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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此生

2023-07-18 11:25 作者:攀娃生活日记  | 我要投稿

很小的时候,我一直体重超重。一个原因是被生下来时就接近八斤,底子有点扎实;另一个原因,是我总是有自己家以外的地方获得充足的糖分和脂肪。以至于,曾经胖的经常摔跤。爸爸带我去问专家。专家说,脑子、四肢应该没问题,该减肥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的“甜蜜基地”,在大衣柜下有很多罐头。杨梅的、桃子的、荔枝的,最好吃的是橘子的。八零后大概都对当年的水果罐头都记忆犹新。那是属于节庆或生病后才有的“甜蜜”。当年那个幼小却肥胖的我,经常趴在别人家的大衣柜下,用曾经还未矫正过来的大舌头发音,底气十足的喊出“我要吃段头”。然后,往往得逞。以至于后来更加“有恃无恐”,一进门就喊着要吃肉,而且肉越肥越高兴。我想,很小的时候,那已经就是可以肆意做自己的家了。大胆喊出自己的所要,然后被温柔对待,然后被人记住喜好,并一直宠溺。很多年后,我的父母搬离了奋斗了前半生的高原小城。对于他们这些年轻时要么投靠亲友、求一个城市户口或工作编制、要么为了响应国家号召、甘愿离乡背井的外乡人而言,这座高原小城更像是一枚“乡愁”的镜像。去了,是为了回来。就像我们曾经把所有西部之外的地方叫做“内地”一样,没有更西的西,也没有更远的地方。与本乡人不一样,我们是要回内地的。孩子有出息,会离开这片土地,去“内地”,虽然我们生长于高原,体检时被告知心肺都偏大,已经烙上了这片土地的痕迹;老人们退休了会回想着回“内地”,或许不缺氧了,人会争取更多舒畅的呼吸。 然后,真正经历了这样的漂移后,人会很痛苦。因为,在“内”和“外”之间,人像是被夹在中间一般。离不开这清冷的高原,也回不去任何温暖、富庶的地方。相比与我一样情况的同乡,我可能更加幸运一些。虽然我父母离开了那座城市回了“内地”,但我一直在高原是有家有亲人的。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之外,我小时候的“甜蜜基地”是我重要的精神家园,也是我懂得人世、学会爱和仁慈的重要殿堂。我回去的时候不多,但是每次回到那里,总是安心,总是觉得自己没有离开过。仿佛,那大衣柜下的罐头一直都整整齐齐排列在那里,等着我的挑选、等着给我甜。那个我的“甜蜜基地”,或许也是父母的避风所。在曾经的社会流动和阶层跃迁中,他们经历了诸多人间冷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们遇见了这位同乡,他是老师傅、是大哥、是如父如兄的好人。他一家人都宽厚、仁慈、热心,帮助小老乡,看着他们结婚、生子、并在剧烈的社会变迁中努力找到了一些安逸和平静。他们一家总是不谈自己为别人做了什么,却永远为别人着想。这样的家风,使得后代一样,也是那么得体和温暖。就像曾经年轻时的父亲,在大年三十落泪无处可去时,他被这位同乡大哥迎进家门,嫂子端来热乎乎的饺子;就像我,若干年后和父母一起回到这座城市,要出嫁了的我,是从他们家里出的门子。院子里的人还说,这家怎么又嫁女儿,而他说,这也是闺女。2016年夏天,我回到西宁。回去的那些日子,我们全家又回到了这个家。现在想来,这是多么珍贵而又心安的日子。我的小床前面的柜子上摆放的是他从很多地方买回来的各种摆件,那是他一生不懈奋斗、创造财富、宽阔畅游的见证;而我醒来的时候,家人已经做好了饭。我仿佛触动了儿时的肥胖基因,天天如恶狼一样,喊着要吃大肥肉。全家嬉笑,大概还待我如孩童。我很高兴的是,我有机会给他剪了一次脚趾甲。我很认真做这件事情,虽然当时我不知道这个举动如今对我而言有多么大的安慰。是的,我要说的其实就是,这缘于同乡之间的恩情。在漫长的岁月中,它终究成为一种刻入骨髓的亲情。它的基础,是人性中最大的善良、厚道、体恤,是对他人苦难的疼惜,是对他人困境设身处地的不加迟疑。同时,也是绵长的尊重和相伴。 对我而言,我知道了亲情是可以后天生成的。我很高兴,我选择了这样的家,这样的家人。我有福气。而在他,我的伯伯去世后的第三天,我终于有力气写下这篇文章。我还是当年那个撅着屁股在他家大衣柜下找罐头的小女孩,只是这么多年受恩于他及全家照顾、疼惜、给了我很多内心的柔软和温存。儿时的“甜蜜基地”,缘起此生,会一直存在于我的身心。也让我继续有力量,面对任何一个陌生或熟悉的人。对事辨明黑白,对人则要宽厚。2016年,当我刚进家没多久,他就给我剪下窗台边自己种的西红柿。他说,甜,快吃!嗯,我这一生已经从小就甜了。我不会苦了。 请您放心。永远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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