禄,不听狐狸的劝告。此后,他答对上司的提问时,常常驴唇不对马嘴。学使要赶他走,教官哀求大官们给讲情,才留了下来。一天,这个教官在考场中任事。学使点完名,退下和教官们闲坐。教官们乘机纷纷从靴子里摸出要走后门的考生名籍,呈给学使,请求录取。过了会儿,学使笑着问他:“贵学怎么没有要呈进的?”教官茫然不懂。靠近他坐的人忙用胳膊肘捅捅他,把手伸到靴子里示意。教官正好在为亲戚代卖房事中用的淫具,总是藏在靴子里,到处求卖。看到学使笑着问他,怀疑是索要这种东西,站起来鞠个躬说:“有个价值八钱的最好,只是卑职不敢呈进。”满座人听了都暗笑起来。学使生气地将他赶了出去,于是被免官。

  异史氏说:“当年后汉在平原郡做相的史弼,不乱揭发,可算中流砥柱式的人物。这位聋教官倒是这一流人。学使大人贪官好色,就该把那丑东西呈献给他。教官因为这倒被罢了官,也真够冤枉啊。”

  朱子青写的《耳录》一书中记载:东莱有一个老贡生,脑袋迟钝。在沂水县官学中任司训,性情颠狂痴呆。每当同行们聚会时,老贡生总是默默地坐着,不发一语。坐一会儿,不知不觉地五官都动起来;又哭又笑,旁若无人。如听到别人的笑声,就会立即止住。平时十分贪吝,积攒了一百多两银子,埋在书房里,连老婆孩子都不让知道。一天,老贡生独自坐着,忽然手脚自己动起来;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一辈子做恶结怨,挨饿受冻,好不容易积蓄下的银子,都埋在书房里,如果有人知道了,怎么办呢?”像这样一连说了好几次,连官学中的一个仆役正在旁边,他也没察觉。第二天,老贡生外出,仆役进去,将银子全部挖了出来盗走了。又过了两三天,老贡生不放心,挖开藏银子的洞看看,已空空如也,他顿脚捶胸,悔恨地直想死去。可见,教职中的人可算是千姿百态了。


360,■鬼

异邦人物竸相看,对舞神情亦可观。

非种必锄推刃日,分明黑白悔摧残。

  胶州的李总镇,曾买过两个■鬼。■鬼黑得跟漆一样,脚上的皮又粗又厚,把刀子竖起来摆成条路,■鬼能在上面来回行走,丝毫不受伤。李总镇给■鬼配了个妓女,生下的儿子却是白的。总镇的同僚和仆人跟■鬼开玩笑,说儿子不是他的种。■鬼也怀疑,便杀死了儿子,发现骨头是黑的,才感到后悔。总镇常常命两个■鬼对舞,舞姿倒还值得一看。


361,土化兔

  靖逆侯张勇镇守兰州时,一次外出打猎,打到很多野兔。其中有的兔子半身或两条大腿还是土质的。一时,秦中地方的人争相传说土能变兔。这也是自然界中无法理解的事情。


【聊斋志异(二十四卷抄本)·卷十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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