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随记

“不知道第多少次来湖边了。”

无星的夜空下，少年站在静静的湖边眺望。湖的对岸是灯火通明的建筑工地，虽然是深夜，却仍然传来施工的声音。

冬夜的风刮得并不算迅猛，但仍然在不断蚕食掉少年身体上的热量。湖面上泛着微微波澜，倒映着对岸的灯火，显得比夜空还要亮。

无星的夜下有无夜的湖。

无夜的湖中寄宿着无主的心。

少年总会颇有些中二地想，自己是属于自然的孩子。

自然不会说话，她只会静静地包容着一切。

湖的涟漪很温柔。她见过少年在自己的身旁度过的一些日子，在他不如意的时候，在他伤心的时候，在他需要寂静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有时会带着人，有时会带着酒。

咕咚咕咚，在大笑中喝着大乌苏，然后小声或大声地唱歌，唱石家庄人的忧伤，唱白鸟飞去的挽歌，唱一人行者的惆怅。

如果他想的话，他或许会成为白鸟，最好是旅鸽，作为世界上唯一一只旅鸽孤独地游荡，然后把这个物种灭绝的时间延后一大截。

但少年已经不是身着白翼的深夜诗人。他的翅膀代替他飞走了。

对岸有着耀眼的白光，被黑夜毫不留情地吞噬。

湖水没有宇宙那么大的容量，一些光被反射出来，仿佛那湖面的扰动之下也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少年拿出手机，试图拍下此刻，然而手机的拍照功能着实令人不满。人类的眼球的确是很精密的光学仪器，它在很昏暗的地方依然有能力精确成像，也不会过曝。相比之下，手机的所谓处理成像也好，上亿像素也好，真的很弱。

眼见不一定为实，但大部分情况下成立。

那水面之下的倒影，说不定也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来自常世的投影。

此刻启程去常世未免太早了些，但也无伤大雅。

如若自己是属于自然的孩子，这的确是一种回归自然拥抱的方式。

天地万物，都能感受到这生命的搏动。这搏动相当有力，也将会努力地继续下去。

于是转身向人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