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回到我的初中

从城南荒野往县城的繁华处走，大多要选那条最快捷最笔直的路，我亦随芸芸众生茫茫过客飘零。头靠着公交车窗，一路磕磕碰碰，我都会无意中瞅一眼曾经的母校——我初中就读到一半的学校。好多次、好多次我都不想抬头，但又控制不住地恨恨地抬头，瞅一眼她的夏绿冬雪。

叮铃铃，收到一条培训通知，一看培训所在地，真就是我最不敢踏进去的地方——我的初中母校。在考虑去不去的那几个小时，我默默数着时间，但内心早已发慌，数百条虫子冲进我的肉体抓着、撕扯着、煎熬着。可我还是去了，就是想去看一看，那里是否还有初中时笨手笨脚愣头愣脑的我。

在门口徘徊着准备进去，我又被保安呵斥：“干什么的？”夹杂着少年记忆的怒火，我大声回答：“来培训的！”前后左右的老师异样地看着我和保安，可能只有我有点鬼鬼祟祟，被保安放到了应该被检查询问的行列。校园里的地全部被硬化了，包括原来的绿化带和土操场，在操场的南北尽头增盖了两栋宿舍楼。

宿舍，我快步走到了以前宿舍的窗口，里面已经被包装成了崭新的多媒体教室，这全县都一样的，无须多看。回神间那个大通铺闪现了出来，一个教室十几张上下铺单人床，一张张紧挨着，一张单人床上睡两个人，或者两张单人床上睡三个人。一个教室睡四五十人，你不可能去奢求个人的空间，同学们常打架斗殴，很有点优胜劣汰的味道。黑夜上厕所是永恒的噩梦，小便桶中常常是满的，拿矿泉水瓶划抛物线就习以为常；大便要去校园的厕所，从初中生的视角来看校园好大，尤其是冬天的冷风深夜。长大后的我曾多次梦见，夜深人静上厕所摔到粪堆的场景。

上到教学楼二楼，在楼梯口，就能直视曾经的教室。在注视中，我看到了鲜血，从一条牛仔裤的裤腿里渗了出来，先是滴血，后是流血，再是涌血，一滴滴、一溜溜、一滩滩从楼道到楼梯、到中厅、到过道、到校门，消失在了阳光明媚的幻影中。在楼道向前挪了几步，往教室的窗口望去，就能直视曾经的座位，我看到了一位学生为了向前面的同学要东西而站了起来，他的同桌却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竖在了他的凳子上，我急切地拍着教室窗口却喊不出声，这位同学要上东西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忍再直视，我往旁边闪了一下，迎面站在教室门和窗中间的一堵墙前，用拳头狠劲地砸向这堵墙后，我清醒了过来。新安装的学生识别系统，能查学生是否到校，是否请假，能识别谁是学生谁是大哥吗？

一上午的优质课聆听，一上午的多媒体盛宴，一上午的课改课建议，一上午的省专家教导……珍贵的时间、难得的体验总是过得飞快。午饭时间到了，教师们陆陆续续寻觅餐厅就餐。当我去了趟厕所，找到餐厅后，只能无奈的苦笑了。原来餐厅的位置变成了厕所，原来厕所的位置变成了餐厅，好吧，母校校领导的决策真是“妙趣横生”啊。餐厅确实比早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餐桌、餐盘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菜品、主食也丰富了不少。在餐厅转了一圈，匆忙离校。

再会母校，离去时在校门口看到了以往高不可攀的中考600分光荣榜，素质教育在20年后真的生根发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