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的交织

黑暗，无尽的黑暗，只有一个红色指示灯照亮了一小片舱壁。空气仿佛在流动，发出“嘶嘶”的响声，但越来越小，像婴儿渐渐平息的啼声。

不知过了多久，红色指示灯突然跳了一下，闪成了黄色，厚重的隔断门缓缓打开，外面的星光漏进来，一点，又一点。伴随着隔断门的打开，肉眼终于可以依稀辨出这里的模样：一个硕大的起飞舱，和一艘扣在弹射器上的运输舰。黄色又闪成了绿色。整个起飞舱完全开启，两条指示灯带旋即亮起，用以确认弹射轨道是否偏移。

“疏散程序启动，1号起飞舱准备就绪，弹射倒计时：10,9,8．．．”浑厚的男低音回荡着，驾驶员的视野内出现了一个倒计时“……3、2、1，启动！”伴随着声音的落下，倒计时结束，运输舰由待发状态进入航行状态，各操作系统启动。电磁轨道的电压急剧上升，在电磁相互作用下，弹射器高速启动，将运输舰弹出。被弹出的运输舰航行一段时间后启动了核聚变发动机，汹涌的等离子烈焰从舰体后部喷出，它身后的“守望零号”基地被瞬间照亮，而光源本身则加速离开，航行的终点，是地球。

“真是可悲啊，没想到自基地建成以来规模最大的行动竟然是撤退，“上校站在自己的舱室内，面前的舷窗刚刚的强光调黑过，现在正渐渐透明，“这里是人类最大的聚变燃料供应基地和最大的机甲作战中心，60％的燃料由此供应，还有40％的机甲部署于此，除去5％的处于检修中的机甲，剩下的35％已经是人类对敌力量的七分之一了，竟然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这可真是明智... ...”黑暗中，上校将眼神投往宇宙深处，他如道，在那个方向上，有一个敌人，正以500km／s的速度袭来。

两天前，值勤舱内。

巨大的全息显示屏几乎占据了值勤舱三分之一的墙面，淡淡的蓝光使得全舱不用开灯也能看得清四周，一名少校陷在椅子上，帽沿微微向下。警报声突然响起，如同黑夜中的一声惊叫，吓得少校一个激灵连忙坐正，又抬手整理了一下帽子。“吓死我了，还以为被抓包了。”少校自言自语道，抬眼看了眼时钟，格林威治标准时间3点，“这大半夜的，总不可能有人忘了关阀门吧。”少校定了定神，开始阅读警报内容，眼神却定在了标题上。这，这，竟然是二级攻击警报！心中的庆幸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陡然而生的紧张感。少校继续阅读，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愈来愈重，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他赶忙打开通讯频道，向基地代理总指挥（前文提到的上校）报告。对方接线很快，时间不超过5秒。“长．．．长官，二级攻击警报！敌方武装力量已突破我军天王星轨道防线，敌军数量一人，战力判定为2级影人，尚未编号，目前距离土星轨道大约1个天文单位，航线延长线与本基地相交，即“守望零号”基地。请求指示！”“好的，我知道了，通知特别行政小组和校级以上军官于格林威治标准时间3：30参加线上会议。”上校的语气惊人的淡定，仿佛早有所料。”“是！”少校答道，并预启动了会议。

（注：影人，是一种外星种族，以其紫色的如同魅影般的外表得名，目前正在入侵太阳系。影人根据战力被分为1~10级，级数越小，战力越高。其中，一级被认为是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存在。）

会议是线上进行的，参会者坐在自己的舱室内就可参加。上校提前了5分钟进入会议，其它军官都按时进入甚至提前进入，但特别行政小组的少有人准时进入，大都姗姗来迟，还一幅恹恹欲睡的样子。上校神色凝重，说道：“我们已经延迟了会议，还请各位提起精神。下面正式开始会议。资料会前已发给各位了，所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有人要提交提案吗？”

无人作答。

“那么，我先指出本次作战的重点。首先，敌军目标问题，以现有数据计算发现，敌方航线延长线与我方“守望零号”基地轨道重合，向本基地发动进攻的概率为78%，此概率在不断上升中；第二，战力问题，”上校边说边将交战图片和深空探测站拍下的敌军图片传到显示屏上，并继续说道，“敌军目前探明数量一人，为2级影人，现编码001，代号“黯”，值得注意的是，敌人仅用三分钟就在不减速的情况下将天王星及其轨道守军几乎消灭殆尽，并使用的是超远程打击，此外，其身形也出乎意料，（屏暮上，一个人形身影被放大）据以前交战资料显示，在敌军各军种中，肢干越多的个体战力越强，但这个敌人近乎人形，却拥有所未有的战斗力。个人认为，对方存在暗肢。”“但暗肢不可能隐藏的这么好啊”。有人问道。上校点头表示赞同，说道：“的确，这是一个疑点，有待探明。另外....”上校的话被突然打断，一位此前注意力一直不在会议上的行政小组成员抬头说道：“上校同志，我认为您应当先给我们小组成员单独讨论的时间。”上校有点不解，问：“什么意思？”“这不是很明显吗？”那名成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答道，“我们是上级派来的管理高层，基地的重大事务应当由我们先作出决策，制定方案，再由你们执行就好了......当然，你们也可以提出意见。”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但那些人一个个都”身经百战”，丝毫不慌。上校郑重地说：“我希望你们至少要保持对与会各位同志最基本的尊重。根据《太空基地运行章程》，你的要求是违反规定的，我以总指挥的名义驳回你的请求。”“那就只能来硬的了。”那名成员显然早有所料，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件信物，“这个东西你们认识吧。”“认识。”上校声音低沉地答道，第一次散发出了淡淡的杀气。该死的，这帮家伙怎么会有这个？上级竟然给了他们全权接管权，可以一票否决别的军官的提案，并拥有绝对优先权！这简直就是造孽啊！

“那么，请各位等待我们的结果。”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作战计划最后出来了。令人们大跌眼镜的是，竟然是一套缜密的逃跑计划。计划要求基地驻军同特别行政小组一同撤离，并将他们护送到地月防御圈以内，基地本身则由留下的机器人防守，同时，于小行星带船坞休整的ZS-01也会赶去支援，并且为了保密，撤离之前将火控等系统全部格式化，仅留下最基本的运行系统，内部资料也全部备份到地球终端，然后直接砸掉存储设备的硬盘。这是一个自毁后路的计划，但小组坚称是为了最大限度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并且坚称基地不会被推毁，根据他们的计算，ZS-01会在敌人到达前1天抵达，以ZS-01的能力，完全可以消灭敌人，即使出现意外，也有机器人部队顶着。人们对ZS-01的能力当然深信不疑，只是觉得护送这件事太荒唐，无奈小组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上校对计划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是要求留下并指挥基地10％的机甲，小组当然是百般阻挠，但限于上校的威望，给了他5％。

人心遑遑，大家都不知道基地还有没有未来，毕竟不确定性让人不安。

（ZS-01：人联（人类联合体）的最高军事研究院研发的超级机甲，代号“神寂”。第一次出击就全歼敌军一个精英团，用时11分21秒。）

2467年7月13日，驻军撤离两天后。

“长官，发现目标！”目标急剧加速，加速度5g、7g、11g，还在上升！”

“这...怎么可能！”上校难以置信的望着显示屏显示的参数，即使久经沙场，上校还从没见过一个单兵作战单元会有那么高的加速度。

“报告，ZS-01急电，‘于行进遇阻。恐不能按时到达，延迟时间待定。‘”

“报告，目标加速度稳定在25g！”

“报告长官，目标停止加速，目前速度1000km／s！预计到达时间为200h后！

信息如潮水般涌来，险些淹没了上校的思绪。即使早就做过了心理准备，但现实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所有人都干盯着显示屏，茫然而不知所措。

黑暗，无尽的黑暗。果然，软弱者，都将被冷酷的宇宙抛弃。

上板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余光扫过外部显示，基地正在经历木星的落日。潜意识中突然有种呼唤，像黑暗中投进的一隙光明。呼唤越来越强，上校也浙渐回过神来。

这，绝不能成为人类的落日！

”通知所有驻军返回，越过特别行政小组，如果他们阻挠；就告诉他们，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为文明的未来而战的军队，不是为政治家而战的军队。当文明危难时，军人的责任大于其他的一切！”

不能让某些人的悲哀，成为整个文明的悲哀。

2467年7月22日，这一天注定被人类铭记。

上校站在作站舱内，凝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目标。黑暗中黯并不明显，用了超长焦距镜头和光学增强也难以清晰的分辨出黯的模样，但其极致的线条美和力量感却透过模糊清晰的刻印在人们的脑海里，让人在屏幕后也感到不寒而栗。富有力量感的同时又不显得累赘，全身的力量仿佛精炼在每一块装甲上，使得黯看起来轻盈灵巧，又不失气势。一开始外挂的飞行背包已经脱去，但限于角度问题，看不到后面。

无形的杀气悄无声息的漫及了整片交战宙域，渗进每一个细微处中。

基地的火控、护盾等系统的修复并不顺利，只是于战前勉强修好，有较大的不稳定性。

“第一、第二机器人纵队已进入交战宙域，敌人预计还要0124S进入交战宙域！”

机器人纵队的机甲全是AI操控的，尽管反应速度和信息处理能力高于人类，但其实战效果仍不尽人意,据上校说是缺少了“灵魂”。此外，机甲作战所需要的AI造价很高，所以也没办法普及。当然，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一旦AI受到干扰宕机，无法自主开机，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直接否定了机器人部队。

“第三机器人纵队进入位置，待命。”

“长官，目标有行动了！”

黯脱离了长途飞行状态，腿部和手部制动装置喷出紫色的若隐若现的光束，光束的末端又化作一个个光点，最后消逝在宇宙中。

“目标速度在下降！”

一番制动后，黯已进入战斗状态。两根巨大的炮管被置于胸前，似乎与他的身体联为了一体。幽幽的光在炮管中渐渐聚集，黯的身体散发着淡谈的紫光。

“要实施先发打击吗？”守望零号”，护盾系统最大功率输出，极限展开！”上校指挥道。

淡蓝色的护盾在基地国围展开。与此同时，黯的粒子炮也填充完毕。

“开火！”黯低沉的说道。

一道紫中带红的粒子束撕破了宇宙的寂静，径直冲向基地。在“矛”与盾交锋的瞬间，被击中处的蓝光骤然变亮，与紫光交织在一起，一大片宙域被瞬间照亮，在人们的身后拉出一道道狭长的影子。

83％的能子压缩率，仅一次先发打击就刷新了之前的纪录。

（能子，疑似影人母星球的一种独有物质，目前认为是一种粒子，可用于攻击，防御，提供动力）

黯不动声色的继续轰击，整个基地微微摇晃，偏移了原有轨道。

“目标进入预计交战宙域！”

“按原计划进行，第一、第二机器人纵队发起进攻，第十一、十五机甲中队起飞准备！”

全息屏上，24个绿色光点以狼群之势向红色光点扑去。

”什么嘛，杂兵机就不要来捣乱了。”黯的嘴角露出一丝嘲笑，随即拔出侧裙甲上固定的能束剑，下达指令后，其中蕴藏的能子霎时奔涌而出，在力场的束缚下形成了一把紫色的光剑，笼罩着深深的杀气。十几道剑锋斩过，严密的阵型被撕裂，黯从中飞出，身后被拦腰折断的二十余台机甲冒着火花，化成一团团浓烟。

“干净利落的干掉杂兵，这就是我的作风。”黯站在浓烟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但身后袭来的几道光束打断了他的欣赏。“偷袭可不是好习惯啊。”黯抟过身，抽出大腿外侧固定的能束步枪，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再见。”几道能子束贯穿了机甲的核反应堆，燃起了一个个核火球，闪耀一下，又黯淡下去，像大风中点燃的蜡烛。

“机器人纵队被全歼，仅用时36秒！”三维全息投影的战场示意图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红点继续靠近。

“通知后勤，准备我的极光式。”

“长官...”

“快！”

“是！”

上校转向身旁的中校，说道：“基地的火控、航行等系统由你指挥，如果有意外允许按个人意愿行动。战场上的机甲由我指挥，如果必要的话...则由你指挥。”

“作战计划第一阶段结束，转入第二阶段！”

一架架日蚀式从弹射甲板上飞出，远离基地后，聚变发动机开始工作，喷出一米多长的等离子尾焰。

上校的极光式飞在最前面，呈冲锋态势。以速度换时间，进而取得攻击机会，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第十一中队正面迎击，注意机动。第十二、十五中队倒翼包夹，不要被敌人的能子束击中了！”

“呼叫“守望零号”，进行火力覆盖。”

“‘守望零号’收到，开始火力覆盖！”

无数枚电磁动弹能弹从基地的电磁炮上高速飞出，打出一片令人惊惧的弹幕，每一枚动能弹都是一个小小的死神，拥有击毁一台21世纪的坦克的能力！

“来了啊，来了啊，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低级玩意儿。”黯不屑的说道，“能子防御力场展开，低阶展开。”一层紫色的能粒子罩笼罩了黯，黯则抽出身后的能子炮，开始充能。

高速的电磁动能弹与黯迎面相撞，却如同海水拍打礁石，在击中的那一瞬中变扁，摊开，化成了一摊金属膜，再变皱、脱落，黯然失色。

 “这...这么变态？”一名队员不禁说到。

”这是一场恶战。我们既然选择了战斗，就不能辜负了“军人”这两个字。徐立上尉，打出弹幕。‘守望零号’，改用粒子束武器攻击目标，注意不要误伤友军！”

一层硕大的干扰弹幕战场中弥漫，部队根据基地给出的坐标发起冲锋。

一道巨形光束突然从弹幕中冲出，几架来不及做机动的日蚀瞬间被能子吞噬，变成了星际尘埃。

“混蛋..”上校黑着脸，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第九次太空战争，新旧的伤痛交织在一起，绞缢着心灵，”你，完蛋了！”

蓝芒闪过，极光式划空而出，右手抓住光剑，向后一甩，一道粒子束喷涌而出。上校在以最大加速度靠近黯！

“哦，这架”极光”怎么这么快，是想提前死亡吗。”黯顺手抛掉了手中的步枪，抽出能束剑，“巧了，我就喜欢近战啊！”

蓝紫两道光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一起，激发出阵阵光波，光剑以极其凌厉的攻势进行斩击，火星锵锵，远方的日蚀甚至只能看清一团舞动的残影。

“我...竟然被他压制了？”黯有点吃惊，开始加重力道，顺手劈开了上校一道凌厉的斩击，击破了上校的攻势。就在黯要乘胜追击的时候，一道粒子束突然袭来，护盾已经来不及，他只得向右一闪。但这一闪让上校抓住了破绽。光芒消散后极光式冲锋而出，右手高高举起，顺势劈下，将黯手中光剑震落出去，左拳再猛地挥出，重重地砸在黯的胸口上。

“可恶，竟然被低等生物戏耍了。”黯心中骂道，一抬头，却惊奇的发现，两口黑黝黝的炮口盯着他，无尽的黑暗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愤怒与仇恨。

极光式手持双炮，身旁飘着零落的机甲碎片，和一柄尚未关闭的能束剑。扳机扣下，一道强光刹那间笼罩战场，极光式被后坐力推开，身后是一道长长的影子，狭长而朦胧，仿佛隐着战争那无尽的苦痛。

一旁的数十架日蚀式看得目瞪口呆。“干……干掉了吗？”

上校也不确定。

强光隐去。浓烟中一个轮廓渐渐明显起来，轮廓上两盏红色的灯犹为恐怖。哦不，那是，两只血红色的眼睛，血红的深渊。

“真……真的……真的有暗肢！？”

黯站在原地，血色眼睛散发出浓浓的杀气，身上的十只狭长的暗肢各拿一把能束剑，散发出一圈幽幽的红光，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阶段结束，第三阶段，开始。”黯阴沉着脸说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啊！”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吗？”

“不只！”上校死死盯着黯，说道。

 黯身上的装甲开始片片脱落，露出内部的生物外皮。脱落的装甲又按原本的样子组合，上肢、下肢、腹部……

“这…竟然变成两个了。”眼前的黯，一边是其生物本体，被血红的高浓度激发态能子笼罩着；另一边则是外骨骼装甲，脱离本体后还能战斗！

“一个打近战，一个打远程吗？”上校低声说道，随即制定了战略。“高速机动掠过敌人，掠过的时候抓住时机攻击敌人，不要纠缠！这是近战机甲的打法，日蚀和我一起打那个红的，另一个由远程机甲和基地攻击，必要时互相帮助，了解？”

“明白！”

看来注定是要打消耗战啊。上校在心中叹息。“如果一个中队打完了，另一个中队就补上！”

上校说完，便开始冲锋，无数道光冲向那个红色的死神，不论生死，不论成败。

生命在不断的陨落，死神却在狂笑。无数的光亮起又熄灭，到头来，仿佛只有那个死神依旧。

星际尘埃越来越多。

如果有机甲在飞掠时犹豫或者僵持了0.5秒，那么，血红的突刺会从死神身上伸出，精准地贯穿驾驶舱，而后将其化作火球。有人想去救队友，却被能束剑一剑斩断，化为灰烬。不断的飞掠，只能在黯的身体上留下为数不多的伤痕。

另一边的远程作战也不顺利，脱离本体后的装甲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在光束的夹击中如鬼魅般灵动，部队射击的似乎只是它的残影。但己方机甲却损失惨重，能子束无一例外全部贯穿反应堆，渺小的火球在巨大的木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无助。

上校则格外的痛苦，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攻击都避开了驾驶舱，目的是让上校活着，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战友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战局彻底陷入了绝望。宇宙仿佛陷入了黑白，只有中心一团血红，却是死亡的灯塔；一切仿佛都趋于静止，只有基地在无力的旋转，碎片在不断的产生。

绝望在蔓延。

但黯突然开始向自己的装甲靠近，很慢，但明显是有意的。

长期的消耗战把装甲内的能子耗尽了，此外，黯的身体也支撑不了那么久的超负荷运作。他本以为可以干净利落的把人类清理掉，没想到他们竟不要命的不断冲锋，杀完一波又来一波。现在，时限快到了，自己也许可以强撑一会儿，但装甲没有能子强化可能连一炮都撑不过。

但这点破绽很细微，战场上的人很难注意到。基地的AI却捕捉到了，通过数据比对和深度分析后AI得出了结论。结论立刻被共享，中校决定由高能粒子炮实施打击，机甲则进行补刀。

火控系统立刻瞄准了黯的装甲，但粒子炮却迟迟不发。

时间仿佛凝固了，但不断袭来的光束告诉人们，时间没有静止，静止的是粒子炮。         

一则猛然弹出的信息则彻底掐灭了人们希望的火苗：火控系统，宕机。勉强修复的火控系统在高强度下出现故障，基地自检系统检测到故障后中止了程序，并进行修复，但修复需要时间，来不及了!     

一台日蚀式机甲抢先进攻装甲，还有第二台，第三台……机甲如潮水般涌过，尽管被不断击落，但终是有机甲突破了黯的防守，于烈火和碎片中冲出，冲向黯的装甲。

”一群低等生物，以为这样就能赢了么?”黯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高浓度红色能子很快漫及整个交战宙域，在一片血红中，所有机甲如失了神般黯淡下来，连基地也骤然遁入黑暗。

通过释放能子中断敌方系统，使很大空间内的系纯强制宕机，所有人的担心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发生了。

希望愈来愈渺茫。

黯见状，转头冲向自己的装甲，然而，一道蓝光斩过，装甲一分为二。

“什么?”黯大惊。

“你以为我们就这点能耐么，神经元操作系统可不是摆设啊!”烟尘中，上校的极光式若隐若现，一层金光笼罩了机甲。

“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聚变发动机猛然启动，喷出的蓝色尾焰变成这片血红中唯一的亮色。

“你tm疯了吗?”黯对于这个人的疯狂感到不可思议。他当然难以懂得人类的情感，但他更不可能知道，这些纠缠不休的人类身上背负的是什么。他本人只是一个战斗机器，如果说除了完成任务外他还有什么战斗的理由，恐怕就只有享受战斗和屠杀所带来的快感了。

黯摆好资势，盯着冲来的极光式。

下一瞬，黯猛地冲出，能束剑随即挥下，将眼前看到的极光式撕成碎片。

“结束……什么？”极光式再次从斜上方出现，毫发无伤。

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是残影!即使时限快到了，我也不可能劈偏！他突然想起，剑劈下的时候，极光式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蓝色光芒。难道说……他提前预判了我的行动，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机动！

但战局不允许黯开小差，上校俯冲而下，手起剑落，闪光间，黯只来得及向右一偏，左边的两只手臂便被劈落。

可恶!

极光式再度冲来，黯举起剑，作出格挡。但上校只是虚晃一枪，飞掠后发动机反向开启，目光锁定在黯没有防御的后背。

去死……上校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手中的光剑也随之一偏，仅仅斩断了黯右边的两条半手臂。

咳…因为大脑负担太重撑不住了吗?上校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但有一件事却愈来愈清晰，那就是，干掉这个敌人!

上校再度冲锋，光剑在空中挥出一段闪耀的圆弧，斩下黯两只手臂，代价是损失了极光式的两条腿。

警告，受损警告，腿部助推器遗失。受损警告，腿部助推器遗失。AI的声音响起，但上校丝毫不理会。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王八蛋的胸口，那个嵌在里面的能子炉。

红与蓝的光芒再度交织在一起，黯举起能束剑，斩断了极光式的左臂。上校侧过身，举起机甲仅在存的右手……

“太迟了!”黯的能束剑横劈而去，目标是驾驶舱。

时限到了。

黯的大脑中有如一道雷电闪过，手上的动作忽地慢下来，使上校的极光式再度逃脱，但驾驶舱被削去了一块，减压警报凄历的响起。

怎么会……此时的黯身上的红光急剧消退，如回一个烧尽的煤球，炙人的火焰渐渐消失，其本身也渐渐变黑。

蓝色的光芒再度袭来，黯想用仅剩的两只手臂去格挡，但不稳定的能子使黯的身体变得难以控制，勉强举起的能束剑将手臂带向一旁，有如风卷残烛。

这一次，上校没有劈偏。蓝色的等离子束撕裂了黯的能子外壳，破开了黯胸腔里嵌着的能子炉，掠过一个个高能能子，再从下面劈出，将黯一剑两断。

黯的脸还保持着震惊的样子,但慢慢地扭曲，熔化。

上校的意识渐渐趋于空白，舱内的减压警报响个不停。

还好……

爆炸发生了，红色的光芒再度掩盖一切,但死神已经消失。

 

ZS-01赶到的时候一切早已结束。尽管事先已经得知了战斗的结果，但看到那一团不断膨胀的星际尘埃，虽然其中的热血早已干涸，曾经的呐喊早已消散，但那些数以万计的残片仍在他的心中掀起莫大的波澜。

未经改造的普通人，竟然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强大之处吧。

 

“说来可悲，我们明明战于黑暗，却注定要用一生去创造光明;说来可笑，有的人明明生而黑暗，却常常自诩光明。

“不过好在这种人还算少。

“这样…

“我们就有战斗的理由了。

“为文明的未来，斩除黑暗，缔造光明!”

 作者：光子隧穿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2110320?spm_id_from=333.999.0.0 出处：bilibili