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的旅行者》第十卷 圣者的罪恶 序章 失却的过去
从未感受过来自家人的温暖,是她一生的遗憾。
自小被遗弃在教堂,被司祭收留、抚育长大。
然而吃着、用着信徒的捐赠,享受着身为信徒的恩惠;又因为自小便在教会里长大的原因,她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一名修女,可却从未产生过丝毫信仰。
她并非是不懂得感恩。
她将抚育自己的司祭作为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崇拜,也将所有曾经照顾和帮助过自己的人都视为是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她并非是不懂得感激,她只是不能理解――为何要去感谢“神”。
“神,是存在的。”
“神无时无刻不在保佑我们,给予我们祝福。”
“我能救下你。你会来到这个教堂,这一定也是神的指引。”
“这也是多亏了神的保佑,感谢神!”
虽然司祭、教会里的成员以及其他信徒总是这样说,但是她却无法理解。
她不明白为何要感激神。
不明白神明明就不存在,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多亏了大家自己的努力和行动,然而大家却非要虚构一个神出来,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神明”。
为什么人们会相信神的存在,明明除了文字和图画的记载以及过去的某位大祭司自己的证言以外,从来就没有人亲眼见到过神。
虽然也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假的也说不定。面对有可能会是捏造的信息,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都宁愿轻信,而从不会去怀疑呢?
她,无法理解。
质疑神的存在,不用说身为修女的她,就算不是信徒也会被教会当众处以极刑。第一次见识到了质疑的代价之后,她心中的疑惑总算是解开了一半。
“司祭大人,她那么可怜,能不能宽恕她呢?”
但在年仅七岁的年纪,当时还是个小修女的她在亲眼目睹质疑神存在的人被当众处以极刑之后,第一次染上了“不救”之罪,也第一次见到了那代表了“愧疚”的白色灵气。
“不行。无论任何人,胆敢质疑神的存在,都要被处以极刑。”
更是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所尊敬和崇拜的司祭感到失望……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教义。我们可以接受他们不信神,但身为信徒,我们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信仰被人质疑。”
……和恐惧。
“但、但是,神不是存在的吗?神并没有向她降下惩罚,也就是说神宽恕了她的罪行,所以没必要……”
“修女卡拉索。”
“是、是……司祭大人。”
“你和我等的神一样,都太过温柔了。但是你要记住,神的温情可以原谅一切,但是绝不意味着她所犯下的罪行就已经消失。”
“若是我等今天饶恕了她的话,那么当明天再出现质疑神的人时,难道我们又要再次宽恕吗?”
“但、但是……”
“虽然对你来说,这很残酷。但就请试想一下吧!修女卡拉索!”
“如果所有的人都去质疑神的存在,再没有人去相信神,那么教会也就将成为历史,不复存在。那么……当下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再次被父母抛弃时,又有谁来拯救他呢?当有人遇到困难、需要帮助之时,又该到哪里去寻求救助呢?”
“就好好想想吧,修女卡拉索!你要为了宽恕眼前的这个罪人,而放弃拯救其他的无辜之人吗?”
“你会吗!修女卡拉索?”
但是司祭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而在那场处刑中,直到罪人绝望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卡拉索也没能想到可以反驳的理由。直到深夜,她也一直不停地思考。
在她看来,如果神确实存在的话,既然神都没有惩罚罪人,那么就应当给予其宽恕。况且,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无论任何人怎样质疑,也都只是徒劳。
毕竟,只要神在公众的面前现身一次,就可以破除所有的质疑,打消所有人的疑虑。
而如果神真的不存在的话,那么她便没有可以自证的方法。而这样想来的话,司祭的反应以及教会的做法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就像司祭所说,如果没有人去信奉神,如果没有人相信神……如果没有教会存在的话,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又该去哪里寻求救助呢?
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们的话,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被父母遗弃的自己,当时如果不是被司祭收养、被教会所接受的话,那么自己肯定早已死去。
想到这里,七岁的卡拉索接受了教会必须存在,也不再会去质疑神的存在。因为不论真相如何,神都必须存在,至少必须得让人都相信她的存在。
而为了让人相信神的存在,那么首先自己就必须得去相信神确实存在。尽管没有信仰,但是身为修女的卡拉索相信:
――神确实是存在的。
不再去质疑,也不再怀疑。
作为一名修女,作为一名非信徒。
在教堂跟随着司祭学习,协助逐渐年老的司祭处理工作。与信徒们一同参加由教会所主持的活动,渐渐地接触到更多的教会成员以及信徒。
随着卡拉索年龄的增长,司祭逐渐年老退位。在司祭推荐的三人中,其中教堂中对于教会事务最为上心的内斯信徒得到了墨涅祭司的认可,出任新的司祭执掌教堂。而其他两人则从旁辅佐,共同管理教堂事务。
卡拉索作为修女,积极参加教会活动、信仰热诚,在教堂全体成员地联名推举下,获得了去往祭司凯耶身边修习的机会。
卡拉索在凯耶祭司身边修习。在凯耶祭司的教导下,卡拉索进一步研读教典。并在凯耶祭司的指导下,开始修习起了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是通过信仰心从信仰的神那里借取力量的秘术。信仰之力除了能疗伤、治病、净化之外,同时也是教会成员在危险时刻用于自保以及区别教会成员与普通信徒的一种手段。是每个教会成员都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
然而卡拉索没有信仰,并没有丝毫的信仰心。
她虽然能够通过反复阅读结合自身的理解从教典中获得新的感悟,但纵使她再怎么努力,没有信仰心的话,无论怎样也不可能驱使和掌握“信仰”的力量。
信仰之力是从信仰的神那里借取力量,来操控“信仰”的秘术。
作为信仰之力的根本,信仰之力所驱使的并不是从神那里借取而来的力量,而是通过从神那里借取来的力量来掌控自身长年累月所积攒下来的“信仰”。
作为使用信仰之力的基础,“信仰”才是根本。
而要学会并使用信仰之力的话,就必须要有“信仰”才行。卡拉索一直跟随着凯耶祭司学习了很久,但却始终未能掌握信仰之力,甚至是丝毫没有半点起色。
明明卡拉索精通教典,也并无任何不良品性和智力缺陷。她的学习能力很强,理解力更是出色,往往能自己思考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的个人能力并没有任何问题,凯伊作为祭司教导过许许多多的学生,自然也不可能会是教授方法的问题。
就在卡拉索理解到了信仰之力的本质之后,并开始烦恼、犹豫着是否要向祭司凯伊坦白的时候,凯伊作为祭司经过反复地观察和思考之后,根据自己的经验率先察觉了真相。
不过,他并没有责问卡拉索――尽管教会中,“隐瞒实情”等同于欺骗,乃是重罪。
更何况,卡拉索还是一名修女。
毫无疑问,这是触犯了教条的行为。
只是凯伊祭司并没有处罚卡拉索,虽然她是一名修女,虽然她确实是触犯了教条,犯了重罪。但是身为祭司的凯伊无意责怪于她,更无意惩罚于她。
因为尽管“隐瞒实情”乃是重罪,是被写进了教条之中的条令,但是“教条”乃是由人所书写、制定的。“教条”制定的初衷应当是为了限制出格的行为,而不是为了规范行为。只要没有出格,没有铸成大错,那么在一定范围之类,就应当能被容许、宽容和理解。
况且,在同意接收卡拉索的时候,凯伊就已经详细的了解过与她相关的情况了。和一般修女不同,她们是致力于为教会奉献,主动成为的修女。
而卡拉索不过还是个孩子,她只是因为从小在教会中长大,才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修女。尽管她对教会的事情也很热心,但是从她完全没有产生信仰来看,她的这些行为很有可能仅仅只是出于对教会的感激,只是为了报答救了自己的教会而已。
卡拉索的情况可以理解。
可话虽如此,容许和理解也并非就意味着默许,更不代表就认同。而身为教会的祭司,要是卡拉索并没有加入教会的话也就算了,可她毕竟是一名修女。
在教会中,是不能允许有没有信仰的教会成员存在的。这会动摇大家的信仰,会动摇教会的根基!
而要是不迅速处理的话,一旦被其他人发现,更是很有可能会引来众怒,甚至是发动“异端审判”。
出于司职的考虑,同时也是为了卡拉索。在来到凯伊祭司身边不久后,卡拉索便被祭司凯伊以“考验”为名,下派到了一个靠海的小镇。
小镇的名字名叫姆玛,源自于镇中央的一口水井而得名。小镇身在山里,又临近海边,数十年前曾作为旅游观光地而繁荣一时。但自从十几年前经历了一次大海啸之后,整个小镇都一度被海水淹没,自此便穷途凋壁、再不复往日光景。
卡拉索来到姆玛的时候,这个小镇到处都充斥着一种凋败的死气。明明小镇靠海,海产资源丰富,小镇上的人虽说不上富裕,但至少能衣食无忧。
然而明明如此,镇子上却尽是老人,鲜少有年轻人和小孩经过。偶尔看到一个大人的身影,那也是无精打采。明明挺精神的一个人,看起来却像是失了魂似的毫无精神。
路上到处都是废弃的房屋和陈旧的老房子。卡拉索试着与镇上的居民攀谈,令她在意的是镇上的居民对她的反应并不是热情,而是惊讶。
他们惊讶于卡拉索这么个小修女为什么会突然造访他们的小镇,他们惊讶于卡拉索这样的小修女居然会愿意来到他们的小镇,他们惊讶于卡拉索这样的小修女在见过小镇如今的惨状之后,不但没吵着要走,反而还决定要留在这里。
来到姆玛的第一天,卡拉索在老镇长的家里寄宿了下来。老镇长名叫巴温,是一名十分虔诚的教会信徒。对于卡拉索这个小修女的到来他感到非常开心,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卡拉索,并且极其激动地与自己的夫人蒂玛一起为她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欢迎晚宴。
餐会开始前,虽然按理来说应当由身为主人的巴温引领祷告,但是巴温身为虔诚的信徒,尽管因为公职人员的身份而不能加入教会,但却始终自认为是教会的一员。
蒂玛夫人虽然并非信徒,但也对教会很是尊敬。
于是在他们二人地强烈要求下,尽管年龄相差悬殊,但在教会中地位较高的卡拉索反而成为了引领大家祷告的人。小小的卡拉索望着巴温那作为信徒的期待目光以及蒂玛夫人那期许的眼神,一句“一切都是神的恩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一切都是神的恩惠。”
卡拉索无比虔诚地祷告,巴温大喜过望,紧跟着也和夫人一同念出告词,开始祷告。
“呀啊~~真不愧是教会中的修女,没想到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说出这么精彩的告词了。”
祷告结束之后,巴温开心地对卡拉索表示称赞,而卡拉索则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已。”
“不、不,这正好说明了你的虔诚!请无须羞愧,修女!”
卡拉索开口解释,然而巴温却会错了意。不仅如此,他还将卡拉索给当成了是如他那般虔诚的信徒,对此大感喜悦,就更是令卡拉索的内心过意不去了。
凯伊祭司并没有责备自己,更没有对自己进行惩罚。而之所以会将自己派放到这里,就是要让自己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应当反省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信仰,而是并没有将“没有信仰”的事实如实汇报上去的这件事――也就是“隐瞒实情”这条重罪。
按教条处理,卡拉索应受拔舌之刑。并剥夺修女的身份,开除教会,从教会之中除名。
如今要是能见到凯伊祭司的话,卡拉索必定会向对方坦诚自己没有信仰的事情。就是被其他教会成员问及的话,她也会毫不避讳地将实情说出。
但是巴温并不是教会成员。
他是一名虔诚的教会信徒,而卡拉索则是教会中的修女。
卡拉索或许可以对任何人道出实情,但唯独对他不行。
“话说回来,修女来镇上是有什么要事吗?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开始用餐后,巴温先是询问了一下卡拉索之前所在的教堂情况,又问了问一路行程。他感叹于卡拉索一个才十几岁的小修女居然能独自穿越城镇,同时也感叹于教会的影响力广泛,使得一路上都有人热心地帮助卡拉索,好让她能顺利抵达这里。
而就连不是信徒的人都向身为修女的卡拉索伸出了援手,那么他这个虔诚的信徒就更是不能落于人后了。否则,也就愧对了自己的信仰。
“祭司凯伊给我下达了考验,让我在这里传教。但是我不太懂传教的事情……”
“传教啊……不知道修女是怎么加入教会的?”
然而巴温本来还很热情,可一听到卡拉索要在这里传教之后,便立刻犯起难来。
“我是被司祭大人收养长大的,从小就加入了教会。”
“是这样啊……”
而听到卡拉索的说明后,巴温的神色就更是暗沉了许多。他身为教会的信徒,对于被教会收养的孩子会是什么身份,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觉间,他看卡拉索的眼神变得心疼和爱惜了起来,同时也更加地为此犯难。
“修女,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小镇以前并不是这个鬼样子。十几年前,这里还是繁荣昌盛的旅游地,但是十几年前因为镇上的宗教对立,而引发了大祸,这才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样貌。”
“临来的时候,祭司大人告诉我这里曾经经历过海啸,一度被大海吞没过。”
“就是那场海啸。从远处扑来的海水就像是猛兽一样轻易地冲毁了房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整座小镇给尽数摧毁、淹没。”
似乎是回想起了当年的场景,巴温的脸上流露出记忆犹新地恐惧表情。
“镇上的居民当时大部分都在镇上,海啸吞没的速度让他们连逃跑都没来得及,就跟随着小镇被一同淹没。一部分外出的人侥幸躲过一劫,而我和夫人也是因为当时突然兴起想到山上走走,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如今想来,那一定就是神的庇佑。”
巴温万分崇敬感激,却发现卡拉索面露疑惑,神色怪异。
“怎么了,修女?”
“巴温先生,海啸是常有的事情吗?”
卡拉索向巴温问询,巴温笑了笑回应道:“住在海边,经历海啸当然是常有的事。”
“但是能将这个镇子都淹没的大海啸应该不会太频繁吧?”
“这是当然。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但在我们的镇子上还是历史首次。”
“那么那天的天气怎样?巴温会想去爬山的话,天气应该不会太恶劣吧?”
“嗯。那是个和今天一样的晴朗天气。修女,你想说什么?”
“那么大的海啸来临的时候,就没人注意到吗?”
“……我知道修女你想说什么了。”
听着卡拉索不断地追问,巴温放下了手中的面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了起来。
“但是修女,那并不是普通的天灾,而是神的惩罚……”
说这句话时,巴温的声音沉重无比,并且充满了苦涩以及畏惧。
“神的惩罚……?”
“是的。那是神的惩罚。”
对于卡拉索的试探,巴温表示肯定。
“为什么这么说?”
卡拉索感到疑惑。
“因为一切都太巧合了!”
而巴温则恐惧了起来。他后怕地握了握自己的双手,随后将双手放下桌子。他身旁的蒂玛夫人担心地抓着他的肩膀,巴温则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巧合……吗……?”
卡拉索逐渐开始迷惑。
“是的。一切都太巧合了。”
巴温重复了地说道。
“作为经历了当年那场灾难的幸存者,我也是后来在整理、统计死亡失踪人员名单的时候才发现的。”
“在那场灾难中,我等娜迪安教徒没有任何一人因其而失踪或是死亡。巧合地娜迪安教会的成员因为宗教斗争失败而离开,巧合地其他信徒不是去临镇的祭典、就是因为生意或是其他的事情而离开;而唯独留在镇上的我还突然来了兴致,非得硬拉着她去爬山。而这之后,海啸就正好淹没了小镇……”
“那么“惩罚”是指……”
卡拉索没有说完,而巴温也没有接话。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后,卡拉索还是不肯死心:“但是为什么?”
“等到了明天,我带修女亲眼去看看吧!”
隔日,在巴温的带领下,卡拉索来到了临镇的海滩。而在距离海滩稍远的滩头,卡拉索见到了那巴温口中所谓的“惩罚”的源头。
那是一座位于滩头的巨石,整块巨石深陷沙里,但即便如此,露在外面的部分也比巴温还高,令得年幼的卡拉索只能是抬头仰望。
“这是?”
“这是神像,修女。这是我等女神――娜迪安大人的神像。”
抬头望着神像的台座,巴温的表情无比地复杂。而卡拉索望着神像的一部分,则满是震惊。
“为什……”
在开口的同时,卡拉索便闭上了嘴。这就是宗教斗争的后果,卡拉索虽没有参与过,但在阅览教会典籍的时候曾无数次看到过。
宗教斗争并非是将其他宗教的人赶走就完事了,而是要焚烧教堂、摧毁神像,要连同其信仰的基础也一并摧毁。
而眼前的神像,也就是这样的竞争最后所留下的其中一处痕迹。只不过,以往记录的都是教会的获胜,而这次则是见证了并没有被记录下来的失败。
当年如果赢了的话,那么如今陷在这里的应该就会是别的神像了吧!
这样想着,卡拉索不禁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光景。
无论是获胜、还是失败,都只会带来悲伤。
卡拉索不禁思考,这样的斗争到底有什么意义?
“巴温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娜迪安大人的神像挖出来,重新找个地方安置呢?”
“修女,我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这里一到晚上就会涨潮,海水会直接淹没这里,根本没办法稳定开工。”
“而且,就算不考虑这些,怎么把神像弄出来也是个问题。就算就连这些都不考虑,现在的镇子也已经不像以前那般丰裕了。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
“还有,修女……因为过去的灾祸,现在镇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对教会的人有所抵触,这一点还请注意。”
“……我知道了。”
离开了被埋没的神像,巴温带着卡拉索来到了镇北的一片荒地。这里杂草丛生,寸步难行,站在外面只能看到无数的野草藤蔓埋没了青白色的碎片。
“这里就是教会原址了吗?”
“是的。当年一把大火烧毁了这里,教会成员伤亡了数人,只有一名司祭带着几名受伤的教会成员连夜匆匆地离开了这里。自那以后,除了我会偶尔来这里转转以外,基本上再不会有人造访这里。”
“这也是由宗教斗争所引起的吗?”
“谁知道呢……我虽然是信徒,也自认为是教会的一员,但我毕竟是公职人员,不能插手宗教之间的纷争。请原谅我,修女!”
“不,这不是你的错!请抬起头,信徒巴温!你和你的家人从那场灾难中幸存了下来,这就说明神并没有责怪你,你也无需自责。”
“是,修女!”
离开了已经几乎就连废墟都不剩的教堂原址,巴温接着又带领着卡拉索参观了镇上的其他地方,并一路把她引见给所有遇到的镇民。从早到晚整整一天,直到几乎把整个镇子连同临近的村落都逛了一遍之后,卡拉索这才与巴温在夜幕之下回到了巴温的家里。
“神与我等同在,我等亦与神同在!”
家里蒂玛夫人已然准备好了晚餐,就坐之后,卡拉索也再次献上了餐前的告词。
次日,卡拉索向巴温借了一把镰刀,随后独自走到了教堂原址。她来到这里除草,不断地挥舞着镰刀,从早上一直忙到天黑,这才拿着镰刀回家。
“修女,你这是去哪里了?有没有受伤?”
回到家里,巴温一天没见到她的身影,又见到她一身地泥泞,连忙担心地询问。卡拉索如实回答,令得巴温激动地表示自己明天也要帮忙。
“修女,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感谢巴温的好意。第二天,卡拉索便和巴温一同带上了锄具前往了教堂原址。
而一工作起来,巴温很快便发现卡拉索做事极其地专注认真。她从开始到现在,大半天下来全程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埋头苦干。
无论流了多少汗,时间过了多久,她没叫累、也没叫苦,也没说要休息一下喝一口水,倒是把忙碌了几十年的巴温给吓了一跳,连连为其担心。
“我没事的,巴温先生才是,你注意多休息休息!”
可就算是劝说也不管用,就连说话时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巴温有些惊讶,没想到那么乖巧聪灵的外表,意外地还挺单纯固执。
“可是你这样干活,是没办法长久的,修女!”
巴温给出作为长者的忠告,卡拉索地动作这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修女,你觉得就我们俩这么干下去的话,要多久才能把这里收拾出来?”
卡拉索摇了摇头:“我没想那么多……就只是想把这里清理一下。”
“呵呵……就算只是简单的清理一下,也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的。修女,目前你所看到的部分不过是教堂过去的门庭,在这后面、在那里面还有很大的一块地方。单单就我们两个人的话,光是除草恐怕少说也要二十天左右。”
“是这样吗?”
因为并没有实际体验过这样的劳动,卡拉索对于时间的消耗多少感到了惊讶。她并没有想过光是简单打整而已,就得花费上半个多月的时间。
“是啊!我要是再年轻点的话,或许还能再快点。”
“或许半个月左右就够了。”
稍微感叹了一下,巴温望了眼彻底荒废的土地,有些怀念。
劳作的时间无比的短暂,却也是无比的漫长。
巴温作为老农,虽然一生都在除草种地,但毕竟上了年纪,再也不如以往。他不能再向卡拉索这样的年轻人一样持久劳作,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精神也已经饱受了岁月的摧残,再也无法那样专注。
巴温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劳动成果却比卡拉索还多。
中午回到家里,蒂玛夫人已经为两人准备好了午餐。简单地用过餐后,卡拉索和巴温带上工具再次来到了教堂的废墟,巴温坐在地上休息,卡拉索也毫不在意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巴温先生,你家没有孩子吗?”
“大儿子夫妇都在外面做生意,二儿子跟其他人一起出海去了。小女也已经嫁出去好多年了。”
“子孙呢?”
“大孙女跟她的父母呆在一起,二儿子没什么出息,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呢!”
说到这里巴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望着远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二儿子的担忧,卡拉索注视着这样的他,心里很是羡慕。
如果我也有父母的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担心我呢?
卡拉索站起了身,不禁如此想到。
劳作了一天,回到家里已是夜幕落下之后。
“我等的神,乃是世间最伟大的存在。”
卡拉索换下了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长裙,穿上了蒂玛夫人为她准备的衣服。卡拉索穿着略显宽松的上衣以及褶裙坐在餐位上向神献上祈祷,巴温与蒂玛一同道念出告词,在神的恩惠之下,今天也是平安的一天。
第三天清早,卡拉索和巴温一同享用完蒂玛夫人准备好的早餐,一同出门。两人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劳作,终于在大半个月之后,总算是将教堂废墟的杂草大致清理了一遍。
“接下来就是瓦砾、碎石以及断壁残柱了……虽然很遗憾,但是在这之后都是正经的体力活,要是没有年轻人帮忙的话,光凭我们两个恐怕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
“……我想先把一些小的瓦片和碎石之类的先处理了。”
“卡拉索准备把这些东西都运到哪里?”
“巴温先生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让我想想……那就都搬到那个地方吧!”
思索了片刻,巴温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那个地方和教堂的废墟一样,同样已经荒废许久沦为了杂草遍地的废墟。如果将残渣碎屑都运到那里的话,既不会妨碍到任何人,想来也不会有人在意。
“请问是哪里?”
“是那群刻里尔刻教徒的教堂废墟。不过……它的位置就在镇子的另一面,恐怕搬运起来就要废不少功夫了。”
巴温面露喜色,不在意地说着。他低头思考,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路程,随后决定明日一早就去向老友借用搬运的器械。
“刻里尔刻的教堂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卡拉索委婉地表示着拒绝。
“没事。卡拉索身在教会之中,应该也能理解这种事的必要性才对。而且,这也算是为了娜迪安大人出气,我身为公职人员虽然不会毫无理由地就找对方的麻烦,但既然事出有因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可是巴温却一点也没能理解。他一边说着,一边大笑,那样子倒像是在做什么好事一样兴奋。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巴温先生,有没有其他的地方?”
卡拉索迟疑了一瞬,随即明确地拒绝了巴温的提案。
“咦!?其他的地方……倒也不是没有。”
巴温盯着卡拉索看了眼,眼中满是惊讶。尽管近日里的接触他已经了解到这个被派来传教的小修女与以往接触到的教会成员大有不同,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诋毁、贬低其他宗教的行为感到抵触。
“就在教会废墟上面,沿着那条山道往里走,上面有一个已经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矿洞。搬到那里的话,路途很短……但问题是那洞里面似乎住着什么怪物。”
“怪物……吗?”
“是幽灵吗?”
“不知道。以前教会的人来了之后,也曾尝试着将其驱除,但都没有成功。不仅如此,还死伤了好几个人。”
“所以真要搬到那里的话,我建议直接丢弃在矿场外侧就好,就不要靠近那个矿洞了。”
“那个……不要紧吗?”
卡拉索放心不下,但是巴温却没放在心上。
“放心好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上山都走那条路,每次都会经过矿场。只要不靠近矿洞的话就没事。”
“那……好吧!”
卡拉索还想再询问一下有没有其他的地点,然而巴温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消了她的顾虑。
决定好后,卡拉索和巴温说干就干,次日一早就又来到了教堂废墟。
两个人分工合作,卡拉索负责收集,巴温负责搬运和装卸。两个人从早到晚,每日往复,就这样一转眼地又过了一个星期。
卡拉索来到姆玛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和巴温夫妇愈发得亲密,与小镇上的居民也熟络了不少。路上遇到,已经会有人主动招呼,而在她和巴温忙碌着的时候,镇上的孩子也时不时地会跑来玩耍,偶尔也会一同帮忙。
“明天我去镇上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忙。”
碎片的收集和处理进展得相当顺利,接下来的工作光是一个老人和孩子,就再怎么也难以继续进行了。这时候巴温打算寻找帮手,而卡拉索虽然有着别的想法,但也基本认同。
“那我和巴温先生一起去吧!”
“这样也好。”
卡拉索提议与巴温一同前去拜托镇上的年轻人,一来这样才足显诚意,二来她也想尽早了解今后有可能会一起协力劳作的同伴。
“那向娜迪安大人也祈祷一下吧!”
为了预祝明日的行程能够顺利,巴温提议向神祷告。
“还是别这样了,巴温先生。搞不好娜迪安大人可能会生气的!”
卡拉索驳斥了巴温的提议。尽管没有信仰,但她不想轻慢、敷衍地对待神明。
“唔!是啊……但是卡拉索,你跟其他的教会成员真的是很不同呢!”
“嗯!?”
“你不仅是修女,或许有一天能成为圣女也说不定。”
“你说笑了,巴温先生。”
说没有信仰的卡拉索可能会成为圣女?
这对于卡拉索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具讽刺的笑话。
“是啊!是我说胡话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注视着卡拉索,巴温错愕了一下之后,顿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
“神,会宽恕你的。”
卡拉索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道念出今日的告词,蒂玛夫人的料理今天也是依旧美味。
用过餐后,卡拉索回到房间休息。原本她和巴温准备明天就去拜访镇上的居民,可是窗外却忽然下起了小雨。掀开窗户,外面的雨势渐大。卡拉索落下窗户,爬到了床上。
躺在枕头上,盖上床被。卡拉索闭上眼睛,并没有在意,安稳地睡着。
“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事……”
次日一早,卡拉索还没下楼,便已经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你放心好了,他都多大个人了,还用得着你担心?”
“别看了,快坐下吧!卡拉索差不多该下来了。”
“……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说这么大的风雨,他在海上,万一……你说平时也就算了,但就怕出点什么意外啊!”
“海上的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在大海里漂泊,谁一生还不遇到几次暴风雨?你看开点,神会保佑他的。”
“……但愿吧!卡拉索,你醒了!来,快坐下!”
看见卡拉索的身影,蒂玛夫人起身主动迎上,引导着她就坐。
“谢谢!刚刚两位在谈论什么呢?”
“就是一些父母的瞎操心而已,让你见笑了!”
得知卡拉索有可能听到了对话,巴温毫不掩饰、并未隐瞒对话的内容,而蒂玛夫人看了巴温一眼,则显得有些僵硬。
“是巴温先生二儿子的事情吗?上次听你说,他好像出海去了。”
“是啊!他已经出海有快三个月了,现在外面风雨这么大,蒂玛难免有些担心。”
“神啊!请保佑他吧!”
凝视着巴温的身影,卡拉索双手合十做出了祈祷。
“神啊!请保佑我(们)的孩子!”
巴温和蒂玛夫人一同祈祷,然而念道出的告词却有着稍许的不同。
“好了,担心也没用!快用餐吧!”
祈祷结束之后,巴温放下了手,招呼着大家准备用餐。蒂玛夫人不愿地久久没有放手,而意外的卡拉索竟然也是一般的模样。
巴温看了眼身旁的妻子,转眼又看向卡拉索。身为修女的她,此时神情凝注,那善良的身姿、虔诚的祈祷,看起来竟似乎比身为母亲的妻子还要担心他的孩子一样。
这样的真挚,令巴温动容。这使得本已结束了祈祷的他,又重新开始为自己的孩子以及同船的所有人祈祷。
暴雨连绵不断,一直过了将近半月,天气才迎来好转。
这段日子大家都被困在家里,蒂玛夫人每日都为自己的儿子祈祷。她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精神每况愈下。她担忧着自己的孩子,为此本不信教的她甚至想要通过加入教会来寻求赐福。
这当然遭到了卡拉索地拒绝。
先不说公职人员的近亲都不能入教,单是她为了赐福自己的儿子而加入教会的这种心理,就不会被教会所接受。她的行为可以理解,然而不管如何地事出有因,她的行为都无疑是对整个教会乃至神明的亵渎。
理解到妻子所犯的错误,巴温主动向卡拉索请罪。卡拉索没有降罪于蒂玛夫人地冒犯和私心,她虽然没有父母,但作为孩子,她能体谅蒂玛夫人作为母亲担虑孩子的心情。
“神,会理解你的。”
天气放晴,为了照顾自己的妻子,巴温也没有余力再陪卡拉索外出去招募协力人员了。没办法卡拉索只能一个人去镇上游说,她挨家挨户地敲响大门,结果虽然受到了礼貌地接待,却未能得到任何人地回应。
没有人响应卡拉索的号召,镇上只有巴温这一个信徒。对于信徒来说,帮助教会不但是理所当然的,更是种荣耀。可对于不是信徒的人来说,光是想要人帮忙出力却又不肯给予相应地报酬,这无疑是一种极其自私的贪婪而无耻的行为。
也是因此,不仅是事情没有办成,相对地还在无形之中拉低了各位镇民对于卡拉索以及教会的印象。
接连几天,卡拉索找遍了整个小镇也没有人愿意帮忙。她失落地一个人来到教堂的废墟,在一处她和巴温一同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坐下。几个孩子本来在追逐打闹,可看到情绪低落的她之后,就全都靠了过来。
“怎么了,小修女?”
为首的孩子十三岁,比卡拉索还要年长一岁。尽管他跟卡拉索一般身高,也并不强壮,但是身为男人的他充满了朝气,看起来无忧无虑地似乎没有任何烦恼。
“我没事。”
“都哭鼻子了,还说没事!我听巴温爷爷说过,在教会里说谎可是要拔舌头的。你知道什么是拔舌头吗?拔舌头可是很痛的,要是不想痛的话就别说这种一眼就能看破的谎言了。”
“……我真的没事。”
卡拉索扭过头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
“真是顽固!好吧!我知道了!我去报告巴温爷爷,让巴温爷爷把你的舌头给拔了!到时候看你还说不说慌。”
“等、等等!请别去!”
男孩说走就走,周围的孩子一边起哄,一边也不嫌事大地跟着他一同离开。卡拉索看见他们似乎真的准备去找巴温,赶紧起身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男孩被卡拉索拦下后,露出了笑容。
“嘿嘿~~这下知道怕了吧!”
“说吧!谁欺负你了,小修女?我替你去教训他。”
“诶!?有人欺负小修女吗?谁啊?一定要把那家伙打到跪下道歉!”
而听到卡拉索有可能是被人欺负了之后,孩子们的态度立马就又不同了。他们围在卡拉索的身边,关切地向她问询凶手,卡拉索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别怕!没有人会泄露你的,我们会找其他理由去弄他的,你不用担心会被人报复。”
而听了卡拉索的话后,其中一个孩子拍了拍卡拉索的肩膀,示意她放心。其他孩子纷纷赞同,他们或是用语言、或是用眼神鼓励卡拉索说出伤害了她的人。
眼看再不解释的话,这群孩子说不定就自己跑去找人问询了,到时候不免生出许多事端,卡拉索连忙解释:
“真的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我只是因为没人愿意帮我,而有些气馁而已。我真的没事的!”
卡拉索向众人保证,她既没有受伤,更没有挨骂,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啊!原来没人欺负你啊!”
这么说着,一个孩子扫兴似的离开了卡拉索的身边。
“那你哭个什么劲啊!”
另一个孩子也离开了。
“就算是修女,也是女孩呐!”
“女孩怎么了!?”
一个孩子没脑筋地说着准备离开,然而卡拉索身边的一个女孩听到话后,立即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将男孩踢翻在地。
“嗯?有意见?有本事你就来打我,看我不把你揍哭!”
男孩恨恨地瞪着女孩,卡拉索扒开人群,奔到了男孩的面前:“受伤没有?有没有哪里感到痛?”
“你别管他,小修女!他就是欠揍,没事的。”
女孩不以为意,卡拉索关心地问询,伸手去拉男孩,结果却被对方用力地甩开。怨恨地看了眼卡拉索,男孩从地上站起,头也没回地跑了。
“好了,既然小修女没事,我们也走吧!”
男孩离开后,几个孩子继续有说有笑地跟着离开,卡拉索愣在原地,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怨恨。
卡拉索回到空地坐下,望着那些断壁残柱,望着那断壁残柱的深处。卡拉索起身来到一根断柱面前屈膝弯下身体,她用双手抱住断柱用上全部的力气,然而直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倒下,断柱也纹丝未动。
卡拉索无力地坐在地上,忽然间视野中出现了阴影。阴影盖住了卡拉索的身体,遮挡了光芒。卡拉索抬头望去,只听见男孩的声音说道:“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在搬石柱。”
“连我都弄不动,你怎么可能能搬得动。这种事我们小孩子做不来的,得找大人帮忙才行!”
“我知道啊……”
“是吗……所以你才说没人愿意帮忙吗……?”
“好吧!就交给我了。”
“交给你?”
“嗯。我帮你找人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
“对。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是巴温爷爷擅自说出口的而已。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卡拉索·斯蒂尔芬。”
“诶!?”
“我叫卡拉索·斯蒂尔芬。‘卡拉索’是我的名字,‘斯蒂尔芬’是我作为修女的名字。请叫我‘卡拉索’就好。”
“唔、哦!我知道了,卡拉索。放心吧!就交给我了!”
“对了,我叫安·霍雷恩。叫我安就好。”
“好的,安。”
安伸出了手,卡拉索握住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请不要勉强,安!回去后,我会去附近的教会请求帮助的。”
“好的,我知道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什么回来。”
安笑着和卡拉索一同离开,将卡拉索送到巴温家门口,安大声地向巴温和蒂玛夫人问好,随后与卡拉索道别离去。
回到巴温家,卡拉索将近日的情况如实跟巴温说明,巴温面露难色,很是担心。卡拉索却重整气势,向他打听了附近教会的位置。
“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格朗教会了。”
然而这里地处偏远,又在深山之中。附近最近的教会也在城里,就算是坐上马车,路途顺利的情况下一去一回也要约莫半月,就更别提走路了。巴温不放心卡拉索一个人上路,但是由于二儿子迟迟未归,蒂玛夫人担心得积郁成病,已经卧病在床,不能没有人照顾。
卡拉索执意要走,巴温劝说不动。就这样了一番僵持之后,最后巴温做出了让步。
“不用了,我不想麻烦大家。”
本来巴温还想让老友陪卡拉索走一趟,然而老友与自己一般年纪,长时间赶路来回奔波多半吃不消,再加上卡拉索极力拒绝巴温也就只能暂时放弃。
未成想卡拉索说走就走,只是简单地换了身衣服就准备离开。急得巴温赶紧将她拦住,再次陷入一番争论之后,巴温最终还是未能拗过卡拉索,只能是亲自将她送到镇口,最后忧虑而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一人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