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英——香樟树书的十年(新闻稿)
读书会的参与者陆续抵达香樟树书店,他们或是亲热地招呼店主英子,或是默默地点头示意。茶几上的茶台有些陈旧,书友们熟练的从茶台上取走茶杯,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
随着参与者的坐定,英子微笑着向大家问好,随即开始讲解书中的内容。她言简意赅结合自身经历解释起《渐卦》的卦辞、爻辞和象辞,并习惯等待起大家的发言。
书友们积极讨论后按照习惯轮流表达起自己的意见,茶几中央的花朵静静地开放,为整个读书会增添了一份清新和温馨。
伴随读书会的结束,有的人还在互相交流,有的起身向英子告别相约下次再来,有的帮助英姐整理起书店,这个夜晚,温暖而充满智慧的气息弥漫在书店里,伴随着每个人离去,悄然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这是今年的第六次书友会,也是自2013年开店以来香樟树书店传承至今的活动。
自己不是一个好学生
英子本名何凤英,是个爱笑,性格开朗的女孩。
在南城县的一个小镇上长大,家里的长辈也只是期许她能寻个好人家,过上安生日子。
“课上写不出自己想做什么,没有接触过太多的职业,所以我不知道哪个职业是我喜欢的。因为没有一个方向是我想要去努力获得的东西,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学生”二十年后英子回忆起上学的日子。
03年的春天英子投奔同学来到宁波闯荡,刚逃离广东工业区流水线上的她决心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现实不会因为空想而改变,进入文具厂采购、儿童摄像助理、公司的内勤、麦当劳儿童区管理小朋友的大姐姐等等,辗转在各行各业的工作让她察觉自身的兴趣所在,但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时间来到两年后,机缘巧合下老乡介绍她到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民营书店——凉习书店的鼓楼分店工作。看到书架上满满当当整齐摆放的书籍、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书友,她发现在书店工作是可以一直坚持并且很喜欢的事情。
现在看来,幸福与不幸总是接踵而至。08年的夏天,她遇到了人生中那个能够相互扶持,陪伴一生的人——老尧。不久后,工作了三年的书店宣告倒闭,英子又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而这一次何凤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书为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刚好2008年也是互联网购物刚刚兴起的时候,何凤英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开起了网店,在书店工作累积的经验与人脉成了她最大的帮助。
卖价十万到入不敷出
何凤英说“当时有人找我开价十万想要买走我的皇冠店铺,被我拒绝了”,从零开始做起,最开始的一颗红心到两颗三颗,再是升级后的一颗蓝钻、一顶蓝色皇冠到最后金色皇冠。一本一本卖,一开始就坚持正版的意识也让她度过不少的危机。
“其实也是形式所迫,09年底大家已经形成了这种在淘宝上购物的习惯。淘宝的规则变了要求持证上岗,然后那个时候,我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要去开一家实体店,就能有经营许可证。才可以正常上架。”香樟树书店就这样成立了。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英子再一次品尝到了生活的苦涩。
在电商规则的不断调整下,网店的要求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差,到最后被彻底放弃。
“要说最痛苦的还是那一次,2012年当时怀孕肚子很大了,骑到一半电瓶车没电了,车子本身很重,再加上一个五六十斤重的书在车上,根本推不动。我就只能站那里等,等老尧下了班,来接应我。”英子笑着说起当年的事,但就算是这样也只能勉强维持书店的正常运转。
“到2013年情况就更糟了,除了要照顾刚出生的宝宝,老尧也一直劝我不要有什么妄想了,希望我直接关掉就好了,不要再有什么念想了”英子继续说起那段时光。
2013年上映的纪录片《书店》,记录了英子当时的窘境——
“7月6日,营业额96块,其中有一个人买了两本书,包括林青霞的《窗里窗外》,在这之前两天,营业额更差。”
“为了维持生计,让香樟树继续坚持下去,英子会在周末去假日书市摆摊,以求能够获得一点微薄的收入,但是更多的时候,英子却连10块钱一天的摊位费都赚不回来,由于精力原因,书店现状不乐观,已决定,将书店转让”
当我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将书店救回来的时候,把店铺转让给别人了,回到老家。
第一个反应:我要回来
“在老家没有开书店,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小孩子也是自己带,我就觉得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没有一个支撑自己精神的东西,13年底,我看到书店再转让的消息,我真的就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要回来”
在老家的那段日子想着如何拓宽书店的经营范围,2014年重新回到宁波后,将书店改成了书吧性质,最开始是提供茶饮,后来不断组织观影会和读书会的活动。
当女儿樟樟上了幼儿园,英子的时间和精力一下子就满了出来,拓宽了书友会的内容与形式,武侠、推理、阳明心学……
慢慢的到了2015年,当时民政局在舟江岸路组织了公益一条街,将市区内进行公益活动的组织都汇聚在一起,英子也参与其中。当时的英子想法很简单,尽量把自己的书卖出去,帮助弱势群体把他们制作的手工艺品卖出去。
这样的时光持续到了2017年,舟江岸路公益一条街上的公益组织或是逐步搬到81890的实践中心的大楼里,或是自己寻找合适的地点进行转移。人流已经不如当年,
为了节约成本,避免两线作战,再考虑到香樟树今后独立的发展,英子还是以效实巷为根本,根据兴趣又去学习了烘培,推出以书换糕点的活动,希望能让书店增加收入继续坚持下去。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2018年儿子的出生,让英子又面临女儿出生时一样的困难,既没有精力去专心经营书店,如果请人帮忙又会入不敷出。紧接着便是疫情三年,不管是观影还是书友会只能停办,一天里可能一个顾客都没有。
面对无法当下解决的困难,她说“把解决问题的时间拉长一点,我就不急就慢慢来,生活就应该要有一点这种追逐一样,然后你才会觉得你一直都是有动力,有意义,有价值感。”
十三年来,一家家实体书店消失在时间里,英子像一个逆风行走的人,每一刻都在为书店的生存而奋斗。
世界变得很大
疫情以后,一切又都好起来了。孩子们渐渐长大上学,英子能将精力放在书店上。经营上的发展也能不在亏损并有所盈利。
2023年的第一场读书会,前来参加的书友将书店围了个满满当当,这十年来的坚持让香樟树成了一个纽带,一个链接每一个热爱文学,愿意分享自身所思所想的地方。
“确实你在阅读的过程当中,它会给你很多的这种安慰,以及在开书店的过程当中啊,又能够跟很多不同的人接触,就打开你的世界,让你不再是一个小小的一个自己,你的世界变得很大,很丰富。人生的长度和深度都得到了拓展。”因为前面经历过太多的人生的迷茫,当确定了想要的东西,英子便再也不愿意放弃。开书店的过程中遇到了太多的困难,她认为都是值得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然不再同民政局合作,同公益的联系却一直都在。
最近英子一直再跟星宝中心的冯会长聊,希望把书店当成他们自闭症孩子跟普通人有机会去互动接触的一个场地。“阅读吧,不仅仅是说我们去从书本里面去阅读,然后我们也去阅读身边的人和事,如果我们有机会,我觉得也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