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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有声书翻译】Chosen of Khorne/恐虐的神选者

2021-11-10 23:04 作者:寻藜  | 我要投稿

作者:Anthony Reynolds

配音演员:Seán BarrettSaul ReichlinRupert Degas, David Timson

※有声书已上传至这里,字幕也在做了在做了

※有很多听不太出来的地方,欢迎纠错

※鸣谢金主: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控卡恩的

听写:罗斯弯大棒,我;特别感谢:彩云小译,讯飞输入法

翻译:我

校对:狸猫,我

时间轴、字幕:罗斯弯大棒,我,苏陵广


01

麦文在幽闭而恐怖的地下迷宫中越走越深,黑暗渐渐吞噬了他。炽热的空气呼啸着穿过破碎的石头隧道,他破旧的长袍被吹得上下翻飞。死气沉沉的风干枯而刺耳。它从地壳之下升起,宛如来自恶魔世界本身的呼吸,带着一股早已死去并该被遗忘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来自一个陈旧的流明火盆,光线盘旋在总管周身,抓地引擎把火盆高举在半空,令人烦躁的嗡鸣声震响了滞重的空气。火盆不能照亮的那片黑暗似乎亘古不变。

麦文的脸在苍白枯燥的微光中被映得毫无血色。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算,他已经很老了,痛苦和怨恨深深刻在他年迈的躯干上。他的眼睛隐约透出微光,像是黑曜石嵌在沉没的鲨鱼尸体眼窝中。他的身体消瘦而虚弱。即使如此他仍旧在身边佩戴好一把短剑。即使吞世者仆从再老态龙钟,他们也仍旧是战士;需要战斗与杀戮时,他们召之即来。

他每走一步,青铜拐杖都敲在脚下的沙子上,直到他的身影没入黑暗。隧道只有两臂宽,但天花板高得看不到顶,只能看到一片阴影。黑暗似乎向他袭卷而来,对他的出现愤懑不平。

他在隧道里布满灰尘的红沙上发现了最近才留下的脚印。他顺着那个方向前行。一天内有九名特使被派往这里,但没有一人归来。麦文怀疑除了这些近期留下的痕迹,在数不尽的千年岁月中都无人踏足过这里。但是恐惧之眼里的时间流动方式很奇怪,这里的一千年在实体宇宙中只是几个小时。

嗡嗡鸣响的火盆开始忽明忽灭,光线黯淡麦文加快了脚步,沿着隧道匆匆前行。有数千条弯道通向下方的碎石,那里曾是一座伟大的城市;麦文脚下的道路正是其中一条弯道。他通过了侧面的通道和狭窄的隘路,许多地方都被倒下的瓦砾和碎片堵塞,无数带着雕花的门道通向空荡荡黑漆漆的牢房和坍塌的废墟。这些房间都狭窄而幽闭,天花板很低,四面都是封死的墙。总管一眼扫过这些古老的囚室时视野边缘瞥到一点动静这里因着被过去破碎的记忆而被魂灵纠扰,被无形之物赋予了生命。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回响缠绕在感知的末梢它们在尖叫,在流血在陷入疯狂,它们形体介于实质破碎之间,就像扭曲之物选中食粮麦文把这些可怖的显灵现象抛之脑后,继续沿着隧道走下去。他早就习惯了亚空间里的疯狂咆哮而且他有着更紧迫的担忧,没心思往昔的混乱回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简直是一场灾难而且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先前那个被他的主人选择无视的建议目前看来像是一语成谶。他很老了,可以回忆起这个如今已经支离破碎的军团曾经也有过自豪地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的那个时代。当时银河系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的主人那时还阿斯塔特军团联盟的连长,而不是如今这样一个领导着嗜血暴徒的军阀。他还记得,当舰队得知他们敬爱基因原体找到军团士兵们希望的颤栗和激动的心情——尽管随后发生了那起恐怖事件。只有一个安格朗之子真正得到了这位基因原体的青睐。在荷鲁斯之乱一败涂地后,他却让军团愈加堕落。

麦文曾劝他的主人现在不要去找那个背叛者。但阿格斯·布兰德想要击败敌人之心已经凌驾于应有的任何疑虑之上了。布相信如果背叛者他一战斗,塔鲁加和他的吞噬者就会被扫地出门。他会宣称自己是恐虐的神选者,领导血十字军的荣誉属于他。然而,背叛者没有辜负他的称号。时机成熟那一刻,他没有布兰德而战,而是在地下的黑暗中销声匿迹

麦文仍然跟随之前那些特使的足迹,沿着一条最宽的小路走下去。当他转过一个拐角时,他迷失了方向。但他硬化的脊柱却不经意地打了一个寒战——尽管地下隧道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干热空气中的特质已经悄然变化。威胁感锋芒毕露,就像一块随时会被击碎岩石。这里似乎更暗了。他的每一种感觉都如履薄冰。他在空气中尝出一种金属的味道,毫无疑问来源于血液。背叛者就在附近上的脚印迈进了森然的黑暗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出来的痕迹麦文忍住恐惧,强迫自己向前迈了一步。这些痕迹沿着隧道中的走廊前行了大约三十步,然后减速,变得步履小心充满谨慎。其他人并没有像麦文那样拥有无意识中增强的感觉系统,毫无疑问,他们走到那个位置才嗅到血的臭。对他来说,从远处牢房的黑暗中那些昭然若揭的迹象几乎压倒一切。他看到脚的红沙上留下了暗色的斑点尽管总管感觉到有奇异的东西与视线在黑暗中注视他,还是冷静下来,向前走了一步。

流明火盆的光芒没法完全照亮这个囚室。阴影像油一样粘在房间的角落里。他看不到任何人,但他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于此。

大人?

摇摇欲坠的柱子承受着低矮天花板的重量,让这间牢房显得像个残缺的跛子。生锈的链条挂在粗糙的行刑墙铁制的挂钩上,墙上喷满了动脉血迹尸块散落在地板上,像是被一个精神错乱的孩子随手丢弃的玩具。大多数碎块简直无法辨认出曾经是个人类。他们遭受了如此猛烈彻底的虐。这是一头狂暴野兽犯下的杰作。破碎的内脏麦文凉鞋的泥土中喷涌出鲜血。他在这场屠杀现场中艰难前行,把长袍折叠捂住口鼻以抵挡恶臭。这里简直是一个屠宰场,到处血迹斑斑,内脏破裂,碎肉横飞麦文靠在一根柱子旁边,原地慢慢地转过身来,试图看穿远处的暗影

大人,我是麦文·比特斯比尔,第十七连前连长阿格斯·布兰德的总管。

流明火盆的光线在远处的墙上投下了一个规则的阴影,麦文犹豫地朝那个方向走去,眯着眼睛看向房间深处

“我是来请求您前往地表的有一场挑战将要举行您不会您所承诺的那样参加战斗吗?”

方才那个吸引麦文注意力的阴影随着火盆的光芒和他一起不断前进,形状也随之消失了。那是一件武器,靠在一个低矮的石台上,远离墙面

血子!

链锯斧似乎比他记忆中的大。有多少人死于凶残的武器由安格朗亲手打造的,几乎和他一样高,牠的利齿上布满了肉和凝固的血。六个头骨从右到左排列在血子旁边。麦文想要(尖叫), 然后他看到他像一尊雕像,懒洋洋地石台上,像一个宝座之上傲慢的战士之王。他的手臂一如既往地赤裸着,手腕上缠着锁链,模仿他的角斗士基因原体。他穿着一身沉重而被战斗所磨损的早期型号板甲。他破损的头盔躺在脚底的沙上。背叛者的脸隐藏在阴影中,但他的眼睛像燃烧的琥珀,散发着暴戾的气息和失控的怒火

卡恩!

麦文呆呆地站着,而那个巨人伸手去拿他的斧头。


02

那个弱不禁风混账动作蹒跚。他还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但他会的——他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去。期待与激动战栗掠过我全身。四下寂静,只有鲜血在我的血管里奔腾,发出雷鸣似的声响。他年老体衰,死亡像裹尸布一样笼罩周身

你还配不上动用基因原体的斧子,纸皮人。

我松开血子。牠现在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想把牠放下可不容易。我不知道何时这把斧子会将我取而代之。我慢慢起身,以免把这个老傻瓜吓跑。他还没跑——他正盯着我,一动也不能动。

我尝到了你的恐惧……真恶心。

他在我面前像个稚童,像个比他的真实年龄小了几个世纪、招人讨厌的年轻人。我痛切地渴望着把他撕成碎片,但我只是静静地任由恨意滋生,越积越深。我的肌肉颤抖着。我在阴影之中潜行靠近他。他的眼睛湿润起来,似乎在默默地恳求着我。我吓得他一直动弹不得。

“你可悲你是软弱的化身,让我作呕。”

我直勾勾地看向门口——那是唯一的出口。我眨眼的一瞬间他如获新生。一阵肾上腺素剧增的感觉泄露出了他的目的。从理性上来讲,这个老傻瓜肯定也知道他没有机会逃跑,可是恐惧——说实话,恐惧可跟理性半点边也不沾。

那个胆小的混账转身就逃——这可是一种我不能抗拒的邀请。最后那层窗户纸被猛地捅破,我瞬间沉沦在怒火之中。这真是一种如此甜美的解脱。那就让它冲刷我,让它填满我,与我融为一体。这就是生命,这就是唯一的真实。

我一下子就扑到他身上,紧捏住他那瘦骨嶙峋的肩膀,一拽就脱了臼。我把他甩了出去。他重重落地,身体在红沙上刻出一道犁沟,最后撞上一根柱子。正中目标。他身上传出枯枝断折一样的喀嚓声,骨髓和更多的鲜血流泻而出,染在沙子上。他像个婴儿一样嚎啕大哭。

这哭声激怒了我。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走到他面前了。我要他站起来,与我战斗。他说他做不到。我把他拎起来站好,但我一松开他的脖子,他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你不是战士。

了他一脚,他短暂地腾空。又一声脆响。他顺着滑落,浑身湿透,残破不堪。他在尘土中哆嗦着倒吸冷气时,我在他身旁跪下

你的死亡不会为我带来荣耀。

我双手环绕上他的头。

“你的颅骨脆弱易碎。”

他说了些什么,可惜我只听到能淹没地狱似的鲜血怦然跳动的声响。

你的颅骨不是我要找的那一种。恐虐不会想要这种东西。

收紧手劲,他的头像个腐烂的水果一样被捏得四分五裂一股肮脏恶臭的气味飘散开来

(嚎叫) 

我嘶吼起来,又拿回血子;牠也怒吼起来。我先前打算不用那个纸皮人的鲜血来安抚牠的想法被我抛之脑后。我砍向那具无头的身体,鲜血从血子的薄齿中挤出来。我拔出牠,然后砍回去,一次,一次,又一次……


03

大人? 

卡恩一动不动地坐在高台上,单手抓着血子的中段。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镣铐,像是用来束缚一头强大的野兽或是一个拥有巨力的生物的。卡恩那双一眨不眨的、炽热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沉而强烈的愤怒。麦文自幼就是军团那些家伙的仆从。他活着就是为了侍奉主人。纵观他的一生,他身边净是被死亡和那些在死亡的阴影中前行的人所围绕。然而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像卡恩眼中那样浓烈的暴力和疯狂。他身躯的完全静止更衬托出他内心的狂怒。只有诸神知晓那双眼睛后正酝酿着什么。麦文突然不想去了解了。这种寂静很快变得令人不适。但是麦文不敢再说话了,他害怕激怒这个吞世者。卡恩不情愿地放开血子,环顾四周,然后站了起来。这突然的动作差点——就差一点,让麦文畏缩后退了。

站在那里别动,否则你会被毁灭。

显然这是其他特使终其一生也学不会的一课卡恩走进火盆投下的一束光线中露出了他的脸那张脸瘦长清贵没有半点表情只有他的眼睛才会透露出一点他心中潜藏恶意和洞穴里发生那场野蛮屠杀令人厌恶的证据

吞世者的动作带着一种战士的优雅感,绕着他慢慢地转圈,似乎想切断他的逃跑路径。麦文知道,即使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跑一步就会被抓住。

卡恩说话时的声音平静而有分寸,丝毫没有泄露他的意图。

“你能感觉到他们吗?感觉到那些死在上角斗场上的人的灵魂——他们徘徊在这里,满心困惑饱受折磨我同情他们。”

麦文一言不发地呆立在原地卡恩在他周围绕圈,像一只血狼截止它的猎物。

如果我杀了你,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吗?你觉得呢?

麦文口干舌燥,但他强撑着不被吓倒。

我不知道,大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任何恐惧,总管?

提问者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活得已经远远超出了自然寿命,大人。我不怕死。

卡恩走到他前面,用那双燃烧着狂乱眼睛俯视着他。他像观察一只昆虫那样盯着麦文看直视着他的灵魂。总管感到自己在这种锐利逼人视角畏缩成一团

“你渴望死亡,不是吗?你想死。”

麦文想要张口反驳,随后又闭上了嘴。

我活着就是为了侍奉主人。

他自己也觉得这托词也很无力。卡恩毫无表情地盯着他。麦文垂下目光,没法再和他眼神相接。

我……我早就同我的灵魂和解了。

和解。

卡恩冷哼一声,谨慎而冷静的表象下泄露出一丝激烈的情感

我讨厌这个词。

麦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卡恩又变回了那幅坚忍不露的模样。

“战斗结束了吗?”

结束了。

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你尚未入场时,我们这边的大部分战团都倒戈加入塔鲁加和他的吞噬者。敌众我寡,我们以一敌五,结果昭然若揭。那些坚守血之誓言的战士们竭尽全力,但那仍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右翼被吞噬者包围,破坏了我们的防线。

卡恩高贵的脸上流露出轻蔑的冷笑。

塔鲁加管他的战团叫‘吞噬者’? 

麦文点点头,而卡恩则是摇了摇头。

如此忠心耿耿。塔鲁加之前一直是吞噬者之中最弱的。他讨厌他们,你知道吗?

塔鲁加?

不。基因原体讨厌他们。

麦文深鞠一躬:“但吞噬者是——”

 你刚刚提到一场血之挑战。

正是如此,大人!塔鲁加和他的军队正向我们行进,要求我们表态。

谁会替塔鲁加出战?我可不觉得他会亲自对战布兰德。

他指定一个勇士来替他作战——手下的一个吞噬者,他们称他为撕肉。”

卡恩贴近麦文耳边,吐字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

那布兰德这边呢?

他拒绝选人代为出战,大人;他会亲自对战塔鲁加的奴隶。

卡恩点了点头,好像他已经预料到了答案。

“阿格斯一直是个骄傲的人不是吗?和其他人一样固执但又那么骄傲,是一个谨遵原则的战士——即使那种原则对他不利。”

“我的主人总是做他认为最有益于军团的事。”

“总管,你是他忠实的仆从;但军团已经死了。”

麦文咬了咬舌头。他不敢说出他对那件事的想法。卡恩盯着他看了很久

现在跟我讲讲那个‘撕肉者’的事情。

他堕落成了圣吉列斯可怖的后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加入塔鲁加麾下为他而战的,但我听说他是个危险的敌人。传说他今天杀了很多吞世者和不少叛军,还放空了他们的血。

哼。布兰德能打过他吗?

麦文没有回答,似乎羞于说出自己的看法那些想法是如此不忠。

“我不确定即使他赢了,我也不觉得塔鲁加会给他任何好处。”

我也不觉得。塔鲁加总是在追求他本不应得的权柄。

麦文看到卡恩沉思了一。他毫无感情的外表令人感到不安然而,他突然向堆叠石质高台下的颅骨堆比了个手势

把它们捡起来。

麦文以为它们是那一整天被派来的特使的脑袋,但他现在才发现这些颅骨太大了。这些的确是人类颅骨,但异常巨大麦文意识到那是星际战士的颅骨,被摆成了一个仪式图案。

卡恩递给他一张用厚纤维制成的七扭八歪的麦文点了点头,无视他膝盖骨传来的抗议呻吟从脏兮兮的地板上一直渗到长袍里的鲜血。他怀着谨慎的敬意把网放开始把一个一个颅骨堆在上面。它们像铁铸的一样沉重星际战士的骨骼密度要比普通人得多。有几个颅骨上留下了暴力的痕迹,暗示出他们的死亡原因一只颅骨上额头上留下一道显然是链锯武器制造的伤痕。另一只烧得焦黑,颧骨中嵌有弹片化成的焦碳。

麦文去细想这些令人不安的细节。他把网角拉在一起,迅速地整理。他没办法一下子举起一共六个颅骨,但卡恩用怪力它们扛在肩上,好像这些东西轻如鸿毛。他另一只手拿着血子,腰带上挂着头盔和一把华丽的黑色铁制等离子手枪。

我很惊讶德会来我这里。我原以为他会对自己的实力自傲一些。”

“他没有派我来!事实上,他不准。”

但你来了。

我来了。

你真是个好奇心强的人,总管。

我以前被骂得比这更难听。

卡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告诉我这挑战哪里举行。”

您要去战斗吗,大人?

“我们拭目以待。”


04

麦文和卡恩黑漆漆的地下走入一片灼热的红中,人群中爆发出的嗜血咆哮声像一记重拳打在他们身上参差不齐的电弧和深红色的闪电划过燃烧的天空,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隆隆雷鸣一同响起。恶魔世界地表的热度烫得难以置信,每一次窒的呼吸都灼伤着麦文的肺。他遮住双眼挡住刺眼的光芒悄悄倒吸一口气于可怖荣光中,地狱在他上方伸展开

一道活跃亚空间麦文头顶上翻滚升起,满了他的视野。任何胆敢抬头凝视的人都会知觉超载,恐惧于失去理智。一个令人发狂的漩涡搅动着紫色与红色在天空中飞溅色彩那个液体火焰组成的螺旋中充斥着恐惧、仇恨和激情。这些鲜明的情感混合在一起,像是被倒进一池乱水中的彩油,互相盘桓缠绕

一只一眨不眨的眼睛在疯狂的中心怒目而视,那只眼睛里闪烁着地狱之火和无法抗拒之感,像一道虚幻中的裂痕。它俯视着恶魔世界被炸成碎片不毛之地,向他们投来一瞥,带着深不可测的愤怒这让麦文要去杀戮。他的手紧握身侧的剑柄,使出浑身解数不去屈服于这股卑鄙的冲动拔出剑来

战士们在干涸的血迹中摩拳擦掌,包围了地下出口处的斜坡。卡恩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出来时,他们武器相撞,狠狠跺脚,仰天长啸。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麦文那么意志坚定,每当新鲜的血液为那不朽的规则喷涌,他们便欢呼起来,鲜血洒向挤成一团的战士们。

鼓声震天,旗帜和被残杀的勇士们的头颅一同被举高,让鲜血之父欣赏。这些生物很多都曾是凡人,其他的也曾是亚人类或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但他们现在都被亚空间扭曲、重塑。有些人根本不需要武器,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活生生的武器。其他人也是如此的腐败而堕落,根本看不出他们原来的外表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互相推搡,争夺一个位置。那些倒下的人被无情地踩踏,他们的尖叫声被战友们的咆哮声淹没。他们身上的恶臭污浊而浓烈,像一股热腾腾的动物臭味,还散发着浓烈的汗水、腐烂的血液、溃烂的伤口和某些更糟糕的气息。

卡恩走在麦文前面。他接近拥挤的人群时没有放慢脚步,也没有做出任何恐吓之举举起武器。尽管如此,人群还是从他身边自觉退,原始的恐惧和自我保护的本能冲破了他们野蛮疯狂的迷障

他们为了避开他的去路而互相争斗,鲜血直流。

“靠近点。”

麦文不需要这句提示也不会远离他。如果单独留在人群中,会在瞬间碾压致死。卡恩大概就算带着最大负重也能把这些人都掀翻,但麦文他们相比却是相形见绌。他急急忙忙跟上那个吞世者的步伐。


05

他们爬上一行摇摇欲坠的石阶,卡恩一步不停地向前走麦文挣扎着爬他身后。他们突然置身于那场热火朝天的大规模可怖战斗之上了居高临下的位置总管能清晰地看到身下的情形

他们站在古老而巨大的岩石角斗场阶梯——这片文明的吉光片羽早在被恐怖之眼征服之前就已经死去然后被遗忘。它几乎满目疮痍称得上是一座雄伟而浮夸的建筑。它伫立在燃烧平原的一块高地,一座在时间长河中消失了姓名的城市遗迹包绕着它。在过去的鼎盛时期,这里也曾是这座城市美景的掌上明珠如今,角斗场陡直破口塞满了血神尖叫的追随者们。他们数不胜数,但比起规模庞大的部落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部落的面积横跨角斗场外的荒原。它便是这次联合战争的东道主,对战争双方都宣誓忠诚,无论那个人是麦文的主人阿斯·布还是他的对手塔鲁加。它的全体成员都将是即将到来的那场挑战胜利者可获得的嘉奖

角斗场的中心地区是一片开阔的沙地,比起建筑的其他部分几乎小得令人头痛,但仍有一百多公尺宽。一个身影在中间孑孓独立饱受人群众星拱月的赞美二十几个身着红色装甲的混沌星际战士——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其中一个人——那个身影周围列队成弧形麦文认出了那是他的主人斯·布德。

感恩真神。

麦文和卡恩穿过地下的那些隧道时,他最为恐惧的就是决斗已经开始。战斗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停止。液体火焰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砸在角斗场的红沙上,伴随着细微的嘶嘶蒸发声,弥散出难闻的蒸汽。然而布兰德一动不动地站着,双臂交叉在胸前。麦文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出主人的心情不佳,他既不耐烦又生气。他平生最讨厌这种浮夸的排场。

这位前吞世者连长想战场对战塔鲁加,但麦文知道那不可能即使早背叛者拒绝参战、转而叛逃之前,敌方的人数就多于他的主人他们屡战屡败,一无所获,塔鲁加永远不会公平对决麦文的怀疑证实无误。塔鲁加在他安全位于恶魔世界低空轨道上的战舰观看了战斗展开。直至此时他相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才亲自登陆地表

前方站着几个生化欧格林守卫这些有常人三倍高的生物靠边给卡恩麦文让路他们踏上角斗场的地面。总管看到他的主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和他手下的一个军团成员开了个玩笑;这说明着新的发展让他愉快起来,并陷入思考之中

布兰德的面容宽大而方正,筋骨强健但不粗野。他那红肿的脸上沾满了鲜血,被烟熏火燎成他的鲜血沾在装甲靴、几块新的喉甲和弹痕上。麦文提醒自己这次战斗一结束就应该联系装甲协会维修。然后他发现自己在想,还有没有这个必要。

麦文的主人在红色的装甲外批了一件磨亮的锁子甲,腰间挂着两把动力剑。他背着一把斧头——自从泰拉被围困以来的黑暗岁月里,他一直如此。他们走近时,布兰德瞥了麦文一眼,微微扬了扬一边眉毛。总管低下头,慢吞吞走回主人身边。卡恩在军阀面前止步。他没有鞠躬或低头行礼,只是一眨不眨地和布兰德对视。他没有军阀那么高,身材也不那么壮硕。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力量和自信让他们能够分庭抗礼。他的表情难以揣摩,而布兰德也毫不畏缩。麦文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这场对峙会怎么收场。卡恩终于打破沉默,用他奇怪而低沉的语调开口说话时,麦文一阵欣慰。

“塔鲁加上路了吗?”

卡恩没有解释他为何缺席了之前的战斗麦文可以看出他的主人勃然大怒。然而他非常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让自己的愤怒肆意妄为,破坏眼下的大好机会

没错。

“那么,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愿意为你而战。”

布兰德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

这是我的荣幸,我的兄弟。

我不是为了你的荣幸而战。我承诺过要献给恐虐的颅骨绝不会让给别人。

麦文可以看出他的主人正在努力遏制他的怒火卡恩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

还有,我不是你的兄弟。我没有兄弟。

人群依旧聒噪,尴尬的沉默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行吧,不管怎么说,谢了。

布兰德转头看向麦文。

还要谢谢你,总管,尽管你违抗了我的命令。

麦文深鞠一躬。他再次抬起头时瞥见了天穹上动静。一艘空降艇正朝着角斗场的地面降落。他指向地狱般的天空。

是他们!

塔鲁加终于到了。


06

一艘装饰华丽的风暴鸟型飞行器撞在沙地上,一个宽肩的战士走了下来。紧随其后的随行战团的咆哮声淹没了空降艇引擎的轰鸣。

塔鲁加是一个身形庞大的战士,一个残忍嗜血的杀手。斯格勒斯拉克斯事变以前,他是安格朗的吞噬者保镖中的领头羊。他身穿足以粉碎军团精英的终结者战甲。他硕大的肩膀上装饰着尖刺,上面串着他所击败的著名敌人的头骨和头盔。被剥下风干的人皮像杂色的羊皮纸一样包裹着他脏兮兮的臀部。那张皮的中心是一张怪诞扭曲的、一位帝国之拳连长的脸——塔鲁加在皇宫的城墙上屠杀了这个对手。

他由高级首领作为陪同,身后跟着一小队吞世者的狂战士。这些人是那些向他宣誓效忠的人中最受欢迎、最有权势的。他们带来的庞大军队的人数比吞世者多出数千倍。那些塞满古老角斗场和周围平原的人大多都受他们差遣。

领导者共有七人。他们穿着五花八门,距离若即若离,完全显示出了吞世者出身地的多样性。一个穿着长袍、戴着兜帽的机械神教放逐者复眼发出红光,保持着树突平衡;他身边站着一个野蛮的异形类人生物,外表特征明显像鸟类,脖子上戴着一条人类手指穿成的项链。一个天使般可爱的金发孩子长了一双不祥的黑瞳,悬浮在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用恶魔般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场景。一位面容冷酷的帝国卫队侦察兵叛将前面走着一名完全没有皮肤的女子,她戴着一多刺的人面具,手持一把蓝色火焰编织缠绕而成的恶魔之刃。他们身旁的那个家伙长得像个大缸似的角斗士之王,脖子和肩膀上连着一大把恐怖的固定器和镶嵌其中的电子植入节点。最后一个人站得离其他人稍远,是一个不知姓名的混沌太空战士,穿着蓝绿色装甲,佩戴着阿尔法军团扭曲的蛇形徽记。

有人因为被那些许诺给他们的尚未征服的世界和星系所心动,另一些人则被对帝国的复仇之心煽动,他们认为帝国已然失败并背弃了他们。有些人仅仅为了可以肆意杀戮就被说服,其他人则被恶魔的契约和古老的血誓所驱使。所有这些人都聚集在一起,成为对抗人类帝国的新势力。他们总效忠于最终获胜的军团。

但在这群畸形怪胎中,有一个人引发了非比寻常的恐惧,那个人有个简单的名字:撕肉者。塔鲁加巨大的、关节上带着尖刺的拳套里攥着一条沉重的黑铁锁链,铁环拴在他所选定的勇士带着的青铜颈圈上。这头凶兽比起人更像动物,抓挠着战士的烙印,吐着唾沫龇牙咧嘴。

它是个阿斯塔特战士背叛者,但也是一个堕落的生物,眼瞳周围一圈猩红,全身肌肉不断抽搐。它的体毛和头发长而蓬乱,上唇缩回,露出一口乱糟糟的、漆黑紧凑的利齿。细长的犬齿发出奇怪的声响。它穿着伤痕累累的黑色动力甲,布满新鲜的血液和干涸的血迹。它的肩甲残破不堪,上面的教团符号被简单粗暴地挫掉了。然而,麦文仍旧知晓它是死去的基因原体圣吉列斯基因学意义上的后代。圣血天使之子一度看不起吞世者,认为他们不过是狂暴凶残的野兽。眼下看来,这种嘲讽蒙上了一层反讽意味,让麦文不由得笑起来。

这位军阀和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手下们停了下来。布德点头他的对手致意

塔鲁加。

塔鲁加怒容满面。

为什么背叛者在这儿?这是背信弃义!

什么背信弃义,兄弟?

应该是你在这里,阿格斯·布兰德。你接受挑战之后,就不能指定其他人来替你作战!

那个撕肉者开口了,他的声音优雅而高贵,与他的外表完全不符。

我不在乎和谁打。

闭嘴!你这条狗!

麦文走上前去,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大胆

“我的主人有权指定一个战士替他上场,正如您先前所做的那样,塔鲁加大人。他指定——卡恩!”

塔鲁加瞥了麦文一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现在都让你这条诡计多端的小爬虫替你说话了,布兰德?你不适合做领导者。

布兰德向咆哮着的撕肉者做了个手势。

那你呢?允许这样的生物参加属于你的战斗就是在玷污军团的荣誉。这是一种耻辱!”

军团已死。那个背叛者已经杀死它了!

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麦文的心脏漏跳一拍。他大着胆子久久地盯着卡恩的方向看

“你就该死在那天吞噬者。像懦夫一样逃跑。拿出武器,我们解决这种种不公。”

塔鲁加的脸涨红了,但他没有回答

他用力扯住铁链。

血神不在乎撕肉者是异端,我也不在乎。他为恐虐而杀戮。这就够了。

那么我们各退一步,我的兄弟,让我们的战士自由决定对手。”

不行!你明知道背叛者会替你出战,才会同意这场挑战是不是?

麦文冷冰冰地插嘴。

“这不重要,塔鲁加大人挑战已经成立,而您接受了。”

塔鲁加用一只沉重动力拳套麦文

闭嘴小爬虫你再出一声我就割掉你那条歹毒的舌头!”

那可不行。我的总管说的是实话。”

塔鲁加呲出牙齿向角斗场做了个手势。

“你的军队离开了,布德。你已经被打败了。你没有资格挑战我。这些战士都听命于我。我没有必要忍受这种愚行!你要是还想上,就会死!”

“你食言吗?鲜血之父和那些以他参加战争的人都在看着你。如果你现在逃避挑战,你觉得他们追随你吗?”

塔鲁加捏紧拳头。麦文想:这是愿者上钩。他想要见证德被他的野兽战士砍倒的渴求已经盖过他的谨慎之心。事实上,如果换成麦文来说的话,他会建议塔鲁加无视挑战,利用战争而非风险极大的决斗中击败对手。不过谢天谢地,这个粗野的军阀接受了这个拙劣的提议没有选择无视这一切。

我给予你宽恕时就该跪下领赏,斯·布德。我本可以赐予你荣誉,现在可就什么都免谈了。”

布兰德只是微笑回应。

卡恩向前一步,把他那一袋头骨扔地上。

“够了,血神不耐烦了我也一样。”

挂在腰带上的宽大、带着纹章的头盔拿起来套在头上。数磁密封垫锁定到位时发出嘶声,翠绿色的眼部片透出从头盔内部散发的火光。戴上头盔后,他的行为举止变得截然不同。他肌肉紧绷,呼吸急促。当他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如同愤怒野兽的咆哮,从通信格栅传出来

到时候了。

“好吧等你的背叛者被撕肉者打倒就轮到你了,布德。”

你和我都知道事情不会变成那样的。

麦文并不象他主人那样满怀信任,他只听说过背叛者的名声,但他在先前亲眼见识到了撕肉者的战斗。他是一场血光之灾,一个长着尖牙利齿和闪烁着野蛮光芒的眼睛的杀戮旋风。

结局扑朔迷离。塔鲁加做了一个手势,有人呈上了撕肉者的武器。这是一巨大的链锯剑,超过米长。它的弯弯的利齿还沾着当天战斗中流出的血

“狗,举起你的武器,去!杀!”

如您所愿。

聚集在角斗场沙地上的人们围一个圈,人群的吼声响起。撕肉者拿起那把先知的武器,走进了圈。他来回踱步,链锯的尖端反复拖过地面。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卡恩看。卡恩毫不拖泥带水地走进了战斗范围。撕肉者低头站了起来,缩起嘴唇又叫了一声,他的链锯剑适时轰鸣起来。卡恩链锯斧同样启动牠的咆哮声更加深沉嘶哑,仿佛在讲述着锻造者之手强大的掌控力——即使他已经忘记——这把传奇武器是由基因原体安格朗亲手打造的。


07

怒火像雪崩一样向我袭来。我甘之如饴。我胸口低沉的隆隆声越来越响,和链锯剑喧嚣混在一起。我攻击——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敌人强大而迅捷。但我也一样。我们的刀锋相撞我要把你撕成碎片你这魔鬼血子对上那把剑斧锋砍上剑刃,正如我和持剑之人间的战斗。血子咆哮,我也咆哮起来

武器碰在一起把我们弹开,但我们又扑到一起我们都后退一步。他是一个恶毒而残暴的人。我感受得恐虐在他身上施加的影响血子到了他的血,斧齿撕裂了他的肌肉。这不是致命伤。他反手抓住了我,割了我手臂。我下头盔。我也是个撕肉者”。我会撕碎你的肉,胆敢觊觎之人

我们以伤换伤,鲜血像雨一样洒在红沙上。我们二人都没有防御的想法。这次战斗会速战速决。每一次攻击都野蛮地扯裂、撕碎着对方血雨倾盆

你与我势均力敌。我愿意再承下一击,来换得攻击机会。我想得没错,他的链锯刺穿了我的装甲击碎了我的肋骨。我则砍掉了他的一胳膊。

那条胳膊还没落到沙地上就向我扑来,我无法后退,尖牙逼上我的喉咙我把他猛甩出去,他扯掉我一大块肉。他也尝到我的鲜血了,但这无伤大雅。他的那把武器需要两只手才能有效地操纵。

最后一次疯狂的进攻——宛如致命一击。血子深深地咬进他的身体,他的脸消失在那古老的斧齿下,搅成一团,难以辨认。他倒下了。

还没完,我的怒火还没有平息。我冲进那些曾经是我的兄弟的人群中又劈又砍,鲜血肆意恒流。这便是生的本质。这便是所有的一切。我即是八正道。塔鲁加死在我的斧下,布兰德也一样。我也砍倒了总管,他抓着自己的内脏躺沙地上流血。如果那个傻瓜不把手放在血子上,试图拯救他心爱的主人,我本会饶了他的。其他人打算退后逃跑,而这只会激起我的愤怒。一切都染上血红。我将终结他们所有人。


08

卡恩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似乎在打量那个撕肉者,然后回过神来。塔鲁加在喧闹声中提高了嗓门。

既然背叛者要奋起战斗,那就让它成为一场公平的竞赛吧放下血子。”

麦文嗤笑一声。这是个铤而走险的策略。但在麦文嘲笑出声之前卡恩同意了

可以,给我一你认为合适的替代武器。”

塔鲁加向他的一个吞世者手下做了个手势——是一名伤痕累累的老兵,背上背着一把双头动力斧。

卓耿,把你的剑给背叛者。

被喊到名字的狂战士伸手去拿他的斧头,但军阀阻止了。他嘴角一个凶恶的微笑。

你的剑,卓耿——给他你的剑。

那个吞世者——卓耿——解开绑在腰间的短,把它扔进人圈

卡恩捡起它,单杠杆剑鞘出。这把短剑加以雕饰钢锻造而成,刃宽,刀柄朴素。塔鲁加响亮的笑声被他的几个随从打断了。

那个蠢货以为自己已经赢定了。

德向前走

“这是一种侮辱。”

他试图解自己的斧头,但出乎麦文意料,卡恩摇了摇头。

不必。

他转动手中的短剑,感受着剑的重量。

“这就足够了。”

麦文向他的主人投去惊恐的目光,军阀则只是耸耸肩。卡恩走到人圈的边缘,把血子放在麦文脚下的炽热的沙地上。

敢碰一下,你就死定了。

撕肉者仍然紧紧盯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注视着大步流星走回战圈中央的卡恩步履和动作的每一个细微改变

卡恩停在沙地上屈伸活动着长满强健肌肉的手臂和脖颈。他回到那头野兽身边。

来吧,是时候流点血了。

血——

撕肉者一边发出凶残的嗥叫,一边向前冲去。这头野兽速度很快,超自然地快,冲锋时身体几乎没有触地。强大的链锯剑和它的主人一样渴望着鲜血。撕肉者把它举过头顶,划出一道致命的圆弧卡恩没有试图躲开这一击,也没有侧身做假动作没有拿出他的来阻挡这强大的冲击力

撕肉者他可怖战吼卡恩则左手一翻,反手握剑最后一瞬单膝跪地链锯剑上疯狂翻卷、带有倒刺的利齿距离他前额只有几毫米的地方砍空过去撕肉者还没来得及转身进行第二次攻击,卡恩站了起来,利用他前冲量猛地把他的剑攮进撕肉者头侧。他的右掌平剑柄顶端,握着剑用全身的重量向内猛击。卡恩咆哮着,后脚因用力而剧烈扭曲起来终于将那把剑断折在了对手的颅骨之中

撕肉者死了。他那毫无生气的眼睛里流露出困惑然后身体狠狠撞上了地面。整个角斗场里鸦雀无声。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麦文目瞪口呆,没有想到战胜撕肉者是如此的轻松,如此的暴力。这个瞬间既恐怖又令人振奋。他松了一口气——他还没反应过来在布兰德获胜之前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塔鲁加的随从慢慢地远离了他们的主人,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他瞪大眼睛盯着那具尸体。断剑上的血浸透了沙地碎刃还嵌在撕者的颅骨里。塔鲁加抬起眼,看向布兰德,脸上的震惊变成了狂怒。人群开始发出声响,他们转而高呼吟诵见证鲜为恐虐泼洒让他们欣喜若狂。

走进人圈,脸上带着粗野的微笑靠近了卡恩

你该跪下领赏了,塔鲁加。我可能会赐给你荣誉呢。

吞世者对塔鲁加的忠诚岌岌可危,连那些首领坐立不安。其中一些人——比如鸟族异形和角斗士——似乎渴望战斗,但其他人——包括守备指挥官叛将——看起来这一刻宁愿身处其他任何地方。阿尔法军团士兵对这一切都似乎完全漠不关心。塔鲁加太阳穴和颈部的静脉怒张,瞳孔急剧散大。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呲出牙齿,嘴角直吐白沫麦文看在眼里,低声咒骂。

“别这么做,塔鲁加大人勇士死了。胜者无疑是阿斯·布德!”

但是他可以看塔鲁加已经神志不清了眼下他的大脑植入物超负荷运载,让他的身体充满了纯粹的愤怒。

屠夫之钉安格朗留给他破碎的军团的遗产,让他们在万年间被无休止的战争所侵蚀

干掉他们,干掉他们所有人!

所有聚集在一起的吞世者——那些忠于布德的人塔鲁加随从——举起武器,用手枪和组合爆矢枪相互瞄准。链锯斧发出低吼与尖啸角斗场上的人群渴求着鲜血

麦文的心脏猛烈跳动着,他的视野几乎闪烁起红色。他自己的身体也在催促他去杀戮。因为即使是他、一个年迈的仆从,也多少沾染上了吞世者的嗜血欲望。虽然这不是吞世者第一次自相残杀,但双方似乎都不愿意听从塔鲁加的催促率先开始杀戮。

麦文知道,现在只要一点星星之火野火便会燎原。他不假思索地走到两组人中间,艰难地举起双手。

“等一下!旧的军团大势已去,别那么鲁莽地抛头颅洒热血!”

战争的阴云压在他们头顶被无法化解的、对鲜血的渴求不断搅动麦文怀疑战争下一秒就会到来他敢确信恐虐并不在乎为他献身的军团是否被摧毁。这位狂暴想要更多的鲜血横流

把你们的怒火对准真正的敌人吧!

尽管他这样恳求着,他也能感受到人群越来越听不进去了。

塔鲁加对着自己的战士吼叫着,朝他们的方向踢起一阵沙尘。

“胆小的废物!你们的怯懦真给鲜血之父蒙羞!”

麦文拒绝顺着血神的意思来会不会失去他的青睐塔鲁加也会如此吗?

布兰德拔出枪。总管知道他主人的杀戮欲现在也熊熊燃起。那一刻他明白了,任何想要阻止这些杀手继续互相攻讦流血的企图都是徒劳的。他意识到:此时此地,他们将会兄弟相残。他无力阻止这一切。也许他没权利阻止。

塔鲁加猛地挥舞双臂,弯曲的利刃在他的拳套里从阴影中弹出来吞世者间的对峙局面被噼啪响起的尖锐电流声打破,电弧在军阀的钢爪上爆鸣起来。角斗场上爆发出一场战斗,满足了观众们满心亵渎神明的喜悦。

瘦削的鸟类异形使用着诅咒术对着左前方发出一声非人的恸叫长筒火枪上的钩刀插进了布兰德手下一名战士的胸膛中。

卡恩手持闪着黑色反光的手枪,一枪分解了这个生物的脑袋,只留下一阵过热的等离子气浪。他一个转体,在麦文面前的沙地上拾起血子,吓得老人微微畏缩起来——尽管看到这个勇士加入了混战,他也倍感轻松。

但下一刻卡恩拿着链锯斧一个猛突,布兰德手下的另一个吞世者也死于非命。他撕穿了动力甲、肌肉与骨骼,把这个战士从胸甲劈开到胸骨,碎肉和暗红的血喷涌而出。

背叛者!

这一刻麦文因恐惧而动弹不得;不过他认为自己不该如此惊讶。把卡恩卷入这件事本就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然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策略真的很有用

麦文看不见那个粗蛮的狂战士到处都是爆矢手枪枪响,几个吞世者随即倒地其中一枪击中了阿格斯·布兰德的肩膀,打在救了他一命的肩甲上,只让他退后一步。质量反射弹未能穿透装甲,偏飞出去才爆开,没有造成伤害吞世者麦文身旁匆匆而过,渴求着鲜血,链锯剑咆哮个不停麦文的手杖没有抓稳,掉落后一下子就消失在踩踏之中

退后,麦文!

布兰德把老人推到身后。敌军战士逼近,他先是在近距离打空了手枪弹夹,然后换成双攻向他们。

塔鲁加手下的几个首领正在向安全地带撤退,但另外几个人却加入了战斗。那个瞳孩子仅仅做了一个手势就扯掉了一个吞世者的四肢,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受害者。这个孩子脸上带着一种恶毒残忍的微笑,显然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塔鲁加穿过这场混战中央发出带着口音的怒吼着冲过去地面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断壁残垣。他像一尊为血而狂的神像,终结者盔甲和爆矢枪一路走一路粉碎了碰到的战士。他几乎无人可挡。

布兰德撕开了一个咆哮着的狂战士的喉咙,同时用他的另一把锯齿动力剑给另一个敌人狠狠地开了膛,再抛到一边。他把愤怒灌注在回击之中,劈下了敌人的缺少保护的头颅。剑刃砍得很深,穿透了陶钢、颅骨、脑浆和牙齿。

麦文被军团士兵炽热的血液吓了一跳,虚弱地呼喊出声,跪倒在地上,摔在沙上。他的主人站在他身边,保护着他。布兰德被一记凶猛的侧劈击倒,他双剑横扫而去,切断了他那个差点杀死他的杀手双腿。他向下猛捅两下干掉了那个怒号的狂战士,装甲靴一脚踢开了尸体。布兰德扶起倒在地上的麦文,像扶起一个稚子一样轻松。他把麦文推离近战缠斗的范围,然后围向另一名敌军战士。

麦文试图跑开,但踉跄着摔倒了,单膝着地他回头看去只见塔鲁加的巨大身躯从一堆堆尸体中出现逼近了他的主人

大人!!!

塔鲁加的爪猛然伸出时,布兰德才反应过来。即便如此,它还是在他的胸甲上划出了四道口子他咆哮着,因为他的燃料滴灌箱就此严重损坏。塔鲁加紧跟在他身后,血喷溅在他带点的上沸腾嘶嘶作响。麦文倒在凌乱堆积的沙上,无法把视线从这场对峙上移开。尽管天气炎热,他仍在发抖。布兰德踉跄着后退。他抓起双剑,挡开塔鲁加的攻击。但另一次没那么用力的爪击撕开了他的左肩甲,在他露出肌体上划出血迹斑斑的伤痕他没被吓倒,痛呼着竭力反击。他双腿挪腾的速度比塔鲁加的重型装甲要快,在塔鲁加身上留下数十道伤痕和血洞。但这身重装也保护了塔鲁加免受更严重的伤害。

意欲攻击这个蜷起身体的军阀的脸但塔鲁加趁他的双剑攻击的间隙用左爪刃袭过去紧紧地卡住了他的剑刃这两个身强力壮的战士互相搏斗电光闪耀几乎要让人失明,下一刻塔鲁加用他空着的手击碎了布德的刀刃。布兰德踉跄一步。但是他的对手没有给他时间恢复。他上前一步,用拳头猛击布兰德的胸膛,打碎了胸甲,四只爪穿透了他的身体。

麦文痛苦地喊叫起来。受伤的军阀从爪上滑落下来,倒在地上,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这一击并不一定致命,很显然他的第二颗心脏还在跳动,他血管中的超速促凝血因子见缝插针,很快封闭他的伤口。布兰德怒视着他的对手,勉强挤出一个病态而嗜血的微笑。塔鲁加困惑地皱起眉头。

(嚎叫)

卡恩大吼一声,从背后猛击向那个军阀,血子深深地咬噬进了塔鲁加的右腿后牠的利齿鲜血四溅喷出大量搅碎陶钢,洒在角斗场的地面上。这一击没打倒塔鲁加,但他已站不稳带着闪电的爪刃只划破了空气。卡恩避开这一击一个侧身贴近他沉重的敌手绕了过去,在同一条腿上又砍下重击,狠狠地击中了膝盖后部薄弱的装甲处

(惨叫)

塔鲁加痛苦地嚎叫着摔倒在地。他的腿几乎全断了。卡恩立刻向他扑来。他用膝盖将一只装备着爪刃的手臂压入滚烫的沙子中,把那个愚蠢的战士钉在原地。他举起血子,准备落下最后一击。卡恩把血子劈向他的喉咙,塔鲁加用空着的那只手掌接住了那把威力巨大的链锯斧,同时用他那巨大的动力拳套抓住了战士赤裸的拳头。他沉重盔甲上的伺服器发出剧烈的警报,但他牢牢地把斧头固定在离脸很远的安全距离外。

你输了……小子。

塔鲁加恶狠狠地咧嘴一笑,开始攥紧卡恩的拳头。缺乏保护的指关节在可怕的巨力下开始弯曲开裂。卡恩无言咆哮,但他冷静地拔出等离子手枪,对准了塔鲁加的肘部。

不,吞噬者,是你输了。

这一枪像是一个微型蓝恒星的耀斑,麦文被迫遮住眼睛。被钳制住的军阀甩开了枪口,痛苦地尖叫着,怒不可遏。装甲肉和骨头四处飞溅,滴落在地上。他手臂末端烧焦的关节里闪烁着微弱的火焰。卡恩被切断的拳套,双手紧紧抓住血子,就像一个白骨森森的魂灵他的敌人粗壮如公牛般的脖颈被宽大的终结者装甲保护着想要攻击那里很难。但他势不可挡。塔鲁加咒骂着、喷吐口水,卡恩像个精神失常的外科医生一样抓着链锯剑来回拉锯刀刃锯得焦黑,陶钢四处飞溅锯齿切肉体时发出令人恶心的湿黏声响,塔鲁加沉默了下来,鲜红的血洒在了卡恩的装甲和裸露的肌肉上。

他砍下了军阀的头,发出一声胜利的狂吼动脉塔鲁加那参差不齐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卡恩将被砍下的头高高举起,拎着它那凌乱的发梢,再次对着天空发出吼叫。

(嚎叫)

那声音听起来如同几近原始的野兽。天穹也同样回应着他,一声响亮的吼声彻了整个恶魔世界的地表。一股熔炉爆裂般的热浪打在吞世者们身上,熏得布兰德双眼流泪透过模糊的血泪看到一张鬼怪的脸从亚空间翻腾的大火中浮现出来。它很宽大超新星更炽热。战斗立刻停止了,每个狂战士都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个填满了天空、属于他们的神明一部分的燃烧着的鬼灵。它只停留了几分钟,就消散了形体,重新融入了旋涡状的无形烈火之中那双眼睛是最后消失的。它们流连在天空中,像锻造炉内一样燃烧着最后也消失不见

斯·布兰德用他剩下的那把支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来,向塔鲁加残缺不全的尸体了一口血。十六吞世者一动不动地躺在附近,被他们的亲族所杀,无缘今后漫长的征战

所有幸存者都安然无恙。卡恩身上也沾满了鲜血,尽管看起来没有一是他自己的。他弯受伤那只手的骨骼,带着好奇的神情低头看着它其他人对他敬而远之,但至少现在看来,他的怒火已经平息了。他把塔鲁加滴着血的脑袋拎到他放那袋颅骨的地方,把这个最新的颅骨扔进了他的那堆收藏之中

斯·布兰德向躺在沙上的麦文望去。

你死了吗,总管?

麦文微笑着站了起来。

还没有,大人。

太好了。我还需要你的忠告呢。

德一瘸一拐地走到卡恩面前,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结束了我就知道这场战争你会为我而战。”

 

09

我低头瞥了一眼放在我肩上的手,血雾扑面而来怒火仇恨在我的血管里尖叫。布兰德反应太慢了,就算注意到我态度的微小变化也来不及动作。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近。

恐虐喜欢自己赢得战斗的人,兄弟。”

猛地一拧一转,使劲扯长了他的手臂,他痛苦和愤怒咆哮起来,但他无力反抗

“是时候让你尝尝血子的滋味了尝尝你的味道。”

血液又开始轰响,我带着血子转身,划出一道呼啸而过的弧光。布德的头飞离他的肩膀,掉在被血浸透的沙上。

我的杀戮计数器咔哒作响布兰德虚弱的总管血流如注,像一头被困在原地的牛

 

你做了些什么!

卡恩低头凝视着阿格斯·布兰德无头尸体。血从血子现在沉默安静利齿上滴落下来。背叛者取下头盔挂在腰带上。他的脸涨得通红,沾满闪闪反光的汗液。卡恩朝麦文眼,麦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我已经完成了我计划要做的事情取得八个曾在烈火与诅咒中向鲜血之父宣誓过的人的颅骨他们配拥有他的庇护。我花了多长时间来找齐他们一百年?一千年?”

他瞥向波谲云诡的天空中,声音渐渐小下去

麦文终于明白了:八名分裂军团的正式领导人都是被卡恩亲手杀害的。斯格勒斯拉克斯事变之前领导军团的连长现在只剩下卡恩本人向恐虐宣誓过吞世者领袖没有一个能凭借往昔的身份地位来篡夺权利卡恩已经确保了血神的追随者一位能证明自己战斗本领的人所领导。天空和角斗场里的人群一起咆哮着道出谢意

“但是现在,血十字军怎么办?”

颅骨之主不在乎血液从何而。为什么要让他等待?”

兴奋不已地举起他那肌肉发达的手臂,血开始从天穹之上滴落,最终变为不知从何而来的瓢泼血雨

闪电一劈而过恐虐狂怒降临恶魔世界,渗透压倒了所有理性的思考兄弟阋墙,杀戮倾泻,用红色的牙齿撕开彼此的喉咙,用链锯斧和铁砍下彼此的肢体。背叛者在这惨像中大步前,每一击都会带来一次死亡。

(嚎叫)

他拱起背脊、仰天长啸,陶醉于部落间弥漫的狂热吟诵——

血祭血神!


10

麦文坐在他主人的尸体旁。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冲刷着覆盖他的脸上结块干燥的血雨。他无法估计阿格斯·布兰德被过后多久了。一瞬间?一天?

一道阴影笼罩他,他抬起头来。卡恩站在那里,从头到脚都涂满了新鲜的血液和内脏。如今已经没有欢呼的人群了,战团也被降临在吞世者身上的那种嗜杀狂怒给感染了,疯狂之中将彼此撕碎。尸体和尸块覆盖了每一片地表与平坦处。鲜血死亡带来腥臭超越了自然的范畴上升到了新的境界。毫无疑问,角斗场外的荒原上也是如此惨像卡恩独自一人走这场屠杀。他已经杀光了最后一个人。他低头盯着麦文,一只手拎着头盔,另一只手拿着血子

为什么我还活着?

“你渴望活下去鲜血之父不会对你的死感到满意而且你可能还有用。”

那你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卡恩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无法控制的怒火余烬仍然在他的眼中燃烧。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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