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彳亍】短文五篇

【卷首】

如果你是条船，漂泊就是你的命运，可别靠岸。—— 北岛

【一】愿我的花

  有谁看见了我的花，它不是烟花，却比烟花更易逝；它不是绣花，却比绣花更流远。我的花。

  有时愿你是我的花，即使一分，甚至一秒也好，你用你那洁白无瑕的心灵绽放最五彩缤纷的，为我收拾眼泪，捡起行囊，作，我的烟花。

  有时愿你是我的花，即使一尺，甚至一寸也好，你用你那朴实无华的心灵编织最缠绵蕴藉的，为我治疗创伤，脱下衣裳，作，我的绣花。

  我的花是你，但愿是你。

【二】岁月故人

  也许我们素昧平生，也许我们再续前缘。

  一头蓬松的黑发，带着复古的圆框金丝眼镜，留着修长的山羊胡，即使再酷热的天气依旧披上咖啡色的风衣，耷拉的拐杖只是挂在手腕上。这么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或漫步在繁华的大街，或散步在冷清的小巷，唯一一次的面面相觑，而从前却一直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应是亘远中古的吟游诗人，瞥见朔风中的飘叶便歌咏英雄的征途；或也是遥远末日的黑衣法师，窥见残垣下的水晶便预示人类的终点。可我的内心深深感受到，他是我最初的梦想，也是后来的孤单。当他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那莞尔一笑的瞬间变作了永恒。

  任岁月长逝，唯故人旧在。

【三】梦转千迷

  也许人生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梦境，我们憧憬我们所憧憬的，然后我们破坏我们所憧憬的。每个梦境会留下一两个迷惑，而我们又要紧接着下一场梦，于是迷惑许多接着许多，直至死亡，依旧没有答案。

  当我做好梦时，我会呓语；当我做噩梦时，也会呓语。我会甜醒，因为好梦太像乌托邦；我会吓醒，因为噩梦太像修罗场。我自己酣做了梦，又是自己打断了梦，我将他们创造，又将他们捏成时间的碎片。我开始迷惑，也开始想方设法将原来被打断的梦继续，可我不能将稀烂的碎片准确无误地拾起，又在害怕好梦会拼成修罗场，噩梦会拼成乌托邦。后来才发现，我连拾起碎片的机会也没有，他们已经变得模糊，仿佛过眼云烟，深感他的美，却永远抓不住他的形。可是，迷惑并没有因为梦的模糊而消失，反倒愈多地掩埋心底，难以解开。

  无法去回味做过的梦，也无法思考带来的迷。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却带有一丝匆匆掠过之意，直到再后来，我将现实与梦境交错，方觉悟一般——也许，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梦……

  我们触摸了不可逾越的界线，那条界线便会逐渐消散，他将我们的理性夺走，顺带走了我们所谓的梦境和现实的那张薄膜。梦境急转，千迷而落。我们遗忘了从前，所以模糊了未来罢。

【四】世界尽头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一回眸总有鲜花为你盛开，一昂首总有流云因你飘来。也许我们看不见斑斓、嗅不到芬芳、听不却鸟鸣，可但愿你踏遍青山人未老，依旧有你自己的世界。

  我们生，我们死。生是为了感受死，死是为了领悟生。而在生与死之间，我们体验着三千世界的变幻莫测，望着高山流水，记得——我思故我在。会有一年、一月、一天、一时、一分甚至是一秒，心中觉醒——我就是我，我有我的世界。一个人总不能委曲求全逆来顺受，若你扪心自问：人间泥泞，定要留下属于自己的脚印。

  世界尽头，一切不属于自己的终要归还。身体属于大地，思想属于天空，时间属于神仙，爱恋属于红尘。我们的故事已经画上句号，合起书来，抛进历史的长河，等待涟漪的回响。唯有告别的那一瞬间属于自己，闭上双眼便成了永恒。

  世界尽头后的苍茫，属于另一个自己……

【五】我云如此

  你飘着，我看着；你路过，我记得。我云，如此可爱的人间。

  有时你很快乐，便有了云阳。你依旧是白色，白得雪花。阳光穿透你的阴翳，天隙之间自是你的风采。你总是无所谓，也总是无涯随，给凡人遐想的迷雾，也给神仙审视的迷雾。红尘落素又怎敢直上云霄，白衣似锦又怎敢沾惹秽气。只愿是凡人登高楼、神仙驾祥兽，共看三千世界的云聚云散，点一轮骄阳。

  有时你很伤心，便有了云雨。你会乌黑，而我会看见。心中太多委屈，你压着城，痛却压着你。终于，你落泪，而我依旧看着——替你伤心，替你沮丧。所以你释放了压抑 ，也滋润了大地。我踏过一个个小小的水氹，就像解开一个个小小的心结，待到我再看见你，你会送我一束彩虹，而我送你一弯笑脸。

  我云，如此被吸引啊，如此被眷恋啊。你是我的心情，我是你的影子。我多想牵着你的手，飞去白云之上，在星河之间，我们以彼此的爱呼吸，云朵仰望，是我们的祝福，而我们也注定缠绵。

  我云如此，胜却人间。

【卷尾】

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