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少女与剑士

“明明杀了人，为什么你在笑呢？”

“你是乐观送葬主义者吗？”

听到这话的时候，剑士的刀锋还在滴血，巷子深处走出一名少女，她似乎在颤抖，又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在笑呢？”

已经见惯了尸体与鲜血的剑士不自觉伸手抚上自己的嘴角。

唇角上扬，是在微笑的表情。

因杀人而感到愉悦。剑士厌恶变成这样的自己，他放弃了每日刀尖舔血的工作，决定开始去保护些什么。

“如果憎恨剥夺生命的话，那就去守护吧。”少女伸出手，选择陪伴在剑士身旁。

她成为了剑士的恋人。

【二】

剑士是个寡言的男人，对于男女之情有些许的呆滞和笨拙，他不懂该如何表达这种心里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只是在完成工作后想着快点回家，拉开门，在氤氲的朦胧雾气中对那笑意盈盈的少女说一句：

“我回来了。”

身心都受到钢铁般训练的剑士总是板着脸，或者面无表情，而笨拙的他在脑海中制定如何拥抱亲吻少女的方案时，脸上的表情就愈发严肃，以至于会有一只冰凉的手“啪”地拍在他的脸上，才能回过神停止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少女似乎总是能看穿他严肃表情下缤纷的内心。

【三】

少女的身体一直不好，剑士在工作的途中四处奔走，希望找到彻底治愈她的方法。

剑士的旧友说：“我知道有个人能治疗她，但是需要她独自一人前来。”

剑士很放心自己的朋友，告诉少女不必在担心身体情况，将少女送去了旧友处后离开了。

离开时两人约定，若少女的身体彻底治愈了，他们就结婚成家。

少女被扔进了满是营养液的玻璃舱中，沉入大海。

旧友满脸遗憾地告诉剑士，少女没能挺过这次的治疗。

【四】

十年后，剑士逐渐变老，原本英俊的脸上出现褶皱。他一直守着当年与少女的约定，从未成家。

沉入大海的少女因为一次意外的撞击从沉睡中醒来，沉沉浮浮间被渔船捞出海面。

保持着年轻不变的容貌。

少女在陌生而熟悉的城市中寻找恋人的身影，却只看见对方逐渐老去的面庞。

不敢上前，不敢搭话，她甚至害怕对方问：

“你是什么怪物？”

少女在剑士家不远的地方打起了零工，一点点攒够可怜的薪水，然后买大量的啤酒，深夜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一边慢悠悠的晃荡一边喝。

半醉半醒间，她听见低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女孩子怎么能半夜在这里喝酒？”

【五】

少女突然间很想落泪，她借着酒劲站起来，抓住剑士的衣服，酒气几乎要扑到他脸上，少女哭着，问出自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而不敢说的话：

“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改变？”

“为什么是我？”

“求求你。”

“别丢下我一个人。”

剑士只当她是与恋人分手而将自己错认的失恋少女。

经过岁月消磨而变得温柔沉稳的剑士将少女送至附近的民宿中，替她垫付了房钱。

第二天少女醒来，向老板娘询问了剑士现在的情况。他活得很好，比和自己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还要好。

少女突然就释然了。

【六】

少女决定离开。

她打工的餐厅已经成为剑士的常去处，而剑士去的理由也只有一个：看见少女的时候，会给他一种恋人还存活在世的虚幻感。

临走那天，离开的少女正好撞上了推门而入的剑士，剑士伸手替她稳住身形后，少女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您会活得很好，比现在还要好。”

“您的未来是幸福的。”

剑士只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把这当做临别祝福。

【七】

再过了几年，剑士的下属不忍心他一个人度过晚年，为他参谋了一位年纪稍小的温柔妇人，这次剑士没有再拒绝。

妇人一直仰慕着剑士，自是全心全意的侍奉，生活就这样平静如水地过去了。

剑士老了，头发花白，连眼睛也看不大清楚，临终前，他被儿孙们围绕着，努力朝一个方向伸出手。

那是他将少女送去旧友处时，未曾转头看到的画面：

面容姣好的少女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半晌，摇摇头，收回手来。

“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好。”

他微笑着，彻底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