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六章
第六章
“你知道他每年破多少案子吗?
你知道他救过多少人吗?”
周巡步入市局正门,看到大厅里繁忙往来的工作人员在跟他视线对接时都不约而同地朝他微笑,特别客客气气地。
“我是给关宏峰办理取保候审的,”他笑着说,因为有双桃花眼的缘故,并没有显得笑容特别的冷。“给哥们指个道儿,应该到哪个部门去啊?”
“周巡!”施广陵瞪着自己办公桌对面的那定时炸弹,平时和蔼可亲的脸上这一次没带一点笑容。“你胡闹什么?”
“怎……怎么?怎么就胡闹了?”周巡表情无辜地摊开两手。上次在施广陵这里,周巡还是有座的,那是跟关宏峰一起处理赵馨诚的事,这一次,理所当然,站着。而上次关宏峰坐的那个位置上坐着个面色不善的中年人,好像叫胡什么国的,偶尔开会遇到过,周巡没往心里去——职位也不是特别高,技术也不是特别牛,浪费那个脑细胞干嘛。“老关这是临时拘留吧?他没有亲属在身边,目前也没个正经工作单位——算是我们长丰的顾问,还不给人开钱的那种。那我好歹也算是他的单位领导,给他办取保候审有什么可胡闹的?”
施广陵被周巡这满嘴的外行人、嫌疑犯家属口吻气呆了。
“你跟我装什么装?作为一名老刑警,你不知道像关宏峰这种涉及大案要案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得取保的?”施广陵怒道,“你不知道一旦串供整个案子就功亏一篑了吗?”
“串供?”犯罪嫌疑人这个词,周巡打心底里不爱听。他嗤笑了一声,“串什么供?据我所知老关现在还在抢救呢。”说到这,他语气蓦地凌厉起来,“再说了,怕串供怎么就不把他单独羁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又是哪个人头猪脑的傻逼想出来的馊主意,想利用老关仇家多来威胁他给他施压,让他开口?也不想想,这可能吗?想破案想立功想瞎了心了吧?”他眼睛并不小,当然看到了胡立国愈来愈难看的脸色和几欲插嘴的举动,但,毫无疑问完全就当看不到,“施局,你是个明白人,老关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说你也清楚。就退一万步讲,他就算真跟这事有什么关系,靠这种伎俩他可能就范?”
施广陵尝试着要开口。
“再说了,现在老关的身体状况明显符合取保候审的条件。”周巡的优势就是肺活量大,连珠炮般地开口说话时,别人完全没机会插嘴,“咱们都是懂法的人,现在人都这样了,别说取保候审,他告市局索赔都没问题是不是?”
“如果关宏峰离开羁押环境跟人串了供,这个责任你负得起?”终于,坐在施广陵对面的胡立国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别跟我扯如果,我就问你,老关现在已经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了,这个责任你打算怎么负?”而周巡压根就没打算跟着对方的思路走,并没有钻进话套中,他上前一步,直接问到对方的鼻子上,“你是撤职查办还是记过处理?”
问责施广陵,周巡自忖还没这个能力,但是问责一个专案组成员,跟自己级别也没什么大差距,那周巡对这种有的放矢的机会就却之不恭了。
“我……我……”一万个如果那也是放在天边的威胁,而眼巴前的追责可是实实在在摘官帽的事。就在胡立国纠结万分,既不想丢了面子矮了气势,也不想为了面子摘了帽子,面上紫涨拼命自救的时候,施广陵开口了。
“小周,你也别激动。立国,你也不用急着反驳。大家都坐下好好说话。”虽然周巡是在打脸,但是大巴掌没有啪啪地直接扇在施广陵脸上,让他还是勉强按下怒火。“第一,按照专案组的决定,关宏峰是单独羁押的。”看到周巡要张口的意图,施广陵压了压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而意外发生在进入海港一看的过程中。与关宏峰同时进入看守所的一名嫌疑犯袭击了他,那是在搜身之前。袭击者目前还没醒,但事情发生后经专案组查实,袭击者是关宏峰多次抓获过的涉毒人员,本次被海港支队擒获时,在其居所缴获了开心水十二公升,已远超死刑标准。”
周巡嘴角带笑,面上神色如常。表面证据很完整,逻辑也通顺:一个死刑犯想要拉个仇人做垫背的呗。“那要是这么说,”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这也只能怪老关运气太差。”揉了揉鼻子,又顺手撩了一下刘海,“谁让他破那么多案,抓那么多犯罪分子呢?是不是这个理儿?”
气氛一时很尴尬。
“问责还是要问的。”施广陵道,“就算受伤的不是关宏峰,而是普通犯罪分子,这种失误也不应该发生。”
“哎呀施局,”周巡忙道,“老关可不是犯罪分子,您不能把这俩并列着说。”
施广陵白了周巡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巡又借坡下驴道,“怨不得您是咱们长丰走出去的老领导呢,有咱们长丰的精气神儿:公平、正义。既然都提到问责了,就是市局承认在老关的羁押过程中出现了错误,导致老关受伤抢救呗?那我们取保候审不是理所当然吗?”
得,又绕回来了。
“真是胡闹!工作失误并不表示对关宏峰的临时拘捕是错误的。而这第二个问题就是,”施广陵伸出了两根手指,摇晃了一下,“关宏峰在讯问中并不配合,他的嫌疑非但没有洗脱,反而更加可疑。”
“那您看,这只能说是专案组能力不行呗。如果有足够证据,老关不开口也一样能办成铁案;反过来讲,如果老关是无辜的,他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是不是?”
胡立国又不是个木头,听了这话那跃跃欲试溢于言表。
而周巡,再一次地,完全没理他。“更何况,现在老关这身体状况,别说三天,就是给一个星期,他也接受不了下次讯问,对不对。到那个时候不一样得放人吗?您回头把他扔二看医院,这有什么意义?”说到这,他疲惫地抹了抹脸,“施局,咱可都知道,二看的医疗环境,像老关这样功勋卓著的老刑警,还没有真材实料的给人家定罪,就这么对人,是不是太薄凉了?”
“在看守所医院羁押的目的就是,防止犯罪嫌疑人在结案前与相关人等接触!”胡立国义正言辞地道,“他关宏峰到了市局,跟其他犯罪嫌疑人处于同等地位,凭什么要对他开天窗、差别对待?你这是立场有问题!”
周巡一听犯罪嫌疑人这个词儿——虽然也对,这么称呼理论上没毛病——即刻就火了。他转过转椅,直对着胡立国:“关宏峰怎么就不应该区别对待?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进去了就警匪一家欢?”
胡立国看起来像是要咬人,而周巡有把握能一脚把他踹出去。
“你他妈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他过去十五年里睡过几个囫囵觉吗?你知道他每年破多少案子吗?你知道他救过多少人吗?你知道他抓过多少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罪犯吗……哎呦,我忘了,你丫知道啊,不然老关是怎么被人捅了的呢?”然后他冷笑了一声,“如果你现在敢跟我有证有据地说老关是个犯罪分子,那我无话可说。但你敢吗?老关目前还是个清白之身,对吧?你倒是说说看,像这样的人,你凭什么不把他保护起来?”
“……”一时之间,胡立国有些语塞。“隔离羁押的目的不仅仅是防止串供,其实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想了一下,他说。
“你的隔离真有效,有效到让人把老关捅了,知道的是防止串供、人身保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杀人灭口呢。”周巡嗤笑道。
杀人灭口。这词儿太敏感了,极是戳人肺管子。胡立国眼看着就要扑过来找周巡拼命。
“好了,都不要争了。”施广陵道,“周巡,你的顾虑有一定道理。立国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
和稀泥。周巡准备好等他和完泥就重新拉回战争。他就不信,怼不了施广陵,还怼不服胡立国吗?要是那样的话,他周巡也算是白活一场。
“这事儿这么处理:关宏峰就留在津港中心医院进行后续治疗,不用拉回二看医院了。病人康复得快些,也方便后续的调查工作。”看到胡立国跃跃欲试地不满,施广陵先把他弹压下去,“但是羁押的性质不能变,在中心医院治疗期间,关宏峰不能接触任何与专案组无关人等,病房内外要保留警力。”然后,他看着周巡的眼睛,“普通病房的安全保障必然是比二看相去甚远,所以如果关宏峰有任何异动,就按照逃犯处理。”
胡立国服从地点了点头。
周巡沉思了一会儿,“这个安保措施可不能光对内啊,”他笑了笑,桃花眼瞥了瞥胡立国,“对外是不是也得加强问责?”
“这是自然。”施广陵道,声音生涩。“行了,你小子应该没事了吧?没事赶紧走吧!”他对周巡道。
周巡站起身,活动活动腰,“那行,施局,我先走了。”
施广陵看着周巡的身形消失在门后,若有所思。
“哎,施局,”房门又再拉开,周巡站在门口,“这医疗费用得市局出吧?从责任划分来讲……”
“可以!”施广陵打断他。
“哎,那好,谢谢施局。”周巡眉眼儿带着笑,关上门,两秒钟后,他忽又探头进来:“能再批一次探视吗?”
“出去!”施广陵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