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部 第二节 抵抗运动

6月10日 北极光基地

  又是一个早晨，没有行动、天气晴朗，西服文官们在进行着日常的工作，在不甚拥挤的走廊里，威克特穿插进入人事部，不去管旁人，步入安德的办公室。

“你听说了吗？”  威克特随手在身后关门，两步走到桌前，把椅子拖了过去，扒在椅背上对安德说道，“新闻说最近国民阵线又开始活动了。”

“国民阵线不是完蛋了吗？我不好说。”安德没去看威克特，而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用细长的手指在纸堆里翻找着文件，纸张之间相互挤兑，发出不规则的哗哗的响声。

“关于大反抗军要求的装备那事儿，你有什么头绪吗。”

 安德也没有发愣，装作思索了一番后，仍旧不带过多感情地说道：“我会安排人处理。”

见威克特一走，安德立马摸过PDA，向秘书奈绪发送了一条短信：“大裁军前收购的泛用装备，本部仓库还存着一些，把那些送过去，就用北极光的直升机，单子拜托你了。”

复杂的文官体制确实有利于北极光处理繁杂事务，所以安德这会儿又变得百无聊赖了。安德起身，朝着玻璃窗，向着略有海冰浮动的海面，沉默地思索了一番，面对着现在的乱象，他有些痛心，理性与感性、责任与复仇抗争着，他是一个抗争者，却也在与自己抗争。想到计划，又想到他与国民阵线头号人物之间的仇恨——这种仇恨自2075年以来不明显了，直到安德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首长和科员们在数次行动中的遭遇。现在，国民阵线的马脚露出来了，这表面上与一个跨国公司的员工无关，但在这个时代，不存在“不关某人的事”的说法，全球化的治理已经让各个国家和组织逐渐联合起来，各个个体越来越离不开彼此，可构成它们的人们却还是无法团结一致。

  在这几天里，对于北极光武装力量的成员来讲，这一切算是正常的、安定的，营业部那边没有发来任何订单。但人们都知道，现在世界上有哪里是真正安定和平的呢？在七国联军的高压统治下已经有的地区要炸裂开了，实际上，那些地区不得不炸裂开，就像压力过高的锅炉，这是因果律的杰作。

 

“其实有些事我想和你说。”在“做点什么吧”这样的念头的驱使下，安德找到了安娜，并且带她来到了北极光基地一处少有人光顾的塔中。两人登上干净黑亮的金属阶梯，站在了一个体积庞大的机箱面前。

“这就是NICAS（网络信息控制自动化系统）的主机，她掌控着整个北极光科技的生产设施和信息网络，借此我想和你说契那拉共和国的OGAS系统，”看着安娜疑惑又好奇的眼神，安德微笑着说，“这两套系统都让大规模自动化生产成为了现实，可是在这后面却是两派冲突的流血斗争。之前几乎没人相信大规模自动化生产是可能的，直到2070年契那拉宣布OGAS启用……我想告诉你的是：希望总是有的，如果看不到希望……那就成为希望罢。”

“安德！”安德走出网络中心后，一名金发碧眼的男性匆忙地跑过来，那是汉斯。汉斯递给了他一份名单。

“我就知道。”安德回头瞟了一眼，然后反手迅速把名单收在大衣外兜里。

“他是谁？”望着汉斯远去的身影，安娜瞪着大眼睛询问道，这时候，安德能看到，她那赤红色的眼睛中所抛射的眼神开始变得难以捉摸。

“一个朋友……你要知道有时候多个朋友是个好事。”安德不动声色地拿出PDA，扫描了名单，然后给战统司方面发送了一条信息：派两个人去诺瓦监狱把这两个人接来。

   

6月12日 北极光基地

  “......赛文汰罗斯南部的诺瓦监狱遭到了反对派武装的袭击，根据国民护卫队的消息，赛文汰罗斯各地已经涌现出了反对派武装的影子......”安德没去在意电视上的消息——“正如我预料。”他如此想到。正在此时，奈绪敲开了门，用她那有点怯生的语气说道：“安部长，这边有人想要见你。”

  “请进来吧。”安德翻阅起汉斯送来的单子，此刻他抱有很大信心，并迅速端正了自己的黑领带，摆出一副可亲的职业微笑，“请坐。”

  “您好。感谢你们的抑制药物。”两位女性感染者站在了安德面前，一人看起来稚气未脱，另一人则更为成熟。安德先是端详了一下两人的样貌，两个长相相似的女子，某约二十岁，很快，一个念头叫停了他的审视：保持冷静，继续钓鱼。  较为成熟的那人以冷静沉稳的语气说道，  “恕我拙见，您就是王女所说的‘帮手’吧？”

“看来你听过我了，凯特小姐。”安德的目光又移到了名单上，“殿下得知你们在赛文汰罗斯被扣留的消息后，让我做些什么，现在的问题是要给两位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来规避赛文汰罗斯方面的追究，希望两位理解。”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加入北极光？”凯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警觉，顺手抱住了妹妹凯莉，安德这话的意思明显有些强迫的含义，配合着此刻安德脸上的笑容，周遭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哦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安德的笑容更加舒缓了一点，说着他摊开了手，“选择的权利在你们手中，我相信两位可以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如果说，我们加入北极光科技，你能得到什么？”凯特仍在追问，安德则摆出更为友善的神情：“其实没什么......也罢也罢，我们先不谈这个，既然两位是王女殿下朋友，那我们也大可以成为朋友的不是吗？赛文汰罗斯那边怎么样？”

一番历经二十分钟的聊天后，姐妹二人放松了警惕，安德一直保持着友善的样子，他对二人说道：“我们呢，可以为二位提供工作及住所，当然如果二位想回到维克多亚的话，我也只好将二位遣送回去，当然，我们可以为二位提供充足的时间与空间来做缜密的考虑。”安德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这时候，电视上正好播放着包括维克多亚联合王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签署条约配合七国联军引渡感染者返回感染者被捕的国家的条约。安德说罢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只有桌上摆着的两份合同还在向姐妹二人展示着未来前景的一碎片。安德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径直走向人事部的休息角，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眼下落子了......”他如是想到，尽管面容严肃，但心胸间已然有了七成把握。半晌，他见凯莉和凯特二人拿着合同出来，并且合同一角已经有了二人的签名，便又摆出平易近人的微笑，起身向姐妹说：“好的......欢迎二位的加入！”又向身边的奈绪悄声说道：“按照一般感染者的入职程序，给她们安排一下。”

三人前脚离开人事部，安德立马快步走进办公室，拨通了普罗梅蒂王女的电话。

“我把她们救出来了，我相信你已经联系好情特局的人脉了。”安德瘫坐在椅子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你需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发过去的，以及......十分感谢。”此时，安德的电脑接收到了一封文件，安德在确保四下无人后，打开了这封文件。“身在赛文汰罗斯的北斯拉克抵抗组织？”安德自言自语道，“看来我需要安排另外一场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