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影》 Blinding Shadows【第七章 遗忘阴影｜混沌之梦】pt.17 深渊灵窟
征服者的堡垒是一条横跨南北丘的钢骨，石英色的外壳和高耸的巨岩显得格格不入。然而，很少有人能从顶部的禁飞区俯瞰这一切。
监控系统的短暂瘫痪使得一艘双人飞艇从锈海城的南部绕了一大圈，在堡垒毫无防备的背面悄悄潜入，藏匿在一片夹层中的停机坪中。
“在走廊尽头左转。”娜娜美说着，随后全息影像断线了一下。
西佛只想要尽快走过这些阴郁的房间，尽管遮光玻璃还盖上了铁栏，包围地密不透风，但是总有种被盯梢的错觉，那些阴暗的角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想起就令他汗毛惊悚、眉头紧锁。“我本指望在这里能够遭遇突袭，至少还有一些人类的气息……什么呀，难道这里被抛弃了？”
他试图去寻找仅存的光火，发现就连身后的脚步都被啃噬了，大片的黑影正紧跟着自己不放。
“太诡异了……”维罗妮卡在电筒的光源下勉强照到了走廊的尽头，有着破墙而出的废墟，一些碎块上面染着血迹，“像是传说中的丧尸危机一样。还有多远，娜娜美？”
“正义的回忆并不清晰，中枢室就在左侧，但是它——”
“但是？你还在吗，娜娜美？”维罗妮卡心慌意乱地拍了拍手环，却只听见了讯号当机的咔嚓声，她牵住了西佛的手腕，一同望向完全深不见底的左侧走廊。耳朵里因长时间的静默，脚步仍然在四壁之间回音缭绕，这让她还不敢大声交流。
“在这里等一下吗，你还没准备好吧，西佛？”
“不，我只是在想……在世界的另一端，人们正沐浴在云层的金光下安然地入睡，这里的骚乱足以毁灭世界，而没有人在乎。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有人会感谢我们吗？甚至会有人去意识到这一切的变化吗？”
维罗妮卡靠在西佛的肩膀上，干脆拥抱了他：“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就当是为你自己而战，为我而战。我们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只要不是在征服者的暴政下，世界都会意识到变化的，不要担心。”
“漠涅摩斯已经攻打到堡垒内部了，”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暗影他们应该也和与其同行吧？”
“绝对的，四天前，他们无约而同地都前往了石林，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小崎就是这种孩子，总是在睡梦中叨念着漠涅摩斯，说自己对他多么失望之类的，现在全部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两人靠着走廊一侧，挪到了一个深坑旁，当西佛把脑袋凑过去，他嗅到了一股恢诡谲怪的潮意，总有着想让人跳下去的冲动，微薄的光影在召唤着自己——没有回头路了。“你知道吗，维罗妮卡？”你说的对，我们都是旁观者，改变不了太多。”
“西佛，你在想什么？”维罗妮卡牵着的手不知觉握紧了一些，面露担忧的神色。
“如果我们成为不了历史的主角，那么我想要成为第一个目睹世界真相的人！冲这点来讲，我已经赢了暗影、赢了漠涅摩斯。”西佛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想要和我一起来吗？”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当然，但是这很深吧？”
“我的义肢上有反重力装置。虽然只有一条腿，不过我会背着你。”西佛一跺脚，钛合金制的骨架顿时推举着他的膝盖，浮空着，然后顺着洞口一跃而下。
即刻间，幽静的湿气扑面而来，在缓降中包裹了自己，虽然后背感受着维罗妮卡的体温，这个未知的深窟令他想起了某次梦境中坠入地狱的环节，真实到令他牙龈打颤。
他们落地了，至少不是锈迹斑斑的钢铁了，而是积灰的混凝土。
宛如一座废弃的教堂，阴暗的穹顶上映射着青色的影子，轻吞慢吐地旋转，照亮了一部分穹顶，它被修建地相当整齐，并没有充斥着毫无意义的细节，略显顽固不化地保留了突兀的转角。两名突然闯入的探洞者打破了似乎已经保持数个世纪的万籁俱寂，细微的风扭到了墙角、撩起了一小撮摞起来的尘螨，粘在西佛的裤脚上。“漆黑一片，感觉空空如也……”
很快，西佛改变了他的第一个看法。
洞窟末端的光球映入眼帘，成为了这里唯一万丈的光源，它远比看上去要巨大得多，随意地悬浮在一片空地上，近看之下，它竟然不是纯粹的能量源，而是有生命的：
它们色彩芬芸、变幻莫测地乱舞，或呈单一的奶白、保守不变；其中有异常地发亮的、像是浓缩后的月光，也有清冷寡淡的、像是一缕草根；藏在后方的，呈一弯弧光、优柔地漫舞，有些软如缎带，翻飞飘扬；它们紧聚如帷幔、也散射如飞星，在这颗光球中肆意地浮游。
这些是灵魂。
“娜娜美说，中枢室只是一个总控制间？”维罗妮卡本想要伸手去触碰它们，并没有下手，“她说的不错，世界的总控制间。”
光球的四道星环开始若影若现地发亮，冷冽的洞窟有了温热的体触——似乎有些过于温热了，自从刚到达这个空间，西佛感觉自己的后颈被死死掐着，没过一会就汗流浃背。“暗影是被摄取了灵魂，那么它一定被装在这里了。”
“那么哪一个会是暗影的灵魂？这里面是一片混乱……”
西佛沉默不语地观察着，首先是试图去寻找纯黑色、以及异常活跃的光带，结果一无所获：“再说，我们可没有能存储灵魂的器具，因为这个发现实在是太意外了——维罗妮卡，你头晕吗？或许刚刚的下落果然还是太莽撞了吧？”
“你感受不到吗，心跳声呀……”她面惧色变、容貌煞白，脖子僵硬地盯着前方，可是西佛表示他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事物。
“心跳？”
的确，心跳存在了好一阵子，它在西佛的耳旁砰然作响，耳膜逐渐地忽略了它的存在，但是那难道不是属于自己的心跳吗？西佛摸着自己的脉搏，他分明已经出奇地冷静，那么这些厚重的血汞从何而来？
在后方！那是什么东西！
西佛的脊椎也和维罗妮卡一样，尝试去死死盯透面前的方向，身后的狰狞巨响从一开始就埋藏在阴影中，不动声色，却一直盯梢着闯入者……想到这里，他的双腿一阵疲软，却无意间瞥见了那个巨人般的身姿，几乎顶天立地，在不仰视的情况下，根本看不清其全貌。
宿命之下的绝望感令人窒息，西佛拼命抑制着大口喘息的欲望，简直是恐惧到了极点，这庞然巨物究竟是什么？
从西佛和维罗妮卡背后的阴影中现身，地面随每次脚步的逼近而频频震动，伴随盔甲的撞击声，那仿佛是专属于他们的丧钟。
在余光中，勉强只有浓雾般的灰沙，化作大片的乌云，阴郁重重地遮住了巨人的上半身。
“征服……者？”西佛捂住颤动的嘴，在面对其真身时，他从未预想到自己的狂傲和自信，就这么不攻自破了。再看维罗妮卡，她的眼睛里失去了高光，似乎下一秒就会因精神错乱而瘫痪在地。
“重启意识群，关闭‘中枢’。”
放弃思考罢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