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耀目之暗
如你所见的，柏奚是一位标准的货车司机。
勤勤恳恳，本本分分——不管怎么说，这本来都该是与杀人越货的家伙毫不相干的存在。
一切的压力与苦困，都源自于苦难的生活当中。
尽管他的女朋友是如此地温柔与善解人意，尽管他的女儿是那么地可爱——
可作为一位货车司机，他每个月所领的工钱，就只有卑微的二十美分。这导致拍奚根本无法满足自己每天的开支用度——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如同吸血鬼一般残酷盘剥着他们的女上司。
"求求你了德莱莉，把这个月工资结一下罢，若是再拖欠，我的女友还有我的女儿就只能啃中央公园里的泥巴了！！！"
柏奚绝非危言耸听。他曾不止一次地向那个女人卑微地请求过，可其结果总是招来一张高傲的冷脸——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在恋爱的过程中充当舔狗位置那般地无奈。
但是，好教各位知道的是，他虽然是个甘于平凡的家伙，脾气却绝不是善茬——在找到目前这份货车司机的工作之前，他已经被老板炒过好几次鱿鱼了。
这大抵是性格问题——每当被炒一次，他的内心就会对着自己好生地反省一次——而事实上，几乎每一次被炒鱿鱼都是因为自己跟上司处不好关系而导致的。
不过，如果只是一次还能理解，两次也能接受，三次以上那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更别说这已经是第九次——
可柏奚脆弱的家庭就快要支持不下去了。上一任的女老板布施莉可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经常拖欠手下员工的工资，自己却四处享受，无度挥霍。
她是纽约名门——富家的千金，从根本上来讲，这个女人就不可能对柏奚这样的蓝领阶层有所共鸣——至少，拍奚自己是这么琢磨的。
"这操蛋的生活，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起早贪黑的劳作，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报偿，无论是谁碰上这种局面都吃不消罢。对于生活的绝望与无力感让他迷失了方向——然而也正是在这无比绝望的时候，也许是上天的旨意罢——他，觉醒了那个用以搜寻、定位他人的奇妙替身……
也是自那以后，他就陷于崩溃了。
替身的名字，唤作——
Battlestations Pacific（战斗位置太平洋）。
——————
尽管怀着十二分的痛恨撞向了那个女人，可车胎的莫名爆炸，还是让他的[刺杀计划]陷入了濒临流产的险恶境地。
当他在因为冲击而短暂地昏迷几秒后、再度醒转之时，周围的人流已是一团乱了。他的货车前端撞到了一家百货商场的卷帘门，那里当时正在推销希区柯克的恐怖电影主题风格的衬衣。
火光和浓烟在引擎盖上画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刺耳的喷气声、人群的哭喊声凄厉地环绕于他的周围。
晃晃鲜血横流的脑袋，柏奚晕迷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把手伸向方向盘下方的格子里，从那里摸索了好一阵儿后，他取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家人合影。在合影上，柏奚的女友抱着他们刚出生的女儿，甜美地微笑着——尽管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他和她对于未来总归还是有着期待与向往的。
然而，随着柏奚丢掉了工作，随之而来要丢掉的，很可能就是这幸福生活的权利。
想到这里，他把照片紧紧护在胸口，而后目露出凶光，准备打开车门继续利用能力追击那个女人。突然，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将挂在车前的一叠旧日历扯了下来(那上边儿还印着玛丽莲梦露)，然后扳动了车门的把手。
他刚准备下车，却发现随着车门的打开，有一个穿着红色西服(准确的说现在是黑色)的男人早已等候在那了。
是廖尔斯。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绿色的头发背后，是耀眼无比的阳光——这让长期处在黑暗里的柏奚十分地难以忍受，不得不用手掌挡住那强烈的光线。
"先生，对不起，出于个人的原因，我不能让你走出这辆车子——不过在这之后，我会让你横着出来的。"
廖尔斯面带着微笑，表情和善地对着柏奚说道，随后，他唤出了他的替身——那个双手呈现出完全透明、下半身穿着喇叭裤、脑袋和眼睛处还印有长布条装饰的人形替身，堵在了车门前。
"终于追上你了，小偷先生——"
"我——"
柏奚刚想开口，一阵刺拳就如同泥石流一般砸了下来，封住了他想要说话的嘴。事实上，廖尔斯的眼睛里现在装着与他相差无几的愤怒——若要说这当中的区别，可能就是愤怒的源来不同罢:柏奚的愤怒来自糟糕透顶的生活，而廖尔斯的愤怒，更多的是来自对方为了私欲而屠杀人群的极恶暴行(相比之下，西服被弄脏的成分只占很小的比例)。
总之，柏奚现在面临的状况堪称绝境。他的替身是侦查追踪型的，甚至都不是人形——这也就意味着，柏奚并没有可供出手的拳头，在对方的拳打脚踢下，甚至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死死地护住胸口的相片，在那拳的冲击下，血从他的口腔不住地涌将而出——他能感觉到，这个嬉皮士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这家伙是完全按照[杀死他]的标准来发动攻击的！
拳头如雨，震得整个货车似乎都在抖动，而在被疯狂殴打的过程中，柏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明化]。
手臂存在的实感在消失——通过头顶的UFO传递至他脑海内的替身信息——柏奚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可能性——这小子的替身能力，难道是直接抹除目标存在这样的变态效果吗？！
思考到了这一点的柏奚内心大为震惊，却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去冷静了下来。按照这个速度，如果再不采取行动的话，自己的存在被抹消掉至多也就是二十秒的事——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柏奚并不会为自己被抹消而觉得惋惜，他只是有着不能在此处消失的理由——因此，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突然，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柏奚从货车里[消失]了。
"……？廖尔斯，这是什么情况？你的能力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啧，有点儿不对劲啊！"
瑞奇显然是被目前的情况弄得有些迷糊了。当然，别说是他了，就连我们的廖尔斯本人也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消失——因为自己的替身透明化能力会根据对象的大小而产生时长上的差距，所以这家伙的毫无延迟地突然消失——
"一定是用能力逃跑了，瑞奇，真见鬼。"
廖尔斯沉着脸，五秒过后，整个货车在他的手下消失了。看向川流不息的、慌乱的人群，他的眉头逐渐地皱了起来……
然后，向瑞奇勾了勾手指，迈动了步子。
————
不远处的白金修车店门前，有一男一女本来相谈甚欢。那男人大概二十岁，穿着修车工的衣服，女人很漂亮，十七八岁，是位标准的金发女郎。
因为这里出现了自杀式袭击的原因(柏奚)，他们差点儿就死在那里了。
不过很幸运的是，就在那个货车司机即将得手的时候，车胎却在这关键的时刻爆没了。
现在的他们，就在弥漫着恐慌的人群里。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受到了[恐怖袭击]，只顾抱头鼠蹿，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人流迷宫]。
远处，突然有一个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与那些乱了章法的普通人有所不同，穿着特种兵服的他拥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胆大特质，无视血腥与骚乱地站定在那里。
"快跑吧，前边有恐怖袭击呀先生！"
一个从他身边匆忙跑过的黑人少年，好心地提醒了他。
"没事孩子，别担心。我会顺带解决这事儿的。"
微笑着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地址，上边儿还画着某个人的肖像(尽管这画功实在有些抽象)。
"纽约白金——五星级修车店。Boss说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好了，哈德逊，摸了这么久，你也是时候干点儿琐碎活儿了——"
那么，开工(追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