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刀剑录(二)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床边的女子温婉地唱道:“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唱罢,这女子对着铜镜用玉梳轻轻整理着如云的青丝,道:“这两句唱起来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我也不懂,是七姐教我的,她说客人喜欢,我便唱了。”
房间里并不是很明亮,豆大的烛光在梳妆台上摇曳,刚好把这女子的脸照清楚,镜子里印着浅笑,长发垂肩,屋内相比外面十分安静,可以听见跑腿声,吆喝声,差拳的声音,特别热闹。这屋不能算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但也透露出了富贵的气息,八仙桌上是各种金银玉饰,屏风是春花秋月图,屏风后传来了男子微弱的声音。
这男子道:“王姑娘唱得正如词所言薜荔依墙,莓苔满地,青楼几处歌声丽。”
姓王的姑娘咯咯两声道:“相公口吐雅言,贱妾是农村出身的没念过书也听不懂,不过相公想听的话,贱妾还可以唱两句。”
话刚撂下就听得门外老妈叫到:“狗子,去,把嘉月姑娘的客房归置归置,待会儿袁老官人要上门来。”
那狗子扯着嗓子喊道:“得嘞!”
男子道:“原来姑娘叫嘉月,好名字。”
王嘉月幽幽道:“嗯,这是爹给我取的名儿。”
狗子来到王嘉月的待客房,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位老妈子收拾了,那老妈看狗子过来道:“这儿不用你来收拾了,你下楼去厨房拿些点心来。”
狗子应声出去了,走了近十步,巨大的七彩琉璃吊灯印入眼帘,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转入二层台阶,底下是一座插满纸花的假山,万紫千红似春天景象,小型的瀑布从山顶流到近前的大池里,池子零零星星铺有花灯,正中央的小亭子约能站三人,一丈余高,里面有妓女抱着琵琶轻拢慢捻弹奏一曲《佳人醉》,不知随何处有妓女跟曲唱道:“暮景萧萧雨霁。云淡天高风细。正月华如水。金波银汉,潋滟无际。冷浸书帷梦断,却披衣重起。临轩砌。”
池子周围是散座,桌上摆满瓜果李桃供嫖客食用,来自八方的富家子弟,乡绅土豪络绎不绝,江湖名宿更不在少数,这里虽然是一处青楼,但酒食生意甚是浩大,临长江而建,是州里有名的酒楼。此时从门口大步走来三个人,为首的一身横练的肌肉,腰间别着两把片刀,随后紧跟着的这人背后一对判官笔,穿着打扮紧趁利落,尖嘴猴腮,眼神飘忽不定。另外一人比跟前两人矮几寸,但身形精悍,相比那两人步伐沉稳,眼睛炯炯有神,皮肤微黄,年龄约廿三四,穿着麻布坎肩,精神富有活力。
三人为首的看见狗子路过招手把他叫住,狗子正着急往厨房赶,匆匆地把三人带到一处散座,刚转身想走,那背判官笔的怒道:“你这小厮把我们当什么人,竟然不带我们去二楼。”
狗子惊道:“三位爷实在不好意思,小的实在抽不开身,还请各位先入座,稍等片刻,再领三位上楼如何。”
那壮汉一把抓过狗子的衣襟道:“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完举拳就要打,狗子叫道:“好汉饶命!”
忽然一旁有人不屑道:“和一个跑腿的怄气,真是笑死人了。”
壮汉转头看是一名病殃殃的书生,这书生穿一身雪白的秀才服饰,手里拿着折扇,脸色惨白,高颧骨,黑眼圈,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壮汉哈哈大笑,把狗子摔倒一边道:“原来是个病书生,不在家考取功名来这种地方,身子受不受得了。”
书生没有理他,跟狗子道:“喂!小二,怎么叫的那二两酒还没来,是怕我付不起酒钱吗?”
狗子连声答应,转身要走,壮汉又把他喊住,非要狗子带上二楼,狗子满身冷汗心想今天倒了血霉,遇见这么不讲理的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书生不耐烦,站起来去扳狗子的肩,壮汉见状道:“有没有个先来后到。”说完伸手去抢。
书生左手一摆,狗子“哎呦”一声栽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书生道:“照兄台所说那应该是在下先到。”
忽然咻咻咻三声,三支斤镖向书生打来,“夺”的三声齐齐地钉在书生身后的木桌上。
书生哈哈两声道:“兄台还差点手劲儿,在下轻轻松松就躲掉了。”
发镖的人正是那拿判官笔的,那壮汉怒道:“酸臭书生,别太狂了,你也就是喝二两酒的货色。”
壮汉“刷刷”两声抽出片刀暴雨般向书生划去,但都让他尽数躲掉,书生一跃而起挥舞着扇子“当当当”把壮汉的刀弹开,壮汉中门大开,书生趁势而入用扇子点向他胸前的“中付穴”、“大包穴”、“神封穴”三处穴位,壮汉含胸连连后退想躲他的扇子,但书生的扇子粘着他哪这么容易躲过,眼看就要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忽然又三支斤镖朝书生飞来,书生哈腰蹲到壮汉脚下斤镖朝他的头顶掠过,一招扫堂腿把壮汉扫倒,旁边的桌椅也给壮汉压的四分五裂,一旁的那人抄起判官笔就与书生斗在一起,这人的武功明显胜过壮汉,一对判官笔虚虚实实,有时飘飘然,有时刚猛,难以判断,每招都均点向敌人的要穴。书生连躲带挡,用扇子去点瘦子的笔尖,每次瘦子出了实招笔尖都会被扇子往上弹开,节奏好像完全不能自己掌控,瘦子也觉得奇怪,暗忖:“这是什么路数。”随后又变了一个虚招拉开距离,起腿踢出一枚斤镖,书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转了几个圈,摘下刚才钉在木桌上的镖道:“还给你!”三枚镖依次飞出,一枚与瘦子踢出的镖撞在一起,另外两枚朝敌飞去,瘦子偏身躲过,忽听一声:“看招!”那把扇子快如闪电打向他的面门,瘦子想举判官笔夹住扇子,还没来得及,就看书生身形变换一上一下大开大合迅速出了两招,上路袖子破风刮他的双眼又转下路扫堂腿踢出,瘦子急忙跃起双笔点地去挡敌方的扫堂腿,书生顺势贴住瘦子转到他背后等落地又一记扫堂腿把他扫倒。壮汉垫步上来想和书生相斗,书生笑道:“算逑!”一记扫堂腿又把壮汉扫得四脚朝天。
书生一展手里的扇子道:“这就叫一招鲜,吃遍天。”扇子上赫然写道“夺命书生”四个大字。
瘦子惊呀道:“我就说这人身法如此古怪,原来是夺命书生。喂!大壮,我们一起上,二打一还怕他不成。”
大壮应了一声举起片刀就砍,瘦子的判官笔随即戳出,两人来来回回一进一出招式刚猛无比,被摸到一招筋骨俱伤。书生弹开片刀又弹开判官笔的实招,频频摇头道:“相华寺的功夫虽烈,招式却太过单一,食之无味也。”
原来壮瘦二人的招式均被夺命书生识破,大壮使得正是相华刀法,劈砍削挑刺划戳,耍起来错落有致富有规律势大力沉攻守兼备,一般人应对需要吃点苦头,被劈上一刀可不是开玩笑的。而那瘦子使的也是相华寺的功夫,是为莲花笔法,开为虚合为实,一对笔尖沿着圆心展开又聚拢,聚拢时笔尖的力合二为一戳向敌人的要穴。要是以一对一掌握节奏非常好打,但两人配合起来令夺命书生乱了分寸,那瘦子看书生要蹲下身子,向大壮道:“小心他的扫堂腿。”说完两人时刻留意脚下。谁知道夺命书生并不进攻两人下盘,却一上一下左手一边拿着折扇去弹瘦子的笔尖打乱敌人的节奏,右手一边去撩敌人的双眼,下盘也是扫堂腿的虚招,两人需要分出心去留意夺命书生两路的进攻,不出十招就已经被晃得心神意乱,夺命书生抓到了机会贴着大壮转了一圈到他的背后又使出扫堂腿去扫,大壮正留意脚下就等着这招,跨出弓步去踩敌人出腿的脚腕,夺命书生哈哈大笑道一声“中”,身形上下伸缩突然把招式收回呈弯弓射雕的姿势点向大壮后腰上的“天枢穴”。大壮只觉得下半身麻痹动弹不得,舞动片刀向下要削夺命书生,正要扭着腰往下削,忽见一支绳镖从其中的扇骨射出直插自己的喉咙,在大壮生死间一枚斤镖把射出的绳镖挡开,打镖的人正是瘦子,瘦子一身冷汗暗忖:“好阴险的杀招。”没等他多想,书生从扇柄末端顺出一条带刺的珠索挥舞着去敲瘦子的膝盖,顺带回拉扇子的绳镖划大壮的喉咙,如此一来要是瘦子去顾及大壮用镖去打救,则会被珠索打碎膝盖,从此武功尽废,瘦子心里暗暗盘算:“这厮好生歹毒,如今只能弃车保帅,我与他并无同门之情,没有必要去废了自己的武功搭救。”想到这挥舞判官笔急转直下挡住了珠索。
虽然大壮和瘦子均出自相华寺,但他们的功夫出自寺中不同的派别,招式都有很大差别,两个派别平时没有要紧的活动并不会轻易往来,两人都是相华寺还俗的僧人。大壮几天前劫了一批私盐,正要拉去倒卖,突然间瘦子冲了出来要抢,两人便斗了起来,相斗间识出对方的招数,大壮自知斗不过瘦子,提出帮瘦子拉货事后四六分成,那批货四五百斤重瘦子一个人拉还真不行,心想把货卖了再取大壮的性命,于是就答应下来。两人拉了几十里觉得饥渴,找了所野店投宿,瘦子吩咐大壮把私盐放到马棚,这批货太过惹眼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次日清晨醒来继续赶路,来到马棚发现一堆私盐变成一个人,正坐在草堆上打盹,突然察觉到有人立刻站了起身,壮瘦二人如梦初醒,与他对视良久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兵器。瘦子道:“阁下是那一路的。”
那人冷冷道:“我认得你,相华寺的恶僧,里面没一个好东西,至于货嘛,去了该去的地方。”
瘦子道:“满口胡言,你到底是谁,敢不敢报上名来。”
那人身形暴起一拳轰了过来道:“就凭你也配知道我欧阳政涛的姓名,也罢,告诉你死得不冤。”这一拳好似泰山压顶,瘦子大惊急忙往后垫步,但哪里还来得及,欧阳政涛右手的前拳化掌黏住瘦子,左手后拳蓄力打出,瘦子进退两难眼看就要被一拳轰死,大壮举刀要砍欧阳政涛的手腕,刚要劈下就见欧阳政涛两腿张开扎开合马步转身右手背拳打大壮的小腹,输入内力贯穿丹田,大壮抱着小肚子蹲在地上嗷嗷直叫,左手顺势肘击打向瘦子的面门,这一招若打中脸免不了掉几颗大牙。欧阳政涛贴身进攻,瘦子一对判官笔施展不开,索性扔下兵器使出相华寺的仙人盖顶掌法,五指弯曲青筋暴起举手往欧阳政涛的天灵盖抓,此掌极为阴毒,施招者将全身的内力汇聚道五个指尖抓向敌人,瘦子心想即使挨了一招也誓要将其立毙掌下。欧阳政涛知道这招要紧,哼了一声怒道:“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右手改为叼型手拧胯向上叼瘦子的手腕关节,左手的肘击变拳捶肘关节,瞬间就要把瘦子摁下来的胳膊绞断,瘦子想要收招却还是被叼到手腕,登时一片淤青。欧阳政涛排开架势,正是“七十二路空鸣拳”。
瘦子惊道:“我与宁远镖局无冤无仇,欧阳兄为何纠缠不休。”
欧阳政涛道:“你可记得三年前相华寺干的恶行。”
瘦子道:“什么!这又和宁远镖局有什么关系。”
欧阳政涛道:“不关镖局的事,存粹是我欧阳某人誓要替天行道必报此仇。”
瘦子沉默不语,欧阳政涛道:“也罢,留你一条狗命,这去往相华寺的道路甚为隐蔽,把我带到楔禅殿便饶你不死。”
壮瘦二人同欧阳政涛上了路,路上瘦子悄悄和大壮商量:“路上且对他客气点,等到了相华寺,难道寺内众多高手还制不了他。”这天一起来到了二三镇,大壮卖笑向欧阳政涛道:“欧阳兄,这二三镇有座璧狸楼,酒食甚佳,要不歇息歇息坐下来喝点酒,再上路也不迟。”
欧阳政涛心想没日没夜赶了几天的路,甚是疲惫,自己也对璧狸楼慕名已久,也不怕他俩逃走,拍一下大腿道:“好罢。”说完就与三人进了楼。
现下两人进入生死危机,欧阳政涛捏了两只筷子分别向夺命书生的绳镖和珠索弹去,救下两人,壮瘦二人同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险。”
夺命书生惊道:“好深的内力,阁下是何人?”
欧阳政涛道:“为了一个小二拼命,真是无厘头。”
这时来了一队兵丁约七八人二话不是就把路人往路边驱赶,有些倒霉来不及走的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把路清开后一名小厮喊道:“袁官人到!”
掌柜立马迎了出来,弯腰拱手笑道:“袁官人到啦,姑娘们都等着伺候您呢!请请。”
在楼上的厢房内王嘉月道:“相公,你听,是袁官人到了,我得起身收拾收拾,请你安静养伤。”
那人道:“王姑娘,姑娘花容月貌,竟沦落红尘,着实可惜。”
听到这王嘉月握紧拳头呜咽起来,那人知道自己说错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确实,这世上哪会有女孩儿愿意放弃自己的年华来这种地方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自己也背负着不守贞洁的骂名,最后年华逝去,被许多人侵犯过的动人的容貌变成没有人再理会的皱纹,只能离开自己生存的地方,但离开又可以到哪里去呢,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唯一筹码。王嘉月慢慢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剪刀,她这时已有寻死的念头,心想:“死之前救了一条性命,也算积了德,下到地府会好受些,也陪陪我那苦命的爹娘。”想罢举起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
王嘉月道:“还未请教相公姓名。”
那人道:“喂!王姑娘,我花钱将你赎出去如何。”
王嘉月一惊放下剪刀顿了顿道:“那袁官人是二三镇的县衙,你再多钱也斗不过官。”
那人道:“那就将你带出去,任他袁官人追到天涯海角,也好过受到这厮的侮辱。”
王嘉月很惊讶,自己一个女子能逃到哪去,那人道:“姑娘你是想今晚一死方休还是豁出去随我梁小六到外面看看风景,就算到头来还是逃不了那时再死也不迟。”
王嘉月眼睛亮了起来,两道眼泪从脸颊划过,她自己何曾没想过逃出去,不仅想过,还想过许多种美好的结局,一个俊美的世家公子看上她,把她赎了出去,或者有仙女驾着祥云用彩丝把她牵到天上一起过快活的日子,再不济随便嫁一名男子平淡的过了一生,但这些也只会发生在梦里,每晚醒来发现枕边湿凉,明显是一边做梦一边哭,她总盼着有一天会出去这烟花之地,那叫她唱歌的七姐十九岁被欠赌债的父亲卖到这,已经将将四十岁了,无论她如何骚搜弄姿,都不会更加打动客人,不会再有像年轻时的收入,挨的骂随之变多起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王嘉月想到这使劲摇了摇头,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但屏风后的这人真能带自己出去,就算逃了出去又能逃多远,到时非但自己不知会怎么样,还会连累到他。
王嘉月道:“可是你受了伤,自己都顾不来。”
忽然老妈进来道:“嘉月姑娘,袁官人可等着呢,你可得表现好一点好吗?”说完便转身出去。
王嘉月无助地看向屏风,梁小六笑道:“你先去吧,我跟在你后面。”她好像忽然很信任他,轻轻说了一声:“嗯。”默默地出去了。
梁小六起身踮起脚尖施展轻功跟了出去,来到了袁官人这,袁官人早已坐在八仙桌前等着,一口一口嘬着酒。“你来啦,嘉月姑娘,过来陪本官喝口酒吧。”房里传来袁官人的声音。
王嘉月颤声道:“喝酒先不急,贱妾先给袁官人唱一嗓子如何。”
袁官人怒道:“你敢反驳本官。”说完挺着肚子站起来去拉王嘉月的手,王嘉月“呀”的一声把手缩到背后,内心暗暗地在喊梁小六,难道梁小六骗了我,请你赶紧救我。梁小六暗忖道:“不如把这恶官杀了吧,省着祸害一方。”想罢手里捏了一枚琵琶钉对准袁官人的心脏,刚准备要打,就听楼下动静四起,听一人喊道:“袁官人!给我死出来!”
门外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兵丁,梁小六急忙躲在门后,只听那兵丁喘着粗气道:“不好啦!大人,楼下有一人要害你性命。”
袁官人听到吓得脸上惨白,道:“是何人。”
那兵丁道:“那人自称是陈西仁,说要找一个新来的妓女,原来是王大户家的丫鬟,那老妈说出了王嘉月的姓名和所在,我们要拦他谁知动起手来。”
自打陈西仁从二三山间的酒家下来,寻思那丽声的女子肯定在此镇还未离开,刚好可以追查打听,顺便去会会那几个死人所说倾国倾城的丫鬟,左问又问便来到璧狸楼,从老妈那打听到王嘉月的消息,登时大怒,刚要上楼就被兵丁拦了下来。
陈西仁道:“你算老几。”说完一刀把阻拦的兵丁砍死,剩下的兵丁一拥而上,但哪里是陈西仁的对手,三两下又被砍死了三个人。一名兵丁大叫道:“快!叫人。”刚说完面前一把刀飞来应声倒下。
梁小六听是陈西仁,心中一喜,细细声自言自语道:“不如先来个借刀杀人,省得被官府追杀,况且这厮受了重伤,到时我趁乱杀了他一除就是两个祸害。”
忽听屋内袁官人道:“你守在这。”说完急忙出去趴在栏杆往下喊:“谁杀了陈西仁赏一千两银子。”
梁小六趁袁官人出去一个闪身拔剑就把那兵丁刺死,王嘉月吓得瘫软在地,梁小六把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不要发声。楼下果然打了起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人群中出来一人道:“在下张老鸡,来会一会陈兄台。”张老鸡使一条连枷与陈西仁斗在一起,陈西仁道:“没本事就乖乖在棺材里躺着。”张老鸡大怒,转动连枷蓄力砸向陈西仁,但这么容易就让他砸中,桌椅板凳被砸得粉碎,陈西仁转身使出“旋风斩”却被对方的连枷卷住刀身,想扯却扯不出来,“哼”了一声握着刀柄借着力把自己拉到半空前翻起腿往张老鸡的头顶盖去,张老鸡暗道:“不好!”撒开兵器往后垫步,但还是让对方砸中了胸膛,忽觉喉口发甜“哇”的一声鲜血吐了出来,张老鸡捂住胸口连连后退,陈西仁解开连枷举刀就把张老鸡给劈死。
此时又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柄剑道:“在下王马,特来领教高招。”说完举剑就刺,陈西仁道:“你也配向我领教?”两人拆得不过十招就听得王马“啊”的一声手腕的筋肉被挑断,长剑“咣当”掉在地上,陈西仁追上一刀把王马的命断在刀下。人群里没有人再敢出来挑战了。
陈西仁忽然觉得背后夹带着风声乎来一拳,那人道:“陈西仁受死!”陈西仁大骇,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惊天动地的拳力,连忙转身往后摔才躲过这一拳,这一摔不要紧,腹部的伤口鲜血涌出,陈西仁暗中调息,定睛一看道:“欧阳政涛,怎么你也想要这一千两银子。”
欧阳政涛道:“没想到在这遇到你,先杀了你这狗贼!”随机摆开“七十二路空鸣拳”架势,打上下十四路关节,一招“云顶七星”连绵不绝右手出掌化拳切陈西仁的“玉枕穴”、“天突穴”,随即突指锥对方七个大周天内穴,又走乾、坤、巽、垦四个方位打敌方右半身上下七处关节脉络,陈西仁深知要紧,一让欧阳政涛的拳路贴身黏住会很难脱身,连忙施展“春风刀法”在周身的穴位严密防守,踏丁字步走震八路一招“春风抚柳”挑刀后翻拉开距离。
傍边瘦子悄悄道:“姓陈的这人功夫很高,不如我们三人联手把他杀了,免得真到了相华寺送了性命。”大壮道:“不错。”挺刀使出“樵夫砍柴”一刀斜上一刀斜就朝欧阳政涛削去道:“陈前辈,大某人助你一臂之力。”欧阳政涛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摆拳一招“蹲花掠手”左手偏身借力拉持刀削来的手腕,右手合指点对方腋下顺带一托,把大壮甩了出去,大壮踉踉跄跄冲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没等欧阳政涛反应,那判官笔朝着他的背心点去,陈西仁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妙极。”举刀“春生万物”飘飘荡荡去切欧阳政涛手脚的筋脉。欧阳政涛五指弯曲错拳一招“双震跨虎”出手抓陈西仁的刀背,脚下想用“斜步交花”躲背后的判官笔,但哪里还来得及,忽觉腰间酸痛,浑身无力,显然被瘦子点中腰间的“天抒穴”,欧阳政涛凭借高超的“斜步交花”逃了出来一下出了满身的冷汗,肩头还中了陈西仁一刀。
正待欧阳政涛暗中调息用内力冲被点中的穴位,就见一支绳镖飞来,欧阳政涛大惊,侧身躲过,但还是被划破脸颊,正是夺命书生。
欧阳政涛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多管闲事。”
夺命书生得意道:“没有本事就不要学别人行侠仗义,还坏我好事儿,只能拿阁下性命相陪了。”转头对壮瘦二人道:“待会再收拾你俩。”
陈西仁笑道:“夺朋友是为何事如此啊?”
夺命书生便把送酒的事说了,陈西仁道:“不如你我二人先送欧阳少侠上路,然后再坐下一起喝两杯如何,我陈某人请客。”
夺命书生道:“如此甚好。”
欧阳政涛道:“你们要战便战,我欧阳政涛退后一步不算英雄好汉。”
夺命书生道:“这就成全阁下。”说完拉动珠索敲去,陈西仁也挥刀欺身而上。欧阳政涛抓起脚边的条凳挡开珠索,陈西仁的刀迎面砍来,在生死瞬间,一把剑如虹光飞来,“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架开陈西仁的刀,夺命书生赞道:“好快的剑!”
欧阳政涛缓缓神惊喜道:“梁老兄,怎么你也在这。”
出手救人的正是金笛兽面梁小六,原本是在楼上等着陈西仁上来,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悄悄出去一看,楼下打了起来,于是改变主意,先让陈西仁去找袁官人,至于陈西仁以后另作打算,吩咐王嘉月乔装打扮,变成男子的模样,看来看去感觉不是很妥,找来一件兜帽让王嘉月戴上跟着梁小六,两人混进了人群中。谁知自己昔日镖局中的好友欧阳政涛与陈西仁等人斗在一起,眼看就有生命危险,不得不出手相救。
梁小六“唰唰”两剑逼退陈夺二人,陈西仁道:“怎么你还有命活。”
梁小六没有理会,笑了笑对欧阳政涛道:“我救了你一命。”
欧阳政涛道:“好,想要我用什么还。”
梁小六道:“请我喝一顿酒如何。”
欧阳政涛打起精神道:“先把这奸贼杀了再说。”双方正要动手门外呼啦啦来了约八九人簇拥着一位乡绅进来,这乡绅大腹便便,一脸淫邪,身旁有两人,一人腰间别着一支钢叉,另外一人背着一把生铁狼牙棒。这乡绅拱手向众人道:“何事如此热闹。”
梁小六感觉一人握紧了自己的手,不停颤抖,回头一看,是王嘉月,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