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2
第四章：候府
荧披着过长的外袍上下打量着魈。
这个重金把自己买下的少年并没有过多的打量自己，而是又往楼下看着。
荧用小手拉了拉魈的衣角。
“？”魈转身，疑惑的看着荧。
“您...您还想买奴隶吗？
我...我有一个朋友...”
魈仔细的看了看荧，想了想，
正好，可以和荧做个伴。
魈看着荧尴尬而又害怕的小神情，不由得笑了笑，
终于，我和她又重逢了。
上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分开了，甚至我连面具都没来得及摘下，这次，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荧悄悄的凑近了一点点。
他身上有着雪后松林的味道，干净而清冷，像他一样，似乎拒人与千里之外，但是他内心却似乎更加温柔一些。
心中莫名的，有了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魈向认识的人借了一辆马车，带着两人准备回胜军侯府。
本不愿欠人人情，省的日后麻烦。
可荧穿着过长的外袍在向外走时被绊了一下，然后马上被魈拉了起来。
随后魈一言不发的把荧横抱起来。
霎时间，荧满脸通红，感觉羊入虎口。
可用眼角悄悄的看了看魈，又觉得她长的有点帅。
自己好像不是很亏。
“呜呜呜...”荧脸更红了，怎么这时候自己突然开始犯花痴了啊啊啊！！！
好羞耻！
可偏偏这时候自己被牢牢抱住，无法用手捂住自己发烧的面庞。
“咚咚，咚咚...”心脏跳的震耳欲聋，荧尴尬的别开目光。
在荧内心疯狂活动时，魈的内心却心如止水，
在他看来，这只是将效率最大化而已，绝对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嗯，没错。
看着魈面无表情而自己却早已满脸通红，荧对自己说。
“冷静，冷静...”
在感觉脸上的红潮快要褪去时，忽然，脑海里又蹦出一句，
“就这样被他抱着，也挺舒服的不是吗？”
有是一瞬，荧又闹得满脸通红。
马车缓缓停下，魈又抱起满面通红的荧。
“你很热吗？”
“...”
荧别开脸，不想说话。
可走进大门，荧又吃一惊。
金漆都有些褪去的“胜军侯”三字，这是刚刚大手一挥花了几万摩拉的人的府邸？
这候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破落贵族呢！
外院杂草丛生，也看不见几个人的影子。只有点满院子的灯笼自己默默晃荡着。空旷的空间竟有几分恐怖之感。
荧没出息的往魈怀里缩了缩，一个老人忽然出现，吓的荧又是一哆嗦。
“将军，回来了？”
老人瘸着腿，满脸伤疤，甩着空荡荡的袖管从暗处凑上来。
荧仔细看着老人，刚刚的恐惧很快被同情取代。
“嗯，你也休息吧。”
老人看着魈怀里抱着一个，身后跟着一个，表情一时有些微妙，似乎轻轻的笑了笑，向后退进黑暗里。
“被吓到了？”
魈问道，荧点了点头。
“他是我一前的部下，现在没有家人了。”
魈顿了顿，继续说，
“现在他是我的管家。”
多年来的内战，无数这样的人挣扎着活在世上，
碰见魈，也算他的幸运吧！
进入中院，才看见有人生活的气息。
几个残疾的年轻人守着夜，几个老人咳嗽的声音也传来。
还有几声鼾声，相比他们一起都是士兵吧。
荧看着他们，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自己的哥哥说不定也和他们一样，但是没人会帮助他，
他应该流浪在街头吧。
战争的残酷，只有自己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进入内宅，魈把荧轻轻放在门前，
“等我一下。”
说罢，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荧，你说这个大人是不是一个好人。”
“他自己门户破落，但是养了这么多曾经的部下。”
荧没说话，只是自己默默地看着魈走出去的门，
借来的外袍散发着松的清香。
刚出门，魈就碰到管家抱着一卷铺盖来。
“老李，我刚刚想找你。”
“我知道，我知道...年轻人嘛，我也年轻过。”
魈看着一床铺盖，有准备向外走，老李连忙拉住。
“这些都是新的，好不容易看见你带女孩子回来，不然你李叔都开始当心你了。”
老李笑眯眯的，刚刚进军队时，他还是魈的上级，但是对魈十分照顾，现在也一样。
“可这一床...”魈有些懵，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李神情变化，就像他最喜欢看的璃剧变脸一样，飞速变化着，最后留在了恍然大悟上。
“哎呀！”老李一把抢过铺盖，“我这老头小看你们年轻人了！”
“但是年轻人要学会节制呀！特别是我们武人，身体亏空就是要丢掉许多人命的啊！”
魈万年不变冰块脸忽的变红，看着笑盈盈的李叔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荧？”
“嗯？”
“你以前认识胜军侯大人吗？”
深夜，荧被鸢澈轻轻推了推。
这是荧给她取的名字。
“胜军侯大人是不是喜欢你？他刚刚进来脸都红了。”
“诶？”
自己刚刚被买回来时，自己还害怕会不会被做什么，可是看见自己有自己的房间，她就放心了。
应该不会吧...感觉他不像这种人，他应该是一种想雪松一样干净而正直的人。
“我是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诶！诶诶诶！”
荧吃惊的看着鸢澈，
“大人一路都看着你哦
而且，她还抱着你诶。”
有道理诶，如果只是买回来两个侍女，怎么会自己屈尊来抱着她走呢。
荧自己思考着，脸慢慢变烫。
“他还把外袍给你穿。”
荧忽然想起，他的外袍还在自己身上，她正披着这件外袍躺在被子里。
好像已经习惯他身上的味道了。
身边躺着的人还在喃喃地说着话，可荧没有继续听了。
荧把外袍衣领轻轻拉起来盖住鼻子，闻着他残留下来的好闻味道。
他的味道已经和自己混到了一块。
荧摸着发烫的脸，闭着眼悄悄的笑着。仿佛躺在林中，被雪松抱着，坠入梦想。
朦胧中，好像听见悠悠的笛声。
隔着一堵墙，魈靠在窗边。
魈一路上想着如何说起北都的事，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害怕她会因为自己带兵毁了她的生活而讨厌他。
他想看着她笑，
对着自己笑。
像那时买下她朋友时那样，
让自己完全占领他的眼眸。
她笑得很开心，但她不知道，就是眼前这个人，毁了她的生活。
“唉”
魈从窗外翻出，敏捷的跃上屋顶，坐在屋檐边摸出长笛。
今日的笛声不似以往的凄凉、孤独，而是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希望，
还有深深的迷茫。
晨曦透过窗棂，洒在荧白皙的脸庞。
荧微微皱眉，翻了个身，睁开眼。
好舒服...
好久没在床上睡觉了，现在根本不想起床。
荧轻轻爬起床，拢了拢衣襟，走到院里。
一个人都没有。
地上杂草丛生，远处传来几声鸟鸣，颇有一番野趣。
这是在别人的府邸里见不到的。
简单洗漱后，荧钻进厨房。
也一个人都没有。
荧找到一些安静躺在容器中的菜，开始做起早餐。
自小荧就和厨娘在一起玩。
作为庶出的女儿，自己在家里并不受宠，只有长兄空会关心她，但是他常常要学习，也没办法陪她玩。
一起荧也想像姐姐们一样养一只兔子，但是被大娘无情的阻止，还把她的月钱扣走了。
那时，她的朋友只有是厨娘的一个姐姐。
耳濡目染的，她也学会了做菜。
也是那个厨娘，荧才躲过了璃国禁军查抄。
“不知道哪个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荧一边想，一边将粥和菜放进餐盒里。
太阳升高多了，荧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找着魈。
练功房里，魈正练着箭，荧偷偷扒在门边看着。
魈赤着上身，伤疤随着肌肉的运动不停浮动着，
“好帅啊...”荧花痴的想着，剑忽然指向她。
“谁？”
荧提着饭盒走进来，魈愣了愣。
自己内宅从没进过人，连老李都没进来过。
荧放下饭盒，打开，菜香瘙痒总金额魈的鼻尖。
魈后知后觉的明白，荧是赖给他送早饭的。
魈平时自己住在内宅，饭菜都是自己随便弄弄的。
做出来的东西能吃，也仅限于能吃。
荧看着魈，面前摆着四五道小菜，和一碗浓浓的粥。
魈披上外袍，感受着荧期待的目光，尝了一口。
很快又跟上一口。
少年食欲旺盛，很快就把粥菜全都倒进了嘴里，看的荧胃口大开。
“咕～”荧的肚子叫了起来，这一声在空旷的房内格外明显。
“啊啊啊啊啊啊！！！”荧一秒就脸爆红起来，“好丢脸啊啊啊啊！！！”
魈没有嘲笑的意思，把筷子放下，“你没吃吗？”
“没...没有...”
“为什么不一起？”
“嗯？”荧吃惊的回头，“谁家主子和下人一起吃饭？”
“谁说你是下人？”魈皱了皱眉。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荧微张着嘴巴，思考着。
魈收起餐盘，说，“我去军营了。”
“等等...这还有一个...”荧从最底下拿出来一盘杏仁豆腐。
这是荧的拿手好菜，想最后拿出来的。
魈接过，问道，“你呢？”
“我？”荧迟疑片刻撒谎到“厨房还有。”
“哦”魈端着豆腐，仔细打量着，细细的尝了一口。
好吃。
太好吃了。
看着魈意犹未尽的看着空盘，荧心里胀胀的，
不难受，而是一种满足感。
“...我走了。”犹豫片刻，魈还是说出这句话。
感觉只有一家人才会说这种话，带着妻子投靠魈的士兵，出门时都会这样和妻子说。
莫名的，这句没什么特殊意义的话说出口就那么开心。
魈嘴角勾着，
而隔着一扇门——
“不是下人...那就是...那个意思了吧...”
荧满脸通红，捂着嘴，轻轻的笑着。
“嘿嘿嘿...”
正午到晚上，荧一直站在门边，等着马蹄声传来。
可没有任何人经过这里。
外院的人都善解人意的躲开，不然荧尴尬。
“我们应该叫嫂子吗？”
“废话，你还见过谁进过内宅？”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嫂子老大中午不回来？”
“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老李忽然出现在偷窥的两人背后，一人一个爆栗。
“别以为你读几个破书就牛了，‘贱’是能用来形容少夫人的吗？”
“还不快走！”
“是，少尉！”两个年轻人抱头鼠窜，空空的袖口随风飘扬。
荧失落的回到内宅，看着鸢澈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也？”
“...”荧幽怨的看着她。
鸢澈心中笑得更开心了，这些官家小姐真是好猜。
第五章：玉佩
天已经完全黑了，魈才回到候府。
带着一个小布包。
当时荧正在房里烧着热水，忽然传来马蹄声，荧随手抹了把汉就跑了出去。
正巧撞上了魈打开门。
“我回来了...”魈尚未说完，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荧懵懵的看着魈，又抹了把汉。
看看手已经沾满炉灰。
“...”荧悲愤交加，欲哭无泪的看着魈。
“这...这是你的衣服...我让裁缝今日赶出来的...”
魈难得的笑着，荧脸上蹭着炉灰实在太可爱了。
忍不住，一起不是这样的。
“我...我烧了水...你先去洗澡吧...”
荧结巴的说着，缓解着尴尬，一边打开布包。
只有一个人的衣服。
“诶？”荧说到，“怎么...”
“！”魈猛的想起，府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很尴尬...
两个人相视一眼，纷纷别开目光在心里偷偷的笑着。
“也就是说，我觉得我有些多余...”
洗完澡，荧穿着柔软的内袍，回到房里。
“胜军侯大人叫你去书房。”
“哦哦...”荧走出房内，去往书房。
书房内烛光暗暗，魈正靠在架上读着兵书。
微湿的长发随意的束成马尾悬在脑后。
“好...帅...”
着两日已经不知多少次内心有这种想法了。
以至于刚刚她还在期待魈会不会要她侍浴。
“呜呜呜...”荧恨不得找根面条吊死自己，太丢脸了。
怎么自己一直犯花痴啊！
“这块玉佩是送你的。”
魈举起玉佩看着湿湿的短发贴在脸颊上的荧，这样显的她更瘦了，刚刚被热水浸泡过的肌肤微微的显现出粉红色。
可爱，魈的心脏漏跳半拍。
“谢谢...”荧接过玉佩，在手上把玩着。
玉质很好，雕工很细，应该值不少钱。
上面的...大鸟是什么？荧不认识。
“上面雕着的是金鹏。”
荧又仔细看了看玉佩，那只大鸟十分威风。
“帮我研墨吧，谢谢。”
荧靠近魈坐下，熟悉的花香又绽放在鼻尖。
魈举起狼毫笔，批复文书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为什么被奴隶贩子抓走了？”
魈努努力，问道，他一直好奇为什么她从大营里消失了。
“我没进北都外的大营。”
难怪。
难怪几日都找不到她。
“为什么不去呢？璃军应该没什么暴行吧？”
荧研墨的动作忽然停止，眼下布上一些阴霾。
魈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不愿提起的话题，不然没有人不会呆在安全的地方。
“我...”荧欲言又止。
怎么办。
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被送出这里。
但是一后纸就一定抱得住火吗？
“我...其实是前任大相的女儿...北军大将军是我的哥哥。”
魈对那个大相有印象，是因为直言进谏而被桓帝诛杀的，还被抄了家，全家老少不是进乐坊司就是去边疆了。
空是魈的师兄，一起也是注明的京城才子，据说他带着一个妹妹逃离了璃国。
“你的父亲...现在朝廷准备追封他为文正公，你的家人也快被赦免了。”
“可是我的哥哥...”泪水忽然在荧眼眶里打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深深藏在荧内心的事她想一件件都和魈说一说。
感觉他会帮助自己解决一切问题，会关心自己，
呆在他身边，荧有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自从哥哥离开后就没有感受过的被保护的感觉。
从小只有哥哥关心我，保护我...
“我哥哥应没机会知道了...他...”
“空将军应该没有死，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人。”魈说到，战场上没有他的尸体，他应该逃走了。
“可...可是...他万一受伤了，会不会有人帮他，他怎么办...会不会一个人在街上...”
“不会的...你要相信你哥哥。”
魈的声音坚定而温暖，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泪水不再被限制在眼眶里，而是顺着脸颊花落，慢慢汇聚到瘦削下巴上，一滴滴的滴落。
“...”魈不说话，而是轻轻的把荧搂在怀里。
“我...我害怕...”
“没事的。”
“呜呜...”荧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轻轻的哭泣着，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荧往魈的怀里钻了钻，雪松的清香沁入鼻尖。
荧哭的更厉害了，知道泪水浸透了魈的衣领...
“这...这是...是胜军侯大人送你的？”
鸢澈看着荧心情低落的把玩着一块玉佩，吃惊的说。
“嗯...”荧回应到，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你说什么了？”
“我？”荧终于抬头，鸢澈对这件事的关注太高了，不禁引起她的注意。
“我说...说了...我说了谢谢。”
鸢澈将手一拍额头，将自己拍倒在床上。
“你...不知道在璃国送玉佩是什么意思吗？”
“什...什么意思？”荧猜不出这个小礼物有什么特殊意义。
“在璃国，只会给心上人或者家人送玉佩啊！”
次日，荧早早的为魈准备好了早餐，可是总是不好意思和他说话。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
可是好害羞...
荧觉得自己很幸运，自己偷偷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自己。
荧害羞的每天躲着魈，但是又总是期盼着看见他，和他说几句话。
直到...
逐月节前几天，魈主动叫上荧上街，带着她买了一只她一直想要的兔子，还去赌坊看了看。
荧在赌坊忽然不见，吓了魈一跳。
她是不是，又要走了？
当荧从背后叫住他时，魈紧绷着的内心瞬间落地。
她还在...这就够了...
几日后...
“只要我还在一日，我就会照顾好你的...”
荧轻轻的抚摸着柔软洁白的兔毛，一边轻轻的说。
“你...想走吗？”
魈从外面走进来，刚刚好听见这句话。
“不，我一点都不想...”荧神色异常，眼下深深的阴霾暴露了她焦虑的内心。
“但是...如果...如果我不得不走的话...可不可以...真的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怪我...”
“求求...求求你了...”
（第一部分中完，尽请期待下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