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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艾斯的对话

2019-12-16 13:38 作者:咸鲨鱼酒保  | 我要投稿

“你来了。”早已端坐在沙发上的艾斯冲我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你能准时到来。毕竟,属于19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丢下硕大的背包,瘫坐在另一端的沙发上。已经成年的狗子艾登顶开背包上方的盖子,探出脑袋来东张西望。为了搭上12的末班车,我背着沉重的狗子追了一路,几乎跑断了腿。艾斯递了一杯用蒲公英泡的茶,但是我一瞅见这些日复一日饮用的各种花茶就头疼。

“请给我来一罐可乐吧。”我拜托道。艾斯有些为难,她说:“他们叮嘱过你不能喝碳酸饮料。”其实我以前对碳酸饮料毫无兴趣,只是在今年,跟着了魔似的总想要来一罐。

我急迫地想要喝一罐可乐,就像之前拔了智齿不得不吃粥时,对香气四溢的方便面产生的急切需求。 我再次央求艾斯,“拜托了,就喝一罐,眼看着这一年都要结束了,喝上一罐不过分吧。”

艾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了一罐给我。

“现在满意了吗?”她坐回沙发,艾登此时在她脚边转来转去,闻陌生人的气味,但她毫不在意。

我一股脑儿喝完整罐可乐,满意地打了几个嗝儿,然后冲艾斯点点头。

“我希望在我们谈话之前,你能向我保证,诚实地面对自己。”艾斯翻开了本子,拿起了笔,“如果你不诚实,我们这一次的对话就毫无意义。”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艾斯将翻开的某一页展示给我看,“这是你在18年底,为19年做的规划。你完成了哪几个?”

一上来就是这么刺激的问题。我硬着头皮把罗列的规划扫视了一遍,有关于工作的,学习的,还有兴趣爱好方面的,唯一共同的特点是,它们全都躺在纸上,自我规划完以后再没有翻出来过,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至少在写作方面,我写了一些,还有读书……”在艾斯的注视下,我改了口,“好吧,我确实没达到预期想要的小说数目和质量,书也只读了几本,还是最近几个月才读的。”

“有不少规划是18年的,你拾掇拾掇给了19年,现在准备给20年吗?”艾斯嘲讽我说,“一直跳票的《骑马与砍杀2》都出了。”

“啊——”我双手抱头,不停抖着腿,充满悔意。如果时间能暂停,我也许会趁着暂停的时间不眠不休去执行原本的规划……也可能即便时间暂停我也还是会拖拖拉拉。

艾斯将本子翻了一页,然后安慰我说,“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能自我管理,有毅力的人是少数。如果所有人都是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到,世界反而会乱了套。大部分的人只是不断的重蹈覆辙。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已。”

“你还是不要说了,你的安慰更打击人。”我打断了艾斯的话,“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数。我一直在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不仅不如那些有毅力的人,也不如只知享乐的人。会享乐的人至少能让自己变得愉快,而我却在不断做着无用功。应该休息时恐慌荒废时间,应该行动时因为没有足够的休息而精神不佳。这样的努力分明就是自欺欺人。不止是今年,我几乎年年都在做同样的事。”

“也不能说是完全的无用功,无论如何,你还有写作。”艾斯说。

“写作啊……”我犹豫了一会儿,问艾斯,“你看过《山月记》吗?”

“我只是听闻过。”艾斯回答道。

“‘这都是我那怯弱的自尊心和妄自尊大的羞耻心在作怪。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怯弱的自尊心。’”我将一段属于《山月记》的话背诵出来。

“我会反复去看《山月记》里的李征,从人变成虎,对昔日友人的这番对白。”我说,“有时我会感觉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

语毕,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

“我们换一个话题,”艾斯还没说完,艾登突然跳到她腿上,咬住本子的一角,跟艾斯争抢起来。“松口,艾登,松口。”艾斯几次将本子往回拉,艾登就是不松口,似乎把这当成了拔河游戏。

我从包里找出一根牛肉味的磨牙棒,被艾登盯上的东西,指望它主动放弃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给它好吃的。我摇了摇磨牙棒,艾登立刻放过了本子,从艾斯腿上跳下来,笔直地端坐在我面前,尾巴摇得可欢快了。

“注意,”我把磨牙棒在它面前晃一晃,然后丢向房间的角落,“快去吧!”

艾登头也不回扑向角落,它低着头咬住磨牙棒,屁股撅得老高。总之它好一会儿不会来捣乱了。

“饲养一只调皮的狗子应该会很麻烦。”艾斯瞥了一眼沉浸在磨牙棒里的艾登。

“只要它贪吃就很好办。况且啦,”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挺懒的,只要它不把家里搞得一团糟,我几乎不管它,还不如我家里人对它的日常生活上心。”

艾斯在空白的页面上用笔写了几行字,“对了,我记得你之前抱怨过睡眠不太好。最近呢?”

“好的不得了,我才知道原来睡觉这么舒服。睡觉还会带来附属产品,做梦。我近来很少做噩梦,一般都是一些稀奇古怪,无厘头的梦,有时还会有些令人身心愉悦的美梦,醒来后总觉得可惜。”

“多做几个梦也许不是坏事,”艾斯又在本子上记了些东西,“但极端不是什么好事。睡得太少和睡得太多都会让人更健忘。或许你应该找个自己讨厌的音乐设个闹钟了。”

艾斯不再发问了,“我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也许你可以自己主动说些什么,任何你想说的事。”

“德米安。”我说。

“德米安?”艾斯疑惑地重复一遍。

“啊,我说的是黑塞的一本书——《德米安·彷徨少年时》”每次提起这本书,我都有些激动,“这是我几个月前读的一本书,也是少有的我能翻来覆去,反复去读的书。书里有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鸟要挣脱出壳。蛋就是世界。人要诞于世上,就得摧毁这个世界。鸟飞向神。神的名字叫阿布拉克萨斯。’”

“听起来很有意思。”艾斯又记了一些字,然后合上本子。“如果下次有关于读书的谈话,我觉得应该好好聊聊这本书,还有你之前提到的《山月记》。”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确实不早了。我喊回了艾登,对艾斯点点头,“再见。”

“那么,你19年的计划,我会直接替你放到20年沿用的,再见。”艾斯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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