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千年图鉴】迷梦之城（11）
■与ddl斗争到底
“探险家先生？”莎丽害怕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在。”白简虽然也没吓了一跳，但依然抓紧了莎丽的手，“没事，我们有火柴。”
“火柴能做什么呀？”莎丽小声问道。
“可以把这一片照亮哦。”白简摸出火柴，“只要把火柴划一下，点燃它，就可以看清周围了。”
“点燃是什么？”
“点燃……”白简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莎丽不可能连这些简单的词汇都理解不了啊，“晚些再给你解释，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让这里重新亮起来，好么？”
“那探险家先生要早点回来！”莎丽虽然害怕，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白简回忆着宴会厅里烛灯的位置，背对着莎丽划亮火柴，踮脚伸手才勉勉强强够到了烛灯的位置。但就算点燃了所有的烛灯，白简依然觉得房间里要比之前暗上许多。
“你看，周围是不是亮了？”白简牵起莎丽的手，“宴会厅里是藏着什么线索吗？或者是别的什么……莎丽？”
白简转过头，发现莎丽正愣愣地看着被点燃的蜡烛：“那上面一直在动的是什么？”
“是蜡烛的……”白简还没说完，只感觉不知从哪里风吹过宴会厅，吹得人睁不开眼。耳边除了充斥着的风声，就只剩下莎丽的声音：“那是什么？”
白简想要回答，但这突如其来的大风让他只能闭上嘴。待风声终于停止，白简睁开眼，发现两边的蜡烛不仅没有被风吹灭，反而比之前变得更亮。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白简轻轻拉了拉仍然看着蜡烛的莎丽，但莎丽只是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没有任何回应。白简正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耳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白简转身看去，宴会厅里的布置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两侧排列着数个圆桌，穿着华丽的人们或交谈，或坐在桌边，不停地有侍者端着盘子忙碌地走来走去。
“这是……”白简伸手想要拉住身边的人，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对方的身体。而那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白简的存在，依然只是站在原地，一手撑在桌子上，不知在看什么。
白简看了一圈，终于在宴会厅的中央看见了莎丽和她身边的塞布丽娜。白简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自己身边的那个莎丽——莎丽还在。
“是触发了什么大型回忆吗？”白简小声嘀咕着。塞布丽娜拉着莎丽向前走去，在一个褐发男人面前停下，与他交谈。在男人的领口处，金色的圆形纹饰格外醒目。
白简赶忙打开整理器——他猜对了，这个褐发男人正是布伦丹。
“看起来应该是生日宴当天的回忆呢。”白简关掉整理器，正好瞥见了身边男人的小动作——
他抬起撑着桌子的那只手，有什么液体自他的袖子中滴出，落入酒杯，泛起小小的涟漪后便再无任何痕迹。
白简仔细看着眼前的男人，领口处同样的圆形纹饰，以及那一头灰发——
即使他的容貌经过化妆后与回忆里的容貌差异较大，但想要推断出他的身份依旧轻而易举。
“怀亚特在给塞布丽娜下毒？！”白简试图上前打翻酒杯，但在这场回忆里，他始终只是个旁观者，并不能改变什么。
酒杯依然好好地站在桌上。白简只能看着塞布丽娜向着自己走来，拿起酒杯——
“嘭——”
酒杯摔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杯中的液体溅了一体。
一生追求优雅的塞布丽娜并没能拥有一个体面的死亡。
不知是谁先爆发出了第一声尖叫，宴会厅里开始变得混乱，大量守卫涌入了宴会厅，斯宾塞也匆匆下楼赶来。
人们的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惊慌，除了莎丽。她站在离塞布丽娜最近的地方，除了在塞布丽娜倒下时后退了两步，白简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没有尖叫，没有眼泪，好像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是不是你干的？”斯宾塞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布伦丹，揪着他的衣领，“是不是你干的？”
“栽赃祸害也不用这么明显。”布伦丹掰开斯宾塞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守卫立刻包围了布伦丹和他的侍从。
“有些人说起谎来都面不改色的，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斯宾塞理了理衣服，“刚刚有人告诉我，最后和塞布丽娜说话的人是你。”
“你要真觉得我有嫌疑，大可请人来调查这件事，我一定配合。”布伦丹看着斯宾塞，“但如果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这么草率地下结论——”
“我的结论就是你是凶手。”斯宾塞拍了拍手，“把他们控制起来！”
“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莎丽的生日宴上做这种事。”布伦丹示意侍从们抽出身上藏着的匕首，“看来你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个失败的人。”
“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我。”
悠扬的音乐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打斗声、惊呼声、奔逃声，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混乱。但斯宾塞让守卫拦下了所有的宾客不让任何人离开，白简只得在人群中艰难地寻找着莎丽的身影。
“莎丽！”几番寻找，白简终于看见了被人流推到墙角处的莎丽。比起白简，莎丽似乎才更像是个真正的旁观者。
“接下来是打斗打翻了蜡烛导致了火灾吗……?”白简猜测道。但当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蜡烛后重新看向宴会厅中央的时候，他正巧看见怀亚特冲出守卫包围，冲到斯宾塞面前将匕首插入斯宾塞心脏的一幕。兴许是觉得这样还是不够解恨，怀亚特拔出匕首，再次划向了斯宾塞的颈间。
先是毒杀后是砍杀，虽然游戏系统对画面做了些处理，看起来没有白简之前跟着Z修图鉴时看到的场面可怕，但一想到这是莎丽的生日宴上发生的事，这是斯宾塞和伊莱恩一手策划的事，白简不禁越加握紧了莎丽的手——尽管她依然只是看着烛灯，就像是回忆里那个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的莎丽一样。
斯宾塞的死无疑引起了更大的骚动。一部分原本包围着布伦丹的守卫将目标转向怀亚特。但怀亚特的实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在折损数名守卫之后，剩下的都只敢远远的围住怀亚特，不敢上前。
“怀亚特！”伊莱恩终于穿过了惊慌的宾客们来到怀亚特身后，拉住他的手，“快走，我们现在还有机会逃走，我们——”
回应伊莱恩的是肩膀处的剧痛。
“我很感谢你能让我有机会同时杀死他们。”怀亚特脸上的笑容配上飞溅在脸上的血迹显得格外可怖，“所以我决定放了你，但你的妹妹就没这么幸运了，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伊莱恩看着怀亚特，露出了白简从未在回忆中看见过的迷茫表情：“怀亚特，你爱过我么？”
“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妹妹。”怀亚特低下头避开了伊莱恩的视线，“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现在允许你活着离开。”
“你可以走了。”
“我走到哪里去？”伊莱恩抓住了怀亚特的肩，大声吼道，“你说过的，你说过你爱我，所以我可以胜过她。”伊莱恩看向塞布丽娜，“现在你告诉我，我还剩下哪里可以胜过她？你告诉我！她除了家族荣誉一无所有，可我除了你也从来一无所有，你告诉我，我还怎么胜过她？”
“所以这个问题就更加没有探讨的必要了。”怀亚特把伊莱恩的甩拽开，“对于彼此都只是工具，不是么？”
说完，怀亚特没再理睬伊莱恩，转身开始寻找莎丽。伊莱恩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跑出了宴会厅。
本就不高的莎丽站在墙角，身前是慌乱且躁动的宾客，且怀亚特的周围依然被守卫包围着，无法自由行动，让他无法立刻找到莎丽。“不要找到不要找到……”虽然不能对回忆产生任何影响，但白简还是忍不住小声念叨着。
会场似乎陷入了僵局。无论是布伦丹、怀亚特、宾客，所有有关或者无关的人在此刻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没有人敢先一步出手，但所有人也都做好了准备。
但最后打破平衡的却不是宴会厅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惨叫着跑进宴会厅的娜塔利。
火焰在她身上燃烧，怎么也无法扑灭。她冲进宴会厅，想要得到谁的帮助，但任何被她靠近的人都只是向后退去，无人理会她的哀嚎。
“你让我走……”伊莱恩一手拿着一个深色的玻璃瓶，一手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走进宴会厅，“那就一起走好了，所有人都一起走好了。”
“一起去地狱见面，在地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好了！我就不信我一点都胜不过她！”
玻璃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砸向地面，瓶中的液体与紧随其后的蜡烛相撞，爆发出更夺目的红。
“着火了！来人灭火啊！”
火焰在柔软的地毯上蔓延着，本就慌乱的宾客们此时更是一齐涌向门口。但门口处的守卫依旧只是执行着斯宾塞的命令，堵住了大门。
火势其实并不大，一桶水就可以将它彻底浇灭。白简看着地毯上的火苗，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它会造成这么多的伤亡。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烟雾自走廊飘进了宴会厅，所有人都闻到了呛鼻的烟味。
“二楼着火了？！”白简跑向走廊，楼梯上正流淌着粘稠的液体，火焰正沿着这液体蔓延，一步步的逼近宴会厅。看不见颜色也无法触摸，白简只能猜测那大概是油之类的东西。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守卫这才开始有放人的想法。但此时，火焰已进入了宴会厅。
怀亚特拿起了邻近桌上的酒瓶扔向人群。
一瓶、两瓶、三瓶……即使没有被火焰烧到，被酒瓶砸伤的人恐怕也不再少数。
“那就一起走吧。”大概是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怀亚特看着脚边的火焰，轻声笑着，“我想她了。”
“莎丽！”白简跑回到了莎丽身边。火势正在扩大，高窜的火焰遮挡了白简的视线，他只能隔着火焰看见前方影影绰绰的景象。虽然按理说回忆中的一切事物并非是真实存在的，是白简无法触碰也无法感受的，但白简分明感到周围的气温正在上升。
“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白简牵住莎丽的手，将她从墙边拖到了另一个还没被火焰蔓延到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耳边嘈杂的人声被模糊，眼前的人影被模糊，回忆戛然而止，但火焰依然存在着，灼热依然存在着。当白简发现不对劲时，礼服的下摆虽未燃烧，却也已被熏成了黑色。
莎丽顺从地跟着白简，任由白简拖着她不停跑去。但无论白简怎么问话，她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
“大门……”白简跑向大门，想要开门离开却发现大门似乎被什么物体从外侧顶住了，即使用万能钥匙也无法打开。白简牵着莎丽站在会客厅里看着逐渐靠近的火焰，试图找出什么能立刻离开的方法。
“大门出不去，手边也拿不到能灭火的……难道有什么密道吗？”白简思索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参加一场考试，现在考试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但他还是不知道最后一题应该从何下手。
“密道……娜塔利的房间？”排除了许许多多的可能，白简突然想起了那个空空如也的房间，“去看看好了，万一就是那里呢？”
用万能钥匙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简单却整洁的小房间。床铺、桌椅与一个衣柜便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白简关上门，“不过出口在哪里呢？”
房间里没有窗，也没找到像书房那样的机关。白简关上衣柜门，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响。
“莎丽？”白简转过身，“别开门！外面有——”
门外的情景与白简想象中的截然相反。没有火焰，没有烟雾，只有看不见尽头的漫漫白色。
“这是？”白简跟着莎丽走出门，他反复看着眼前的白色与身后的房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说……着火的时候你躲在娜塔利的房间里，最后有人在房间里找到你，并把你带出去了？是么？”
“这个人是谁呢……”白简正嘀咕着，莎丽突然跑到他的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了？”白简回抱住莎丽，“没事啦我们已经跑出来了，现在很安全的！就是不知道Z先生那边怎么样，好像回不去了……”
“对不起。”莎丽带着哭腔小声说道。
“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白简安慰道，“莎丽很乖啊，为什么要对不起？”
“米洛先生回不来了,不能一起讲故事了……”
“回不来了？他不是……”白简正感到疑惑，忽然想到了什么。
莎丽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
她无法接受现实，因此选择遗忘。
她在梦境里将这一切忘却，她忘记了生日宴，她忘记了米洛已经离世的事实，她在梦境里获得了她所渴望的一切，直到看到那摇晃的烛火。
跃动的火苗唤醒了最深暗的一切。
“如果感觉难受的话可以哭出来的。”白简学着Z之前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揉了揉莎丽的头发，“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决堤的情绪化作眼泪流出。白简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应该说些什么才合适，索性只是蹲在地上安静的等着莎丽。
不会被责骂，不会被说“不合礼仪”，不会被嘲讽说是“软弱的人”，不只是生日宴上带来的害怕与悲伤，在过往里所有的沉默，也都终于有了可以宣泄的地方。
待莎丽的哭声终于停止，白简想站起身，但腿已经蹲麻了。他索性先坐在了地上，想着等过一会再带着莎丽往前走。
“也不知道现在是在梦境的哪里。”白简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要不再往前走走吧，说不定出口就在不远的地方，只是在这里看不到而已。”
“走吧。”坐了一会，莎丽的情绪也已基本稳定。白简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走了好一会，白简的眼前依然是一片空白。“是走错方向了吗？”白简正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莎丽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向后看去：“是先生。”
白简跟着莎丽向后看去，穿着白色衣袍的男人正向他们走来。他衣袍上的白色与周遭融为一体，若不是他的蓝发，恐怕他就站在白简面前也不会被白简看见。
“先生！”白简松开手，莎丽便向男人跑去，扑进男人怀里。
“有受伤吗？”听见男人的声音，白简有些恍惚。他感觉那个声音熟悉又陌生，他似乎曾在一个梦里听过那个声音——在一个与骑士有关的幻梦里。
“没有。”莎丽摇摇头，“我……”
“都想起来了，是么？”白简走到莎丽身边，男人正向莎丽伸出手，温柔地问她，“没事的，如果你想再多睡一会，我们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当然，如果你愿意醒来，请牵住我的手。”
“如果你想走，就握住我的手。”
莎丽后退了一步，回头看向白简。白简对着莎丽眨了眨眼：“无论哪个决定都可以哦。”
莎丽站在原地。她第一次拥有了真正的决定权，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她不用去思考她做的决定会让谁生气，她只用考虑自己的心意。
她握住了男人的手：“我们回去吧。”莎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几次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不用着急，有什么想说的以后也可以说。”男人站起身，莎丽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白简。三人并肩向另一个方向走了一会，眼前便出现了一扇银灰色的门。
推开门，大量的白雾便从门后涌出。“这游戏要是能把传送方法改进一下就好了……”白简看着身边的白雾叹了口气。在被白雾完全包裹之前，他隐约听到男人对他说：“……保密，好么？”
“什么？”白简有些疑惑。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白雾便覆盖了一切，只能听到整理器发出“嘀”的一声，自动亮起的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任务已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