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4:卡西米尔效应
“几十年前，两片中性极板以微小的吸力撼动了人类的认知。几十年后，我搭起两层极板，等待着虚数诞生者的回归。”
【H市，第二日，14:32，某双层洋房中】
1.
“血……呜呜…好多血……”
喃喃自语间，唐灰冥的紫眸含泪，他半跪于地，躯干震悚，颤抖不息。
空白与扭曲的线条占据了糖的大脑——喘息，急促的喘息声宛若悲鸣，那骇人的影子，猩红的血迹……无一不令人窒息昏厥。
当他将重伤的女孩抱起之际，一柄造型独特的黑键擦过脸颊，牢牢钉在一侧的高树之上。
那个神秘的家伙、那柄黑键的主人、那个令人作呕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追逐着他与怀中的她，眨眼间，日光暗淡了，宽阔的柏油马路消失了，周围的梧桐树上爬满猩红藤蔓与暗紫色的利爪，这些阴暗造物攒动着包裹住糖的身躯，他一步也无法迈出去了……
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令灰冥叫出了声，银色的不明汁液剥离了糖的外套，露出白色的拘束服。糖扭动着身子，竭力挣扎，但仍旧无济于事。
诡异的影子踩在枯叶上，缓缓挪动步伐，却毫无声响。随着那身影愈发的接近，糖看见它脚下复数的亵渎线条。
忽然间，那团东西停下脚步，黑键斜出天穹。
不多时，两只折翅的阔翼石像鬼摔在地上，化为芥粉。而那影子与触须好似幻梦般消失于虚无之中……
他只看见不远处那螺旋形的黑键，看见了一个惊天阴谋的冰山一角。
女孩很轻，周身缠满绷带，她有些营养不良，一头紫黑色的秀发也有干枯的迹象，但她的呼吸仍在，心脏也在律动。
一道血迹由门口石台延伸至那张刚腾出空间的手术台之上，好似一株反色的枯死绿藤。
“黑键从背部撑开了多根肋骨，形成多处骨折与贯穿伤，宛若维京人的鹰刑……”
艾蕾的声线将糖糖由惊惶回忆中唤醒。
“我不明白……教会……他们为何要这么折磨她？”
“不知道，但还算及时！我的医疗器械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糖糖，关掉我的VTB摄像头！”
“呜……好。”
“该死，没有血液进行输血！既然被圣堂教会盯上，去医院自然也是回力无天！”
“……那个……艾蕾姐姐，我是万能血型，如果可以……”
“呼，谢天谢地，那再好不过！你很勇敢，不愧是埃尔梅罗二世的学生……麻烦的地方在于她的愈合力，这太出乎了我的意料——不出几秒，肌肉与血液便能与手术刀刀锋结为一体……好在她的呼吸频率出人意料的稳定，灵魂也很坚韧，也许我可以运用魔术手段……”
艾蕾擦去脸上的汗珠，竭力维持住嘴角生硬的微笑。
“泪砚的从者一定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她的杀手主子失去了自己危险的前半生记忆，可涓细的魔力却根本帮不到自己的从者……坏了……怎么会这样，我忘了临时契约这事了……”
“呜？”糖糖瞪了瞪沾有泪痕的紫眸。
“老师没谈过杯战吗？杯战就是召唤从者进行战斗的魔术献祭，契约当然是可以二次建立的，临时的也可……”
“我知道……如果我能召唤从者，或许是能帮得上忙的……但……”
“灰冥，圣杯战争绝不是儿戏！而且那家伙是沉默之刃……是恐怖至极的异形，如果他成为教会的共犯……”
少年闭上眼，沉默了半晌。
“我不怕他，而且自打敲响了艾蕾姐姐的门，我便心意已决！……既然姐姐如此相信我——那便让此身全部魔力涌出成型吧！”
蓝发少年举起一只小巧的号角，微微抬起头，坚毅的目光里炯炯有神。
深呼吸间，他扯下残缺不堪的外衣，以手术刀割破手腕。
魔眼“史瓦西半径”洞开——
一个暗淡的小黑环由虚无中显现，无声吞噬了生理盐水输液袋的顶端。随后在魔眼的驱使下，颤抖着飘向流出的血液，黑环以自身引力将血液缓缓引向输液袋内。
“300cc就够了，糖，不能太勉强……我的血液或许她也能用……”
几分钟后，唐灰冥拖着近乎虚脱的脚步，寻着魔力线的踪迹，快步奔向艾蕾的地下工房……
2.
沉默之刃端详着那些虚化消失的分身，吃痛地拔出贯穿左手掌心的花之矢，鲜血由伤口流出，缓缓汇聚成一柄殷红长枪，高悬于那铁灰色固有结界的顶端。
“你说你的主人叫泪砚，对吗？”
“咕……说漏嘴了，咳。”
“如果不是能多次复生的英灵，那就是在用魔力拟似自身，捏造幻象。呼，装死装得挺像，可你本体也伤的挺重的。不过嘛，能在我的领域里伤到我的人和从者更是凤毛麟角，你的确是个恐怖的家伙！”
蓝紫色火焰在铁灰色穹空之上跃动，这些代替了血液的火焰由少女灵核处而生，又由身体各处伤痕中涌现而出，她半跪于悬空巨剑的刃锋旁，艰难支撑住身躯。
“没错，就是那种虚无的窒息感与支配感…真恶心……”
她想起了湿婆的舞步与第三只眼的光火，而这些，仍旧令人作呕。
“我的结界是颠覆世界的规则——幻想种，死徒乃至神灵……一切都需遵守我的规则。而泪砚，那个夏塔克代行者，几年前的我就杀死过他了。他代号的复用是对我的侮辱，他闯入墨眼台，掳走我的从者，又碾碎我的石像使魔，如实告诉我，他究竟心生出什么诡计？”
“呵，男人！作为神祇，我看见了你在愤怒，内心却不住颤抖，你沉溺于那该死的爱欲中，爱情却不能拯救你的无能！”
“……”
沉默的片刻，静止的瞬息，迦摩扭转身子，斜拉弓弦，脚下巨剑与重力毫无道理的翻转压下，但箭已然离弦，光束般摆动着冲向男人。
几番试探下来，男人早已知道那箭不是实体，即便改变重力也无济于事，那么唯有斩断攻击的路线……
“停下来！”
朦胧间，男人听到了源于自己内心的呐喊——刃惊出一身冷汗，他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
翻转的巨剑停滞了，花之矢以难以察觉的角度贯穿了沉默之刃的脑袋，镶嵌宝石的礼帽旋转着飞向领域的边界，而另一边的迦摩也躲避不及，被那柄高悬的凝血长枪刺穿了腹部。
苍铁的固有结界，于叹息风语中消逝殆尽。
几盏路灯被其魔力余烬斩断，重重坠落于地。柏油路面也随之坍陷碎裂，失压的水流喷涌而出，在阳光下绘出低矮却绚丽的虹。
迦摩掰断血色长枪，紧咬牙关，艰难支起身子。尘埃未定之际，她反手掷出了腿带上仅存的三柄飞刀。
“如何做到的，我的身体怎么会听你的使唤？”
沉默之刃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驱使石像鬼格挡飞刀，新一轮尘埃好似石楠花盛开，待烟雾散去，迦摩瞧见了那遍布血痕的右手掌心。
“该死……难道镜像还有伤害减免的能力？我原本只以为那是一种幻象或是伪装。”
“短暂的交手居然看穿了我的镜像战术，非常聪明……你的箭矢也的确够致命，那是一种充满快感与欲望感的权能之矢，欲望……难道是魅惑的能力？！”
“放弃了固有结界，你多久才能张开第二层结界？难缠……这真是人类吗？！”
“只要我愿意，现在就能。我的镜子总能吸收一半的影响，否则身中你那么一箭，我还真得完蛋了，当然，水镜亦会导致我的攻击效果变为一半，否则你可能也难以承受……哈，我本是以为这样的程度就能碾压一流英灵，果然还是太妄自菲薄了些。”
“所以你在最后关头撤销了结界领域，我的第二箭根本就没中？不，我看见了！我看到你头中一箭倒了下去……”
“嘶，有意思，重伤的从者还能产生幻觉？当真这么可怜的话，那就让我来终结你吧，无名的爱神！”
“呼，看来结界还是有冷却时间，此时此刻，你的废话，不过只是为了拖时间的儿戏罢了！”
“哼……你只不过在赌而已。即便如此，我沉默之刃还解决不了一只几乎丧失行动能力的使魔？！”
3.
“沉默之刃？真是个看上去中二却土气的名字呢！”
“这又是哪来的葱？”刃疑惑而不屑的抬起了头。
“葱花吗，嘿咻嘿咻！被绿油油葱花点缀着的美食，一定都是好吃的美食呢！不过作为御主的剑，那我可得与你认真一战了，嘿咻！”
粉毛骑士屹立于阳台顶端，手中的鞭刃则闪烁着凛冽的光，一对兔耳朵在艳阳下如凌燕般舞动，令刃刃顿觉诧异。
“那么，尝尝我的魔笛吧，哎嘿！”
粉毛说着，一跃而下，甩出蛇腹剑刃。沉默之刃见状，掷出三颗宝石，却被花之箭矢击中弹飞，于天穹之上剧烈空爆，撒下耀眼的光辉。
“喂，那边的剑士，我现在基本动不了，但帮你打打扰袭还是可以的！”
迦摩咳出一摊血，但仍旧面不改色地说道。
“谢了，弓兵！而现在的我离你很近了呦，坏蛋！吃我一招——乌鸦坐飞机——侥幸的拘捕网！”
剑刃好似灵蛇游走，环绕住沉默之刃，刃顾不得躲闪，只得抛出数只高爆石像鬼，却被咻地一声齐刷刷切碎。
待刃刃回过神来，他早已被无数蛇刃围的无路可走。猛然间，银刃如梭，在阳光下反射出纯洁的光。这铺天盖天的拘捕网宛若鱼群汇聚，亦或是飞蝗扑食般迅速收紧了包围圈。
此刻，时间似乎静止。剑刃环绕的包围圈中，数颗形似脉冲星的宝石旋转脱出。
迦摩急忙持弓速射，但斜侧面的一颗宝石成为了落网之鱼。
“脉冲星”皲裂，由两极放射出纯净而可怖的光芒，伴随着地面的再度下陷，周遭房屋的瞬间，湮灭粉毛剑士被随之而来的魔力涌动炸飞到几十米开外。
烟尘再度散去，太阳也隐藏到了云层中。沉默之刃的右臂跌落于地，但他仍旧面无表情，巍然屹立。
“你的魔笛伤到他了！喂，还能起来吗，剑士？”
“疼……唔，好强大的魔术师……阿斯托尔福的魔力有点不足了……你说魔笛？我可没用魔笛啦……刚刚的拘捕网…是我的宝具！”
“不过你重创了他，我觉得有机会……”
一阵掌声打断了迦摩的话，一阵掌声由沉默之刃所在之处蔓延开来，两位从者顿觉脊背发凉。
只见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地下埋藏的那漫无边际的铁灰色巨剑也缓缓竖起，随即消逝在以太之中。
而沉默之刃，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这破碎的、剥离的现实之中。
“你们的配合还不赖呢，果然，多嵌一层固有结界还是可取的。否则我沉默之刃还真得阴沟里翻船——白白失去一只右臂了。”
“那么，我现在也得认真起来了吧？毕竟再无结界可以保命了！来吧，两位半残的英灵，用尽手段阻拦我吧！亦或是告诉我，我的从者究竟被泪砚那个怪物拐到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