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国62.明面上的暗战
第二日朝会。
果然商帝宣布了攻打东篱的事情，在这之前给萧申与商商侯嬴的旨意已经早一天送去了，快马加鞭大概三天就能到。
对于这项决策大臣们都表惊讶，毕竟大商已经二十年没有大动干戈了，除了知道内情的太子商枫曲与宰相许名章以及提早一天被商帝宣召的兵部尚书孟浩元外，一个个都不明所以，多数蠢蠢欲动，想要尽力劝阻。
“众卿家以为朕好大喜功？”面对众大臣的不解，商帝问。
这可是诛心之问，众臣以为天颜圣怒，忙跪下叩头称罪。商帝本就没动气，喊了句起来罢后让太监将东篱祭祀之事念一遍。
太监念的是太子批阅过的奏折，所以把往后因果也一并念了，一些不明其中利害的大臣在初听时只是气愤，以为东篱欺人太甚，等到念完才知道这是灭国之祸，惊得不由后脊一凉惊若寒蝉，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若是刚才铁骨铮铮地劝诤陛下，现在肯定要成通敌卖国的国贼，性命与名声都要落下了。
“现在诸位卿家觉得该如何？”商帝不怒自威，再次问。
刚还有蠢蠢欲动要出诤论之人此时满脸羞愧，知道自己差点毁了商国国运，百官之首宰相许明章排众而出，行礼表率道：“老臣请旨出兵东篱。”
商枫曲跟上：“儿臣复议。”
然后是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六部主官都请旨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势，满殿官员都同表请战。
战声响彻金殿。
接下来商帝又宣布了另外一件事。
“攻打东篱主将是二皇子，他虽勇猛极智，但仍年轻，朕准备派一队血骑作为监军，主事人已选好，宣他进来吧。”
商帝说完，身边太监尖锐声音响起。
“宣常斯进殿。”
常斯已经在殿外候着，今日之事商枫曲已经告诉过他，所以他也有心理准备，不至于惊慌失措，一步步慢慢地走进了殿中。
“封常斯征东监军，领一队学骑，赐宝剑一把，征东之战中可先斩后奏。”
常斯跪下，接过剑。
常斯在金楼名气不小，不少大臣都认识，此时见他踏入了金銮殿，又是受了要职，都知道他是被商帝所选，算是提前入了朝堂，为未来太子即位受重职铺好路。
有心人也在想，常斯性情乖张，二皇子商侯嬴性子倔强，加之身份特殊，普通监军肯定会成摆设，商帝受命常斯，估计也是试他能力。
以征东大计与血骑试他能力，说明商帝对太子的心腹有多上心。
要知道血骑可是直属于商帝，从未有过旁人掌血骑的先例，别说一队，就是一个都没有。
大臣们各自猜想，自东篱之事后又断断续续提上其他奏折，只是有征东篱这样的大事在前，后面的事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其中礼部尚书上奏，齐国使团明日离金楼。
这本是大事，被东篱之事一衬却无人问津，只有商枫曲留了意，知道林子期是确切准备交剑。
商枫曲知道，随齐国使团离开的将会有金楼中灰市的主人，而换他留下的，则是齐国的圣司。
早朝退下。
商枫曲想去看望王小明，主要是探讨商帝怪异的行径，以及让他去药王府查出暗手。
但他刚出了皇宫就被林子期给堵到了。
林子期显然已经等他很久了，皇宫前出没都是大臣，眼线众多，所幸商枫曲是第一个出来的，没被人看见，就赶紧拉着林子期找了处偏僻地方。
“你是故意的？”商枫曲有些气态，他们的来往都是秘密，不能被人知晓，不然当商帝遇刺之时，他便是第一个嫌疑人。
林子期在金楼张扬，往日至少不会太过，不会留下把柄，今日却堂而皇之在皇城门口等他，明显是故意行径。
面对商枫曲的气态，林子期摊手道：“我也没法啊，明日就离开了，今日还有一大堆事要准备，此刻才有空找你，又怕你下了朝就找不见人，只能在皇城门前堵你。”
一听就是随便想的借口，商枫曲不与他纠缠中间对错，问道：“找我何事？”
林子期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剑，说：“这是我母后传我三剑之一，一剑能换圣司一剑，既然协议达成，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商枫曲接过剑，说：“圣司人在何处？”
“已经住进你的太子府了，虽然圣司修为通天，不会让人轻易看见，但你自己可小心点。”林子期满是关心地说。
商枫曲自然知道他的关心是假的，他们两人本就在各自算计中，估计他巴不得李照清被人看见，那时商帝一死，太子成了最大嫌弃人，不孝不臣不忠几宗罪名下来，他定然无法即位，商国群龙无首必乱，那时获利的就是他们齐国。
“后会有期，你若当了齐王，本宫邀你到金楼作客。”
“金楼风景好，我会来好好再看看。”
两人最后告别，言辞各种不让。
邀他作客，自然是囚车压着，那时齐国已经灭，齐王已为阶下囚。
而来金楼好好看，是金楼城破，齐国大军长驱直入，能随心看沿途风景。
各自野心袒露。
“希望我们再见面时候，其他两国早已灭。”林子期衷心地说。
“若被我找到机会，我也不介意先灭了齐国。”商枫曲淡淡道。
“大实话，不过也彼此彼此。”
林子期递了一把剑后就离去了。
虽被他阻了下，商枫曲仍继续往怪贩灰市去。
明日王小明就要启程去北齐，他却没有似林子期那般忙碌，仍然枯坐小楼。
商枫曲执晚辈礼，开门见山：“我想借您的力量去查药王茯，他在商帝的局里设下暗手，我想知道具体是什么。”
“父皇即将对他动手，我必须比他的人更快。”
王小明知道药王茯，不是因为他药王的身份，只是他曾经也是商明初的好友之一。他有些惊讶，药王茯与商明初更多是神交，只见过几面，也不曾经历当年大变，如何能会知道商帝计划，又怎么设下暗手。
介于药王茯跟商明初的关系，王小命不会让他死，他对商枫曲说：“我的人会请他来怪贩灰市，你不用担心。”
言尽灰市通道中两个盖着黑袍的身影从枯坐中站起，不言不语地消失在灰色尽头。商枫曲相信王小明的势力，既然他已经派出人了，那药王茯及他那个暗手就不用担心会落入商帝手中。
只是商枫曲要的不仅是如此，他抓住王小明的袖子，不依不挠：“这个暗手我要知道！”
王小明没有反驳，任他抓着袖子，声音平淡：“消息是你带来的，你自然有资格知道。”
商枫曲心中欢喜，对于整场大局，这是他获得的第一个线索。李照清那边结果未知，所以这个线索这对他的意义重大。
有了这个谙手，即使李照清出剑未能如愿，他也能依靠这个暗手再行设局，不至于落到无棋可走的地步。
他松开手，想想又把商帝的异常举动告诉王小明，探究式地询问：“你觉得我父皇这样异常的举动是为何，我猜不透？”
“是已经开始怀疑我，故意设局试探吗？”
若是商帝已经怀疑他了，那这将让商枫曲陷入最困难的境地，既然因为他的身份商帝不会随意杀掉，但也将步步受阻，各种谋算都将被放在阳光下，落入他人的目光之中。
商枫曲清楚自己与商帝的实力差距，他是商国史上除先祖商行之外最伟大的君王，百姓敬他如神，威严覆盖整个商国。自己虽是太子，有些贤名，也有些势力，但与商帝绝对无法抗衡，蚍蜉撼树，若不是因为商清逸之事，他是绝不会走上与商帝作对一途。
自己能与商帝打擂，不过是占了个敌明我暗的优势而已。
对于商枫曲担忧王小明了然于心，他自认商帝是他此生之敌，对他研究透彻。商帝杀伐果断，对于他只有信与不信两种态度，没有其他，若是有怀疑，往往会免去试探的过程，直接杀了就是，绝不会有试探这种扭捏之举。
商帝之所以有如此异常的举动，只不过是商枫曲身份特殊而已。
商枫曲是商国唯一的太子，而且是四国中最具器格的太子。
“怀疑？你以为你换个便服出没灰市，又与齐国那个皇子见面，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一直知道你，之所以不针对你，只不过是商国需要一位太子。而你这位太子仍是继承商国最佳的选择，所以在有更好的选择出来之前，他不会杀你，甚至还会磨砺精进你。你这位父皇，是个好皇帝，却不是好父亲好兄弟。”
“你身边那两个人也是，商帝是确实当作未来你的股肱之臣培养，一明一暗，早一步进入朝堂做准备。”
“至于讯息，他既然敢透露给你，就不怕你知晓，他既然已经知道你，就不会再试探你，这中间没有危险，去与不去你自己选择。”王小明确切断定。
“不过…”王小明表情肃穆，“你确定要会面李照清吗？”
“商帝与源头的秘密，这是个巨大的诱惑。你仍不够强大，知晓之后，你也许会忍受不住诱惑，或许你最初护弟之心，都将荡然无存。”
王小明言辞切切，仿佛源头带有无限的魔力。
商枫曲听完王小明解析恍然大悟，才知道父皇的心思如此不同，对商国的狂热竟超过了一切，有这样巨大的胸襟，对有不臣之心的自己也能容忍，只因自己是商国最佳的太子人选。
商帝自小对他所说的，为了商国的一切，那份坚定他体会更深。
而他同时也知道，现在不再是敌明我暗的争斗，而是放在阳光下的明争，以商帝的实力，自己谋划会更加艰难。
所以除了李照清的惊天一剑，王小明仍然是他不可或缺的合作对象，对于王小明的灵魂拷问，他没有半点迟疑，确信道：“我必须知道这一切，而且就算知晓一切，我的初心亦不会改变。”
王小轻声说：“但愿。”
“若你知晓秘密后仍初心不变，对于我而言你才算足够强大，才真正有资格参与我计划的每一处。”
王小明不再说话，商枫曲知道，知道秘密后的初心如何，将是他的最后试炼。
那时自己真正参与计划，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对商清逸遇到的危险无能为力。
清逸，撑住，皇兄必会救你！
商枫曲蠢蠢欲动，因为李照清就在太子府，他归心似箭。
王小明不阻止他，由他离去。
商枫曲离去后，王小明在橘色小灯下轻轻叨念。
“你说，他会通过考验吗？”
似老友闲话。
黑夜残灯孤照。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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