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猫” 第七章
早上八点，语文课。
我不相信有人可以在早上的语文课保持清醒还能认真听课的，没有人可以。
尤其是在你有一个讲课跟催眠没两样的语文老师的情况下。
然而这种课最令人痛苦的地方就在于，你越是想要快点逃离被它掌控的时间，这段时间就会越漫长。
不过换句话说，既然它试图催眠我，那我直接睡觉就万事大吉了——
但也不全然如此，毕竟讲台上正喋喋不休的那位并不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催眠机器，教室外走廊上闲着没事四处游荡着的也当然不是什么清洁工人，所以睡觉也肯定不是什么万全之策。
睡还是不睡呢？
我总是在这两者之间纠结着，左右摇摆着，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的话，我或许会在介于两者之间的中间态僵持住，然后就这样熬过这段时间。
没有外力干扰的话...这种前提可能永远只会发生在物理的题目里吧，我从不怀疑这个世界发生意外的概率，变数这种东西早就是应该被纳入计划中的一环了——
比如说窗外忽然响起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天气预报昨天还说今天没有雨呢，但它不也还是来了，明明周末才刚下过一场大雨，谁能想到它存货能有这么足呢？
“又下雨了啊...”听着窗外越来越激烈的雨声，我一直不安的心却逐渐安稳了下来。
“啊？天气预报不是说晴天吗！？亏我那么相信他...”同桌一边说着，一边一脸“我无法接受”的样子探头过来盯着窗外看了几秒，不过外面的雨显然也没有因为他而改变什么...
“你还说这周一定能把作业写完呢，不也还是没写完吗？”我撇了他一眼说，“你又没带伞？”
“我那是意外，是意外...雨应该不会下很久了吧？周末下那么大雨，现在又下得这么厉害，肯定坚持不到放学的...”
反正我是懒得管这个家伙了，怎么会有人倒霉了这么多次还总抱着那点侥幸心理呢...
算算时间应该快下课了，我抬眼瞄了一眼黑板旁的课表，发现...
哦，原来第二节还是语文课，算了，睡觉！
这里是...哪里？
昏暗的长廊，窗外阴沉的天空，倾泻如注的雨水，连绵不绝的雨声。
这里是哪里？
走廊很长，但一个人也没有，一侧的墙几乎全都是玻璃，但光线却很差，而且似乎是出于玻璃颜色的原因，整个环境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倒是有几分梦幻的感觉。
可是，这里是哪里？
我在这里干什么？
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今天早上出门时的那套，我应该还是我...只不过带着的东西全都没在，没有伞就不用考虑出去看看了...
可我似乎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不远处倒是有向上的楼梯...
这是梦吗？可我摸了摸旁边的玻璃，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质感并不像是梦境里会有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但周围的环境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犹豫之下我还是选择走楼梯上去看看，如果楼上也有窗户的话大概还能判断一下这是在哪...
但一上楼梯，我就又感觉我肯定是在梦里了...爬楼居然一点力气都不用花，而且还很...快？我明明好像只上了两三层楼，但我又莫名清楚的“知道”我上到了七楼（也就是顶楼）...明明我刚刚上楼前还确认过是在一楼来着...不过如果这真的是在梦里的话，那倒也确实不用讲道理——可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说起来这楼也挺奇怪的，我原本以为只是一楼没建什么东西，没想到到了顶楼还是什么房间都没看见，甚至没有什么装饰，连个灯都没看见，就好像整栋楼每一层都只是个有着全透明外墙壁的回廊一样，这样的建筑造出来的意义在哪里啊喂...
难道只是为了看雨吗？
在屋内巡视了一番无果，我只好把视线投向了窗外——但是如果有意义的东西全都在窗外的话，为什么我会在室内啊！这是做的什么破梦啊！
难道只是为了避雨吗？
窗外的世界看起来还挺正常的，看着像是在市区里比较繁华的路段，嗯，除了没有人以外还是很正常的...我居然还能看到一家红烧排骨店，谁会梦到这种奇怪的玩意啊...
不过嘛，很快我就没有心思再去管那啥子红烧排骨了...
这个还得从几天前说起——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班上的那些男生会对一些类似于都市传说之类的东西那么感兴趣，如果是那些比较有依据的传说也就算了吧，但就连我之前碰到的那只黑猫都能被他们当成什么很神秘的东西讨论了很久...所以我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闲的没事干找点乐子而已，虽然那只黑猫好像确实不是简单的猫就是了...
嗯，总之我的意思是，我是肯定不会参与他们的讨论的，毕竟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没头没尾的东西，还指不定有多少是胡编乱造的，实在是太没有营养了，有这精力我还不如多睡一觉呢。
然而，就算我能单方面的跟他们划清界限，也架不住我的同桌就是他们之中的狂热份子啊...我是没有参与过他们的对话，但逃不过有人上课的时候自顾自喋喋不休地不停的跟我灌输着他最近听说的新的传说故事啊，我又不能把耳朵的收音关掉，只能被迫接收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
我是说，我会知道一些无厘头的传说并不是我主动去听的，是被迫的，被迫。
我记得其中有一条是，「一条在雨中遨游的鱼」，老实说，当时光是听到这个名头我就觉得多半又是谁瞎编出来的，更何况他后面还接着说这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有好几层楼那么高，身体还特别长，在室内透过窗户根本看不见它的全身——就算先假设真的有这么一条鱼，那它平时出来遛弯儿应该挺辛苦的吧，要不然早该听到新闻报导某某居民楼被不明生物破坏了，要不就是哪哪的监控拍到了什么神秘的诡影，但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然而我今天还真看见了，所谓传说中的鱼。就是，很诡异你知道吗？虽然我知道我现在八成是在做梦，在我听说了那种荒诞的事情以后做梦会梦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虽然那条鱼（其实我觉得应该是鲸鱼）身上的细节都有点清晰得过分了，那传神的眼睛和我从来没听过的独特哼鸣声也不像是做梦能梦得出来的，但是我也能姑且认为我只是在做一个诡异的梦而已...
个鬼啊！我可不认为我的想象力能做到这种程度，就算这真的是我的梦那也肯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作祟，这一点光是从我的清醒程度和环境的真实度都能够判断出来了，所以这鲸鱼肯定也不是我的梦境产物，肯定是一些什么别的东西...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虽然说我不喜欢掺和他们的那些讨论，但那只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说的那些可信度太低了而已，我还是对各种神秘传说很感兴趣的——就比如眼前这条鲸鱼，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那我自然是很乐意观察了解一下的。
我最起初看到它的时候是它还在街道的尽头处，就在我刚刚思考的时间里它就已经快游到了我面前，这也正合我意，我把脸凑近透明的玻璃墙面，仔细打量着它的样貌。
它看起来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大概要比红绿灯什么的还要高一些，不过也正常，毕竟鱼在海里也不是贴着底游的...外貌看起来倒是跟普通的鲸鱼也没有很大的区别？除了体型比较大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嗯，除了出现的地点比较奇怪以外其他的应该都挺“正常”的...
“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还挺少见的。”
鲸鱼游到我面前的时候，一个耳熟的声音突然在我附近响起。
我扭过头，发现好几天没见的那只黑猫正蹲在一扇打开的窗的窗沿上，头朝着外面像是在看那条鱼，眼睛又好像在盯着我。
雨水都溅到他身上了诶？他不难受吗？
其实明明被他看到了也没什么，但听到他这么说我还是立马退出了观察的状态，站起来退了几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家伙非但没有回答我，还反过来问起我来了。
“哈？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搞的鬼吗？”说实话，我有点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能听清我说话，外面的雨声好像还挺大的，那条大鱼也时不时的在哼鸣着，我都快听不见我自己的声音了。
“嗯...嗯...可你不应该来这里，暂时来说还有点太早了。”我很确定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但看他的样子又好像不是在和我说话，难道是跟外面的那条鱼？
“好啦，好啦，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黑猫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爪子把那扇向外开着的窗户拉了回来，我还想说点什么，但窗子关上的瞬间整个世界猛的震动了一下，等到我再抬头的时候——
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那个熟悉的教室。
耳边的雨声似乎一直没有停过，语文老师仍然在绵绵不休的念叨着。
粉笔和雨滴敲击的声响交错着，恍然间，课表上写着的两节语文课仿佛被谁擦去了一点。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