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Y水仙】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二）

夏天的夜闷热又漫长，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所幸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勉强的驱散了些许的热气，潮湿微凉的水汽短暂的带来了舒适感。 现在是深夜十点多钟，B市的公安局此刻人来人往，因为半个小时前出现在这里的一个湿漉漉的少年打破了宁静。 “小朋友，你不要害怕，我们都会帮你的，但是你要给我们准确的监护人的信息我们才能联系到，不然我们也没办法送你回家的呀” 温柔的女警察给他擦了擦头发，耐心的蹲在他面前劝说着，似乎试图能够安抚到他的情绪，以便能让他多说几句话。只是收效甚微，瘦弱的小少年只是蜷缩着身体坐在椅子上，明明并不冷反而温度很舒适的天气他却在瑟瑟发抖，众人有些着急，但是看着他的模样又不忍心多说什么，稍微年长一些的一个警察叹了口气，说：“先让他缓一缓，过一会再问吧，他应该还没吃东西吧，你们几个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给他带点回来” 说着顺带着遣散走了屋里的其他人，只留下了这个一直在温柔劝说他的女警察。 少年身上还是湿淋淋的，软乎乎的头发现在也湿得能滴水，他实在是太瘦了，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被他穿的松松垮垮，他不怎么抬头，漂亮的眉眼都被藏在了额前的长发下，他抿着唇不说话，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刚刚人太多了，他紧张的不敢呼吸，像有只手在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出声，他能听到女警察温柔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办法回应她，好在人们都出去了，他短暂的放松了下来，过于混乱的大脑慢慢的在冷静，又过了五分钟，他慢慢的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女警察。 女警察也很年轻，少年虽然看着孱弱瘦小，但是总能看出来已经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那双眼睛微微狭长，乌黑的眼珠像两颗黑曜石那么明亮，他本就皮肤白，现在更是有些苍白，他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冷冷的，但现在这幅被雨淋透的模样实在又惹人可怜，女警察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她第一次见到漂亮得这么锋利但又可怜巴巴的小孩，像个血统高贵的小流浪猫。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女警察赶紧集中注意力，听他要说什么 “我想找我哥哥” 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像含着雪的一股泉水，女警察赶紧点头：“好，那你知道你哥哥的联系方式吗？或者他叫什么？” 少年的眼珠转了转，罕见又流畅的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还好女警察早有准备，飞速的在手里的本上记下了，它忍不住松了口气，温和的笑笑说：“你不要着急哦，我们现在就去帮你联系你哥哥带你回家” 说完便赶紧出门了 少年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还是有些冷，他忍不住抱起了双臂，又一次低下了头 — 十一点的时候华结束了演出，委婉的拒绝了主办发邀请的饭局，准备回酒店休息，谁知道刚到房间，华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B市的电话号码 华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听 “您好，我是B市公安局，请问，能来接一下你弟弟吗？” 电话里的声音很清晰也很大，阿志听的清清楚楚，一脸惊恐的看着华，但不敢吱声 华沉默了许久，对方也没有挂断，仔细看华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嗯，欣慰，说 “我不在B市，能麻烦你们照顾他一晚，我现在过去，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 挂断了电话，华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的呼吸微微有些不太平静，说：“订去B市最快的机票” “啊？不是哥，怎么回事啊？你真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阿志有些没有缓过来，本来接到B市公安局电话他已经觉得很荒谬了，现在因为一通电话华真的要飞去B市他觉得更荒谬了 华阴沉沉的扫了他一眼：“过后再解释，现在去” 阿志吓得腿一软，哆哆嗦嗦都掏出手机：“好的好的哥，这就订” 最近一班飞机在一个小时以后，阿志不敢废话，干净利索的收拾好了东西跟着华赶去了机场。 两个小时的路程，阿志刚想劝华要不休息一会，可是他竟然看到华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他惊恐的赶紧转过头去，他不知道如果被华发现看到他如此罕见的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情绪，华会不会把他从飞机上扔下去 赶到B市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三点了，他刚犹豫着是现在就进去还是等天亮再过去，电话发来一条短信 “先生您好，怕打扰您可能休息了，没有给您打电话，如果您现在就已经到了的话可以直接来我们这里，这孩子不肯睡觉也不肯和我们走，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可能是在等您过来” 华收起手机，大步流星的朝着公安局走去，阿志差点没跟上他的脚步 “您好，请问您是……诶，是，是华先生吗？！” 办公室门被推开，女警察赶紧站起身，结果在看到来人的脸的时候差点吓得又瘫坐下去 这小孩说的哥哥是他！？ 她忍不住怀疑人生一样的沉思了一下，如果那小孩事先和她说他哥哥是华，她绝对不会相信，回想着刚刚小少年的神情，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流浪猫一样的小孩竟然有这么个大佬哥哥？ 华倒是气定神闲,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问：“他人呢？” 女警察赶紧回过神来，立马起身：“在，在这边，您跟我来” 华转身看了一眼阿志：“你在这等着，我自己过去” “啊，好，那个哥你小心一点啊……” 阿志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提心吊胆的看着华跟她过去了，虽然华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阿志可真是会吓死，因为一通电话大老远三更半夜飞过来，都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要是华出了点什么问题，他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小少年身上的湿衣服都没换，寒凉的水汽都透到了骨子里，即使现在是夏天也抵不住这样的凉气，再加上他其实已经困了，但是这样他根本没法睡，又冷又困，毛茸茸的脑袋微微垂着，两只胳膊紧紧的抱着自己，却倔强的不肯挪地方。 女警察说她打通了电话，哥哥会来接他，少年登时就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可置信的在看着她，甚至过了一小会，他微微张了张唇，很缓慢的吐出几个字：“真的吗？” 她点了点头，弯下腰说：“你哥哥还要过几个小时才能到，你先和我去休息好吗？” 少年笃定的摇摇头，缓缓的说：“我想等他” 谁也劝不走，他一口水也不喝，也不吃东西，就这么硬生生的坐在这，等着哥哥来。 所以华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瘦小的少年缩在椅子一角，似乎已经很困很困的在垂头瞌睡，两只手抱自己抱的紧紧的，旁边的毯子和外套他都不要，都冷的发颤了也倔强的不肯碰一下 流落街头但冷漠矜贵的小猫 那一瞬间华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多年都再也没有过的一种心软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绝对不知道他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一种温柔，还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轻声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试探的叫了一声 “飒飒？” 小少年猛然睁开眼睛，一个哆嗦直起身体，抬头的一瞬间撞进了一双好久不见的眼睛，他愣了一会，突然就笑了 “哥哥…” “你真的来接我了” 小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华的脸上浮现了罕见的温柔的笑意，伸手轻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看着他冻得发白的脸，毫不犹豫的脱下了外套披到他身上，华的衣服对于飒飒来说有些大的过分，显得飒飒更小一只。这一次飒飒没有再抗拒，而是乖乖的缩到了衣服里，仰着头满心满眼的只看着华。 对于飒飒为什么会时隔这么多年来找自己，华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个世界上他可能已经没有亲人了 飒飒的父母离婚的很早，一直是飒飒的母亲在带着飒飒，而飒飒的母亲一直有很重的病，华知道这件事情。飒飒从小性格就孤僻，不喜欢和其他的小朋友玩，也不爱说话，但是从小到大他唯一不抗拒的就是一个大了他十岁的华，华可以说是看着飒飒出生到长大的，飒飒很小很小还只会哭的时候华就抱过他很多很多次了。别人都说飒飒是个怪小孩，生了奇怪的病，不说话也不爱笑，但是只有华知道，他其实很活泼很可爱，像个粘人的小猫喜欢追着他到处跑。只是后来华要去别的地方上大学了，家也要搬走了，他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飒飒了。走的那天他以为飒飒会哭，但是小孩很倔强的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乖乖的跟哥哥道了别，虽然始终瘪着的小嘴已经出卖了他，但是飒飒就是这样的小孩，不想影响到别人的情绪，想一直努力做一个全世界最乖的小孩。 华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以后如果想他了，或者想找他了，就打这个号码，只要是飒飒来找他，他一定会去接他 瓷娃娃一样的小孩像捧着珍宝一样双手捏着那张纸条，即使已经把号码背的滚瓜烂熟也不肯丢掉，十年的时间他忘记过很多事，但是唯独这串数字随时随地他都可以背的出来 飒飒的母亲一个月前去世了，原本母亲是把他托付到舅舅家的，但是谁都知道飒飒脾气古怪冷漠，像个自闭症小孩一样不爱说话，自然不讨他们喜欢，一个月的时间飒飒辗转到了好几个亲戚家，最后谁也不愿意收养他。来到公安局这天，是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就连这串号码，也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 “我养他” 在清楚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以后，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才十七岁，还没成年，不能没有监护人” 办公室里很安静，连阿志都不敢出声，警局的人也都沉默着惊讶于华如此果断的决定，飒飒身上还裹着华的外套，怯生生的紧挨着华站在他身后。 “华先生，这个决定……涉及到很多方面的问题，特别是您本身……您考虑好了吗？” 虽然华收养飒飒是目前最合适的决定，但是必要的一些因素他们还是要事先提好醒 “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好，而且那些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飒飒现在需要有个人带他回家” “你们都做不到，所以我来” 飒飒忍不住抬起头看他，华感觉到了小孩在盯着他看，他转过身，仿佛跨过十年的鸿沟他又一次看到了那时候很小很小的那个瘪着嘴不肯哭的小孩子 “他是我抱着长大的，我比谁都有资格做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