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曲篇——旖旎曲韵（27）
白昼下的沙粒滚烫而纯净，仿佛一条清澈的溪流一般绵长，零星的绿意便是河床淤泥中的金粒。永不停滞的列车绝尘而去，将灌木与遗弃的辎重篝火简化为一闪而逝的无谓，或许它会在人烟之处短暂停留，但对于无家可归的它而言，旅途才是它恒久的归宿。
微烫的阳光被悠远的长风冷却，这才轻轻熨贴于指挥官略微紧绷的侧脸，他的梦境此刻一片翻江倒海，身体的实在痛楚让他再也无法深陷一无所知的酣眠。暖溢的阳光也无法安抚他的躁动，他微蹙眉宇，缓缓睁开晦暗而模糊的眼眸，茫然地注视着眼前正俯身观察他的某人。
“....曲....？”指挥官的视野中闪烁着浓重的黑色重影，他强忍着胸口那介乎于刀割与钝击般敏锐的痛感试图从床上坐起，好一窥眼前人令人安稳的螓首蛾眉。
“...躺在我的床上，嘴里却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陌生的调笑有如吧台上的起泡酒般沉郁，刻意拿捏的柔媚顿挫仿佛摩挲着沙粒与酒杯的内壁，气氛微妙而令人在意，时刻暗示着自己想要坠入这精巧设计的温柔罗网，“...灰鸦的指挥官...你可真是薄情呢。”
“...你是....贾米拉？”待到视野终于重归清晰，指挥官这才看清是眼前那颇为陌生的眼眉。她眼眸中流溢着浓烈的金色，比龙舌兰酿制的烈酒更易引燃，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但此刻又展现出毫无伪装的欣悦，“.....难道....我在阿迪莱？”
“....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贾米拉的食指轻巧挽起耳鬓略微卷曲的秀丽黑发，似乎是在刻意引起某人的注意，“...而且...还是在我的卧室哦？”
“....额...谢谢您的悉心关照...”指挥官一时间陡然有些语塞，只能出于谨慎地表达谢意，“...请问您有看到另一位与我同行的指挥官吗？他带着方框眼镜，皮肤非常的白皙。”
“.......我还以为你的反应会更有趣些....”贾米拉的唇瓣似乎有些不满地收束起来，举手投足间的雍容逐渐内敛了几分，“...你们俩当时被凑巧巡检的工程队所救下，他现在在第二节车厢里修养，应该没什么大碍。”
“....嗯...那我也想替他向您道谢。”
“...道谢吗....”她嘴角的微笑蓦然间复杂了几分，声线也多了几分令人沉醉的音律，“....你的确应该向我道谢，虽然药是常羽帮你涂的，但包扎可是我亲自上手哦？更别提这千金难买的顶级包间，你享受了可不止一晚....”
“...果然该不愧说是商人吗....”
“...无利可图的事，我可是不会去做的，灰鸦的指挥官。”贾米拉的笑容顿时变得纯真而毫无斟酌，仿佛唯有此事才能让她袒露出诚恳，她的食指轻轻抚摸着嘴角，仿佛等待某人回应心意的妙龄少女，“...准备好支付给我相应的利润与回报了吗？”
“...如果您是指和空中花园贸易的便利....那我还真是爱莫能助，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官而已....”指挥官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我一定会以私人的名义还您这个人情的。”
“...人情吗？越是模糊的辞令，便越是有更多操纵与妥协的空间呢....希望你可不要反悔....”贾米拉眼眸中的金色深不见底，为她的面容平增一层诡谲的意味，“....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去参与午会呢...当然，我会在空闲时间好好思考偿还的方式的，你就先在此休息吧。”
“....额...好的....”指挥官的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悔意。
“...哦..对了...”贾米拉在掩上门扉的一瞬又回首含笑叮嘱，纯白的零星绸缎点缀着小麦般丰饶的肌肤，“...在我想好想要的报酬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轻易联系上空中花园的哦？不要打小聪明。”
“..........”指挥官的余光无意间瞥了眼放置于床头的通讯装置，“...你把我的通讯信号都屏蔽了吗？”
“....是啊，主要原因还是担心指挥官阁下无法静心修养.....”贾米拉忽然伸手从胸前的衣物中取出一只金色的钥匙，仿佛炫耀般在指挥官面前微微摇晃片刻又放回原位，“...你也不要妄想从这里跑出去哦？安心修养吧～”
“....喂....唉....”白橡色的房门严缝丝合地关闭，指挥官能清晰地听到锁舌反复转动的声音，每刻意撩人地转动一圈，他便感觉自己自己便越无法从糖衣包裹的囹圄中脱身，他认命般将手背轻扣于额头，放松身心躺在温软的床铺上。虽然他的鼻尖满是来自贾米拉的陌生异香，但他仍能感知到环系于脖颈的那份被自己体温捂热的馨香。
指挥官将香囊取下，将其握在手心忍不住反复轻抚。
“.....曲.....”指挥官并不知道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更不知道某人是否心急如焚地去搜寻他，他的脑海内忍不住反复回想起她紧蹙的眉宇，似乎再也无法含情舒展的嘴角，他敢笃定脑海中的一切绝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他拿起通讯下意识点触那熟悉的页面，却又徒劳地轻叹了口气。
“....曲大人...灰鸦的指挥官已经苏醒。”华胥清澈的回音在幽蓝的微光中激起一阵涟漪，虚浮的格式与程序码随着它的抑扬顿挫也一起荡漾起来，“...只要您愿意，我随时可以为您开放讯道。”
“........”曲仍旧披围那件就寝时的广袖流衣裙裾，只是默然注视着指挥官的侧脸。他轻轻抚摸着自己赠予他的那只香囊，不知为何，那镌刻入心的眉宇似乎也赏心悦目不少，她的脸颊不禁微微泛红，似乎得到某种必要的应允与自信，“...嗯...有劳了....”
“.....正在建立通讯讯道，建立进程为.....”
“....曲？！”当脑海中不断反复明灭的面容终于呈现于真实的视觉，萦绕在指挥官心间除了惊喜还有一丝复杂的满足，他下意识想要从床上坐起，可下一秒便因胸口撕裂般的痛楚而按压下了心中的冲动，“...唔....”
“.........”被指名道姓的某人只是面色寡淡地裹紧褥群，刻意冷淡的面容却仍是止不住逐渐浮现的绯色。见到指挥官因伤势而面色苍白时，她又欲言又止地抿紧双唇，眼眉也不禁变得忧心忡忡。
“....咳....曲是怎么联系上我的？”片刻之后，指挥官终于肯安分躺下，“..明明通讯的信号全被屏蔽了。”
“...她认为这般拙劣的掩人耳目....能骗得过华胥么？”曲缓缓蹙眉，紧绷的唇角多了几分冷淡与凉薄，“...真是可笑。”
“....曲大人好像...怪怪的？”指挥官谨慎地观察着某人铁青的面色，颇有几分揣测上意的感觉，“...听你的语气，似乎跟贾米拉有过节？”
“...不要过问和你毫不相干的事。”某人刻意寡淡的眼眸仿佛深秋时节寒浸入骨的潭水，就算早已熟悉其水性的池鱼，也难以承受这不分薄彼的寒意，“...再者，你前几日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断开通讯？”
“....额....那是因为怕作战时分心.....”指挥官被那急风骤雨般的质询逼得唯唯诺诺，只得讪讪答道，“...我真不是存心主动挂曲大人的....”
“...为何力战不敌九龙一个区区兵用感染体？”曲的诘责与深重怨意密不透风，一字一句都正巧戳中指挥官的脊梁骨，“...竟害得我如此.....”
“....这个说来话长....”指挥官揣度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颇具个人风格的暧昧答复，“...这不显得九龙的国防实力强劲嘛....”
“少在那里插科打诨。”曲的眼眉骤然被指挥官敷衍的态度所激扰，彻骨的寒意斩断案牍，一字一句仿佛玺印般沉郁而不容置疑，印下即是宣判，“..你胆敢再对我敷衍了事。”
“..........”指挥官听出了她言语间真切的怒意，只得哑然噤声。他踌躇片刻垂下眼帘，低落的声线憔悴而歉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曲微展因矛盾而隐去柔情的星眸，却仍未将心中积郁的话语坦率道出。她含情怒视指挥官一眼，只是郁郁瞥过脸去，不再看他一眼。
“........”华胥只是沉默着，似乎不敢轻率打破这矛盾之后的冷清寂静。
“.....那个.....曲小姐？”
“........”某人的眼角的朱红掠过一丝深邃的愠色。
“....曲大人.....？”
“........”她缓缓瞌上眼帘，将心中燥热的情绪借由呼吸吐纳而出，这才难掩冰冷与寡淡地以余光斜乜他。
“...虽然我也很想尽早离开，但现在伤还没好...通讯也没有和空中花园联系上...”指挥官试探着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意，“...等我回去之后就立马申请休几天病假，到时候来九龙任曲大人处置，不知曲大人意下如何？”
“....任我处置....此话当真？”不知为何，某人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于指挥官无心的讨好之上，原本凉薄的眼眉此刻似乎总算稍许化解，斟酌着什么正中下怀的条件。
“..当然，请曲小姐务必相信我。”矛盾似乎总算有所转机，指挥官便见缝插针地予以丝毫不知后果的承诺。
“...你也不必思虑过多，静心修养吧。”沉默良久，曲的眉梢扬起一抹莫名的挥斥间的遒劲与纵横，那是来自亘古的执着，一如遥远楚辞中接取女神的王侯般英美，“..届时，我自会亲自接你。”
“....诶？亲自来.....？”指挥官只觉得受宠若惊，“...此话当真？”
“.....当然，可能这辆列车也会颇为颠簸.....”曲的声音轻描淡写，言语间不禁空阔了几分，“..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额...颠簸？”
“....最末还是给你一句忠告。”她收敛好眉梢显而易见的不悦，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指挥官愈发窘迫的脸庞，她缓缓抱起胳膊，眼眸毫不吝惜闪烁着与生俱来的威仪与气场，朱红的眼影此刻更为深邃与意味深长，“...现在你的言行都在华胥的监控之下，与有些不可信之人交涉时...最好谨言慎行。”
“...那是当然。”指挥官显然明白了某人如此耿耿于怀的缘由，只得点头如捣蒜。
“....嗯。”待到华胥关闭通信讯道，曲这才卸下方才刻意营造的一切棱角，她半掩眸中的累累柔情，若无旁人地抱紧衣袖轻声说道，“....好好养伤...蠢材...”
................
迫近的薄暮悄然浸染上空阔的天幕，将万里无云的白裹挟上一层稍显寂寞的绯色。白天与黑夜本该是一条直线上绝对相等的两条线段，而徘徊其间的暮色则偏心地延长了黑夜的距离，指挥官吹拂着飞驰的长风，脑海里满是曲斥驳自己的怒意横生。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惨淡，没有任何事比恋人的呵斥更令人耿耿于怀而如鲠在喉，他试图感到失落，但内心却又会泛起一阵酸涩的甜意，“....曲....”
“....晚上好啊，灰鸦的指挥官阁下。”贾米拉轻巧打开门，嘴角再度缓缓漾起复杂的温软笑容，就连耳垂的金饰也随着她招展的笑意而嫣然有色。她无比自然地实在指挥官床头，以明眸善睐表示亲近，“....我不在的时候又觉得无聊么？”
“.....额....我其实一个人也挺有趣的...”指挥官蓦然想起某人之前的警醒，不由得试图与她划清界限，“...就不劳贾米拉您操心了。”
“....要喝点特调酒吗？”她不由分说地将玻璃杯满溢琥珀色的酒液，信手递给指挥官，“...这可是用上好胡桃木压制的蜜酒呢。”
“..您确定要给一个伤员喝酒吗？”指挥官无奈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再也无力去奉承迎合，“....我还以为是喝点什么有营养的补品...”
“...今天忙了一天的路线筹备...我已经很累了。”贾米拉微微蹙眉，示意指挥官不要再口吐牢骚，“...所以我想让你陪我喝点酒，这也是我想到的报答之一。”
“.....之一么....”
“.....cheers darlin’ ”杯盏清脆地碰撞交错，金黄透明的酒液摇曳得清脆如风铃，贾米拉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满足的微笑比蜜酒更为醉人，“....你觉得味道如何？”
“...很甜，但缺乏酒的滋味。”指挥官如实表述着他的看法。
“....这也正是我为什么钟爱这款饮品的原因。”贾米拉纤细的食指来回摩挲着酒杯濡湿的内壁，悦耳的嗓音也仿佛撰取了酒精中的甜蜜与朦胧美学，“...虽然有着我不喜欢的本质，但却有我喜欢的味道...正像我的地位以及我所追寻的一般...”
“...........”
“....灰鸦的指挥官，我已经想好你该怎么还这个人情了。”贾米拉的眼眸忽然闪烁起一如窗外星海般璀璨的温度，在陡然紧张局促起来的空气中明明灭灭，她微笑着垂下眼帘，“...我想让你做阿迪莱的贤婿，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曲大人，墙已经准备好了，预计内八小时完工。”睚眦躬身行李，察言观色一番后向曲如实禀报。
“.....尽快准备吧。”曲眼眸中的霜雪不禁再度变得瓢然。
“....贤婿？？”指挥官竭尽全力将嗓间的酒液艰难地吞咽，眼角的余光也不禁予以忐忑的一瞥，“...您是在说笑吧....”
“...当然不是，这只是我个人最美好的愿望哦？”贾米拉早有预料地欣赏着他的局促，不以为意地将蜜酒一饮而尽，“...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在刻意讨好你吧？这真的是实话。”
“....能说说为什么吗？”
“....因为我总该为自己找一个伴侣啊，但按照臣僚们的话来说，一定要门当户对。”贾米拉小麦般丰饶的肌肤缓缓显露出一点微醺的红润，“...但用浅显的话来讲，就是政治联姻必须要尽可能发挥价值....你能懂我的意思么？”
“....可是...我只是一介指挥官....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挖掘的价值...”
“....你的价值可远比你所想象的要大哦...灰鸦的指挥官...”贾米拉意味深长地柔媚一笑，“...而且最近忙关键在于....你是一切人选中，我最中意的...难得那些爱管闲事的人也颇为认可你呢....”
“.............”
“..就像这杯蜜酒，虽然论本质而言都是我排斥的联姻，但至少此刻我能选择我所喜欢的口味。”
“....身居高位就要面临这样的催婚么？”指挥官忍不住模棱两可地笑笑，虽然眼前人是阿迪莱的女王，但此刻萦绕于指挥官脑海的，是另一抹孤傲纤弱的剪影。
“.....当然，在大家的利益面前，个人的意愿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贾米拉的眼眸中流淌着云淡风轻的金色，她伸出食指轻贴于红润饱满的唇瓣，“...让我告诉你一件真正有趣的事，真正驱使你委曲求全的并非臣僚的压力，而是身居这个位置以后....便莫名充斥心间的责任与自认为的无可奈何。”
“....你是说....你们这样的人都是这样么....”指挥官沉吟片刻，心中却缓缓积郁起一阵微妙的忧虑与愁绪，“....哪怕...自己早已心有所属。”
“....难道不是么？但如果真有那种肯追寻本心的人，我会很钦佩他。”贾米拉欣赏着窗外静谧的云海，云海之下是蔓延无边的生灰色铁轨，星辰缓缓坠落为沙粒，“...但如果是我的话，只要对面的利润够好，就算是年龄差在50岁以上...我兴许也会考虑吧....”
“.......”指挥官蓦然回想起某人曾对自己说过，他不会是她的伴侣，那到底是一时的倔强，还是早已埋藏于心底的妥协呢？“...谢谢你这么诚恳。”
“..........”曲只是一语不发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谈。
“....不必....我也只是在向你发牢骚而已....”贾米拉回头施以一抹似乎卸下包袱的柔旭微笑，她随意将微卷的长发撩于头纱之后，眼底不易察觉地显露出一闪而逝的倾慕之意，“...就当彼此是在叙旧吧。”
“....那....刚才你说的入赘的事...？”
“...那当然不必当真...如果当真的话...我其实也会真的很开心哦？”她轻笑着摇摇头，“...人情已经在你听我闲谈时还完了。”
“.....嗯，谢谢你.....”
“....这是你第二次向我道谢了....别让道谢太廉价，不然卖不出去的。”
“...不...这次是为了表达另一层感谢。”指挥官垂下眼帘，缓缓露出一抹寡淡的笑意，他压抑下心中如同雨点的落寞，仿佛呢喃般轻声说道，“...让我理解她....”
“....他...她么？”
“........”曲长久凝望着他杂糅着勉强笑意与倦怠的面容，一股莫名的忧虑与冷眼相对后的愧疚再度缓缓滑上她的心头，再也无法排遣与释怀。她的手指紧攥住胸前的衣料，让炙热的情绪与紧绷的痛楚为她点醒沉闷的心脏，去下定难以启齿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