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许我一场最美的地老天荒12[HE,羡不洁,慢热,生子,慎入]
身后,浴火之中,开出千朵万朵将魂魄迎向极乐净土的灿烂火莲,火红晕橙纠缠梅花红,点点火星燎上衣,红火、金光、泪影……既是绝盛,亦是凄迷。
火苗缠身,魏婴毫不动容,江澄跺跺脚,终于忍不住扑上前去救他,差点就要碰到他的衣角之际,一双手比他更快地将魏婴拉过去。
袖一挥,点点火星倏歇,魏婴愕然抬头,对上一双冷澈的眼睛。
蓝湛?怎么可能?他怎样进来的?
把魏婴衣物上的火星扑灭后,蓝湛抬头,看着燃烧的梅花,冷冷地说,“这么美的梅花林,烧了不可惜吗?”
语犹未毕,熊熊大火倏忽熄灭就好象被一双大手同时压熄,热火橙红无声无色地没了影子。
本来被烧得焦黑扭曲的花枝,在大火熄灭后,忽然恢复生气,魏婴亲眼看见一朵朵花苞重新自枝头上长出,接着,缓缓绽放。
眨眼间,梅花再次满园,甚至开得更美丽、更灿烂。
魏婴用力地揉着眼皮,不可置信,却在看见另外两个人也做着同一个动作时,知道一切并非错觉。
眼前的事,绝非人的能力所能及。
蓝湛,是比灵族还要高等的存在!
正常人有这个认知后应该非常畏惧,不过,魏婴不是。
银牙用力咬着唇瓣,几乎是立刻地,他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性格。
“混帐!”
愤恨地打向蓝湛的拳头被紧紧捉住,只能稍稍刷过左颊。
另一只挥出的手,同样地被抓紧,尖锐的指甲在俊美无俦的脸孔上留下一道淡淡红痕,对高不可攀的湛王来说,称得上是一种侮辱,偏偏蓝湛毫不动气。
单手将魏婴的双臂反剪,将头轻轻压在他的肩膀上,蓝湛抬起右手,指着江澄。
“你想他死?容易!”
吹入耳贝的气息带着奇异的寒气,魏婴浑身一颤。
被蓝湛指着的江澄,无法自制地颤抖着,脸色已隐隐发白。
对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未知的事物更加可怕。
带着冷淡嘲讽的神情,蓝湛伸出右手食指虚空一点。
“啊一一”哀嚎响起,鲜红的液体倏忽散泼。
魏婴一双媚惑的凤眼内,瞳仁收缩如针,蓝湛修长的手指如同起舞,只是轻轻一挥,就有凄厉惨叫不断响起。
“啊啊啊一一呀!”
血像一盆拨开的水,迸散的浓烈腥味令魏婴浑身颤抖,白皙的肌肤上,毫无血色。
蓝湛在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轻轻一亲,说,“你不是想他死吗?让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四分五裂,这比被火烧死,更痛。”
“不……不是!”魏婴摇头,用力地摇头,他要的不是这样。
眼帘紧紧闭合,睫扇颤抖不断,他不敢看地上痛苦挣扎的江澄。
死,在他想象中是凄迷,是美丽。
就好象一身白衣无垢,拉着娘亲的手,在千万落红飘飘之下横剑自刎的爹……
在魏婴脑海中的死如同诗人笔下的美景,一切绮丽唯美。
起火的地点是风光无限的梅花林,引火用的酒是五十两一潭的百年女儿红。
他要在烈炎红莲中焚身如火,双双魂断梅花林。
这不可以怪他,他是侯府养尊处优的小侯爷,是众人捧在掌心上的天之骄子,是写意自我的诗人。“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现实离他太遥远。
挑一挑眉头,蓝湛说,“啊?不够残忍吗?那把他的头拧下来,好吗?”
“不是!不要!不要!”魏婴用力嘶叫,拚命地挣扎、扭动。
银在脸蛋上的眸子已经赤红,染上鲜血的颜色,痛苦的哀叫、刺鼻的血腥、狼狈的江澄……负心薄幸的人得到报应,他曾经想过千万次,他以为自己会高兴,偏偏痛彻心头。
眼前的景象不单与想象相违,更令他产生了另一种异样的感觉。
蓝湛冷冷地问,“不要?那你想怎样?”
被吓得不轻的魏婴喃喃地,用软弱的声音说,“我……我想他死……”
“那他就死。”
蓝湛冷酷无情的话又令他吓了一跳,慌张地叫道,“不!不是!不是!”
“你到底想怎样?”蓝湛冷冷地问。同时,将他身子用力反转,冷眼看着。
“我……”魏婴惘然地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他想要的是什么?
半个时辰前问他,他会恨坚定地回答,他要与江澄一起死!
既然不可以完全得到,那倒不如毁了他!
但是,现在……
咬着唇,眼光悄悄地向地上的江澄盼去。
浸在一片血海之中,江澄的俊脸已经完全扭曲,不过,他很硬气,除了痛苦哀叫之外,竟没有吐出半句求饶,只有那双发痛赤红的眼睛流露出少许哀怜色彩。
无可否认,心中升起了少许痛快的感觉,负心薄幸,活该有此报应!
不过,在痛快中,比快活更加深刻的是痛。
伤害江澄、折磨江澄,甚至杀死江澄……他依然觉得痛苦,心里依然空洞洞一片。
凤眼睁圆,充满空洞与紊乱,晶莹剔透的泪珠滑下如雨,他虽然不懂得说,但是梨花带雨的断肠之色却教蓝湛微微感心疼。
指头在半空一叩,清脆的声响过后,所有幻象散去。
盛开的梅花林之中,没有惨叫,更没有鲜血,只有满脸不解地看着他俩的江澄与李厌离。
杯中唯一的声音,只是风吹动花瓣,只是魏婴的啜泣、叫喊。
伸手,轻摸魏婴写满疑惑、不安的脸孔,蓝湛的声音温柔。
“你喜欢现在,还是刚才?”
魏婴呆若木鸡,好半晌后,才明白过来。
心里却没有升起被作弄的愤怒,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经此一闹,曾经堆积如山的怨恨似乎都散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前方扶着李厌离不敢走过来的江澄,魏婴想:他死了又如何?自己陪他去死,又有什么得着?
爱着他、恨着他,纠缠不清……要他生,还是死?已经不再清晰。
是要像爹一样与负心的人同赴黄泉,还是一一忘记他,重新开始?
肩头微颤,蓝湛再次伸出手,将他拥住。
从未有过的温暖与觉悟,就在他厚实的大手触摸之间闪电传至。
“有听过如来佛说道吗?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魏婴轻声接下去。
他当然没有听过佛祖说道,却看过金刚经。
那时候,边看,边加以嘲讽,这一刻,却不禁有所感触。
佛祖在菩提树下觉悟成道,不过一瞬……
收回凝顿在江澄身上的眸光,仰首,缓缓环顾一株又一株的梅花树。
树下鸳鸯盟,曾许三生约一一一生不分,再生不弃,永生不负……如今尽成空言。
执着、痴迷、疯狂,一切该有尽头。
他不是爹,难道要学爹一样,两败俱伤,至死方休吗?
合上眼帘,眼泪滚落得更多、更急,因为魏婴知道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浓密的睫扇随着泪水的滑落而抖动,他依然闭着眼睛对蓝湛说,“你想带我走?”
天下间没有不需要报酬的事,蓝湛不惜费心点悟他,就绝不会空手而回。
“嗯。”蓝湛没有否认。
“你想带我到哪里去?”
“一个寂寞的地方。”
“我害怕寂寞。”
“有了你,相信那儿不会再寂寞。”
传入耳中的声音低沉冷冰,却又充满温柔,魏婴藏在衣袖下的左手终于缓缓地伸出来。
温暖的手,立刻被收入冰凉厚实的掌心之中,一瞬间,指尖受惊似地微微震颤,想要收回,却更被紧紧地抓牢。
“走吧。”蓝湛淡淡地说。
一道水龙倏地从地下冲出,以两人为中心盘旋绕流。
衣飘飘,被紧拥的身子渐渐飞升。
见此,一直迟疑着不敢上前的江澄,咬一咬牙,推开在旁边扯着他不放的李厌离,冲上前。
“放开我师弟!”
蓝湛仰头,冷冷地看着蓝天白云,不屑理会。
水龙彷佛知晓主人的心意,绕动得更急更快,江澄拚命冲击,用脚踢、用肩头撞,总是被水墙反弹开去,他不甘放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插入一只右手,抓着魏婴一片袖角。
“师弟,推开他……别跟他走,师弟……不要跟他走!”
声嘶力竭的叫嚷,令魏婴诧异地睁大眼睛。
向来注重仪表的师兄,鬓发乱了,脸碰撞得红了,却依然紧紧地拉着他不放。
“魏婴,别跟他走!婚事……既然你如此反对……我可以作罢……快推开他……他会害你的,师弟推开他……师兄什么都听你的!”
“太迟了……”魏婴喃喃自语,轻轻地摇头。
看着江澄,听着他充满关心的话语,无可否认,魏婴的心头感到荡漾不已。
纠缠的爱恨绝非一句该放,就可以经易放手。
只是,他要的爱情是干净的、专一的,忍受不了一丝污垢……就像当年那只玉马,即使聂怀桑只是伸手轻轻地摸它一下,事后,他相信自己亦会一手掷了。
“你要永远记住,是我不要你,不是你不要我。”
朱唇轻启,看着江澄脸上的狼狈神色,魏婴心中升起残酷的快意。
他想过拉着江澄共赴黄泉,亦想过彻底忘记他,却从未想过要原谅他,与他破镜重圆。
这是固执,是狂妄,亦是任性,不过,他天性如此,无法改变。
何况,即使他改变主意,拥着他的蓝湛又会放开他吗?
长长地叹一口气,魏婴知道已经作出的选择是无法回头的。
他的身躯在水龙的带动下升得更高,衣袖传出清脆的裂响,敛下密睫,看着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跌倒在地上的江澄,凝珠之内光芒闪闪。
“师弟!魏婴!”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遥远,魏婴却始终止不住从眼角流下的眼泪。
蓝湛低头,温柔地吻去他所有的泪水。
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令魏婴更加无法控制地放声大哭,甚至将头深深地理入他的胸膛内。
蓝湛没有阻止,手在他柔软的发顶上轻轻抚动。
“哭吧。不过,只有这一次,以后。就要忘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